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个人放肆大笑,移动到一侧,苌茗终于看到了墙角里的那个人影。分明穿着上好的锦缎,周身却脏兮兮的,除了肉眼可见的泥土,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污秽,腰间别着的玉珏格外亮,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雕着个“五”字。
少年的头发亦乱糟糟的,面部以银质面具遮掩,唯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苌茗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常人遇到这样的境况,理应悲伤、绝望、无助,可他眼神里唯有坚定、不屈,甚至带着几分狠厉。他根本不怕眼前这些人,却又逆来顺受,各种矛盾的情愫集于一身,扑朔成谜。
不知对方是否感知到注视,朝苌茗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苌茗又看出一抹嘲弄。
“怎么不吱声啊,哑巴了?”三人显然未就此放过少年,开始拳脚相加。少年仍不反抗,并埋下头去,双手抱膝。
苌茗实在忍不住了,可她初学法术,玄术也没学会几样,该怎么办呢?
眼瞅着三个人变本加厉,苌茗取出怀中符纸,画了三道定身符,又撕下衣角,遮挡住自己下半张脸,见义勇为可不能给师傅添麻烦。
苌茗深呼吸,起身的一瞬,膝盖传来的剧痛几乎令她肝肠寸断。速度要快、步子要轻,苌茗强忍下疼痛,拼尽全力,冲刺到三人身后。趁对方注意力集中在少年身上,将三道符贴在三个人后背。
少年抬眸,望着苌茗出神。下一秒,苌茗伸出手,拉着少年就跑。
苌茗对瑶池完全不熟,直奔自己的卧房,关上门的一瞬,再难忍受膝盖的疼痛,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却也无力,随苌茗一起摔倒,但在落地前拉扯住苌茗,甘愿当了肉垫。
苌茗触碰到少年胸口,瘦骨嶙峋,硌得慌。再抬头,触碰到少年漆黑的眸子,如一潭泉水,深不见底。
“姐姐,还要躺多久?”少年开口,嗓音说不出的空灵动听,宛如鸟儿啁啾。
可惜了,这么美好的少年,如此孱弱。苌茗边想边起身,弯着腰捂住膝盖,一瘸一拐坐在凳子上。
少年踱步过来,看到苌茗膝盖上两滩血迹:“你受伤了还多管闲事?”
苌茗有被气到:“我若不管你,你岂不得伤痕累累?”
少年语气凉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他们最多羞辱、打骂一番,也不敢伤我性命。”
“转过去!”苌茗企图检查伤口,勒令少年转身。
少年乖乖听话,背对苌茗,听闻身后传来褪去衣物的窸窣声。
苌茗的膝盖肿得老高,涂了两层药膏才消下去些。见少年乖乖背对着,心生关切。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毕沭,我的生父是天帝,生母不详,天后和其余皇子皆不喜欢我。加之自幼体弱多病,毁了容,又易染疾,每逢咳嗽不止,还需拄杖行走,自然无人拿我当回事了。”毕沭这番话说得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苌茗半晌说不出话来,天界也会有如此凄惨的仙族吗?
“那你……天帝也不管你么?”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若非他照拂,恐怕早已死于非命了。好在,因我无缘太子之位,他们对我的伤害反倒是明面的,不会置于死地。我那些健康完好的哥哥们,可就未必了。”
“你倒想得开……”
毕沭闻言,忽回过头来:“你以为我想……”
苌茗白嫩的双腿横陈眼前,毕沭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急急转过头去:“抱歉。”
“害,我跟你有何好计较的,看便看了吧。”苌茗大大咧咧放下裙摆,“我好了,你坐。”
毕沭回过头,在苌茗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就见苌茗一脸好奇盯着自己。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毕沭一双眼打量一番苌茗,“你法力微弱,打扮却不俗,可是谁的小跟班?”
