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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万蛊俯首

作者:鱼儿无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龙霓城中,夜色压在崇仁坊低矮的屋檐上,街头百姓驻足观望,那些官兵不是封死了所有出口嘛?如今又去做什么?


    坊墙外,火光猎猎,禁军的身影随着火光晃动,一一投在墙上,似鬼影,来索命。


    坊门早已用青石封死,又堵了一层圆木和铁链,缝隙里还塞了沙袋泥石,墙头长钉寒光凛凛,墙外高檐上,弩手箭已上弦。


    “搜!”带队的校尉声冷如铁,禁军官兵踹门的声音接连响起,他们闯入邻近已搬空的民居,寻找某些……命令中希望他们找到的异样。


    商扶砚站在街角暗处,背倚着墙,脸上虚弱欲死的表情已荡然无存,咳血是真的,毒也是真的,他勾着一抹笑意,低眸听着铁甲摩擦的声音。


    各种剧毒和蛊虫早已将这具身体淬得异于常人,痛苦不过是清醒的佐料。


    他取出一枚赤色丹药服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潮红,似高热病人,眼神却清明如初阳照落的寒冰。


    他用帕子擦净唇边和指尖残留的零星血迹,小心折好,收回袖中,上面混合了香炉毒和他自己血里的好东西,以后或许用得上?


    玄七带着一个包袱,似鬼影般落在他身边:“王爷,赵庆嵩已押入‘水字牢’,卑职已让我们自己人看管着,但他手臂上的红纹……”


    “无妨,胭脂蛊双生,够他喝一壶的,暂时死不了,也别想乱说话。”商扶砚打断他,吩咐道,“更衣,让人去准备药箱,装些治疗疫病的寻常药材,再把我新配的那瓶‘清灵散‘带上。”


    “王爷,您的身体……”玄七皱眉看他,不正常的红晕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愈加明显起来。


    “死不了。”商扶砚笑得殊常,“陛下不是让我养病吗?我这便去病气最重的地方好好养养。”


    他换上了朴素的灰衣,又等了片刻,一个影卫背着药箱落在他身边。


    “王爷,药箱。”


    他将药箱接下,背在自己身上,摆了摆手:“躲着,候着……别乱动。”


    说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脚步看似虚浮,却奇快,专挑阴暗小巷穿行,脸上面巾遮了口鼻,只露出一双又入了神朗的眼睛,目光似利刃划破夜色。


    火把将崇仁坊的外墙照得晃眼,禁军侍卫来回巡逻视,如临大敌。


    坊内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和哭声,商扶砚远远看着,计算着巡逻的间隙和守卫换岗的规律。


    他绕到坊墙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掠上房檐,弩手没来得及回望,遭了一记重击,躺在了瓦片上。


    商扶砚视线扫过坊内,那些毒蜂果然并未散去,正嗡嗡盘旋在几处特定的屋舍檐下,似是什么吸引了他们,却又忌惮着不敢靠近。


    “果然……以毒攻毒,蜂惧疫气,但更恋蛊毒……”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赵庆嵩不止散播星矿剧毒,这疫病里,怕是掺了别的东西,正好能与毒蜂相互感应。


    他翻下高墙,落地无声,坊内街道冷清,弥漫着浓重的劣质药味和腐臭味。


    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麻木,看见他……也不动。


    商扶砚故意加重了脚步,发出些声响,引起附近活人的注意。


    “什么人?”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的破屋里传出,是个妇人……


    “路过的大夫,听闻此地疫情严重,特来瞧瞧。”商扶砚哑着嗓子开口,模仿忧心忡忡的郎中语气,一边说一边低咳两声,听起来倒真像是个不顾自身安危偷闯疫区的好大夫。


    屋里沉默半晌,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黯淡无神,打量着他:“大夫?官爷们都不让我们出去,把这里封死了,还有大夫能进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医者父母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商扶砚说着,从药箱里拿出那瓶清灵散,“我这里有些药,或能缓解一二。”


