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上积着雨,莫念走走看看,踮脚去够槐树枝头将坠的水珠,商扶砚剑鞘一横,截住那颗要落在她鼻尖的水滴。
“笨。”他理了身上黑袍,扯回湿漉漉的袖角,“淋病了又要喝药。”
莫念就势抱住他胳膊,头歪在他肩侧:“夫君喂的药不苦。”她眨着眼,看着那截冷白的手腕倏地泛起薄红。
商扶砚叹气,抽手时牵动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未愈的伤痕,星矿侵蚀留下的痕迹已褪成淡青色,正随着莫念额间血印微微发亮。
“还疼么?”莫念顿时忘了调戏,扒着他衣襟往里瞧。
商扶砚由着她,直到女孩温软的指尖触到伤处,才闷哼一声向后抵在巷墙上。
“疼死了。”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弯阴影,声音似带着蛊,“夫人吹吹?”
莫念凑上去当真要吹,忽觉腰间一紧,商扶砚掌心贴着她后腰新生的蛊纹,那里正随着两人贴近的距离逐渐发烫。
她想起昨夜灯烛下,这人也是用这样的力道掐着她的腰,说:“夫人,同命蛊要这样养……”
“你骗人!”莫念红着脸甩了他一巴掌,“昨晚明明说伤好了!”
商扶砚侧脸低笑,舌头舔了一下抽痛的嘴角,就势扣住她手按在墙上。
晨光透雨,将他睫毛染成琥珀色,莫念看得一愣,脱口而出:“你是真好看。”
“光天化日……”商扶砚剑柄轻敲她额头,耳尖却诚实地红透,“不知羞。”
糖铺老板探头张望,莫念环住商扶砚的脖颈忽然宣告:“我家夫君就是全大炎最好看的!”那声音清亮得半条街都听见。
商扶砚拎起她就走,背后传来阵阵窃笑,莫念在他肩头晃着腿,寻常闲话般发问:“我们圆房的时候你睫毛为什么抖那么厉害呀?”
断魄忽然出鞘三寸,商扶砚黑着脸把糖葫芦摘下一颗塞进她嘴里:“吃你的。”
山楂裹着晶莹糖衣,咬开却是桂花馅的,莫念享受得眯眼,商扶砚目光幽深,凝视着她唇角糖渣。
“慢点吃。”他手指蹭过她的唇瓣,将糖渣抹在自己指尖,状似无意地舔去,“……黏牙。”
雨势大起来,两人挤在药铺檐下躲雨,莫念“咦”了一声,她腕间不知何时缠了条金红小蛇,正亲昵地蹭她指尖。
“赤鳞怎么在这儿?”那本是渊宙的小蛇,如今长大了,她转头寻找蕲艾,商扶砚捏住了她的下巴。
“别动。”他指尖凝着剑气,从她发间挑出星轨虫的尸骸,“赵庆嵩的幽兵还在活动。”
莫念趁机抓住他的手,两人肌肤相贴处,青金色光纹如涟漪荡开。
她按了按商扶砚胸前契约纹:“为什么我这里跳一下,你那里就亮一下?”
“带着同命蛊炼化的双生蛊王。”商扶砚任她探索,直到她指尖滑向衣带才捉住,“夫人想当街验蛊?”
莫念眼睛一亮:“可以吗?”
“……”
断魄剑鞘敲在她脚边,不轻不重,商扶砚转身走进雨里,袍角却似勾了东西。
莫念不知从哪摸出把油纸伞,伸着手撑过他头顶:“伤不能淋雨!”
他回头看她,半晌没动,伞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商扶砚认出是莫念的手笔,上次……她重伤前偷用他的朱砂剑油画的,当时无暇顾及扔进了库房,没想到……
“丑死了。”他接过伞柄,顺势将人揽近,“……凑合用。”
雨水在伞沿织成银帘,莫念小声问他:“你……分裂绝命签……是不是很疼?”
商扶砚知道她指什么,分裂绝命签,如同抽骨剜心,何况还要将半枚签纹刻进她魂魄,他垂眸看着伞面上稚拙的莲花,轻描淡写道:“不及你喊苦时扎心。”
莫念鼻子一酸,她想起记忆里那个往她手心塞糖的少年,黑袍染血,腰间墨玉摔碎了大半,睫毛挂着泪,却笑着说:“睡吧小傻子”。
金光撕裂雨幕,赤鳞蛇从莫念腕间弹起,咬住了一只俯冲而来的紫眼乌鸦。
商扶砚剑光斩落鸦羽,散在在雨中化为星矿粉末,碎碎闪闪,湿透了,落在地上。
“果然来了。”他冷笑一声,将莫念护在身后,“吃了我的桂花糖,总得付出代价。”
莫念惊觉舌尖残留的苦涩……那糖葫芦里竟混着解星花……她明白过来:“你用我当诱饵?”
