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珠早就知道,做旁人多出的女儿,总要乖一点,省心一点。
所以连着两次见杜氏,门都紧闭需她在外面等,她也没有怨言,安分守己站好。
人本来就瘦,低头时像挨着柱子长的蘑菇。
直到丫鬟都沉不住气,想要说点什么时杜姨娘的人才姗姗来迟,将她接进去。
杜姨娘似乎不觉有哪里不对:“方才突然身子不适,耽搁久了。累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茶。”
意珠乖巧应下,也只字不提。
茶大抵是好茶,不过意珠是分不清这些的,就是在谢缙之那喝,也只是囫囵吞枣装了半肚子水回去。
“这君山银针是你母亲从前最喜欢喝的茶。”
听到这话,即使不是她的母亲,意珠也再吹吹茶面,细心舔一舔。
她轻又郑重回应:“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母女,还不去给小姐取一笼好茶来。”
杜姨娘嗔笑似的,眼却没弯:“从前家中也是总记得姐姐喜欢君山银针,所以日日喝得都是黄茶,都不曾问过我的喜好。”
“到了你这,一口的功夫就归顺到姐姐那边。”
“母女这么相像,也不知这两日是怎的,竟还有流言传你可能不是谢家人,真该把多嘴的下人们查一查。”
意珠被这话说得眼瞳缩了缩。
门帘在身后响动,意珠如惊弓之鸟僵硬回头。
只见一位身着烟墨大氅,身量极高的中年男子踏进屋内,气宇沉稳。
他往那一站,屋子便显得逼仄起来,意珠没由来的想,谢缙之身量应当就是随他。
谢承平随意挑来一眼,浸淫官场的气度令人不自觉屏息,意珠更不敢同他对视。
“这是怀介带来的那孩子?”
怀介是谢缙之小字。
在谢府,谢缙之的名字如同层保护罩,只要是他认可过的事物,旁人就不会怀疑。
意识到这点后,意珠肩头放松了些。
她下意识想去摸玉佩,才想起玉佩已经换成笔,放回袋子里了。
她先去尝试过把笔藏起来,但不管怎么放都会从袖里露出半截,怪怪的。
杜氏早已起身相迎,语气嗔怪:“意珠你快瞧瞧,你父亲忙了好几日,不回来看你我一眼也罢,见了你还要别人来告诉他。”
这话显得过于亲热,太像一家人。
意珠没参与过这种话题,偷来的身份更让她格外谨慎,不知该不该在此刻喊声父亲。
谢承平扫过这两人,久久没开口。
一直看到意珠背后生汗,几乎以为自己被拆穿,他才道:“回来就好。”
“不必拘束自己,差什么去寻你主母就好。当年不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
杜氏眼底笑意淡了几分。
这话是什么意思,提生母主母都不接她的话茬,她不比那些人要亲?
就知道谢缙之把人带回来没有好事,跟秦氏借机一唱一和的,几日间就把她此前提议接管后院的事揭过去了。
谢承平待女人态度平和,是不插手后宅之事,但在某些事上,他不是可以被试探底线的存在。
一旦机会错过,就没时候提起来。
她冷笑声,谢意珠“死”的时候是她利器,如今变成个活的,就更该站在她这边,为她所用。
何况意珠身边发生点什么,她都全然知晓。
杜舒兰拍拍意珠的手:“侯爷说得正是,主母是个极细心周到的人。”
“姐姐从前也这样耐心,妾身总在想,若姐姐还在,定然会亲自抚养意珠,万事关切。”
“今日寻你喝茶,也不过是东施效颦,问问你在私塾可还习惯。”
“不过,怎么听闻你同卫家小公子起了几句争执?”
意珠脸色白了几分:“我不曾同他争执,只是他可能不太喜欢我。是我不好……”
卫家?
那孩子正是做什么都闹得鸡飞狗跳的年纪,又一贯眼高于顶,这两人截然相反,能起什么争执。
久经官场的缜密已叫他在这句话间就想过许多,谢承平不露声色,只是品茶。
杜姨娘见目的达到,不着痕迹将意珠按回去坐下:“怎么会是你不好,你多交些朋友是好事,只是万事小心分寸总是没错的。”
“今日也见过倩丫头了吧,这些年多亏她在身边陪我,我原还担心你们玩不到一块去。”
杜倩借着机会暂住谢家,看见她会是什么反应,杜舒兰会完全不知吗?
