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有的时候就是天生气场不和,比如高兴和沈行健,两人只要一碰面,没两句话一定吵起来。
就好比说现在,这天早上,高兴正准备出门,沈行健见她破天荒穿戴整齐地从楼梯下来,立刻警惕地问:“你要出门?”
高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挎着帆布包径直往外走。
沈行健不死心,操作轮椅追过去又问了一遍:“你要出门?去哪儿?”
沈行健的本意是想提醒她时空折叠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可话说出口就变了味道。
高兴只觉得他多管闲事,停下来瞥了他一眼:“保持距离,互不干涉,懂?”
这是搬进来第一天他自己说的,现在正好送给他。
高兴要去出版社,新编辑约她今天上午去出版社详谈《风月》的出版事宜。
星海传媒的大楼坐落在京南市区最气派的街道上,那里高楼林立,走两步便能看见西装革履的都市精英疾步穿梭在其间。
高兴在门前驻足,仰头望向眼前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平复紧张的心情,捏上帆布包走进去。
在前台登记后,她顺利来到出版社所在的楼层,一进门,墙上“星海传媒”几个大字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下电梯后,右侧敞开的大门里,一个女生扬着笑脸迎过来:“你好,请问是高兴老师吗?”
说话的女生个子不高,齐刘海,穿着蓝衬衫和牛仔背带裙,应该就是之前给她打电话的纪念了。
“我是高兴。”她略有些不自在地说。
听到她的回答,女生热情地伸出手:“高兴老师你好,我是今后负责你的编辑,我叫纪念。那我们这边聊吧。”
纪念引她来到一处小会议室,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放了一瓶矿泉水。
她们并不知道,今天的洽谈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对于高兴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出版社与编辑面对面交流。之前的编辑跟她说出版的所有流程都可以走线上,她不用来,也不需要她来,以至于她连以前的编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对于纪念来说,这是她入职后第一个全权负责的作者,虽然是别的编辑不要才扔给她的小作者吧,但人对于自己职业生涯第一个负责的项目总是会格外重视,所以她也铆足了劲想把高兴的作品做好。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后,纪念拿出一摞装订好的打印纸,率先开口:“《风月》这本小说我前几天认真读了一遍,觉得写得非常精彩,尤其是男女主之间的拉扯感,正是当下读者喜欢看且欲罢不能的……”
像所有的批评家一样,纪念先是把她的小说夸了一遍,但很快提出了“但是”。
“但是呢,网络文学和传统纸媒的标准毕竟不同,尤其是在尺度上,这个……”
纪念似乎是在思索怎么措辞才能更加委婉,而高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说:“我可以改。”
纪念今天把人叫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提修改意见,见她这么爽快,也不藏着掖着了,指着那一摞打印纸上的内容开始逐一列举。
对于纪念提出的所有意见,高兴全盘接受,没有一句怨言,甚至在谈到两周后就要交稿时也是一口应下。
对于高兴而言,只要给钱她什么都能改,哪怕让她重写也可以,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容不得她去争论什么创作自由,她需要钱,非常需要!
纪念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独立沟通就能进展得这么顺利,一下子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信心倍增。
她看了看手表,惊讶地发现已经过中午了。
“一不小心聊得太投入都忘记时间了!”纪念热情地提议,“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公司食堂可好吃了!”
高兴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她向来不擅长在工作中交朋友,更不愿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道:“谢谢,但是我待会儿还有事,不好意思。”
纪念也没强求,笑笑起身说:“那我送你到电梯口吧。”
星海传媒很大,子公司和部门也很多,出版社只占大楼的其中一层。
像电视剧里的职场一样,出版社的区域分割用的是玻璃,视线通透,百叶窗打开的话,走廊外面的人也能看见办公室里面的场景。
高兴跟在纪念后面,刚踏出会议室的门,便见走廊转角处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着,手臂露出来的部分肌肉线条柔和。
他拿着一本画册的样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似是在思索考量着什么。
看见这一幕后,纪念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悄悄拉着高兴说:“天呐!我也太幸运了吧!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见到时序老师!!”
她激动地给自己顺气:“时序老师你知道吧?网文泰山《三界》爆火的《众生百相图》就是他画的!天!他们昨天说时序老师要来我还不信!”
高兴被她扯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看清那人的脸后,心头不由一怔。
是……他?
