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试结果出来了,你看了没?”
“看了,医院吃相不要太难看,想要研究生就在招聘要求上写清楚,搞什么本科起报,浪费我时间!不过汪琴琴还挺厉害的,唯一个带编的岗竟然被她考上了,高兴笔试第一都没考上她考上了!她怎么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呵——你妈要是护理部主任你运气也好!”
“她妈是护理部主任?真的假的?就我们一附院的?”
“你才知道?要不然你以为就她那成绩能拿国奖?”
“我说她怎么那么多加分呢?这样看起来高兴也太惨了吧,国奖没评上,招聘也没考上,我要是她我得气死!”
京南市立医院的护士站里,两个实习生聚在一起小声吐槽,高兴就站在她们身后的处置室里,平静地核对着手中的药品,像是并不意外会有这样的结果。
网上说好的岗位就像HIV,只有三种传播方式:一种是母婴传播,一种是血液传播,还有一种是性传播。
仔细想想,虽有失偏颇,却不无道理。
交完实习期的最后一个班,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天气很热,天空没有星星。
仲夏的夜晚很吵闹,大声说话的路边小贩,滴滴叫响的快递车,还有骑着改装电动车呼啸而过的外卖员……
从医院到学校四站路的距离,公交车上,高兴收到租房软件里几十条消息,所有中介都在推荐她尽快下手,因为毕业季房源紧张。班级群里又发了一遍提醒,请大家两周内务必搬离寝室,不要影响宿管阿姨打扫卫生。
京南,这座与老家西江有着天壤之别的城市,只一个城郊的单间就要每个月六百多,还不包括水电费。
想到这里,高兴打开手机软件里的作者后台。
高兴今年大四,在京南医学院读护理专业,课余时间也会写小说赚点生活费,之前有一本运气好还差点出版了。不过这个月她忙着准备各种招聘考试,几乎没怎么更新,收益只有惨淡的一百多块。
看向账户上微薄的余额,高兴轻叹一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下了车。
临近八点,学校食堂的门快关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一个卖包子馒头的窗口还亮着灯。窗口后面系着围裙的阿姨看见她,朝她招手:“来了?他们刚才还催我把摊子收了,还好没收!”
阿姨把蒸笼里剩下的几个包子馒头全倒出来,拿塑料袋装好打包给她:“都是下午刚蒸的,不是陈的,快拿着!”
高兴掏出口袋里的学生卡,微笑:“谢谢阿姨,一共多少钱?”
阿姨一听她要给钱,直摆手:“不用不用!学校食堂不许卖隔夜的,你不拿我们也是扔了!”
高兴知道阿姨是在照顾她,大一的时候,她经常因为没钱吃饭不得不等晚上食堂处理的时候才来买馒头,然后把这些馒头当成早餐午餐晚餐吃好几天。久而久之,这个窗口的阿姨就认识她了,时常连卖带送。
“阿姨,我下个月就毕业了,饭卡里充的钱还没花完呢,而且我现在有实习工资了,够花!”高兴笑起来,唇角向上,露出弯弯的笑眼,把饭卡贴在付款机上。
听到她这样说,阿姨这才妥协,粗略地算了一下:“三个包子两个馒头,你就给三块钱吧!”
高兴没再坚持,刷卡接过来。
拎着晚饭回到寝室时,另外两个室友已经上床,只剩汪琴琴在底下贴着面膜跟她男朋友煲电话粥。高兴把塑料袋放到桌上,转身去拿衣服洗澡。
见到高兴回来,汪琴琴原本还喜笑颜开的眉毛立刻皱起来,嘴一撇,指桑骂槐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宿舍里老是有股剩菜剩饭的味道,像老鼠叼回来的,臭死了!”
