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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扬州补给

作者:簪花惹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人边走边吃,温禧沿途买了一份水晶脍,三根冬瓜蜜饯——特意给禔姐儿买了根小兔子形状的,禔姐儿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


    温禧心里盘算,自己在扬州人生地不熟,这里的店铺专做游客生意的往往价格虚高。而她们乘坐漕运船到辽东左路的显州,少则一个月,多的话吃不准,因此除了补充些米面粮油、蔬菜以及简单的调料,还要准备一些生活用品、衣物等,得找个熟悉本地行情的本地人探听点消息,问问哪边的坊市店铺物美价廉,能省下不少冤枉钱。


    至于药品的话,可以去熟药所购买,一是大晟开办熟药所本就是为了惠民便民,因此卖的药不仅质量有保障,更比私人药铺的便宜;二是熟药多为丸、散等复方制剂,不需要自己煎制。不过熟药所售卖的药也只是针对常见病,那些治疗疑难杂症的药则是没有的。


    正思索着,前方街角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温禧循香望去,只见一个不大的铺面,门口支着两口大铁锅,锅下炉火正旺,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浓汤,大块的羊骨和连皮带肉的羊肉在汤中沉浮,蒸腾起滚滚白气。


    锅旁的案板上,堆着小山般的、切得薄厚均匀的熟羊肉片。铺子里外都挤满了人,多是些力夫和小商贩,捧着粗陶大碗,“呼噜呼噜”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这羊汤铺子显然物美价廉,温禧看向祐哥儿和禔姐儿:“这羊汤好香,不如就在这儿吃午饭?”


    祐哥儿和禔姐儿早就被羊肉味吸引住了,举双手赞同。


    三人挤进铺子,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张刚空出来的矮桌。温禧点了三碗羊汤,又加了三个刚出炉、烤得两面焦黄的胡饼。


    跑堂的小伙计动作麻利,很快端上来三个沉甸甸的粗陶大碗。碗里是滚烫的奶白浓汤,羊肉片铺了小半碗,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和芫荽。


    显然十岁的祐哥儿正是能吃的时候,刚刚的酥儿印不足以填饱肚子。顾不得烫,他先喝了一大口汤,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羊肉特有的醇厚鲜香,他满足地眼睛都亮了起来:“阿姊,好喝!”


    又拿起胡饼咬了口,焦脆的饼皮簌簌掉渣,麦香混合着芝麻香,再浸入羊汤里吸饱了汤汁,更是美味无比。


    禔姐儿小心翼翼用筷子将羊肉片夹碎,又撕了小半块胡饼泡进碗里面,小口吃着,小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说:“好吃好香,阿姊,你也吃!”


    温禧自己也端起碗,吹开浮油,先喝了一口汤。汤十分鲜美,虽带着一点羊肉特有的膻气,却恰到好处,反而更显其真味,浓郁得仿佛能粘住嘴唇。羊肉也炖得软烂,入口即化。如果再来点胡椒粉就好了,可惜现在胡椒虽有流通,但也是富人家吃的玩意,小老百姓和小摊贩是享用不起的。


    邻桌坐着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妇人,衣着半旧但干净整洁,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身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正捧着一个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妇人时不时用手帕替孩子擦擦嘴角。


    妇人自己面前也有一碗汤,但显然吃得不多,更多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嘴里一口吴侬软语,一看就是常在市井中打转的本地人。


    温禧心中一动。


    她等妇人给孩子擦完嘴,放下帕子的间隙,脸上露出一个友善而略带歉意的笑容,稍稍提高了些声音,确保对方能在嘈杂中听清:“这位娘子,叨扰了。”


    妇人闻声抬头,见温禧姐弟三人衣着整洁,举止有礼,也客气地点点头:“小娘子有事?”


    温禧放下汤勺:“我们是刚到扬州的,想在附近采买些日常嚼谷和做饭的家什。方才在街上转了一圈,见各色铺子甚多,只是不知哪里的米粮、菜蔬铺子价格最是公道些?怕被当成外乡客宰了去。”


    她特意看了一眼妇人身边的孩子,补充道,“瞧娘子带着小郎君,想必是本地人,定是熟悉门道的。”


