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泱没回房间里睡,只是将就躺在沙发上,将抱枕压在头下,清癯的手臂松懒地搭在眼皮上,就这样睡去。
席玉不知道他的睡眠情况如何,但想到刚才不过走动了几步就吵醒了人,想来还是少发出动静的好。
闲来无事,她的目光转过这屋子的每一处,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靠坐在阳台上的一个小沙发上,见着游泱平躺,胸膛保持一定节奏地上下起伏,呼吸绵长,大概是睡着了。
窗外有一栋高楼挡光,显得屋子里的光线吝啬,淡淡的昏暗笼罩在家具上,脚边的长春花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浅淡但绝对不是香味,席玉待在这儿,总觉得这房子不适合住人,至少不适合长期居住。
怪不得游泱身上总是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活人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压抑着生机。
席玉突然多他多了两分同情,要是有钱谁会愿意住这儿呢。
客厅采光通常都是极佳的,但现在如此,估计房间里会更暗。
这样想着,席玉没忍住看向隐在阴影里的房间门,黑色的木门显得更加喘不过气。
奇怪,真奇怪。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要撕裂嗓子一样拼命吼出,席玉转过头看向外面。
对面的楼同高度的阳台上,养了几只白胖的兔子,但都不动弹,安安静静缩在笼子里。和实验室里的那些实验兔没区别。她盯着那些红眼兔子看了许久,如无波死水一样的眼忽地泛起涟漪,最后又回归平静。
有点无聊了。
“你在看什么?”身后微低沙哑的嗓音卷着茫然唤回席玉的意识。
“啊?你睡醒了?”
席玉的眼神从兔子身上掀起来,眼珠转了转才发现屋外阳光照射已然换了角落,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
游泱的额角边还带着睡熟时的密汗,双眼又十分清明,不似刚醒。
“没设闹钟好像睡得有点多了。”他从沙发坐起身,不徐不疾地走到阳台,背脊懒散地往栏杆上一靠,从容又自然地扫过屋里的一切。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真是乖得过分。
风从外面吹来,吹得席玉很舒服,不由得往后又靠了一点,看到游泱的衣角被风吹得乱晃,劲瘦的腰身在微透的材质里若隐若现,很勾人。
她忍住欲望默默别开眼。
“你什么时候开学?”
游泱弯下腰去挠三花猫跳跳的下巴,猫儿舒服地眯起眼。
“八月底。你呢。”
“和你差不多。”
“你读高中么。”
游泱的手指一顿,转而去戳了跳跳的耳朵,小猫似乎有些不喜欢,抖了抖耳朵,带着尖牙往他的指腹咬了一口,没太多力道,显得轻轻痒痒的。
“对呀,我入学比较晚。”
“是吗,成绩不好的话这一年还是很煎熬吧。”
游泱怔了一下,目光移到桌上的68分英语卷子,笑道:“你看了?”
席玉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好似戳人痛处了,但看到眼前人没有低沉也没有不悦,只是简单提起了一个话题而已。
“太明显了,想不看到都难。”
“唔,我从小英语就要差一些,大概是在这方面少根筋。”
没了方才的轻松,因笑而扬起的眉也往下坠,有些压眼。
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那地方虽有人看管,但比起一个正常的家庭来说还是不够格,小小的游泱没事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秋千上,看见领养人进去,偶尔会看到男性嘴上叼烟,手里捧着电话,往对方的话筒里笑着灌进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从有记忆到十岁,生活里塞满了本地方言和蹩脚的普通话,剩下的就被脏话胀满,同时伴随些欺凌和肢体暴力。
英语,那听着舒缓又难懂的字音,添不上一口吃的,在这无知且教育水平低下的镇子里,还有些学生会嘲笑认真学,亦或者是学英语好的学生,学这些鸟语做什么。
直到被收养之后,游泱去了海城,凭着理科的天赋强行挤入火箭班,但是周围大多是六边形战士,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学得也够呛。
68分,可以算是超常发挥了。
沉浸在回忆的游泱突然感到腕骨被戳了一下,那点碰撞带着一点丝丝缕缕的疼痒。
“怎么会,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东西,你想想你肯定在某些地方比别人有天赋。”
游泱弯起黑凌凌的眼眸。
“你说得对。不过,最近我确实想补补课,但那些老师也不是专业的,也不知道评价,总是有点怕没效果。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比较好。”
“你找一对一还是补习班?”席玉顺带着往下接话。
“一对一,补习班的效果不太好,我总会容易分神。”
“多少钱啊?”
游泱想了一下,“一小时100。”
席玉初高中时在安阳市也补过课,不过那时候物价还没这么高,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这种东西要喊到什么价位去了。至于室友也有做家教兼职的,至于价格她没问过,这也不方便问,涉及到钱财的话题总是有点冒犯。
“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我要去工地搬砖么。”游泱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挤出些忧愁来,配上他那张略带着病气的脸,席玉感知到几分破碎的意味。
席玉没忍住笑,“工地搬砖?你这样的一天能搬几块,赚的钱还没进医院的多。”
游泱听到她的笑声望过去,脸上显出几分无可奈何和可怜。
“你的英语好吗?”