    门里的妇人将信将疑,打开了门,商扶砚走进屋内,只见炕上躺着两个面色青黑、呼吸艰难的孩子,身上已出现了些许紫黑的斑点。


    他上前查看,搭脉,翻看眼睑,动作迅速,窥见两个孩子皆脉象驳杂混乱,绝非寻常瘟疫,蛊毒的阴寒之力盘踞在孩子的心脉附近,一丝一寸吞噬着他们的生机,他们入夜便发热咳血,是身体在抵抗所致。


    “他们之前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一些奇怪的粉末,或奇怪的虫子?”商扶砚问道,状似无意。


    那妇人回想一番,缓缓说道:“前些天……坊里来了个卖‘避瘟散’的货郎,价钱便宜,好多人都买了……孩子们也玩过他摊子上一些亮晶晶的彩色石子……”


    彩色……石子?商扶砚眼神一凛,是星矿碎屑……虽经过处理,掩盖了大部分毒息,可对孩子来说,只要一点点接触,足以引动其中异力,混合疫毒,就成了这奇怪的疫病。


    毒蜂会飞到这里来,正是感应到了星矿和蛊毒的气息。


    “果然是好手段,一石二鸟……”他心下冷笑,赵庆嵩借此散播了所谓的瘟疫,将人弄死,又嫁祸于南疆蛊术,怪不得当时不论怎么查,都是南疆“妖法”的手笔。


    他取出银针,蘸了些清灵散,刺入孩子几个穴位,药散不能根治这样带着星矿剧毒的蛊瘟,能暂时对抗蛊术寒毒,延缓发作。


    药力渗透迅速,两个孩子的呼吸略微平缓,脸上的青黑淡了少许。


    那妇人当即就要跪下:“谢谢大夫!谢谢活菩萨!”


    商扶砚虚扶了她一把,咳嗽起来,摆了摆手,哑声道:“不必……这药只能暂时压制,若要活命……还需……”


    巷子外,甲胄碰撞的声音快速逼近,火光将窗外夜色映得通明。


    有人高喊,声音穿过蒙脸的面巾:“奉陛下口谕!彻查崇仁坊!所有可疑人等,一律带走!若发现擅入者,就地格杀!”


    商扶砚眼底掠过一丝戾气。


    此时的商书桓是发现了蜂群异常,还是单纯想要彻底灭口呢?


    那妇人本就虚弱,听闻更是瑟瑟发抖。


    商扶砚收起药箱,低声道:“躲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他起身,走到门边,视线透过门缝,一队精锐正逐户破门搜查,动作粗暴。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指间夹起几根带毒的银针:“这病……养得真有意思……”


    思索之际,破门槌撞上木门的一刹,一股尖锐细微的悸动猛地刺入他的感知……这是……什么?


    并非来自门外禁军,是源自他体内毒血和蛊虫……似一根猝动的弦,有着古老、蛮横、却又隐隐同源的气息,引起他血脉深处的共鸣……一种近乎挑衅的……错乱的……吸引?


    “蛊王血……”商扶砚一惊,脑海中浮现出一条河流,河边芦苇丛生,“阳河……阿念……”


    院门破开的一声重响,天际重云噬月,阳河下游腐臭气息几近凝成了实质。


    莫念将昏迷的少年藏在远离河岸的岩石裂隙中,布下蛊阵,驱虫避毒。


    她站起身,指尖捻着一截噬骨花幼苗,□□似活物般微微扭动,星矿碎屑和蛊王血强行催生的邪异生命力,体内蛊王血不安躁动,是强烈的厌恶与警惕。


    “得找到母株……”她低语,目光扫过污浊的河面,河滩一片狼藉,噬骨花子株与母株必有联系,在哪里呢?没有时间浪费了……


    她闭上眼,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一丝蛊王血成了引子,滴落在幼苗上,那植株猛地一颤,根须疯狂舞动,贪婪地吸收这蛊血精华,茎上的星矿碎屑骤然亮起。


