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墨菲现在是只猫,当个夜猫子熬熬夜很正常,但雪理的机甲估计不止是“有点微妙”,不然他不会这么急。
郗灵让雪理坐稳,在空中拉出一个漂亮的大回旋,直接甩掉了身后远远跟着的校卫队员,在会面地点平安降落。
雪理体验了一把加强版过山车。
雪理体质不错,抗过载训练也拿了满分,但这个降落的动作一下子猛拉了4、5个G,当她从龙姬的掌心爬下来时,眼前发黑,路也有些走不稳,直接一脚踉跄出去,结结实实地踩了墨菲一脚。
猫猫墨菲正捧着机甲钮研究,被这飞来横祸的一脚踩得花容失色,两个小爪一下没捧住,把那枚机甲钮抛了出去。
郗灵接住机甲钮,发现研究院的人不愧是人均四博士的精英,经过唤醒手术之后,雪理的机甲竟然真的醒了!
她记得雪理给它取名“塞壬”,说这是亡母的最后一首单曲。
她在之后还去星网上搜来听了听,发现这首歌不愧叫做《塞壬》,果真就像神话里用歌声蛊惑水手的海妖一样。
现在,郗灵已经认识了好几台机甲,她对“机甲是活的”这个概念已经深有认知:
龙姬是个又甜又野的醋瓶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宽敞的地方飞两圈。
飞鸟成熟又稳重,对欧白白离谱的骚操作十分包容,像拿着雪茄的老父亲。
夜哨出手快准狠,该拔刀拔刀,该嘲讽嘲讽,而且有一套自己的判断,如果主人错了,就会毫不犹豫的背刺。
还有现在,郗灵手里的这台机甲,塞壬。
机甲“塞壬”在郗灵手心里动了动,发出了轻柔的、如同细小水泡一样的咕噜声。
是一台很文静的机甲啊。
她想道。
雪理小心地揉着墨菲受伤的尾巴,墨菲勉强原谅了她,小爪在光脑上一顿划拉,把一段视频展示给郗灵她们看。
郗灵定睛一看,发现拍摄地点是一个巨大黑暗的水库,“塞壬”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浸泡在齐胸高的液体里,淡白色的眼灯照亮了一小片周围的区域,隐约可见呼吸栅口下狰狞的嘴巴。
几个白大褂对“塞壬”进行了各种刺激性的测试,但塞壬都一动不动。
但是,就在视频进度条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白大褂突然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沉默的塞壬突然眼灯大亮,竟然一瞬间挣脱了固定身体的辅助架,巨大的、没有安装拘束装甲的手从水中抬起,伸向了说话的白大褂。
郗灵可以看出,塞壬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因为巨大的体型,这个动作依然极具压迫感,如同一座大山在面前倾倒。
视频在塞壬抓向白大褂时结束了。
郗灵和雪理同时陷入沉默。
这不是郗灵第一次见到机甲里面的生命素体。
和机械军团的最后一战中,黎缨副官因为长时间暴走陷入昏迷,她的机甲“灰鹞”剥落了大部分拘束装甲,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血肉模糊的身体。
因为是暴力剥落了装甲,“灰鹞”的身体上连皮肤都没有。
郗灵印象最深的,就是黎缨躺进医疗舱时,平躺在地上的灰鹞已经奄奄一息,但它还是拼了命地把眼睛转向黎缨,甚至一度让那只没有眼睑的、艳丽又猩红的眼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只有一根细细的血管吊着眼球。
那一幕真是恐怖又温情,灰鹞爱黎缨,所以必须亲眼看到黎缨接受治疗才能安心。
但墨菲提供的这个视频里……塞壬的生命素体是有皮肤的!
郗灵回忆塞壬从水中抬起来的那只手——因为环境太过昏暗,只有塞壬的眼灯照亮了一小点地方,但她可以看清,那只巨大的手上有白皙的皮肤和淡粉色的指甲,手腕甚至还有些纤细,简直就像一个放大了许多倍的女人一样。
这时,郗灵终于注意到了雪理的表情。
雪理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写满了困惑、猜疑、若有所思和不敢置信。
郗灵盯着雪理的脸,脑中一遍又一遍回忆那只堪称漂亮的手,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到雪理纤细苍白的手上。
她原本平静的表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塞壬的手型和腕骨……和雪理的一模一样!
雪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郗灵和墨菲对视一眼,轻轻地按上了耳朵上的耳麦。
墨菲:【这是我之前感到最奇怪的地方,因为所有机甲都携带着“白星”的遗传物质,胚胎活性不可能低成这鬼样子,除非……里面加了其他不得了的东西。】
郗灵咽了咽唾沫。
塞壬还在她的手上。
她低头看着塞壬,这台文静得近乎文弱的机甲轻柔地晃了晃,如同回应一般,再次发出了小水泡一样柔软的咕噜声。
郗灵的表情彻底严肃了。
她听不懂塞壬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听不懂机甲的话。
塞壬……到底是什么?
塞壬在郗灵手里温柔地摇晃,机甲钮的窍孔对准雪理的脸,仿佛里面的胚胎也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雪理的表情。
雪理似乎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脸上复杂的表情飞快收敛了,那张玻璃一样苍白的脸上很快什么也没有了,就像她平时面对众人一样,没人能看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墨菲张开猫嘴:“所以,你知道……唔呣呣呣!”
