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三月天,秦淮河畔,韶光淑气,莺啼燕语,满眼尽是画意诗情。偏这逸秀楼内倒笼着愁云惨雾,连檐角铜铃都失了清音。
"这可怎生是好?"
"嗳哟!方才是哪个促狭鬼推搡的?"
"可不是我!"
众姑娘推诿一番,竟无一人上前搭把手,乃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还扯这些闲篇!快扶茴姑娘到椅上歪着,”一婉转女声急道,“着个腿脚伶俐的,速往杏林堂请个先生要紧。"
"噫,春莺姐姐端的慈悲心肠!只这请大夫须得备下诊金,”另一温软女声缓缓开口,说的话却令人心寒,平白添了些尖刻意味:
“如今逸秀楼树倒猢狲散的时节,账面上流水价的花销,姐妹们哪得余钱?姐姐若怜恤,何不自出银子全了这宗善缘?"
那唤作春莺的姑娘气息有些不稳,好半晌按下怒气:"这宗银钱我自垫上!人命大过天,诸位姐姐且搭把手罢。"
四下里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冷笑,檐下飞燕都惊得扑棱翅膀。
般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恢复意识的,她动了动眼眼珠,遂听见四下莺莺燕燕皆喊道:
"嗳呀!眼珠儿动了!"
方才还冷漠的姑娘们见人苏醒,霎时慈眉善目起来:"茴姑娘可算还过魂来,真真是佛祖垂怜!身子可好些了?"
般茴只觉浑身作痛,勉强撑开黏着的眼帘,迎面便是七八张贴着鹅黄妆花的玉面。
身子实在不爽,她方囫囵点了点头,下一刻眼前几位漂亮姑娘就如变脸谱般换了颜色,数张朱唇启处,唾沫星子直溅:
"作死的小蹄子!芸娘那老虔婆必是将我们的卖身契搁你身上了!"
"快把契纸交出来!东家卷着细软遁了,倒留咱们在这火坑里熬油!今日若不将契纸交出来,仔细你这身皮!"
般茴听得是一头雾水,她不是刚在去公司的路上出车祸了吗?怎么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正欲张口问询,般茴脑袋蓦地一阵刺痛,当下又昏死过去。
【宿主般茴绑定成功!造星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般茴此刻是灵魂离体状态,猛地听这电子音被吓了一跳,她看着地上那具被众人围作一团的少女身体,又看了一眼周遭。
作为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般茴没吃过猪肉自然见过猪跑。
面前颜色鲜亮的绸带飞舞,花团锦簇一般拥住整间大堂,梨花木矮几和颇具格调的绣竹蒲团坐垫玲珑有致,错落布置间不显凌乱,倒很是风雅。
大堂正中一片色泽图纹均十分大胆豪放的台子,如烟般飘渺的浅青色薄纱随风而动,悄然落于台子上,便有了些极乐无忧的氛围。
这分明是横店中类似青楼的场所!
呆了一瞬,般茴掐了一下自己胳膊。
……不疼。
所以说,刚才自己听到的电子音是幻听?这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锵锵锵~不是幻听,您并非在做梦!您之前的身体已确认死亡,但您现在的身体只是昏了过去。】
般茴倏地瞪大双眼。
【宿主很幸运!绑定了我们造星系统,得以再续生命。您的任务就是在古代打造顶流明星,走上人生巅峰!】
【阶段性任务发布:阻止逸秀楼姑娘们跑路,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奖励:现代舞台无限次打光!当前生命值30天,完成任务生命值+40天!】
般茴还没来得及说话,灵魂就被系统送回身体,偏那两只眼睛却似被水泥糊住,任是怎生使力也无法掀动。
没奈何只得暂收挣扎,所幸耳朵倒是听得清楚。
“怎还不差人请大夫啊!”
那春莺大声喊道,已是急得团团转。
另一温软女声闻言一笑,语气中不掩幸灾乐祸:
“请什么大夫?芸娘掌事时尚且门庭冷落,如今倒要咱们指望个小丫头?待到来日钱财散净,咱们这些人不知是什么下场!"