    一股尖锐邪异的共鸣顺着血脉如毒针般扎在她的心上,那感觉……撕扯着血肉拉她去东南方向……


    “找到了!”莫念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她沿着河岸疾掠而去,银铃无声,唯有夜风拂过衣袂的微响。


    越靠近,腐臭味越浓,夹杂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花香,河滩上一片空地,隐约可见器物刮扫铲挖的痕迹,噬骨花的母株就在那里。


    它高似半棵树,主干粗如儿臂,莫念伸手轻触,是一种血肉与植物扭曲交融的触感,它的根部深深扎入一具几乎被吸干、皮下充满星矿粉末的尸骸中。


    枝叶繁茂,片片带齿,骨刺闪着森白寒光,叶片间盛开着几朵海碗大小的紫黑色花朵,花瓣厚腻如腐肉,花蕊不断喷吐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紫色孢子粉尘。


    周围散落着更多肿胀发黑的尸体,花株周围,暗红色蛊纹在地面上若隐若现,莫念看了一圈,撇了嘴:“是个法阵……”


    母株似感知到她靠近,枝叶发出摩擦声,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几朵巨花齐齐转向她,孢子粉雾浓密起来。


    莫念屏住呼吸,周身泛起淡金色的蛊息将自己罩住,孢子触及,发出“滋滋”声,她眼神冰冷,心底怒火翻腾,骗了她师父的蛊王血,用大炎子民的命,养出这等邪物!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咒文自她唇间低吟而出,额心一点金芒浮现,逐渐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蝶虚影。


    “以血为引,以念为令,万蛊俯首……王血焚天!”她清叱一声,额心血蝶虚影猛地投入她心口。


    一口精血喷出,是璀璨夺目的金色,在离体的瞬间化作一团烈火悬停在半空中,无尽微小的咒文在火里不断生灭。


    噬骨花母株在火光下颤抖起来,枝叶疯狂抽打地面,花朵急剧开合,喷出浓烈的紫黑毒雾,似在试图抵挡焚身的烈焰。


    莫念脸色惨白,身上不受控制的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继而变为刀割的痛觉。


    她绷紧了脖颈,咬牙站定,指尖向前一点:“去!”


    金焰轻轻落下,无声蔓延,所过之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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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飘散,母株停止挣扎,静静燃烧,令人作呕的臭味和孢子毒雾在烈焰中静静消退。


    莫念身子猛地一颤,连续吐出几口鲜血,血色暗沉,显然伤及内腑,经脉之中,刀割般的剧痛骤然爆发,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她体内疯狂搅动、崩断。


    她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强撑着一口气,扶住一块岩石勉强站稳。


    一道身影从旁侧的密林中掠出,凌景珩脸色苍白,唇边带着一丝血迹,母株被毁,他必遭反噬,此刻眼神冰冷,杀意沸腾。


    “妖女!你竟敢坏我大事!”他五指成爪,抓向莫念的喉咙,指风带着蛊毒特有的腥气。


    莫念想要闪避,可经脉的剧痛让她动作慢了不止一拍,她眼睁睁看着那毒爪就要落在自己脸上……


    另一道靛青的身影自林间冲出,一掌拍向凌景珩手腕上,劲风刚猛,逼得他连连后退。


    两股力量对撞,气劲四溢,拓伽凌桓挡在莫念身前,依旧是那副商贾打扮,眉宇间却再无半分温和,唯剩一片沉凝。


    他并未看莫念,只冷眼盯着凌景珩:“南齐太子,在此地对我族圣女下手,是否太过放肆了?”