郗灵一个猛子抱起猫猫墨菲,像捏鸭嘴一样用力捏住了他的嘴。
她在钳制墨菲时动作暴躁,却以一种堪称温柔的力道,把机甲塞壬小心地放进了雪理冰凉的手心里。
雪理定定地看着郗灵。
“既然墨菲把塞壬送过来,说明它的驾驶功能没有问题。”墨菲还要挣扎,郗灵把墨菲往身后一揣,直接剥夺了他的发言权,“明天就要首飞了,你打算现在开始补觉,还是和塞壬培养一下感情?”
雪理还是没有说话。
郗灵仰头盯着夜空。
昏暗的云层中,浮空群岛的轮廓隐约可见。
墨菲不再挣扎,他听懂了郗灵的话,并且暂时服从她的安排。
雪理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郗灵,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像两面打磨得极光滑的镜子。
而后,她低下头,指尖摸了摸机甲钮。
“……我可以借用这里的场地吗?”几人会面的地方,是龙姬日常采集数据的训练场,目前暂时只给研究院使用,所以雪理有此一问,“我还没有真正地驾驶过机甲,我想……试一试。”
墨菲安静如鸡,郗灵品出他默认的意思,这才点头道:“好,需要我回避吗?”
雪理摇摇头,犹豫片刻后,又点点头:“嗯,谢谢你。”
郗灵用最平常的状态对雪理笑了一声,说了几句玩笑话后,把墨菲夹在胳膊下麻溜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很远,郗灵才松开墨菲:“你问吧。”
“……不,事到如今,我反而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墨菲灵巧地落到地上,但炸开的背毛仍然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心情,“谁能想到呢,那个姓雪的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妻子——”
墨菲没有说完这句话,出口的话很可能成谶,即使那句话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雪理的父亲把雪理的母亲炼进了机甲里!
塞壬在某种意义上,是雪理的母亲!
“如此一来,雪天青突然撕毁研究院的合同,也说得通了。”墨菲说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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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理父亲的名字,这个人渣的名字还挺人模人样,“塞壬……唉,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了——一个小时前,研究院的那群小兔崽子把机甲检测报告汇报给我,说有好几个地方的数值都不太对劲,我看了许久,发现里面的遗传物质和人类反而更匹配,所以才想着……”
墨菲很少这样欲言又止。
郗灵没有说话。
雪理是个谨慎冷静的女孩儿,却一开始就和她袒露了自己的过去,她知道,向别人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此,她总是把雪理记挂在心上,以诚相待,正是如此。
故事可以分享,因为故事属于过去。
但现在,郗灵应该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雪理,雪理和“塞壬”的重逢属于现在,这是只属于她们的故事,郗灵不应该打扰。
她在训练场周围守了一夜,用各种方法不着痕迹地赶走了夜巡的校卫队,不让他们打断雪理和塞壬的相处。
几小时后,白昼降临。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也是检阅结果的最后一天。
首飞任务开启后,新生们纷纷释放自己的机甲,有的是自己掏钱定制的,有的是学校统一分配的,各异的装甲上有着不同的涂装。
郗灵驾驶着龙姬,翘着二郎腿托着腮坐在浮空岛月台边缘。
和郗灵混了小一个月的校卫队看得眼皮直跳——这是个高难度动作,机甲师自己做出来并不难,难的是让机甲也做出来,这需要极高的同步率,至少高于60%。
在郗灵的视角里,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洁白的云层,而第一个打破云层飞上来的,是负责给新生进行首飞示范的、由学长们组队的首飞队伍。
由渡鸦驾驶的“夜哨”位于领飞位置,远远地看见坐在边缘的龙姬后,那台漆黑的机甲和自己的驾驶员开始左右脑互搏,最终,夜哨成功背刺了它的主人,在离龙姬最近的地方降落了下来。
夜哨弹开驾驶舱舱门,露出渡鸦写满了“认命”的脸。
郗灵:“……呃,哈喽?”
渡鸦看起来很想跑,郗灵搞不明白,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夜哨和渡鸦的主从定位似乎完全反了过来,遛完渡鸦之后,夜哨满意地离开了。
于是郗灵在原地继续盯着身下的云层。
新生们陆陆续续地飞了上来。
一台,两台,三台……
郗灵一直从清晨等到了黄昏,洁白的云层逐渐染上橙黄,太阳像血红的鸽子蛋一样缓缓向下沉落。首飞月的最后一天即将结束,但她还是没有等到雪理飞上来。
连欧白白都闻讯赶来了。
飞鸟托举着欧白白,欧白白隔着龙姬的钢铁胸肌和郗灵说话:“雪理一直没进驾驶舱,和她刚登记的新机甲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天了。”
郗灵没说话,她太理解雪理了,雪理要驾驶的可是她亲妈。
但一阵轻柔的破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郗灵没有想过,破空声还可以用“轻柔”来形容,机甲升空时必然产生极强的气流,而且,推进器也必然产生极大的动力和噪音,毕竟机甲很沉,每台机甲的重量约在40吨-80吨之间。
但这声音就是如此轻柔,如同涟漪打破平静的水面。
郗灵盯着下方的云层,那云层被夕阳染得通红,如血如火,一台幽蓝的机甲浑身泛着深海般神秘的珠光,如一个静谧的水泡缓缓拨开血红的云朵,从“海底”浮上了“海面”。
那是塞壬,那是雪理的机甲。
龙姬再次换了下二郎腿,看着塞壬安静地落地,张开如少女祈祷般合拢在心口的双手,将手心里的雪理如花苞露出花蕊般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