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文薰和莫霞章客客气气地出去,又客客气气地回来。
眼看二人之间的氛围没有变得亲密半点,两方的家人们却是多了几分忧心。
莫家人今天来只是走个过场,并不能留下吃晚饭。等到半下午莫家人回了旅馆,在自个儿房间里,嫂子苏瑞芬和丈夫怀章说起了今天的感想。
“你说,霞章到底有没有相中朗小姐?”
怀章笑了一声,“他要是没看中,早跑了,怎么会愿意跟着我们登门?”
瑞芬听他语气不大在意,没好气道:“是是是,你自然是最了解你兄弟的。只是,我瞧着霞章像是个不会谈恋爱的。”
怀章脱去西装外套,又把领带松了,总算能喘口气,“那群老先生把他教偏了,二十出头,还情窦未开呢。”
瑞芬走过来,随手拿起他的外套挂到一边去,“男人啊,过于油滑不好,过于老实也不好。我打量着霞章和朗小姐,虽然是郎才女貌,可孩子似的,真叫人担心他们以后的婚姻生活。”
莫怀章真乐意听到妻子操心家里事,这份看重直叫他愉悦,“这还没发生的事,夫人杞人忧天了不是?就算再不懂,结了婚就好了。”
瑞芬不太赞同,“结了婚,新婚燕尔,自然哪里都好。可若是不懂得夫妻相处之道,怕是也不得长久安宁。”
怀章听她这么讲,竟顺着她的意思认真分析起来,“朗小姐家教好,仔细瞧着,脾气秉性也不错。霞章除了志向叛逆了些,本不是爱拈花惹草的性子,他既然愿意,婚后肯定会好好对人家。如此良婿,朗小姐怎么会闹呢。”
瑞芬却哼了一声,佯怒道:“去,我可没有指名道姓,背后编排妯娌的不是。怎么话到了你的嘴里,倒成了我在挑朗小姐的刺了?”
“哎哟,”怀章连忙讨饶,伸出巴掌,“是我说错话了,罚我掌嘴。”
瑞芬急忙过来拉他,不让他拍嘴。夫妻俩顺势凑在一处,挨着坐下。只听瑞芬继续说:“霞章在我看来是很可怜的,不怪他如今还和父母置气。也是你们家迷信,好端端的男孩,因为算命先生一句话当成女孩养了十四年。本该是知事的年纪,却落得了个懵懂,后来也不安排个人教。说句不知上下的话,爸妈精明了一辈子,却在这件事上犯糊涂。都是知道上帝和无神论的人了,偏偏迷信成那样。”
怀章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好心,也不生气,“嫂嫂既然心疼他,这小两口以后还烦心嫂嫂多费心照顾、提点。”
瑞芬微微抬头,神色和目光中满是自尊自傲,“那是自然。都说长嫂如母,我做了你们莫家的大妇,难道连这等心胸都撑不起来?岂不是丢了我们姓苏的教养。”
听丈夫失笑,她丢了个眼刀过去,继续道:“实话跟你说明白,我对府上的三少爷结婚,是没有半点意见的。我知道妈给朗家准备的聘礼比我和老二家的要多几抬,我还知道爸爸要把临安的洋楼陪给他们小两口生活。哼,所谓钱财,不过外物。有一两是一两,谁用的舒心,谁去用好了。我只盼下月三弟妹进了府,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不要整日生事,做那搅家精。”
怀章喟叹,轻轻拍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过来搂在怀里安抚道:“朗小姐出身与你相似,自然会比其他两个弟妹与你更投契。”
瑞芬不知怎么红了眼睛,靠近了丈夫的怀里。
到了晚饭时分,莫怀章独自下楼,去餐厅和弟弟吃饭。
老远看见兄长的身影,霞章立马起身相迎。等到人靠近了,他才问:“怎么不见大嫂?”
怀章回答:“她不太舒服。我点些菜,让侍应生送去房间给她吃。”
霞章露出关心的神色,“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什么大事。”怀章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手,想着这是一个不错的例子,便就地取材,“霞章,你平日除了看些正经文学,也该多去看看画报之类的,哪怕是为了排遣。你看多了就能知道,这女人呐,可以说是情绪动物。一被情绪左右,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这种例子多得是。”
霞章误会大哥大嫂生了口角,帮忙说话:“大嫂是性情中人。”
怀章“啧”了一声,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我又不是在说你大嫂。”
霞章分辨着他的神色,见确实如此,脑筋一转,已是明白了其中真意。
怀章往前俯身,凑近了说:“哥哥这是在教你怎么做丈夫,你明不明白?”
霞章点头,嘴角含笑,顺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多谢大哥。我会听话,也会去看书学习的。”
此话一出,直叫莫怀章头疼。
合着说了一大堆,偏偏就听进去了“看书”二字。
莫家三个儿子,自己圆滑,老二世故,怎么老三竟是个书呆子!