她的讥讽高兴只当没听见,临近毕业,她不想惹事,便端上毛巾脸盆出去了。
她们这层楼的浴室在寝室外的走廊尽头,高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自己那袋包子馒头被人扔在了洗手池旁的垃圾桶。
看着被当作垃圾一样丢在里面的食物,高兴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她板着一张脸,走到汪琴琴身边:“三个馒头两个包子,三块钱,赔给我。”
汪琴琴脸上的面膜已经揭下来,正在用美容仪推脸,闻言佯装听不懂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把戏汪琴琴不是第一次用了,起初高兴还会与她对峙,结果不仅没人帮她,另外两个室友还会嫌她在宿舍吵闹。
高兴不想与人起冲突,不代表她就是软柿子,她见汪琴琴死不承认,索性抬手夺过她手里的美容仪径直拉开寝室门朝走廊上的垃圾桶走去——
“你干什么?你有病吧!啊——”
汪琴琴追出来,惊叫着看自己的美容仪被扔进垃圾桶,想要伸手去捡,又被里面的各种生活垃圾恶心得缩回来。
争执的声音很快引来其他寝室的人探头查看,汪琴琴像是得到了倚仗似的,大声道:“高兴!我知道你国奖没评上招聘没考上心理扭曲,但这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我这个美容仪五千五,要么你赔给我,要么我就去找辅导员!”
汪琴琴搬出跟自己交好的辅导员来吓她,以为这样她就会有所忌惮,不料高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指向走廊上新修的监控:“这么爱演,怎么不去当演员?”
汪琴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还很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了火,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兴的眼神扫过她,走到垃圾桶旁把里面沾了脏污的美容仪拣出来,拽过汪琴琴的手塞回她掌心,目光如炬:“三个馒头两个包子,三块钱,记得赔给我。”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冰冷而淡漠的表情映在汪琴琴慌乱的眼里。
宿舍楼外,月亮升起,高兴长吐一口气,试图驱除心中的烦闷。
没了晚饭,她去隔壁小卖部买了个面包果腹,付钱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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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在意,随手划掉。
正要走,手机铃声又突兀地响起来,高兴顿了一下,看向来电显示上的归属地,默了几秒,还是接起来。
才一接通,电话那头粗暴的指责便劈头盖脸砸过来:“这都月底了,钱怎么还没打过来?!你翅膀硬了,家里的事都不管了?你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老子借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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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能在学校里享清福吗?你弟弟要钱报补习班,你那个赔钱货妹妹死人一样不肯进厂,一个两个的全指望老子,当他妈的老子开金库的吗?”
高兴把手机拿远了些,手动屏蔽电话里那个在血缘上被称为“父亲”的醉鬼的疯言疯语,等他吼完了,才不耐烦地把手机放回耳边。
“这些年的学费我早就已经还清了,我不欠你的。”
察觉到她要挂电话,那边音量又拔高了几分:“不欠老子的?你是老子生的,你这辈子都欠老子!你最好给个准信,什么时候打钱?别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买票闹到你学校去!”
听到这十年如一日的威胁,高兴紧握住拳头,良久,还是点开了手机银行,把里面不多的余额全转了过去。
“就这些,爱要不要!”
她不再听他废话,抬手挂断电话,那头再打过来,她直接拉黑。
她心里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毕业离开学校、离开他们的掌控范围,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威胁她、伤害她。
手机银行里的钱转出去后,原本准备用来租房的账户里空空如也,高兴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校园的林荫道上,几个晚归的同学正在谈论毕业后的去向,有的说要回老家工作,有的说要留在京南定居……
高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世界虽大,可这万家灯火里没有一盏属于她,也没有方寸之地让她容身。
回寝室的路上,犹豫再三,高兴还是在微信里找到自己曾经差点出版的那本小说的编辑。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年多以前,编辑告诉她,她的小说涉及一些尺度问题,最近出版行业查得严,出版计划暂时搁置了,而定金要等过会后才能打,让她耐心等待。
原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高兴一开始也没太着急,想着迟早能拿到的,可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所有消息仿佛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高兴低下头,在聊天界面打字:“编辑你好,我是作者开开心心,请问《风月》现在进度怎么样了?谢谢!”
她和这位编辑老师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消息发出去后,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收到回复,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了过来:“我已经离职了,出版的事你找新编辑。”
高兴忙敲字:“好的,请问新编辑的联系方式是?”
绿色的对话框刚发出去,一个醒目的红色叉号出现在眼前——对方把她删了。
高兴的手悬在半空中。
人家已经离职,删她好像也无可厚非。
她垂下眼,默默把手机放回口袋。
她早知道的,天上不会掉馅饼,至少不会掉到真正需要它的人身上。
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作为京南市区唯一一所建在5A级景区中的度假村,尚诚集团旗下明镜湖度假村的官方微博号上刚刚诞生了一位幸运儿,TA将获得度假村内第1号别墅一年的居住权。
伴随着“嘀嗒”一声轻响,手机微博又弹出一条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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