此话一出,席玉的表情变得肃然,她高考的英语堪堪120,又临时抱佛脚冲刺过了四六级,虽然并不是什么高分,但也是把做题技巧掌握了个七八分。
若说做做高中卷子,那也不算什么难事,她高中时候的笔记还放在家里二楼的储物间里堆着。
“还行吧,你不是要让我给你补课吧?”
“不可以么?”
“免费吗?......”席玉无意识问出声,她虽然心肠软,但也不想免费给人补课呀,万一对方底子太差,或者脑子太笨,又或者是天天缠着她问个没完,这不得累死人,没捞到什么好处还得一身气。
而且免费的话,对方总会蹬鼻子上和不珍惜,反正吃力不讨好。
游泱把跳跳抱到席玉脚边,猫儿伸出前爪往她的裙摆上勾了勾。
“当然不是,我会给你钱的。”
“噢,你给多少?”
游泱的眼眸弯得更甚,里面的笑意藏不住的往外溢。
“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席玉转了转眼珠子,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她就应该提前了解一下市价的,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数字,但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且并不是英专生,在这方面属实的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于是她又把那个数字往下再压了一道,试探着开口:“80......”
游泱捏着猫爪子,淡然说道:“太少了,我脑子很笨的,教起来可能容易气急,在这个数字上翻个倍吧,当作是姐姐你的精神损失费。”
“可是我不一定教得有效果,万一还让你更差了,估计你得反过来向我要赔偿金了。”
“不会的。”
“你怎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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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
“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你。”
他这语气皆是不置可否的意味,坚定的让席玉纳闷,她自己心里都没点谱。
“嗯......行吧,如果你觉得不适合,可以随时中止。”没人不想顺带赚点清闲的外快。
“好啊。”
话落,席玉看到他在自己沙发旁的一个小木凳上坐下,倒让她这个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多了拘谨。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在前面胡乱走两步,又听到身旁人开口。
“方才我还在睡觉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坐在这儿看外面的风景。”
外面只有一栋居民楼,还将阳光挡了个大半,也不知道这儿是怎么允许施工的。粗糙的灰色墙壁上有大片绿色的爬山虎往上攀,根根往四周拼命地延展,而对面的住户阳台上无一不是随风晃动的衣服,还有一堆种植的枯萎黄花。
“这儿有什么风景可看?”游泱实打实问出这个疑惑。
“啊。”席玉十指并拢,掌心相碰发出声音惹人注意,她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对面的笼子,“看那两只兔子。”
席玉的声音变得柔缓,“我之前上机能学实验,基本都要拿兔子来解剖,所以看到它们不免想到之前上课时候的场景。”
“解剖兔子,应该不会枯燥吧。”
“的确,那时候几个人一组共同完成一只兔子。”
“姐姐不会害怕吗,血,皮肉,□□,还有抖动的兔子。”游泱平静地说出来,惹得席玉看了他一眼。换做别人,一般都是避开这个话题,觉得心里膈应。
“不会,其实我这个人情绪阈值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看见因割开气管而发抖的兔子,发出嗬嗬音,别人会觉得害怕,难过,觉得兔子可怜而哭出几滴泪,甚至不敢拿着刀继续往皮肉下划,甚至还有些人没做好心里设施,会因一点动静而发出尖叫。”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感触,不知道在难过什么,甚至血珠冒出来时也没什么想法,但又要配合别人装作共情,然后表情扭曲地再握着刀和眼科剪,缓慢地继续下一步,快速精准地完成手术,并进行后续实验测定,才是对那只实验兔的尊重吧。”
席玉说到这里,回过神来,这种话从一个女生嘴里说出来仿佛太过残忍和无人道,她及时闭上了嘴。
“我这样说,是不是会——”
“我知道。”游泱第一次打断了席玉的话。
“我懂。”他缓慢地说道,“我懂这种感觉。”
席玉有些不信,她看向游泱,少年的脸上没有吊儿郎当的笑,也没有随便懒散的敷衍,只是很认真的在听她的内心独白,又很认真地给出回答。
“也许是阈值要高一些,只是没有遇到独属你的那一类刺激。”
“哈,应该吧,反正现在还没遇到过。”
“会遇到的。”
少年淡淡的说道,望向席玉的眼里带上几分炽热。
“噢?”席玉拿出震动的手机,她平常都习惯静音。
“喂,言川哥?”
话一出,游泱的神色有些微妙。
她怎么这么多好哥哥。
“我现在不在家,你急着要吗?”席玉往旁边人看了一眼。
“你等我回去发给你。”
挂了电话,席玉扬了扬手机,“我有点事要回去办,你没事的话我先走咯。”
游泱抿着唇,盯着在玄关换鞋的女生,他突然开口道:“你和你哥哥们关系很好么?”
席玉换好鞋,没明白这个意思,对方语气淡然,听不出什么来。
“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