“用膳时间到了。”商扶砚不答,剑尖挑起她下巴,“夫人是想先除幽兵,还是先听为夫……赔罪?”
乌鸦在头顶聚成大片紫云,莫念张嘴咬了剑尖:“都要!”
断魄绽开青光,商扶砚旋身将伞塞回她手里,黑袍翻飞如夜鸦展羽,剑气所过之处,鸦群纷纷碎作绚烂光点,与莫念额间血蝶共鸣。
最后一剑斩落,商扶砚回眸,雨丝悬在他眉上,眼中映着莫念从未见过的笑意:“回家给夫人赔罪。”
暮色染透窗纸,莫念在药炉边找到了他,断魄横在膝头,商扶砚正用剑气雕琢一枚剔透的山楂,糖浆金线在空中勾勒出龙霓山脉的轮廓,正是他们曾经游玩的地方。
“要圆的。”莫念从背后环住他脖颈。
剑尖微转,山楂变成胖乎乎的圆月,莫念又改口:“要扁的!”
剑气游走,山楂化作扁舟,莫念得寸进尺:“要会飞的!”
商扶砚反手将她拽到腿上,断魄“铮”地钉入梁柱,震落簌簌糖霜。
他指尖还沾着黏稠的蜜,此刻正悬在莫念唇边:“还要什么?嗯?”
莫念舔了舔他指尖:“要夫君。”
烛火炸了个火花,窗外,赤鳞知趣,走向更远的屋檐,月光漫进来,照见案几上半成型的糖人,黑袍男子牵着戴银铃的小姑娘,正是当年西达神山下的初遇。
商扶砚吻住怀里的人,莫念摸到了他袖中一块麦芽糖。
窗外鸦鸣肆起,有骨肉相错的“咯咯”声,自赵庆嵩死后幽兵便总追着他们,不知是求生还是求死……
他动作一顿,没有立即离开,只是抵着她的额头轻叹一声:“……等我回来。”
莫念不满,拽住他的衣襟:“又去?”
“嗯。”他低笑,指尖蹭过她唇瓣,“幽兵不除干净,明日你上街买糖,又要被追着跑。”
莫念撇了嘴:“我才不怕。”
“我怕。”他声音忽然沉了几分,“上次你腿上抓的那伤,这一路疼了我三个月。”
契约纹在他心口隐隐发烫,莫念心一软,松开手:“……那你要快点回来。”
商扶砚低低“嗯”了一声,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抽身而起,拾起断魄剑鞘在桌角轻轻一磕,长剑铮然悬停在他身侧。
“糖人别偷吃。”他瞥了一眼案上半成型的糖人,“等我回来做完。”
莫念眼睛一亮:“那你再给我雕个兔子!”
“贪心。”他轻嗤,却还是看着她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踏入夜色。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幽兵凄厉的嘶叫声,很快归于寂静,莫念趴在窗上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指尖拨弄赤鳞蛇的脑袋。
“赤鳞,你说他这次要多久?”
小蛇吐了吐信子,竖起脑袋,金红的眼瞳盯向门外,莫念还未反应过来,房门已推开,带着夜雨寒气的身影迈了进来。
“这么快?!”她一脸惊喜,跳下窗台。
商扶砚合上门,断魄归鞘,剑柄上还沾着未干的紫黑色血渍。
他抬眸看她,眼底还有未散的杀意,却在触及她身影的一瞬柔和下来。
“嗯,怕你等急了。”
莫念扑过去,他稳稳接住,夜雨的气息混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她丝毫不嫌,抬手蹭了蹭他的脖颈:“受伤了吗?”
“没有。”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剑放在案上,“只是几只杂兵,像是闻着你的味儿来的。”
莫念仰头看他,忽然踮脚凑近他唇角:“……有血味。”
商扶砚垂眸,喉结微动:“不是我的。”
“我知道。”她眨眨眼,“但我不喜欢。”
话音未落,她已吻了上去。
商扶砚呼吸一滞,手心扣住她后脑,反客为主,唇齿交缠间,他带着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膝弯撞上床榻,两人一同跌进软被里。
雨声渐密,烛火摇曳,案几上的糖人悄然融化了一角,甜香弥漫满室。
许久之后,莫念懒洋洋地趴在他胸口,指尖描画着他心口的契约纹:“夫君,你还没给我雕小兔子。”
商扶砚闭着眼,闻言一笑,指尖在她腰窝不轻不重地一按:“……明日。”
“明日还有明日的糖!”莫念抬头咬他下巴,“现在就要。”
他无奈睁眼,眸底还带着未褪的欲色,抬手召来断魄,剑气如丝,在案几上未用完的糖块上轻轻一绕,一只圆滚滚的兔子跃然而出。
莫念欢呼一声,光着脚跳下床去拿,商扶砚将她一把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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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鞋。”他蹙眉。
“不穿!”她嬉笑着挣开,赤足踩在地上,金铃跳响,捧着糖兔子跑回来,献宝般递到他嘴边,“第一口给你吃。”
商扶砚盯着她的模样,半晌,低头咬了一小块。
“甜吗?”她问。
他凝视着她,忽然俯身将她压回榻上,唇齿间还带着糖的甜香:“……你尝尝?”