    凌景珩目光在拓伽凌桓和莫念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冷笑一声:“呵,拓伽大祭司?不,现在该叫你什么?林老板?真是好巧,看来今日,是本太子招待不周了。”


    他话音未落,袖袍一甩,数枚黑丸砸向地面,黑烟瞬间弥散,带着刺鼻的酸臭和迷惑感知的毒效。


    拓伽凌桓袖风一卷,将黑烟驱散,再看,凌景珩已不知所踪,再回头,莫念亦早已逃离……


    商扶砚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他退至那吓瘫的妇人身边,快速低语:“想活命,就捂住孩子的嘴,别出声。”


    他不再看门外禁军,扯开身上灰衣前襟,露出苍白却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胸膛,掐咒点在心口,一口鲜血喷在了两个孩子刚敷了药的胸口,那血竟带着一丝极淡的金芒,瞬间融入紫黑斑点中。


    孩子们身体剧烈一颤,体内蛊毒消退大半,商扶砚将双生蛊王的共鸣之力引出,混合着自己喷出的毒血,双手掐诀,猛地按向地面。


    金色咒文在地上浮现,似一股波动以他为中心悍然扩散,坊内各处,残余的蛊虫瞬间僵死,奄奄一息的百姓忽然呼吸顺畅,盘旋在檐下的毒蜂掉落一地,抽搐几下便就僵了。


    房门外,正欲劈门的禁军小旗动作一滞,怀中感应蛊虫的罗盘“咔”一声裂开,他摸出来一看:“怎么回事?!”


    官兵面面相觑,副手上前查看:“怎么了?”


    “所有蛊虫的反应……都消失了……不对……里面有……有东西醒了!”小旗的脸骇然失色。


    商扶砚身上散发着蛊王血引的骇人气息,脸色比门外小旗更白,唇边血迹蜿蜒,却笑得畅快淋漓,他瘫倒在地,仰头看着房梁喃喃自语:“阿念,这回你也一样跑不掉……”


    禁军官兵合力踹开房门,在看见房中情景时皆是迟疑惊惧。


    火光照亮屋内,一个“病弱”的灰衣郎中瘫坐在炕边,咳得撕心裂肺,胸前衣襟满是鲜血,眼神涣散惊恐,夫人怀里的两个孩子胸口亦是一片狼藉,却呼吸平稳,身上紫黑斑纹已褪去不少。


    地上,有几只刚死的毒蜂尸体,令人不安的气息正从这郎中身上顺着地面缓缓消散,仿佛是他误打误撞,用什么自残的方式平息了某些灾厄。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小旗官刀尖微颤,指向商扶砚,颤着声音喝问。


    商扶砚抬起脸来,眼神惊恐又茫然,气若游丝,说话断断续续:“官……官爷……不知怎的……我……我本想用祖传的凶险法子以血引毒……突然就……就地动山摇……浑身像要炸开……这些蜂子就……就掉下来了……孩子们好像……好点了?”他边说边咳,喘着气。


    小旗官惊疑不定,看看已碎的罗盘,看看死蜂,又看看这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却侥幸活着的郎中,挥了挥手:“带走……送……送到付大人府里……审问。”


    莫念刚寻到个隐蔽的山洞,干燥宽敞,能暂且停留,刚坐下,一股共鸣之力猛地掺进她的经脉里,她忽然咳出一口血来:“哪个王八蛋暗算我?!”她抹掉嘴角血迹,气得跳脚,指间银铃乱响。


    那共鸣似是来自龙霓?还带着点熟悉的……骗子味儿……


    “商!扶!砚!”她明白过来,他居然也能引动蛊王血?还故意给她添乱?!


    她一只手掐了诀,刚想仔细感知,那股共鸣又送来一缕精纯挑衅的血气,似在说“接好了,不用客气。”


    “客气你大爷!”莫念气笑,指尖浮出金蚕蛊的虚影,毫不客气地将那缕气息吞掉。


    她眼珠一转,忽又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不对……这是三年前,师父还没死,我却能用蛊王血,所以……”她咧嘴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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