不想在这里,想见谢缙之。
意珠垂眸,乖巧向她保证:“玩得到的。”
她不欲久留,谢承平本就要大肆补偿她,见她怀里抱着茶叶,手一挥,让下面人去库里取了些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送去,当然包括几罐好茶。
直到终于走出院子,意珠才很慢吐出口气。
丫鬟青桃揣摩她脸色,也是唏嘘。
杜氏待意珠姑娘的态度,实在太微妙了些。
做得是关心人的样子,明知杜小姐性子,还刻意在侯爷面前提及卫公子和杜小姐的事。
若是在侯爷面前落得个不好的印象,意珠姑娘要怎么办。
怎么说也是早死姐姐留下的女儿,在谢承平面前哭人哭这么久,即使源于假意,也总该掺一分长辈有的真心吧?
青桃有些不忍:“小姐,你别放在心上。”
“嗯?”意珠慢慢摇头,讲话也变慢,“姨娘关切我,自然是为我好。”
如片蓬软的云,有人要拿捏她,即使亲眼看见对方手里握着刀,她也笑眼弯弯把手放上去。
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能忍,还是太过听话。
青桃望着她,无端有种陷进什么的错觉,忽的打了个颤。
意珠抱紧那两罐茶,全心全意只惦念一件事:“我们快些走吧,约好了下学去找谢缙之的,不能让兄长等太久。”
这两罐茶一并带去,不知谢缙之会不会喜欢。
上次没见到,她这次想要在谢缙之书房多坐一会。
夫子授课不会因她的加入而从头再来,故而一天下来她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说给谢缙之听,他会给自己讲一讲吗?
不讲也无妨,她不会耽误谢缙之太多时间,只有张椅子坐一坐就好了。
自遇见谢缙之起,意珠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待在角落,她对这件事得心应手。
走到门口,却只见松言尽职格守站在院前,书房门还是那样紧闭着,好像不曾开过。
意珠脚步顿住:“哥哥今日也不在吗?”
“……不在。”朝廷之事无法同意珠姑娘说,大公子的吩咐他也恕难转达,松言移开视线,有些不忍。
可那日他们不是约定好了的吗,为什么?
同样有来寻谢缙之的被拒绝,对方习以为常离开,意珠却下意识朝竹院里望去。
松言道:“小姐放心,公子道二小姐已病好,小姐不妨去见见二小姐,多交结几个朋友”
那如意纹样的窗户里分明有人影在晃,茶香缭缭,模模糊糊的影子,是议事的派头。
里头有人,只是不见她,或者说他们。
几秒间,她好像变成被迅速吸走颜色的一截布,后知后觉意识到,谢缙之不见人才是常态。
约定是她单方面约定,是她单方面想见谢缙之。
是她将谢缙之伸来的手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握住。
跟着回来后,也非要坐到谢缙之身边,靠着他、握着他的东西,把污泥抹到他身上,好坐实他们同盟犯错的关系,才敢若无其事继续待下去。
谢缙之却不是,大抵在他眼里,她和谢家其他的庶弟庶妹没有区别。
意珠很沉默的盯着那扇窗,垂头耷脑把东西转交给松言。
背影实在看着孤零零的一点,松言有几分不忍,等王大人出来后将茶叶送去:
“应当是侯爷库里的东西,是好茶。”
谢缙之以种讥讽目光扫过它。
他把人带回来,就是要看死了的人活着出现,谢承平还能演吗。
果然,谢承平对死人唏嘘长短的戏码已轻车熟路,打发点廉价好处,再佐以恍惚回想和感慨,又成京城里的深情人了。
这些年来,如此思念故人,也没耽误他同后院那些姨娘小妾忙活。
谢缙之冷淡挪开视线。
“拿走,我不喝。”
“那…意珠姑娘…”
脑中闪过她跪坐在眼前,塌腰朝他靠近的一瞬。
谢缙之表情没任何变化。
谢家不会亏待她。
一时鬼使神差草草将她认回,关系便也草草定在此处就够了。
兄妹不该太过热切,何况他知晓自己性子,做他妹妹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
翌日再去私塾,谢青远在廊下就看见意珠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片。
她今日换了件青色织锦长裙,没什么生气,行走间身上青绿同他名字应和一般,恹恹在眼前铺开。
不同于昨天杜倩和卫玠出现时她的反应,这是流露出的真反应。
谢青长侧眉略抬,青跟在后面,视线衔在她影子上。
杜倩进来时,明晃晃一身绿裙子。本来还笑着,一转头看清意珠时表情就不大好看了。
又见定国公府的书童恭敬站在意珠身边,不知在说什么。
卫玠这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常来私塾,书童寻人更是头一回。
是要做什么?
