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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十年之景

作者:清叶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由于景煦真身是金乌神鸟,为便宜行事,他的元神和身体一直以来都是分开的状态,神力也因此削弱。


    为了救宴城百姓,他的元神临时回到身体里,只是天劫造成的伤害非同寻常,为了保证凡间不被影响,他的身体只能照常履行他太阳的职责,而他势必要动用元神的力量来修补身体的损伤。


    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待到景煦伤好,下界怕不知是发生多少事了,玉眠暗自忧愁,看来她有必要帮一帮他。


    事实证明,玉眠的忧心不无道理,天上十天半月,岂止是凡间会物是人非,光是乾坤幻境内,人和事早已如白云苍狗一般翻覆。


    此时的天尽头雪山之下,洛兮一人手持长剑随风舞动,花瓣绕着她飞旋,竹叶簌簌飘落,满地缤纷,她手腕翻转,掌心内力灌入剑身,长剑破空而出,精准无误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阿兮真是厉害!”清脆的鼓掌声随之响起,阿云从洛兮身后走出,眼里满是赞叹。


    洛兮站直了身子,笑着对阿云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现在的她,即使双眼仍旧看不见,但也可以吊打这里的所有人了,当阿云的武学师父,自然也不成问题。


    阿云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了,相比舞刀弄枪,我更喜欢耍我的银针。”


    洛兮笑意更深了,十年过去,阿云还是原来温和的个性,而她却不似当初,十年细水长流的安稳日子似乎磨平了她曾经的每一个棱角。


    没有法术的十年,洛兮在这里学着如何做一名普通的凡人,时间久了,她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就是凡人了。


    说来也怪,十年光景对于一个神仙来说,分明是转瞬即逝的光阴,短短时间内,竟有如过去的千百年之感。


    当年她救阿云一命,并未抱着与阿林化干戈为玉帛的希望,但就因为这一个举动,阿林先她一步放下了过往的芥蒂。


    后来遇到有想杀她的天族人,阿林甚至会先风无遇一步护着她,久而久之,天尽头这个地方,反倒成了她最安全的栖息地,而她也和阿林这个天族人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不止阿林,在遇见其他的天族人时,洛兮也不自觉收起了许多防备。


    或许,这是阿林的功劳。


    这是难得宁静的十年,她渐渐喜欢上了这里,也终于懂得当初阿林为何不肯让他们离开了,这里确确实实是一个宝藏桃源,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天道给她降下的劫难吗?


    除了刚到乾坤幻境时,她遇到了许多仇人来与她厮杀,往后的数年,这个地方并未薄待她。


    “算算时间,他们快回来了吧。”洛兮收起了思绪,对阿云道。


    今日是一月当中的风沙日,这些年他们坚持不懈地寻找雪兽,即使这里日子过得再安乐,她也从未打消离开的念头,因为……她不能放弃救活大哥。


    起初洛兮想跟随风无遇一同上山,可每次她置身在雪山中时,山间风雪会骤然变大,寒风裹挟霜雪打在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只好作罢,留在山下和阿云等着他们回来。


    只是这一次,洛兮和阿云只等到了阿林一人神色凝重地归来。


    “奇怪了,马上就到酉时了,阿遇怎么还没回来?”阿云止不住担忧,他们白日可以随时上山,并无性命之忧,一旦过了酉时,雪山之上就会变故横生,所以他们约定过,酉时之前一定要下山。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阿云胡思乱想起来。


    阿林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不行,我回去找他!”


    “阿林!”洛兮叫住了他,“酉时之后山上的变故我们都无法预料,阿云还需要你,你不能再上山了。”


    “可是……”阿林还是担心风无遇。


    洛兮道:“我去。”


    阿林道:“不行啊,你独自前去的话,很危险。”


    洛兮道:“无论是什么危险,都是我该去承受的,不过,死不了人的,不必担心。”


    阿林见洛兮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他拔下树干上插着的那把剑,将其收回剑鞘交到洛兮手中,“拿着防身,无论是否能找到他,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回来。”


    “知道了。”洛兮接过剑,紧紧攥在手中。


    洛兮循着记忆中上山的路一步步往上走,这一路,她并未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就连以往因为她而变烈的疾风也没有出现,周遭的一切都很宁静。


    直到……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格外清晰,但慢得有些刻意,洛兮知道对面有人朝她走来,偏偏在离她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住了。


