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逸秀楼的对门揽翠楼尚灯火通明——
她们不似逸秀楼暂时歇业,此时尚在营业。
老鸨李瑛姑和几个没有接客的姑娘得了闲,便一团聚在三楼走廊的木窗前,看着对面的逸秀楼小声议论着。
她看着逸秀楼今日有些反常的灯火,下意识皱了皱眉。
本以为这逸秀楼自芸娘死后就会立刻垮掉,却没想到芸娘那个孤僻无能的女儿竟挑起了大梁,带着逸秀楼撑到了今日。
李瑛姑和芸娘早年并不对付,她们同为青楼鸨母,又是差不多的年龄,加上逸秀楼和揽翠楼的规格相当,都是些小青楼,故而二者之间的竞争一直不断。
瑛姑看不惯芸娘的假好心,芸娘也看不惯瑛姑的唯利是图,而且前几年瑛姑使了些腌臜的手段,挖走了逸秀楼不少姑娘,芸娘气不过,直接报了官,状告瑛姑非法买卖人口,二人直接闹到衙门,算是彻底撕破脸皮。
想起昔日旧事,瑛姑神色更加难看,看着面前颇为碍眼的逸秀楼,心中巴不得它赶紧倒闭关门大吉。
瑛姑旁边一个叫情恬的姑娘极有眼色,她上个月还是逸秀楼的姑娘,在芸娘死后立刻哄骗着原主般茴交出了她的卖身契。这人心思活络,颇有几分姿色和才艺,奈何年过二十,算是老姑娘了,这才到了揽翠楼内。
情恬觑着瑛姑的神色,眸子转了转,娇笑出声:“妈妈为何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虽则今日逸秀楼晚间还掌着灯,但楼内无甚恩客,妈妈您瞧,那大门还是关着的呢!”
瑛姑闻言,脸色这才好看几分,冷哼一声道:“我自然知道!就是不知这几日逸秀楼是真的歇业了,还是在搞什么名堂想着东山再起?”
情恬还没来得回答,另一姑娘就抢先道:“妈妈这是哪里的话!芸娘的那个小丫头木楞的很,是个傻的,你只要说些好话,那丫头就被哄得找不着北,芸娘活着的时候都为她愁得不行!”
说完这话,香云得意地瞥了情恬一眼。
情恬一口牙差点被咬碎,她面前维持住面上的笑容,心中却把香云骂得狗血喷头。
这小贱蹄子同她一起在逸秀楼的时候就和自己不对付,偏偏还是个学人精,整日盯着她的动向,见她跑路到了揽翠楼,这贱蹄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来了揽翠楼。
这几日情恬都没恩客上门,倒是香云恩客不断,小人得志,平日里自然没少拿这事刺她。情恬心里窝着火,想着好歹能拍瑛姑几句马屁这个月好过一些,没想到香云又来坏她的事!
果不其然,瑛姑被她吸引了注意:“你且细说说。”
香云一时更加得意:“往日那丫头干的荒唐事想来妈妈都知道,我捡近日的说说……”
她讲得眉飞色舞,唾沫直飞,从昨日般茴主动放走逸秀楼四成的姑娘,只剩下了些歪瓜裂枣,到今日早上对着罗裳坊老板娘掉眼泪苦苦乞求,又和乞丐混迹一团,满城发个什么叫“传单”的东西。
瑛姑听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面上笑容有些扭曲:“将好姑娘都放走了?这丫头还真是夯货,跟她娘一样假好心!要我说,这逸秀楼不出三日,必倒无疑!”
其他的几位姑娘忙跟着附和,痛斥逸秀楼的姑娘如何如何丑陋,般茴如何如何蠢笨,自家妈妈如何如何英明,这逸秀楼定会关门大吉,直把瑛姑哄得合不拢嘴。
而在揽翠楼姑娘口中听起来像烂泥一般的逸秀楼内,般茴瞳孔骤缩,看着眼前的双眸垂泪的绝色佳人,直接风中凌乱。
ber,她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一连得到两位绝色佳人的青睐!