意珠这才回谢家多久,就这么多事,挤她回杜家只怕是趁早的事了。
杜倩心烦意乱,本来不打算做什么,路过谢意珠时却忍不住往她桌边撞出声响。
做都做了,杜倩也没有假模假样装道歉的意思,认了。
意珠似吓了一跳,那么多目光望来,她只是无声握紧桌子,没有反抗。
谢意珠本就只是个乡野回来的庶女,昨日还有人看见意珠在杜氏门口站着,不像受重视。
现在再看现在她这副没精打采、被杜倩逼到角落也不敢开口的样子,她与杜倩孰轻孰重,心下都有几分猜测。
本来也就只是个认回来的庶女嘛。
僵持之时,是谢青毫无征兆出手扶住桌脚,冷冷抬起眼皮。
杜倩背后骂他不光彩是背后骂,真要跟这人对上,她也有点发怵。
那双狭长眸子扫过时,脑子闪过好些挑他事出意外了的例子,杜倩打了个寒颤,色厉内荏朝意珠说了句等着,就走了。
意珠默默把歪了的空笔架摆正,谢青冷不丁开口:“为什么不还手。”
意珠转头,谢青眉眼收着,看不出神情。
“我不敢。”
“你不敢?”他像听到笑话,扫过那些以为意珠被压着欺负的蠢货,长睫如极薄的刃片,半眯起来,“你连踏进谢家都敢了,对她不敢?”
“还打算忍气吞声装多久。”
意珠当没听懂,鼓起勇气似的:“你没有证据,为什么要说我‘踏进谢家’?我本来就是谢家人。”
谢青扯了扯唇,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知道近日有流言说你不是谢家人,知道那话是杜氏放出的么?”
意珠呼吸一顿,好像被人拎住后颈。
“她和秦氏前后脚进的谢家,一贯不服秦氏被抬为主母。原来缠着谢承平都要松口,你回来了。”
“想来对她而言,早死姐姐的孩子,还是比活着的女儿要好用得多。”
“你若是个假的,那就更好用了。”
不,意珠唇瓣动了动,像是安慰自己。
玉佩只她一人捡到,村里流言更早就有了,杜氏就算有心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可难道就让她一直查下去?
谢缙之不见她,会是因为这个吗。
要是真被查出来,谢缙之会被她连累吧。
意珠失神盯着空笔筒,难得没有应话。
丫鬟青桃并不知有此插曲,她一等到下学就守在意珠身边,想劝意珠快点走,免得杜小姐又同昨日那般过来堵人。
意珠没什么精神,想去外面转转。
转转是好事,可她方才见杜小姐也往那边走了,万一撞上……
“我只转一圈就回去。”
意珠吸吸鼻子,恹恹脸色看着更可怜:“遇见杜小姐也没什么,昨日姨娘说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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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生亲近,有事你以她为先就好。”
“实在不可以的话就算了,是我太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青桃动摇,转头看谢青希望他左右决定。
他从没说过要跟谢意珠同进同出,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谢青冷淡收回视线,率先走了。
长廊沿池水修得弯绕雅致,里头养了一池锦鲤。
有些课业没做完偷偷来抄、或是溜出去玩的学子路过时会撒把鱼食,养得里头的锦鲤胖头胖脑。
意珠很安静坐在池边,脚悬空随时会坠下去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青桃则颇为警惕看向过路人,走这条路的大多是私塾学子,若是碰上杜小姐就不妙了。
不曾想怕什么来什么,那位杜小姐原本风风火火往外走,余光扫到这里,迟疑了下就真走过来了。
青桃暗道不妙也晚了,杜倩挥手将她们这些丫头都支远点。
谢意珠是个软柿子,身边又都是杜氏的人,杜倩没跟她客气,双手抱胸那么一站,直接问:
“先前卫玠找你做什么。”
意珠慢吞吞的配合:“找我同去猎场。”
猎场?卫玠钟爱骑射,一贯只同那几个世家交好作乐,怎么会主动邀请谢意珠?
不是前一天还凶了她吗,姓卫的发什么疯。
意珠对外出现的越多,于她而言越不是件好事,杜倩瞥她眼:“我已经提醒让你安分点了,你学不会?”
“别去卫玠那,衣服也赶紧换了。”
意珠回:“昨日姨娘寻我,要你我玩到一块去。”
杜倩冷笑:“谁要跟你一块?”