别说莫霞章“照本宣科”,朗文薰这边竟然也是一样的打算。
她对莫霞章发表的关于婚姻的看法,本就来缘于她看遍各类书籍后的总结。她读了中外很多世情小说,里面哪一本内容没有讲过男女之爱?文薰从书里见了完美的爱情,看了一些错误例子,虽然自己没有感受到那种意识,可内心里却将这些文学作品作为参考蓝本。
这两个年轻人,一顾地埋头读书,如今要带着满腔热忱成为夫妻了,也不知以后如何。
莫家大哥登门之后,第二日便带着朗家送来的,小姐也点了头的消息回了家。按如今的婚嫁流程,下一次莫家再来人,就是求八字,送聘礼了。
莫霞章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文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来是无法改变什么,二来省得父母忧心。她在家中待嫁,日常跟着母亲学习,为日后为人妇做准备。
恰逢母亲说起嫁妆的事,文薰顺口提及:“妈,我之前听巧珍说,你要让我带着她嫁去莫家。我知道妈是好心,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夫妻结婚,哪有女方还带陪嫁侍女的?巧珍十几岁的姑娘,跟着我去了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朗太太觉得这是大户人家应有的排场,“带个陪嫁丫头怎么了?我告诉你,我还准备让王妈与你同去呢。你不要觉得这有什么,聘媳嫁女,放在哪个年代都不是可以糊弄的事。光说你的嫁妆,妈妈十多年前就开始一点点备着了,谁家都是这个道理。也是现在社会新了,不然再早个二、三十年,我还得给你备上绣娘、厨娘、账房、跑腿,以及梳头娘子呢。”
一番话,说得女儿哑口无言。朗太太抬头看她,又换了更平和的口吻劝道:“我那天听莫家大少奶奶说,莫家尽管只有三个儿子,人口简单,可家里内宅还住着莫老爷的一房姨太太,和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生活的姑妈一家。不说以后,临安大学9月下旬才开学,你8月中旬就进府了,满打满算得和三公子在宅子里住一个月。在大家庭生活不是容易的事,你身边没个亲近人帮衬,我如何能放心?
说完瞟了一下女儿的神情,软下语气,“你不在家的这几年,我和你爸爸收留巧珍,那是悉心教养,把她当半个小姐对待的。我们或许别有心思,可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她做一阵你的帮手。妈妈知道你心善,也不是批评你的好心,只想着,等你习惯了在莫家的生活,届时你放巧珍自由,我都是不管的。”
母亲的话,一度让文薰无法反驳。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事实上,整座朗府的下人老早就知道,小姐的奶娘王妈和她的干女儿巧珍未来是要跟着小姐去莫家的。
巧珍就像她嘴上说的那样,觉得这是自己分内之事,没有半点意见。偏偏有些好事者跑来恶意打趣她:
“巧珍,我听说莫家老爷还娶了姨太太,那莫家姑爷会不会娶姨太太?你跟着小姐嫁过去,是不是过两年,就要做姨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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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巧珍一贯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偏偏被这种没头脑的谣言逼着没处解释,只能偷偷落泪。
好巧不巧,她躲在树底下哭的时候,就被思齐撞见了。
——也未必是缘分,因为思齐刚好就是来找她的。
见到巧珍哭得小脸皱成一团,思齐立马急了,“你怎么哭了?”
巧珍在见到人的第一面就止了泪,拿手帕擦脸,整理仪容,“没什么,被风沙迷了眼睛。”
思齐不信,“笑话。咱们广陵又不在北方,哪来的风沙?”他正色询问,仿佛要立刻给巧珍做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巧珍不想麻烦他,转移话题道:“表少爷是无聊才来找我消遣吗?”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说着,思齐俯身便拜,“刘小姐在上,请受小生一拜。”
巧珍惊得连忙让开,“我算是什么人物,值得表少爷鞠躬?可见你还是来消遣我的。”
她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引得思齐去追,“欸,你别走。巧珍,我真是诚心,你别不信。”
巧珍吸了口气,停下脚步认真地告诉他,“表少爷,我忙着呢,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思齐听得她这么一说,果然不再纠缠。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天黑,巧珍准备回自己房间了,在路上,她又见到了思齐。
思齐堵在半路上,好整以暇,“你现在可不忙了?”
巧珍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坚持,“不忙了,你拜吧。”
思齐把双手插在裤腰带里,走动间,大男孩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我白天已经拜过了。”
巧珍听他嘟囔着这么一说,转身又要走。
她面前却突然吊下来一条闪着光的细银手链。
“呀!”巧珍望着,露出喜色,伸手去接。
思齐松了手,把胳膊从她头顶放下,又从她背后绕到她面前,“好看吗?”
这东西不贵重,只剩一个精致,是他精挑细选,笃定巧珍能够接受,且不会拒绝的礼物。
巧珍捧着链子,还有些不敢相信,“送给我的?”
思齐压下嘴角,想隐去那份在意,“嗯,礼物。喜欢吗?”
巧珍看了半天,咬了咬嘴唇,又狠心退回来,“不行,我不能要。”
“你都拿在手里了,还送回来……”思齐变了脸色,已是急了,“巧珍,你是不是讨厌我?”
巧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重申,“表少爷,你是少爷,我是丫头。”
思齐道:“可丫头是你的工作,不代表着你的社会地位。”
巧珍失了言语,这已经是她最近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思齐继续说:“巧珍,我记得,你刚进朗府时才是个小不点儿,瘦瘦小小的,我担心你吃不饱饭,端着糕点塞给你吃,结果害你吃得闹肚子,看医生。我后来一直记得那个西洋医生的针管,扎进你胳膊时的样子……”
思齐对巧珍是喜欢的,也是愧疚的。
“我做事向来随心,有时不考虑后果,或许后来也像这次一样,好心办坏事,伤害了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见的次数也不少,细观我往日的行为,我仔细思考后,发现我对你确实不太尊重。”
他剖析了自己的行为,又打算讲明自己的心意,“我也不是看不起你,我就是……觉得逗你玩很有意思,我发誓以前绝不是在故意欺负你。前几天姐姐在火车上和我说,喜欢一个人应该尊重,我听完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我已经决定了,我会慢慢学着尊重你,照顾你,以后大小事以你的感受为先。”
巧珍本来认真听着,后来只恨自己没长耳朵。
“表少爷,你在说什么呀?”
眼看着巧珍跑走,思齐也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不妥当,跟着闹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