明明她前世的运气只有狗屎,没有运,难道是前世所有的运气都积攒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了是吗?
面前少女已洗净面上厚重的泥土,肤若白瓷,额间一点朱砂如血,双眸若点漆,两弯柳叶眉细细横卧在莹莹妩媚的桃花眼之上,玲珑翘鼻,唇瓣不点而朱。
和咏霜清冷仙子的容颜不同,面前女子明艳灼人,倾国倾城,怪不得初见之时逢黛将自己拾掇得乌七八糟,若是她以此副面容现身,还不被围观人等活活吃了。
般茴正想着,逢黛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很是哀怨:“……眼下恩人也不愿收留逢黛吗?”
不同于女子灼艳的面庞,逢黛语气温吞柔和,没一丝咄咄逼人,浑身气质颇像林妹妹,此话还未说完,涟涟泪珠又下来了。
惹得美人垂泪,般茴心中有些愧疚,又被众姑娘簇拥住,她斟酌开口:“逢黛姑娘,我们这儿是青楼,虽我已定下新规,姑娘们无需再卖身,但你可考虑清楚了?”
“自然。”美人微微抬眸,泛着水润泪光的眸子一眨不眨,说的话却斩钉截铁。
般茴看着逢黛,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些懊悔——
为什么非要签这卖身契,何不把这卖身契废了,换成现代娱乐公司同艺人签的劳务合同?在永恒的利益和金钱面前,既可以调动姑娘们积极性,又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她们的人身自由。
真是穿越过来忙晕了,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干就干,般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转向逸秀楼的其他姑娘们和逢黛,大声道:“姐姐们,我打算把你们的卖身契毁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姑娘们本就只是来凑个热闹,哪知会牵扯到自己,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待般茴又重复了一遍,姑娘们才反应过来,一时哗然,春莺也摸不着头脑,看着般茴欲言又止。
“茴茴,你这是什么意思?前几日才一番豪言壮语,怎今日就变卦了?逸秀楼要解散了?”
“对啊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要毁了卖身契?我们怎么办啊!”
姑娘们面色焦灼起来,般茴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后一字一顿道:“逸秀楼永远不会解散!我般茴说出去的话也永远作数!”
众人安静下来,就听见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继续道:“卖身契销毁了,但我们还要签订另一种契约,这种契约叫劳务合同。”
般茴刚穿越的那天晚上就把姑娘们的卖身契翻了出来,大致看了一遍,其中内容不堪入目,罔顾人性。这些姑娘大多是五六两买来的,给过钱之后她们就相当于老鸨手中的牲畜。
若是受人欢迎,那么她们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若是不受人欢迎,那这些姑娘的日子就像是将要下锅的虾,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热油烹死了。
想要赎身,简直做梦!除了那些花魁还有几分可能成功赎身,那些普通青楼女子赎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钱是一方面问题,一般赎身的钱要比当初她们卖身的钱高出百倍,而她们接客得的银钱几乎全都会被青楼搜刮走,留下的基本不足十分之一;而且人家老鸨根本不可能放你走,在没把你身上最后一丝价值榨干之前,想走,没门!
古代避孕措施很差,即使每日喝对身体损伤极大的避子汤药,好些青楼姑娘还是会怀孕,怀孕后一碗堕胎药下去更是可怕,所以青楼姑娘们往往寿命不长,并且最后总会沦为暗娼不可避免染上脏病,但老鸨没闲工夫花钱给她们治病,得了病就基本是被下了死缓,等死而已。
比资本家更会压榨人民的人出现了——
青楼东家。
而她般茴,将成为史上第一个推行劳务合同的人!