语毕姑娘们也跟着应和,半数都是同意。
那春莺气得声线发抖,啐道:
"好一帮狼心狗肺!荷芳,你自己说说,往日芸娘待你们何等宽厚?前脚咽气,后脚便作践起茴姑娘!我纵是饿死,也要守在茴姑娘身边!"
般茴静静听着,倒是理清楚了现下情况。
别人穿越穿成皇朝公主,名门贵女,再不济也是吃穿不愁,家世清白。而她倒好,直接穿成青楼老鸨,还是快要倒闭的青楼老鸨。
般茴心中火大,还有那劳什子造星系统,她一个金牌经纪人刚攒够钱裸辞跑路,没想到却在奔向理想生活的路上嗝屁了。
本以为上天垂怜让她穿越再活一世,却没想到还要在古代造明星!明摆着是让她穿越了仍改变不了社畜命运,还要累死累活为资本家,啊呸,封建地主打工!
般茴正想着,就听那荷芳又刻薄道:
"偏你春莺是观音转世,倒衬得我们都成了恶人!众姊妹莫理这贱蹄子,那卖身契定藏在这丫头身上,此刻装什么晕倒?!"
姑娘们纷纷应和。荷芳见众人皆站在自己这边,语气难掩得意,竟将春莺一把推开,伙同姑娘们想要上前将般茴衣服扒了。
春莺被人制住,此刻大惊失色泣涕涟涟:“荷芳,你们、你们快住手!此番乃是要将茴茴往奈何桥上逼啊!”
般茴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奈何浑身不听使唤动不得分毫,感受到人的热气正向着自己靠拢,她心下暗骂系统不靠谱,同时急忙调动全身气力要睁开双眼。
就在众人犹豫地将手伸向般茴衣裳时,她终于瞪开了眼,扯着嗓子大叫一声:“且慢!”
众人吓了一跳,本能四散开来。
般茴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了起来,趁着众姑娘心虚之际抄起被遗忘在一旁桌子上的菜刀,拉开距离大声呵斥:
“都不许走!”
……笑话,这逸秀楼要是散了,般茴更没办法完成任务。
要造明星,只有青楼姑娘敢答应。
试问:她跑到大街上拉住人良家子,莫名其妙说要培养人家当大明星,还让人家上台抛头露面演出,对方不把她当疯子才怪。
般茴于是面上更摆出一副凶狠模样。
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威慑力,众姑娘有片刻被镇住,随即哄笑开来,边笑边道:“一个面黄肌瘦的豆芽菜,可真会说大话!”
般茴:……草率了。
原身身高堪堪过了一米六,浑身上下瘦瘦巴巴没二两肉,她还没从自己现代一米七二的御姐身份切换过来,见众姑娘眼神越发不善,忙能屈能伸将菜刀背在身后:
“众姐姐莫急,我跟姐姐们说笑呢。”
说着,她咽了咽口水,讨巧一笑:
“姐姐们要从我手中拿卖身契,但姐姐们可曾思量,即便得了契纸,离了逸秀楼,可有糊口的技艺傍身?若无本事,离了这锦绣丛又当如何自处?”
姑娘们一时有些沉默,她们皆为贱籍,幼年就被卖到青楼,学得都是些以色侍人的本事,哪有什么可傍身的手艺,当下皆垂头丧气起来。
般茴觑着姑娘们的神色,眼珠一转:
“姐姐们怕是不知道,外面对我们这些贱籍女子十分轻视。就算去做工,也有身强力壮的男子,哪里轮得到我们?而若不去做工,你们可有亲戚能投奔?”
这话听着可谓杀人诛心,净朝姑娘们的痛点上死命戳,她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家人所卖,哪里又会有什么靠谱亲戚!
般茴心中暗说几句罪过罪过,挤出几滴眼泪,声声泣血:
“姐姐们俱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娘生前待你们如何姐姐们心中清楚,她一生坎坷仍心怀善心。为何姐姐们见我娘一死竟逼我一个孤女至此?”
