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窗人静,月光透过竹帘洒落昏暗的车厢内。
沈稚渺重新拢了衣裳,合袖坐在一侧,垂首悄悄觊着他,微声问:“郎君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宋拾薪坐在另一侧,静望着窗棂边沿漏出的碎光。
他答道:“不知郡主愿意给什么?”
此话旦出,沈稚渺眼睛红红的没敢开口。
半晌,她才偏过脸,宋拾薪转头瞧她,发现她如今不仅仅是眼尾洇了红,连带着面颊也多了几分赧然之色。
沈稚渺今日所穿的衣裳很特别,上衣系有很多绸带,从心口一直蔓延至腰间,丝绸的质感晕着昳丽的光泽。
宋拾薪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些绸带。
沈稚渺瞧着他这如狼似虎的目光,无声地咽了咽唾沫,攥起身侧的云肩便往身上披,将自己上身裹得异常紧实。
“登徒子,你想都不要想。”
少年忽然半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往她这边靠近。
月光将车内两人的影子映照得变大许多,森然的,十分有那种意味,像压在人心上的一座山。
沈稚渺瞧着,心下重重一跳,手死死地扣住窗棂,望向他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警惕:“你不许过来,我要叫小青了!”
宋拾薪幽幽地盯着她,墨眸中倒映着她惊骇的模样。
他伸出手,沈稚渺吓得整个人缩到角落,眼睁睁地望着少年那只窄袖伸向自己,惊惶地不住摇头。
“你……我……不行的……”
然而,就在她即将出声唤人的那刻,少年的手停顿在她腰前,伸出一根手指。
“在下束发的绳断了,这些系带看上去不容易坏,郡主可否给在下一条,用做发绳?”
有那么一瞬,沈稚渺疑心自己听岔了。
她秀巧的嘴唇微张,皱着眉,怔愣了半晌。
啊,这算是什么话?
他要她的腰带,做发绳?
“你这人……”她哽了哽,瞧着眼前人眸光清正,面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喘,似乎确实是她想多了。
少年眸光灼灼,险些烧穿她的面颊。
沈稚渺感觉自己心下似乎有只兔子在心腔里胡乱蹦跳,登时生出许多想法,复杂得难以言喻。
要什么不好,偏偏要她腰间的系带?
如此私密之物,若她给了,她与他坐得又近,日后那些人岂不是都知道他用她的腰带做发绳?
可是不给,倒像是她想得太多。
谁知道他头上那条发绳就一定是她的,不能是别的什么人的?
大不了日后她不穿这件衣裳便是!
沈稚渺定定瞧着自己衣带,半晌,方才目光躲闪,嘀嘀咕咕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少年没听出她话中之意:“在下怎样?”
沈稚渺一咬牙:“你家那么缺钱,你就不想要银钱?”
“我,”宋拾薪眼睫颤了颤,额前的发垂下来,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郡主上回给在下的一千两已足够用了。”
宋拾薪知道她堪堪回府,处境其实并没有比他好多少,而且他也是一个堂堂正正有手脚的男子,怎么可以总是问她拿钱?
如果可以,他并不会要她的钱。
她给的那些钱,他只取了十两,抵作她让他做事的报酬,其余的那些,他一分也不会多用,待日后寻到个好机会再还与她。
少年人姿色英俊,眉目如玉,做出如此情状亦不至于令人生厌,反倒十分悦目。
沈稚渺一时看得心情好了半分。
她掀起眼帘,定定望着他。
只见宋拾薪整个人看上去颇为可怜,连带着那只能看透人心的眼也蕴了几分委屈,似乎满脸都在问她‘是不想给了吗?’
沈稚渺良心一痛,捂唇轻咳:“你难道不知,一个男子要一个女子的腰带,是一件很亲密的事么?”
“我与郎君,应该还未到这般亲密的地步。”
她十分有理有据,好似在说服自己:“不过呢,念在你忠心,愿意替我着想的份上,赐你一条也是无妨,只是日后你嘴巴严些,万不可随意与人乱说。”
说罢,沈稚渺高傲地将下颌一扬:“知道了么?”
“嗯。”
少年直挺着脊背,垂眼看着她,没有丝毫退避之意。
沈稚渺沉默:“……”
嗯什么嗯!
她猜不准宋拾薪是否故意如此,只是实在受不了他这呆板模样,恨恨咬着牙根,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嗔他:“嗯什么!还不速速将头偏过去,你这样看我,我怎么解给你!”
“抱歉。”他低喃一声,整个人转过去,沈稚渺悄悄俯身瞥他一眼,确信是闭上了眼,方才彻底安心,伸手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
一刻钟后,沈稚渺戳戳他的肩膊。
少年睁眼,却未转头,垂首只见那递过来的掌心上,正躺着一根半长不长的水碧色绸系带。
他道了声谢谢。
沈稚渺嘟囔一声:“你真的就要这个,不要别的了?”
宋拾薪点点头,将那细细的系带取过,那上面还残余她的体温,是微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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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定定看了两眼,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它衔在了嘴里,而后开始衔着它拢发。
红润的嘴唇轻轻咬着,偶尔能望见尖利洁白的犬齿,皎洁的月光打照在他的面上,却是将他垂顺的眉目衬得越发不拘一格,野性凛然。
沈稚渺直看得目瞪口呆,面上热意愈发升腾,心里也扑通扑通,像一只鱼扑进沸水锅里,跳得慌,烧得慌,臊得慌!
“你、你真是!”她羞恼得又啐了他一句,而后再也不想多看,提着裙子,一股脑掀帘跃下马车。
“小青我们不要再理会这些不懂礼俗的粗野莽夫!”
她走之后,少年自得地坐在车中,半晌都没动弹。
半晌后,他略略垂首,拨了拨脑后那根崭新却有些过长的发绳,指尖勾弄玩了一会儿,唇边含了清柔的笑意。
*
一个半月后,过了中秋,深秋的光景便淡了。
沈稚渺畏冷,小青早早便在府内各处置放了金丝炭盆,闺房中温暖如春,沈稚渺裹着一件浅荷色薄兔裘外披,在府中温习课业。
不久后便是堂测,可她却一刻不敢懈怠。
因为上回之事,这几日她不常去宋拾薪的府内了,就连在太学她也甚少再跟宋拾薪走得像先前那般近。
只有他在向她询问课业时,沈稚渺才会不咸不淡地应两声。
他一直用她的系带做发绳,姑娘家用的系带,本就分外精致,水绸的底色,上头还烫了一圈细边花丝,与他朴素的藏青色襕衫有些不合,偶也会引得旁人发问。
那些人揶揄他是否早在家中添置了几房小娘子。
他没颔首,亦不摇头,只一直正色道:“旧时家里人送的,是很珍贵的礼物。”
旁人还想追问,他一个眼神过去,那人便悄悄地噤了声。
沈稚渺见他如此,心下对他的隔阂才堪堪消去几分。
不日便是堂测,这一个半月她与裴牵通过几回书信,陆续确定好堂测时所要做的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稚渺甚至带着裴风去见了几回宋拾薪。
裴风头一次见宋拾薪的时候,是在静心阁里,沈稚渺为了给他们认识的机会,特意没跟着进去。
恰恰好,裴风见过那日穿着水碧色绸衫的沈稚渺,赫然见到少年头发上与之同色的系带,裴风分外震惊。
他家中古玩极多,眼睛也尖,当然看得出那发绳大有来头,当即便指着宋拾薪的发绳,呼道:“啊呀宋兄,这、这不是郡主腰间的系带么,怎么会在你头上!”
“莫非,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