她压下心中的翻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她知道他,却不是时序这个名字,而是,周今开。
慢慢地,思绪回笼,高兴看向不远处玻璃后面那个清俊的身影。四年过去,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回到别墅时,太阳已经落山,高兴一进院子就看见沈行健坐在轮椅上拿着铁锹在院子里翻土。
她她走近问道:“你在干什么?”
沈行健充耳不闻,继续埋头挖土。高兴不得不走到他跟前,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沈行健这才停下来,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掌,斜睨她一眼:“保持距离,互不干涉,懂?”
高兴:“……”心眼比针还小。
高兴索性不再管他,翻了个白眼进屋去了。
见她走了,沈行健才放下铁锹,看向地上被自己挖得跟地鼠窝似的一个个洞,喃喃道:“竟然真的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和父母一起在院子里埋下过一个时间胶囊,约定好等他十八岁那年再挖出来,可惜后来……
他神色黯然地取出一个密封铁罐,小心翼翼地放进新挖的坑中。
既然时空会发生折叠,那就说明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一切都是同步进行的,就像此刻他在这里埋下提醒,也许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个时刻,会有人发现。
他希望在平行的时空里,十八岁的自己能遵守那个约定,看见他埋下的提醒。
埋好铁罐后,沈行健正欲回屋,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看向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迟疑片刻才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三十公里外的科技大厦外,徐家楷站在广场上,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其中隐藏的情绪。
“没什么,就是最近毕业季比较忙,想着好久没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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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了……”他故作轻松地说。
沈行健瞥了一眼手机,极轻地“嗤”了一声:“徐家楷,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实在不太擅长撒谎吧?”
被人拆穿,徐家楷的脸色微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苦笑了下承认道:“确实有事要跟你商量……”
他深吸一口气:“观雅科技的人最近来找过我,说愿意给万合两倍的价格……”
几年前,沈行健和徐家楷合开了一家小公司——众悦科技,沈行健负责软件编程和数据开发,徐家楷负责硬件对接和项目对接。
半年前,他们研发了一款适用于智能汽车的智行应用,原只是试水之作,没想到一上线就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作为新兴产业,智能汽车及其配套产品的研发一直是各大厂商的必争之地,他们的应用取得初步成功后,很快便有一些公司找上门来要收购,但沈行健都没同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智能汽车的市场有多大,如果他们能抓住这个机遇,将来便有可能在行业里占领一席之地,这绝不是眼前一时的得失可比的。
于是,他跟徐家楷产生了分歧。
“你应该知道,万合也好,观雅也罢,他们要的根本不是区区一个软件。”沈行健沉声说。
“我当然知道,可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差别?我们做的本来就是一件商品,既然是商品,买家是谁,为什么而买,这重要吗?”
徐家楷声音发紧:“我知道,你很看好未来的智能汽车市场,可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眼下的问题!为了做这个项目,公司的账上已经没有钱了,下个月连房租水电都要想办法,如果再没有钱进账,我们很快就可以倒闭了!”
沈行健闻言一凛:“颂凌资本那边……”
徐家楷扶额打断他:“万合集团的人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不只是颂凌,之前有意向给我们投资的几家现在都避而不见,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叹息:“沈行健,我们只是小人物,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我们耗不起……”
资本的残酷不仅在于它沾着血原始积累,还在于它会对一切阻碍它的斩尽杀绝。
沈行健垂下眼睫,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再给我点时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徐家楷还欲再说些什么,嘴巴张张终是未发一言,良久,才自语般道:“……算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许久,徐家楷才迟疑地开口:“她……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忽地听到这个久无人提及的代号,沈行健揉着眉心动作蓦然僵住,脑海里,那些曾经的记忆涌上来,于他的眼底覆上一层霜雪。
“听说她回国了,我以为她会联系你……”徐家楷欲言又止。
“我说了,她的事与我无关。”沈行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
晚风吹过,带着暑气的热风悠悠掀起窗帘,刮响沙沙的树叶,暮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长在院子里。
二楼阳台的玻璃窗前,高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沈行健也许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她曾好几次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失神的身影,就像现在这样。
他似乎也有很多秘密,可是却无人诉说,好像轮椅限制住的不仅是他的双腿,还有他的世界。
他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一座孤岛。
命运似有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的目光穿过光影的阻隔,于明暗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