大堂鸦雀无声,方才撺掇最厉害的荷芳见势不妙,忙假惺惺开口:
“茴茴啊,姐姐们也都是没有办法。如今你娘死了,东家也跑了,逸秀楼没落至此,若仍跟着你我们恐会饿死啊。”
见姑娘们眼中又起了挣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862|1808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荷芳掩唇一笑,煞有介事言自己和醉香楼鸨母有些交情,到时可将她们介绍过去。
姑娘们闻言眼前一亮,荷芳笑意渐深:“茴茴啊,姐姐们也是没办法,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般茴看向面前容色姣好的女子。女子脸型偏尖,眉眼上挑,虽是好颜色,看着却不好相与。她遂挑了挑眉,嘴上很不客气:
“怪不得我娘在世时你就同我娘不对付,感情是已找好了下家!我呸,还说什么和醉香楼老鸨有几分交情,我看是和那儿的龟公有一腿吧。”
荷芳涨红了脸:“你含血喷人!”
般茴嗤笑一声,凭着脑海中记忆对着她就是一通连珠炮似的狂轰乱炸:
“醉香楼是何等风光,楼内美人个个姿容绝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是第一青楼都不为过。你荷芳居然扬言会将姐姐们全举荐到醉香楼,是何居心你自己清楚!”
众人在听到般茴说荷芳同醉香楼龟公有一腿时就面露嫌弃,如今经般茴一说面色难看起来,这荷芳十有八九是要将她们买到人牙子手中!
如今大雍朝虽物产丰饶,版图辽阔,百姓安居乐业,经济非常繁荣,但人口却不甚发达,故而人口贩卖十分猖獗,特别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言,更是凶险。
荷芳没有想到自己奸计被当场拆穿,更没想到她竟知自己和龟公有一腿,嘴硬道:“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贱蹄子,烂在这里算了!”
众人闻言皆欲怒骂,不料般茴却微微一笑:“荷芳,若我没记错,你是因我娘在搭救才入的逸秀楼吧?”
“是,是又怎样?”荷芳自觉气势矮了这小丫头片子一头,立刻挺了挺胸脯,色厉内荏反问。
“没怎样,只是感慨我娘当年太善良,怎救下你这等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果然畜牲也分三六九等!”
荷芳被这话臊得面皮通红,浑身气得发抖,拿一根玉指颤颤巍巍指着她,口中“你你”说不出下文。
其他姑娘们见此笑将开来,那荷芳原地跺了跺脚,一狠心推开旁人,最后灰头土脸地溜之大吉。
般茴没分半点眼神给她,众姑娘心中暗暗吃惊,都没想到往日唯唯诺诺的般茴竟这般泼辣,一时皆有些难堪起来,毕竟开始时自己和荷芳怀着一样的心思。
般茴知道她们的心中想法,巧笑嫣然悠悠道:
“茴茴心直口快,若是有冒犯之处,我向姐姐们赔个不是。”
她随意行了个礼,眼睛晶亮晶亮,语气颇为自信:“我跟姐姐们说明白些,姐姐们也权当给茴茴一个机会——虽然咱们如今不景气,但姐姐们只要跟着我,我绝不会让姐姐们再卖身!”
话音刚落,姑娘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般茴,眼见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接着道:
“若五年后未将逸秀楼做大做强,未让姐姐们过上受人追捧的日子,我必会砸锅卖铁安置好诸位姐姐,若违此誓,定让我般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姑娘们皆被镇住,一时失了言语。
般茴顿了顿,很是诚恳道:“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姐姐们若仍有要走的,尽管来我这里将卖身契拿走,自此你们和逸秀楼再无瓜葛。”
四成的姑娘闻言默默出列,从般茴手中拿走卖身契,出了逸秀楼。
般茴目送那些姑娘们离开,随即看向留下来的姑娘。
她们俱是十四五岁花一般的年纪,清秀的脸上尚有泪痕,眼中尽是疲惫和彷徨。
对于这群姑娘而言,逸秀楼对她们自然不是好选择。若是生活允许,哪个姑娘愿意出卖色相,做皮肉生意?但若离开逸秀楼,她们只会更活不下去。
她们并不相信般茴所说不让她们卖身的言论,毕竟就算是号称天下第一青楼的醉香楼,也不敢这样保证。
而且说这话的般茴还没她们大,茕茕孑立,身影单薄,姑娘们只当听了个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未放在心上。
但看着般茴亮若繁星的眸子,姑娘们心中鬼使神差升腾起一线希望。
也许,她们可以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