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宁慧芳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她还在绞尽脑汁回想搬家的时候有些什么仪式，一个一个说给老伴儿听，让他帮着记下。
“不行，你现在记性也不好。”
宁慧芳嘀咕着摸出手机，把它们一个个录下来，这样等后面小兰一家搬新家的时候，她就能拿出来听，免得漏掉什么。
她们走到今天实在太不容易，宁慧芳想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梁有福一边听一边帮着想，还说出哪个市场上买什么东西品质最好。
“对，那边儿的红枣个头最大，肉也最厚最甜，我们到时候去那边买。”
前面骑车的巫春兰听着他们的话，低头笑了。
她失去父母已经许多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充当了这个角色。
在她在桥下捡到被冻伤的大女儿巫桥时，没有任何生育经验的她很是一番手忙脚乱，都是老两口帮着带，教她怎么哄孩子，孩子要吃什么，告诉她孩子为什么会哭，要怎么做才能让孩子舒服点儿。
也是他们陪着她带孩子一次次去医院。
后来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巫春兰出去帮工赚钱的时候，只要他们有空闲，也都会主动帮着她看顾小孩儿。
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单纯靠她一个人带着那么多孩子生活，还不知道一切会变得多糟糕多混乱。
三轮车稳稳停在一栋老房子外。
“来都来了，进去坐会儿再走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时间不早了，你和叔早点休息。”
巫春兰骑着三轮离开。
“这孩子……”
宁慧芳慈爱地看着她的背影。
“路上慢点儿啊！”
“好嘞！”
眼见着巫春兰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宁慧芳转身准备回家，不聊一低头看见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东西？”
她扒拉开看，里面装着满满一口袋新鲜荔枝。
“小兰怎么这么客气？是不是不把我当婶子看了？”
说着她就要把荔枝还回去。
这东西不便宜，给她不如给孩子们吃。
梁有福开口道：“人家就是把你当亲婶子才偷偷给你拿荔枝呢，收下吧，孩子的一片心意。”
“哎呀真是……”
宁慧芳嘴里抱怨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不为她拿到这么一大袋荔枝吃，而是为小兰一家条件真的好了，都能拿这么好的水果送人了。
“好啦，走吧，回家。”
“走走走，回家。这些荔枝要赶紧放冰箱里，不然要坏。那么好的果子，坏了可惜。”
新的一天，群友们再聚青瓦村。
他们昨天已经定好要做一个什么样的蛋糕——老式的那种奶油蛋糕，很富贵很喜庆的那种。
“娃娃，她们都醒了？”
刚凑到一起，于晴霞就惊喜不已。
婴女身边跟着5个蒲公英似的小团子，昨天一直没精神都没和奶糖玩儿的酷酷，今天也元气十足的模样。
“啊啊！”
小团子开心地绕着于晴霞飞了一圈，在半空中蹦蹦跳跳。
昨天另外4个孩子的东西被一一交到巫桃手上，抵达它们魂灵。
“娃娃，你变漂亮啦！”
姜糖拉着婴女的手。
从第一次见到婴女开始，她的身上就有很多扭曲的伤和各种淤青。
哪怕后来于晴霞给她买了药膏擦，也没用，那是灵魂上的痕迹，没办法轻易消除。
但现在，因为五个小团子全部苏醒，婴女脸颊上的淤青消失掉一大半，可爱极了。
“啊！啊啊，啊！”
团子们在婴女身边漂浮不定，朝她脸上贴。
贴贴过后，它们又一起凑到于晴霞旁边，啊啊着去拉她的手指。
“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说啊。”
团子们排着队啊啊啊。
原来，它们看见酷酷给妈妈送布娃娃，它们也想送。
于晴霞翻出买的针线和布料，让它们自己选。
安安飞来飞去，最后落到一团毛茸茸的白色粗毛线上。
它要做一个毛线娃娃，不做布娃娃。
“好，那安安先来。”
于晴霞理好线，开始织小娃娃。
其他毛团子纷纷飞过来围着看，她干脆给它们每一个分一根线，指挥它们蹦来蹦去，亲手编。
小团子们开心极了，虽然有时候会两只团子撞成一团，有时候线和线会搅成死结需要剪掉重来，可每一个团子都玩得特别开心。
接下来几天，于晴霞和小团子、婴女都在忙着做娃娃，石野、宋玉山和姜糖他们，则忙着实验做蛋糕。
冯宝珍身上的娃娃随之变多。
一个是酷酷做的菠萝布娃娃，一个是安安选的毛线小娃，一个是佑佑弄的粉色长毛团子，一个是枪灰色的炫酷积木小人儿，一个是简约到有点儿抽象的火柴人。
每一个娃娃都不到巴掌大，被冯宝珍好好地随身带着。
在大树下读书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娃娃们被摆在肚子上，书就放在娃娃们面前，一起看。
睡觉的时候，她总是把它们都抱在怀里，特别安心。