    妇人脸上露出“我懂”的表情,她压低了些声音:“小娘子是明白人。这码头专做你们这些过路客生意的铺子,心都黑着呢!一斤糙米敢要你十文!若要买得实在,听我的!”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朝着与码头繁华区相反的一条稍显僻静、但人流依然不少的巷子方向虚点了一下:“往那条‘竹竿巷’里走,进去第三家,门口挂着个旧斗笠做招牌的‘赵记杂货’,他家米面油盐、干菜酱醋最是公道,秤也足,童叟无欺。赵掌柜实诚,家里也有小孙子,看你们带着孩子,价钱只会更实在些。”


    “还有,巷子尽头靠河边那家‘王婆菜摊’是自家种的时令菜,新鲜水灵,价钱比街面上那些贩子便宜近三成!就是得赶早,去晚了好的都被街坊挑走了。”


    妇人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若是要买些耐放的,像酱瓜、咸菜疙瘩,就去‘赵记’隔壁的‘孙记酱园’,他家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味道正,分量也足。”


    温禧听得仔细,心中默默记下:“多谢娘子!您这指点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笑容里满是感激:“省得我们多跑冤枉路,多花冤枉钱。这扬州城大,没个熟人指点还真不行。”


    她想了想,又指着自己买的那份还没动的水晶脍,对妇人身边的小男孩和善地说:“小郎君,这水晶脍送给你尝尝可好?”


    妇人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娘子太客气了……”


    “娘子别见外,一点小心意,给小哥儿香香嘴。”温禧坚持将装着水晶脍的小碟子推了过去,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妇人见温禧诚心,又看孩子喜欢,便也不再推辞,笑着替孩子道了谢:“那就多谢小娘子了。快,谢谢这位阿姊。”


    小男孩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阿姊”,眼睛却粘在那水晶脍上移不开了。妇人用小勺喂了他一口,孩子立刻眯起了眼睛,满足地嚼着。


    付了羊汤钱,三人收拾好东西朝着妇人指点的“竹竿巷”走去。


    .


    约摸走了一刻钟,才看到有墙上刻着“竹竿巷”三个字。巷如其名,两侧屋檐下晾晒着长长短短的竹竿,挂着各色衣物、咸鱼干、甚至整张的苇席,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按照妇人的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家“赵记杂货”,铺面不大,却塞得满满当当:门口挂着成串的草鞋、麻绳、斗笠,里面货架上层层叠叠:粗陶碗碟、大小不一的木桶木盆、瓦罐、铁锅、笊篱、簸箕……角落里堆着成袋的米面,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竹木和铁器混合的气味。


    赵掌柜果然如那妇人所言,是个眼神和善的老者,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见到一个瘦弱的小娘子带着两个孩子进来,目光在祐哥儿和禔姐儿身上停留片刻,笑道:“小娘子,想置办点啥?”


    温禧心里早已盘算好清单,条理清晰地报出所需:


    首先是洗漱用品,温禧心里实在是嫌弃船上的公用木瓢,因此买了三个新的粗陶漱口杯,三把猪鬃牙刷,一小罐青盐。


    接着,温禧又置办了米面粮油、酱醋盐糖等——从前朝国君派使者去天竺“友好学习”了糖提纯技术,白糖已经普遍出现在贵族餐桌上,随着技术的提升,大晟的蔗糖提纯大大上升,成本大幅降低,通过规模化生产和商品流通,进入城市市民的日常生活——市场上有糖制零食、家常菜用糖调味,甚至小贩也能售卖糖制品,普及度较高。因此温禧大手一挥,买了一罐糖霜,大约三两重。


    另外还给禔姐儿买了两根花头绳,禔姐儿兴奋的蹦高:“我最喜欢阿姊了!”


    算账时,温禧看到赵掌柜的秤杆翘得高高的,分量确实足,报价也比码头附近那些铺子低了近两成。


    “小娘子会当家,买的都是实在东西。”赵掌柜赞了一句,帮忙把米面等重物捆扎结实。


    温禧由衷地道:“多谢赵掌柜了。”又问,“可否将这些先寄存在您这?等我姊妹三个过会来取?”


    赵掌柜自然答应。


    暂时告别赵掌柜后,温禧姊妹三个顺着竹竿巷,置办了时令蔬菜、酱菜腌菜、香料调料等,还在一家成衣店一人买了一套换洗衣物,并一个招文袋和一个褡裢。


    又怕祐哥儿、禔姐儿会晕船或者染病,温禧特意去熟药所买了川穹茶调散、通宣理肺丸、藿香正气散等熟药,无需煎制,开袋即食。


    采买得差不多了,东西不仅塞满了竹筐和樟木箱,就连刚买的招文袋和褡裢都鼓鼓囊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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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正打算打道回府,路过一家门脸颇大、茶香四溢的茶铺,铺子门口摆着几个大簸箕,里面是分门别类的散茶,从品相极佳的芽尖到颜色深褐的碎末皆有。一块木牌上写着:“雨前新茶”、“陈年普洱”、“脚茶贱卖”。


    温禧的目光落在“脚茶贱卖”那簸箕里,那里面堆满了颜色深褐、叶片粗大甚至有些碎的陈茶末。


    温禧脚步微顿,不如买点茶叶,平时既能泡茶喝,若是肉跟菜消耗完了,还能做茶叶蛋呢!


