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如其来,尔措阿妈急得两眼一翻,也晕死过去。
阿古家的姐妹惊呼:“阿妈!”
徐嫂近前,俯身探其鼻息:“不妨事,还有气儿。”
折比尔呷指着尔措阿妈,吩咐抬棺人道:“快快快,把她也抬走!”
抬棺人正要搭手,折比尔呷一拍脑门,补充道:“手脚捆紧喽!别一会醒过来,再给我寻死觅活的!”
蜷在角落里的阿古尔措早已面若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韦济面朝着他,问道:“事已至此,阿古尔措,你还要执意抵赖么?”
阿古尔措崩溃痛哭,断断续续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让她把钱交出来!她不肯,还咬我!
“我掰她的手,就没碰到她的肚子。她一定是装的,装的!她在那喊肚子疼,想把阿爸、阿妈招来骂我……
“我,我叫她不要再喊了!她跟疯了一样,还要喊!我就捂了一小会……你们信不信?真的是一小会……你们要信我!
“她怎么就不动了呢?肚子里的娃崽也不动了……前几天我摸他,他还踢我,那么有劲,一定是个伢崽……
“没了,人没了……大的没了,小的没了……钱也没了,全都没了……”
尔措的几位姐姐哭着道:“小弟,你真是糊涂!”
“你让阿爸、阿妈……还怎么活呀!”
正当其时,折比尔呷步入堂屋,向韦济行礼,神色凝重道:“知州大人,既然已真相大白,何不尽快了结此事?
“阿古家媳妇过世实属误伤,要论因果,夫妻双方均有过错。阿古家老两口又因此事,大受刺激,眼下一疯一病,他家就这么一个伢崽,要是再出事,总不能指望几个女婿给他俩养老吧。
“我们南广部重归大宋羁縻不久,山里又是生僚居多,连句汉话都不会说,就要让他们严守汉人的律法礼数,这不是为难人吗?
“在下身为牛门峒头人,恳请知州大人体恤民情,将尔措留在峒里,让族亲们依照族规处置。至于媳妇的娘家,就让阿古家多凑些银钱‘折骨价’,作为补偿吧。”
说着,回首朝妮依父母看去,“阿部家的,辛苦养大的妹崽没了,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可就算让女婿偿命,妹崽也不能复生。
“你们一家来牛门峒的时日不长,真要把阿古家整得绝了嗣,往后还怎么跟峒里的乡邻相处?你们说是不是?”
“这,这……”妮依的阿爸、阿妈各搂一个伢崽,面露惊惶之色。
芝莫见状,冲到父母面前,愤然出声:“我姐的命也是命!就该比她的男人轻贱吗?她活着的时候,已经被卖过一回;难道现在死了,还要再卖一回?这样的钱拿来做什么?真不怕下地狱吗?”
妮依阿爸赧然不语,妮依阿妈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折比尔呷怒道:“不识好歹的妹崽,顶撞头人,斥骂父母。我今天不教训你,你是要翻了天了!”言罢,劈手夺过巫师所持摇铃,朝芝莫后背掷去。
我一把拉过芝莫,铜制摇铃“咣啷啷”坠地,折比尔呷气急败坏道:“青娘子,你又多管闲事!”
“折比尔呷,休得放肆!”韦济目光冷冽,逡过众人道,“南广部五族十七姓献土归宋,呈递朝廷的降表分明写着‘愿弘阐王化,永为藩屏’。《宋刑统》有律,‘亲属相犯,准五服以制罪’。阿古尔措是僚人,更是宋人;牛门峒亦为宋土。折比尔呷,你藐视朝廷律例,阻挠官差执法,究竟意欲何为?”
“韦大人,你千万别误会!”折比尔呷面色陡变,指天划地道,“山神、竹老在上!折比尔呷的忠心,神鬼共证!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断断不敢行此忤逆之事!”