……希望不是最后一个。
般茴向姑娘们解释了一番何为劳务合同,当场就事无巨细地针对楼内姑娘们列了一份,又格外强调了不再卖身,往后姑娘们赚的钱同逸秀楼四六分,姑娘们四,楼内六。
几乎所有的姑娘听到这个比例都差点哭了出来,心潮澎湃,往日里芸娘在时,尚做不到这般,四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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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成她们想都不敢想。
别说四成,就是两成,天下第一青楼的醉香楼都不可能达到,更别说逸秀楼这个小青楼了。
好容易冷静下来后,有些姑娘疑惑问道:“不接客的话,我们怎么赚钱?”
般茴就等着这句话:“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们努力训练!我们以后靠的是才艺!唱曲儿,跳舞,弹琴,作诗,演戏……这些不必样样精通,只要有一样超出常人就好!而接下来的选秀出道更是重中之重,只有成功晋级前八强的姑娘拥有出道资格!”
有人举手:“出道资格有什么用?”
般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具有出道资格的姑娘,接下来整座逸秀楼的所有资源都会向他们倾斜,而其他姑娘只有等待下一次出道大会,或者成为有出道资格姑娘们的伴舞或伴唱。”
姑娘们恍然大悟,一时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积极,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回训练室继续训练,毕竟现在自己的收益和整个逸秀楼的收益息息相关,逸秀楼好,只有她们才会好!
般茴满意一笑,补充道:“届时醉香楼的咏霜姑娘会作为我们第一届选秀出道的特邀评委,姐姐们加油!我会为姐姐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咱们逸秀楼的未来就掌握在众位姐姐手中了!”
姑娘们在听到“咏霜”两个字的时候炸开锅来,面上表情和现代听到自己偶像明日要来自己家如出一辙,有好些姑娘激动地面颊通红,而有些更夸张,直接哭了起来。
“真的吗?咏霜姑娘真的会来?”
般茴微笑,心中涌起一阵热流。
果然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偶像的力量都超乎想象。
思及其,她大声道:“我般茴从不说谎!”
话音刚落,姑娘们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没一个回房休息,全涌去了训练室。
直到身后传来少女的淡淡笑声,般茴才如梦初醒。
她回头看向逢黛,只见美人泪珠满面,唇角笑容却十分明媚:“逢黛此生,生是恩人的人,死时恩人的鬼,望恩人准许我入逸秀楼!”
逢黛语气坚定,似乎般茴不答应她就会赖在此处不走。
般茴眨了眨眼,看着逢黛,这姑娘身上有种很矛盾的特质,明明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妃脸,实际却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小意之余又不乏聪慧坚韧。
换句话说就是,逢黛身上有成为顶流巨星的潜质。
眼下时间和金钱都颇为紧迫,系统又让她在一个月内培养出个三流明星,让云都百姓尽知,那就只能走捷径。
这样说逢黛才是自己的恩人,她有天生的容貌buff加成,之前还是官家小姐,才艺必然不成问题。
般茴近前,拍了拍逢黛有些瘦削的肩膀,眼睛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亮了起来:“我自答应,欢迎加入逸秀楼。”
逢黛破涕为笑,也学着方才姑娘们的叫法:“谢过茴茴!”
候在一旁的春莺会心一笑,看着般茴生机蓬勃的面容,心中正欣慰,想着总不辜负芸娘的在天之灵,那边小姑娘就扭头朝她甜甜问道:“春莺姐姐,咱们楼内还有不少空房间吧?”
春莺回了声是,般茴就带着逢黛往楼上走去。
顺利安置好了逢黛,般茴跟着春莺回屋,她知道春莺想问什么,便将她是如何潜入醉香楼,又是怎么差点被人发现,以及如何趁着鱼目混珠的时机顺利摸上三楼,成功见到咏霜,并说服她来当出道大会的评委。
春莺听得是心惊肉跳,看着小丫头眉飞色舞地讲述,她又觉得自己多操心了,茴茴如今主意大着呢,想法也很多,她也该自己闯一闯,增长增长见识。
她正想着,般茴又正色道:“明日我要再去营销一番。”
毕竟逸秀楼没有壕无人性的土豪大爹,也没有帮女儿唱“美美桑内”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