    “阿遇,是你吗?”洛兮压着心中急切,又试探朝前走了几步。


    “是我。”熟悉的声音轻轻传来,正是风无遇。


    他立在原地,呆呆望着她,不知不觉间回想起这过往的十年。


    每次和阿林下山时,他都会看到她在山脚等他,漫长的一日里,最安心的莫过于看到彼此的那一刻。


    风无遇刻在脑海里最深的,便是她那抹桑绿色的身影,立在夕曛之下,她淡淡笑着,晚霞斜映在她身上,他想那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你……怎么才回来?”洛兮不走了,眉头微微蹙起。


    风无遇失笑朝她走去,他知道她在担心他,记得刚进入乾坤幻境的那两个月,明明伤势严重的是她,她却时不时问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说没有,却不见她露出半分放心的模样,有时候紧张到晚上睡觉都不肯闭眼。


    印象中的她虽不算高冷寡言,但也绝不是话多之人,但在那一个多月,她似乎和他有说不完的话,甚至有好几个晚上,她会拉着他聊到通宵。


    后来时间久了,她应是确定他没在骗她,也放下了担心能够安稳地睡觉了。


    风无遇走到了洛兮面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带着沙哑的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洛兮没有推开他,就这样一动不动让他这样抱着,良久,也不见风无遇有松开的迹象。


    “你怎么了?”洛兮察觉出风无遇的不对劲。


    风无遇闭上眼睛,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缓缓地道:“我找到雪兽了。”


    “真的!”洛兮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风无遇松开了她,在她看不见的眼睛上看到了久违的光亮。


    他知道这对她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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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嗯了一声,嘴角努力牵扯一个笑。


    “太好了!”洛兮高兴地道。


    风无遇自然而然地拉过了她那只没拿剑的手,牵着她往山下走去,“按照雪兽的意思,后日会带我们去见天尽头尊者,我们还有时间和阿林大哥他们好好告别。”


    洛兮点了点头,问他:“酉时都过了,你才下山,为了寻它费了一番工夫吧,可有受伤?”


    风无遇低头暼了眼小腿,那处的衣料被雪兽撕咬得破破烂烂,好在他在此地时间越久,伤口愈合得就越快,现下已看不到底下伤口的血肉模糊,血腥味也几不可闻了。


    风无遇迅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放心吧。”


    洛兮松了口气,语气放软,“那就好。”


    他们在戌时之前,回到了阿林家中,见他们平安回来,阿云忙拉着洛兮道:“你们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洛兮笑着道:“不怕不怕,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阿林看向风无遇,道:“莫不是找到雪兽了?”


    风无遇点头道:“是。”


    “太好了!”阿云激动地道:“你们可以回家了。”


    洛兮:“是啊!”


    阿林:“这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阿云看了阿林一眼,清了清嗓子对洛兮和风无遇道:“其实,我们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


    “什么?”


    洛兮与风无遇同时问道。


    阿云却笑着抿唇不说话了。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啊!”洛兮听不见阿云的回答,急着追问。


    阿林揽着阿云,朗声一笑,“我们也是刚刚发现,阿云她怀孕了。”


    风无遇和洛兮笑出了声,真心为他们开心,阿林与阿云在乾坤幻境做了一百多年的夫妻,这个孩子对阿云来说,已然来得有点晚,但好在此地特殊,只要没有危险,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最好的时机。


    阿云眉眼弯弯,拉着洛兮的手道:“总之,这算双喜临门了,我们可得好好庆祝!”


    风无遇正笑着,肩膀忽地一沉,扭头一看,是阿林。


    “今日我和阿遇要在厨房大展身手,你们等着吧。”阿林朗声道。


    阿云立刻挽住洛兮的胳膊,道:“那我们就坐等美食啦!”


    夜幕已降,在山脚小屋感受的不再是天尽头雪山那刺骨的寒冷,风无遇脱掉那沉重的裘皮大氅,也并没有觉得凉爽,断断续续的蛐蛐声萦绕耳畔,不知不觉又燥热了几分。


    阿林一手夹抱着干柴,对风无遇道:“十年了,你们终于可以离开了,怎么见你不太开心的模样?”


    “有么?”


    “阿遇,在我面前你无需遮掩,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阿兮看不到,我和阿云看得真切,不如让兄弟我猜猜……”阿林话锋一转,指着他意味深长道:“你是担心你们出去以后,她会离你而去!是也不是?”


    风无遇喉结动了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这反应,在阿林看来就是默认。


    阿林把干柴放到灶台下,随后笑着道:“你相信我,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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