韦济示意吴雷与时雨,将阿古尔措架起,又对折比尔呷道:“你听好,嫌犯需即刻带回州衙羁押,受害人遗体暂存此处。稍后会有巡检司的弓兵上门看护,待提刑司复核定罪,方可下葬。”
“是,是!”折比尔呷连声应允,扭头看向院外,面露为难之色,“只是这些乡邻——”
韦济打断他道:“自然是由你出面安抚。”
“韦大人请。”折比尔呷在前引路,州衙的人押着阿古尔措紧随其后。阿古家的姐妹哭哭啼啼追了出去,芝莫和家人留在堂屋,默默地守着妮依的尸首。巫师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摇铃,挂回竹杖,又低声吟唱起安灵的丧歌。
王云慧瞧着芝莫的背影,神色忧戚,我轻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来日方长。”
徐嫂亦道:“存钱的事,这会可提不得。”
曲布走过来道:“王娘子放心。芝莫妹子来织坊帮工的事,待我找机会跟她说。天色不早,大家先下山吧。”
柳行简颔首:“也好。”
走在众人前面的刘玉,忽然伫足,回头苦笑道:“这山不好下。”
我疾步上前,只见四面八方的峒民如潮水般涌来,将折比尔呷与韦济一行堵在戛房附近,寸步难行。
“韦大人留步!”一名年逾古稀的族老颤巍巍拜倒,身后跟着跪下一片,俱是年轻力壮的伢崽。
折比尔呷伸出双手,去扶老者:“岩叔,你这是何苦?快起来说话。”
岩老执意不起,伏地悲怆道:“韦大人,求你行行好,不要带走阿古家的伢崽!
“要杀要剐,大人给句痛快话。我们族里开傩坛,私决了他便是!你们汉人常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阿古家的事不光彩,这要是传扬出去,今后牛门峒的老少爷们,还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大人为我们修桥铺路,端是菩萨心肠,求你再发慈悲,莫要让无辜之人受到阿古家的连累啊!”
跪地的青壮伢崽齐声道:“阿公说得是,求大人体恤我们!”
“你们,你们——”折比尔呷眼神闪烁,指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乡邻,朝韦济叹道,“唉,知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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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民愚鲁,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你们牛门峒的男人白披一张人皮,都不打算要脸了是吧?!”我奋力挤进人群,抬脚将跪在岩老身旁的两个伢崽踢翻在地,斥道,“你们有没有阿妈、有没有姐妹?
“阿古尔措虐杀孕妻,天地不容,人神共愤!尔等身为族亲,非但不与他割席,还想方设法包庇他!
“难不成牛门峒的男人跟他都是一路货色?以后周边溪峒的乡邻,会怎么看你们牛门峒?谁还敢让自家妹崽嫁过来?
“竟然妄想胁迫官差,私设刑堂,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要是传扬出去,也不怕熊屠带兵来把牛门峒剿了!”
岩老一脸震惊:“这,这……”
被踢中的两个伢崽浑不在意,冲我扮鬼脸道:“青娘子骂得是!”说着,麻溜起身,一左一右扶起岩老,“阿公,我们走吧!”
伢崽们纷纷起身,折比尔呷瞪着我道:“青娘子,你又在这危言耸听!”
韦济面罩寒霜,举手拍了拍折比尔呷的肩道:“随我来。”
二人步入戛房,韦济从袖中取出打卦的铜钱,拈出一枚,递到折比尔呷眼前。折比尔呷见着,面色骤变,两人又耳语几句,折比尔呷频频点头,神情如释重负。
他掉转过身,对尚未离去的峒民喊话:“乡邻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阿古尔措咎由自取,官衙自有公断,不会牵连无辜!大伙散了吧!不要阻挠官差办案!”
峒民们陆续散去。彼时,槐序与巡检司支援的弓手业已赶到,我与众人俱是松了口气。
槐序跃下马背,将缰绳递给我道:“干娘,榷场的杨主事又被马湖来的茶贩围了,郭巡检让你快些过去。”
我牵过马,与众人告别:“各位,青城先行一步。”
韦济朝我走来,温言道:“我亦有公务要与杨主事商议,不若与青娘子同行。”
我欣然应允:“如此甚好。”
快马加鞭赶到榷场,行市已近尾声。
“青娘子。”
“青娘子过来了。”
数位相熟的马锅头正凑在一处,边吃边唠,远远瞧见我,有的谄笑着将手中吃食往怀里藏;有的则大口吞咽起来,腮帮子鼓得老高。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催马上前问道:“我们家的米粑,味道如何?”
“那还用问!青娘子的手艺,当然是八亭道独一份。”
“嘿嘿嘿。封峤小哥说明天‘八月节’,要吃米粑,硬塞了几块给我。”
“得了吧!明明是你赖在厨房不走,人家被你缠得没辙,才拿给你的。”
“青娘子别听他瞎说,我可没进你家厨房,就蹲在门口来着。你赶紧去秤台吧,杨主事又跟人拗上了。”
我翻身下马,快步走向秤台,只见杨主事一脸不屈,袖手而立,身旁围着一圈持械的茶贩,不远处是严阵以待的郭成与巡检司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