    “掌柜的,这‘脚茶’怎么卖?”温禧直奔主题,指着那簸箕粗茶。


    掌柜是个精瘦老头,抬了抬眼皮:“这个啊,十文钱一大包,足有三斤!小娘子要多少?”


    “再给便宜点,我要的多!”温禧开始砍价。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九文钱一大包成交,温禧豪气地买了两大包,沉甸甸的,足够煮好多锅了!


    祐哥儿忍不住好奇:“阿姊,你买这么多陈茶作甚?”


    温禧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招文袋,神秘一笑:“等上了船,生火开锅你们就知道了!”


    祐哥儿和禔姐儿看着温禧,也笑了:“成!我们等着吃阿姊做的好吃食!”


    当姊妹三人再次回到赵记杂货,赵掌柜呵呵笑着帮忙把米面装在竹筐上固定好:“小娘子,真能买啊!”


    温禧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道谢。


    日头西斜,温禧、祐哥儿和禔姐儿三人,满载而归,几乎是挪着到了码头。


    所幸,此时并非漕运船装卸货的高峰期,码头上的人流也稀疏了不少。只是她们三人出现在船工面前时,负责看守船板、查验行李的船工头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砸了咂嘴:“嚯!小娘子,你们这是把扬州城搬上船了不成?”


    温禧擦着额角解释道:“官爷见笑了,路途长远,想着多备些东西路上方便。”


    船工头目啧啧称奇,不过也没怎么查验,收了五十文行李费就放行了。


    温禧心疼的抽抽的,不过这是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生活质量,值了!


    等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单间舱室,三人卸下重负。温禧解下腰间系着的葫芦,是她买的甘草饮子,倒了三杯,跟祐哥儿和禔姐儿慢慢喝了。


    祐哥儿揉着手臂,说:“阿姊,你跟禔姐儿歇歇,我来归整一下。”


    温禧看他这么有干劲,也就随他去了。这小娃子,才十岁,在现代也就是个上小学的小屁孩,现在却在努力帮阿姊撑起这个家。禔姐儿看阿兄开始拾掇,也有样学样地帮忙。


    约莫歇了一刻钟,温禧恋恋不舍地起身:“祐哥儿,你看好门,别让生人进来。禔姐儿,先别干了,跟阿姊去食所一趟,咱们先把炉子跟木炭什么的赁回来。”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船上走动的人也不多,温禧带着禔姐儿来到食所。可能是由于今天大家都下船买了吃食,食所竟一个人都没有,那个围着围裙的胖伙夫正百无聊赖地靠着灶台打盹。


    温禧说明来意,胖伙夫懒洋洋地指了指角落,那里堆着几个黑黢黢的方形炭火炉,旁边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粗陶罐和一堆用旧草席盖着的木炭。


    温禧仔细挑选了一个炉膛没有破损的小炉子,又挑了一个厚实、带盖的大肚子陶罐和一个扁平陶盆,最后又拿了一日份的松木炭——木炭可以每日来买,免得占用舱室空间。


    交完租金和押金后,胖伙夫给了她两张木牌,上面写了“押金已付”等字样。禔姐儿主动抱起那个沉甸甸的小炉子,温禧则拎着草绳绑好的陶罐和木炭往回走。


    刚走到靠近客舱的走廊口,一阵清脆欢快的童音响起:“阿娘!看我的小老虎跑的多块!”


    只见那个在食所不肯吃饭、名唤芸儿的小女童,正举着一个金灿灿的老虎糖人蹦跳着跑上船,小脸上红红的,不见半分挑食的委屈模样。


    紧跟着她的是一对夫妻,各自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最吸引温禧的是两只用油纸包着的物什,散发着肉的焦香和荷叶的清香,似乎是炉焙鸡,香气勾得温禧食指大动。


    “走!阿姊回去做好吃的!”温禧笑道。


    禔姐儿兴奋:“终于可以不吃食所的饭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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