苌茗迟疑片刻,遮掩了身份:“我是瑶池的侍女,叫阿茗。”
“昨日表演队伍中,可有你?”毕沭余光扫过苌茗的膝盖。
苌茗摇了摇头:“五殿下看我这幅样子,哪里像会才艺的?我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丫头,不值一提。”
“那你是如何受伤的?”毕沭一双眼紧盯苌茗,叫苌茗有点不舒服。
苌茗尚未来得及回答,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苌茗慌了神,拉着毕沭就往衣柜塞。
“喂喂喂!”毕沭极不情愿,却也乖乖躲了进去。苌茗麻溜儿脱鞋子上床,扯开面纱,佯装入睡。
掖尘推开门,便见到躺在床上的人儿。可整理被子的时候,却发现了异常。苌茗露在被子外的衣角缺了一块,纱裙还沾了血迹。
“苌茗?”掖尘企图唤醒苌茗,后者却一动不动。
掖尘狐疑起身,打量四周,瞥见衣柜夹缝处的布料,一步步走近。
苌茗眼睛微睁,眼瞅着掖尘背对着她,走向衣柜,暗叫不妙。情急之下,在床上转了个圈,“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哎哟!”苌茗的呼叫声很快拉回掖尘的注意。
掖尘回头,扶起苌茗。苌茗整个人依偎在掖尘怀中,透过掖尘肩头,看向衣柜。
毕沭初次清晰地看到苌茗,微微一愣,没想到世间还有比生母画像更美的女子。苌茗不断冲毕沭使眼色,又用嘴巴指向敞开的窗柩。
毕沭会意,悄无声息飞出窗柩。同时,亦在心底留下了疑问:刚才进来的男人是谁,二人何以如此亲密?瑶池仙子确可婚配,难道他们好事将近?
“师傅!”苌茗见毕沭离开,娇滴滴搂住掖尘脖颈,“徒儿梦到被怪物追赶,脚下一滑,再次跌倒,谁知睁眼真疼得要命!”
掖尘轻轻放下苌茗,犹豫片刻,掀开衣裙,露出苌茗膝盖:“抱歉,为师还是不放心,想用法术给你治疗一下,此事我断不会外传。”
苌茗看着掖尘小心翼翼的样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不是南极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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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的敬畏,也非骨肉亲情天然的宠溺,掖尘是第一个平等看待她的人。
“怎么伤这么重?”掖尘看着两滩血肉模糊的膝盖,吓得不行,当即施行疗愈术。
苌茗只觉冰冰凉凉的,膝盖处的痛楚一点点消失殆尽,皮肉完好如初。
“师傅,你也太厉害了吧?”苌茗抚摸膝盖,光滑如新。
掖尘狠狠敲打苌茗脑门:“那你也不可肆意妄为,天界高手如云,你法力微乎其微,从前在南极,大家碍于你的顽疾让着你,此间的人,可不知晓你的顽疾。即便知道,凭什么让着你?”
“知道了,师傅,大晚上害你赶过来,辛苦了。”苌茗故作乖巧,免得掖尘起疑。
掖尘按下苌茗:“以往在人间,只有我们俩,住一间房无碍。此次蟠桃会人多,未免人多口杂,为师多要了间屋子,就在你隔壁。有事的话,随时喊我,明日出发,为师也会来喊你的。”
“好。”
掖尘离开时,经过衣柜,又看了一眼,方才的布料消失不见,怀疑是否看错了。苌茗衣料的缺口和血迹,也是她贪玩导致的吧?真是可惜了莫南的一片苦心,好好的衣裳,全让苌茗给糟蹋了。
等掖尘一走,苌茗来到窗前往外看,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毕沭?”苌茗又小声呼唤,无人应答,方回到床上。
毕沭可是天庭五殿下,再怎么惨,也死不了。思及此,苌茗安心睡觉。
苌茗不知道的是,莫南的房间也在隔壁,一直悄悄监视着掖尘和苌茗的一举一动。等掖尘离开苌茗房间,莫南被怒气包裹,气冲冲回到自己房间,却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没错,就是在弱水河附身于她的人!莫南循着踪迹跟上,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在黑夜中,连对方性别都分不清楚。
对方步子极快,显然对瑶池仙境很熟悉,七拐八绕后,莫南直接跟丢了,站在一处陌生的小苑中环顾四周。
等身后响起脚步声的时候,莫南吓得不敢回头,对方的法术和计谋皆远在她之上。
“仙子在寻什么?”好听的男声响起,毫无敌意。
莫南转过身,就见戴着银质面具的少年独立,打量一番,跪拜下去:“弱水河神莫南,见过五殿下。”
“你很聪明,看来,我没找错人,起来吧,跟我来。”毕沭也不废话,领着莫南往更幽深的地方走,直至来到一处铁壁前,穿过结界。
莫南紧跟其后,不曾想,铁壁后别有洞天,是一处温暖的寝殿,鹅黄帐暖、熏香环绕。
“欢迎来到我的寝殿。”毕沭淡然开口。
莫南却是心惊,那个传闻中孱弱不堪大任的五殿下,何时法术已精进到可随身携带空间的地步?并且,她一路完全察觉不出毕沭有法术,只当他和传闻中一般,是个空有虚职的肉体凡胎。
“仙子别怕,我此番来蟠桃宴,是为寻盟友,而非仇家。”毕沭露在面具外的双眼微眯,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