与此同时，村里的44号老房子终于完成前期的所有加固工作，可以开始做防水和水电气了！
乍一看，房子还破破烂烂的，但房子周围早就已经大变样。
屋前是开阔平坦的碎石子路，前两天种下的葡萄已经长出新枝新叶，樱桃树和桃树也变得精神起来。
巫春兰还找村里人借了附近荒下来的田地，除了每天开三轮载人赚钱外，没什么人坐车的时候，都扛着农具把地里的杂草连根铲干净，收拾妥当，开始种些应季的蔬菜。
此外，她最近也在和巫桥一起跑社区问棚子的事情，看到底拆不拆，什么时候拆，需不需要她们的配合，好安排接下来的事儿。
社区那边很清楚巫家的情况，没有含含糊糊当谜语人，拿上边儿下的文件给她们看。
“那一片荒了好些年，现在要做开发，已经定下了，不是这个月月底就是下个月月底开始动工。不过我们已经和上面报了你们家的情况，看能不能争取一些住房补贴。”
棚子本来就是违规建筑，要搬迁补贴肯定不可能，不过社区这边有做类似工作的经验，知道有机会为巫春兰一家争取一小笔人道补贴。
不会有十几万几十万那么多，但，有总比没有强。
巫春兰和巫桥真心地感谢过他们，回到家开始收拾东西。
棚子里大多数东西，都是她们去垃圾场里捡来洗干净翻新的，不用全部带走。
需要搬的主要是最近添置的一些新东西，比如床垫、空调扇、一体式卫生间这些。
一家人一起列了个清单，什么不带什么带。
又去村里联系临时租房的事情。
这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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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她们都和村里人处熟，村里又都是自建房，房间多，很快就说定。
宋爷爷家住一部分，陈婶子家住一部分，加起来一共2000块一个月，住她们家6口人，包吃喝。
一直住到她们自己家能住人为止。
这笔钱，巫春兰说什么都不让巫桃出。
“妈妈赚不到什么大钱，但也不能什么都只靠你一个。”
巫桥也说：“我们是一家人，只靠你一个像什么话？”
她们一直都在一点一点攒钱，速度很慢，但五块十块的加在一起也足以负担这笔优惠至极的房租。
巫桃没和她们争抢。
在她们家一直都是这样，谁有能力做就去做，没有谁亏欠谁这一说，更没有谁非要抢着出头这种事儿。
不过，她打算做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巫桃一直没怎么动卡里的存款，每天赚到的配送费全都留着，如今已经攒下一大笔。
总共61万3000元。
巫桃点开后台房屋卡。
“确认全部支付。”
她忍着肉疼点下按钮。
613000的数字在页面上翻滚，一跃变成6130000。
下一秒，巫桃那儿多出一条全新的物流信息，但不是以往的快递员送货信息，而是一则自提提醒。
自提地点，青瓦村村委办公室。
巫桃一脸莫名地去问，主任笑着接待了她，并拿出厚厚一叠资料和证明。
“没想到你会愿意接过这块地，真是谢谢了。”
那是一块因为政策和历史原因，比较特殊的地，面积很大，在村子更深处一点儿的位置。
青瓦村位置偏僻，没有可供开发的景观，那块地又价格高昂，各种手续复杂难办，一直没能承包出去。
巫桃被主任热情地送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儿懵。
她有地了？
还是好大一块！
巫桃决定先去看看情况。
正好巫春兰也在，一家人干脆一起过去。
地在44号的另外一个方向，离村里人修建的房子有点儿距离，很安静，也很荒。
旁边有一小排平房，已经垮塌得不成样子。
“好像是村里以前的幼儿园。”
巫河说。
巫桃原本还在想，她拿着一块地能干嘛，听见这话，一个存在心里多年但一直没敢想真的能实现的心愿，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她再看向这片土地，眼睛里已经满是热切。
地理位置合适，地势合适，面积也合适！
巫桃激动地来回走了好几圈，依旧压不住内心的波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原本身体健康，却在寒冷的冬日被丢弃在桥下，以至于冻坏双腿的大姐巫桥。
感冒发烧没人管，以至于烧坏脑子，从而被毫不犹豫抛弃在垃圾桶里的二姐巫童。
先天性心脏不好，哪怕能治疗也被家人就那样放弃，扔进河里险些淹死的三姐巫河。
因为基因上的原因，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所以不被爱、不被家庭接受的小妹巫小草。
以及，明明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是个女孩儿就被随手挂在桃子树上的，她自己，巫桃。
这一切的一切……
巫桃深吸一口气，捏着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发软发麻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巫春兰和巫河。
“妈，三姐，我们一起办一个福利院吧，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