她可不要意珠居高临下示好,大家都半路来蹭谢家好处的,各凭本事。
“还以为自己有靠山呢,是,我原先以为你由谢缙之带回来,应当很受器重,可昨日你连他面都没见到吧?”
“他将你带回后就抽身,可见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责任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一般。”
似乎是长篇大论中她终于说了点意珠感兴趣的,她眼睫掠起:“都看得出来吗?”
分明是被嘲笑,眼瞳却黑如块光滑精致,盯得杜倩莫名:
“当、当然。没有人站在你这边。”
意珠终于放心般,微微笑起来。黑发自脸侧绕过,有种攥人心神的艳丽。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那才太好了。
眼看她站起来,杜倩有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
她没打算动手的,但此刻忍不住抓住她衣领:“走什么,外袍脱了就让你走。”
意珠顺从仰头:“若是很介意衣服撞色,我有个更快的办法。”
“什么?”
池水在背后粼粼,杜倩看见意珠轻搭上她的肩。
这算什么办法,杜倩不耐甩开,却发现意珠的手稳稳压着她,她竟挣不开。
“你做什么?”
杜倩睁大眼,抬高声音:“谢意珠你敢!”
再要慌张挣扎已经晚了,眼前一切都随意珠靠近而暂停,最后只剩失重时,她俯身望来的那张脸。
苍白又寡淡,柔和得像白玉花瓣的尖尖。
连把人往水池推都和被堵到角落时的神色一样,唇瓣一张一合:“敢的。”
她竟要推自己下水?就不怕她去告诉杜氏吗?这个疯子!
坠水的那刻视线模糊,耳边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是意珠也掉下来了。
杜倩完全无暇顾及,她不会游泳,呛水呛得厉害,尖叫两声丫鬟们才听到动静朝这边赶来。
谢青是在青桃惊呼的一瞬间就赶到的。
水面只见杜倩激烈挣扎扑开的水花,她鬓发散乱尖叫着,谢青回避视线,速呵识水性的丫鬟下去救她。
周遭丫鬟惊惶不已,青桃来不及问小公子怎么会在这附近,想起意珠先前叮嘱的话,咬咬牙,跳下去了。
杜倩被推上来时还在大骂谢意珠,那边热闹一片,池里的另个人像被人遗忘。
诺大水面,半分人影都没有。
她竟一丝也不挣扎?
心渐渐沉下去,谢青俯视池面,没有表情。
杜倩落水他理应回避不插手,谢意珠……她是谢家人,他此刻跳下去寻,也不算不合礼节。
就在他撑地蹲下的那刻,有双手冷不丁缠上他的脚踝。
下秒,对方如藻草如水鬼,缠劲中多了丝沉默的恶意,将他猛地拉下水。
青绿,大片青绿随呛感扑面。
始作俑者似乎就为出口恶气,抓着他的力道丝毫不减,水迅速蒙住谢青口鼻,毫不留情的灌进来。
谢青很少下水。
刚进私塾时,有人有人为交向谢缙之示好的投名状,主动将谢青推下池子。
那时谢青还不识水性,费了很大功夫才爬上岸。后来是谢缙之听闻此事厉斥下人看管无力,上报夫子罚了那几个人。
谢青因此事离水源更远,推他的人数月后走路不查摔伤腿、翻进池子,就都是后话了。
此刻再被拽进来,久违的失控感同从前那般沉默屈辱重叠,令他呼吸急促起来。
池里养了半边莲花,根茎与荷叶交错,混乱无序间那人暗中偷踹他好几脚。
可惜人轻,踹也不疼。
谢青闷声受着,利落高束的马尾散开,往她手上缠。
肺部存储的氧气有限,很快到了喘不过气,要抓住一切救命稻草的时候。
对方不留恋的离开,下秒,谢青反手扣住那只腕骨。
掌心的腕骨一折就脆般,很细。
僵硬与抗拒顺着挣扎力道传来,似乎把人抓急了,指甲尖尖往他虎口上掐。
谢青半睁着眼,缓缓攥得更紧。
水面张力令动作受阻,他清醒看那条裙衫在水下泡开,鱼尾般绚丽,然后不得不朝他身影压来,露出一张模糊的脸。
谢、意、珠。
池水发青,她几乎是一头撞进他怀里,手撑在谢青胸前拂开大片领口,快趴到他身上。
那张脸紧贴着鼻尖晃过,长发因此扫过他喉结掌心,同他马尾蛛丝般缠在一块,好像它们天生就是一团,就该是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