晨光熹微,莫念穿戴整齐,脚踝金铃走一步响一声。
她推开客栈的窗,深吸一口了带着槐花香的风,窗下残留着幽兵的血迹,紫黑色,她回头看向商扶砚。
“夫君,我去问路!”她兴冲冲地宣布,不等他回应,就蹦跳着往外跑。
商扶砚还在整理行装,头也不抬,指尖一勾,金线缠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把人拉回怀里。
“问路?”他垂眸看她,睫毛镀了一层金边,“你知道阳河星矿在哪个方向?”
莫念推开他,理直气壮:“不知道啊,所以才要问啊!”
商扶砚叹气,看她如今模样,却并无他法:“夫人,我们是去寻解星花,不是去逛庙会。”
“我知道!”莫念不服,扒着他的肩膀踮脚,“可你昨晚跑出去收拾那些幽兵,肯定没睡好,我去问路,你慢慢收拾嘛。”
商扶砚眸光微动,看着她,满眼新奇:“夫人心疼我?”
“嗯!”莫念还是直白,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你疼,我也疼。”
醒来的同命蛊纹在她腰后发红发烫,商扶砚呼吸一滞,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半晌才低声道:“……去吧,别跑太远。”
莫念欢呼一声,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转身就跑,商扶砚站在原地,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带着忧虑。
莫念蹦跳下楼,客栈大堂里已坐了几个早起的食客,她径直走向柜台,拍了拍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
“小哥,阳河星矿怎么走呀?”
店小二抬头,笑眯眯地答:“姑娘要去星矿?那可不好走,山路陡峭,还有瘴气……”
“不怕!”莫念摆摆手,“我夫君可厉害了,一剑能劈开一座山!”
店小二一愣,随即失笑:“姑娘说笑了,那阳河星矿近来可不太平,听说有腐生者出没,连附近的官兵都不敢靠近啊……”
“腐生者?”莫念眨眨眼,“是不是身上烂的烂穿的穿,眼睛会发光的人?”
店小二脸色一变:“姑……姑娘见过?”
“见过呀,路上杀了好多呢!”莫念得意地扬起下巴,“他们咬我,我夫君一剑一个,唰唰唰……”她比划着挥剑的动作,脚踝金铃叮当作响。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姑娘的夫君……是修士?”
“对呀!”莫念笑眯眯的,“他叫商扶砚,可厉害了!”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食客猛地抬头,连店小二的手都抖了一下。
“……商、商扶砚?”店小二声音发颤,“靖……靖王?”
莫念歪头:“咦,你们认识他?”
店小二腿一软,差点跪下:“姑……姑姑……姑娘,您早说啊!阳河星矿的路,我这就给您画张图!”
莫念莫名其妙,高高兴兴接过路线图,转身准备上楼,却见商扶砚已站在楼梯口,黑袍如墨,眉眼清冷,手里拎着她的油纸伞。
“问完了?”他淡淡开口。
“问完啦!”莫念小跑过去,递上地图,“夫君,他们好像很怕你?”
商扶砚接过地图,指尖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嗯,因为我凶。”
莫念噗嗤一笑,踮脚在他耳边小声道:“才不凶,昨晚明明很温柔……”
商扶砚耳尖一红,剑鞘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闭嘴。”
两人离开客栈,店小二和食客们跟到门口恭送,呼吸压得极轻。
莫念挽着商扶砚的胳膊,好奇回头:“他们怎么还站着?”
商扶砚面不改色:“他们腿麻。”
莫念点头:“哦……”
走出一段路,商扶砚忽然停下,从袖中取出一块麦芽糖,塞进她嘴里。
“甜吗?”他问。
莫念眯着眼笑:“甜!”
商扶砚垂眸,手指擦过她的唇角:“那待会儿别喊苦。”
莫念一愣:“什么苦?”
商扶砚没答,只是牵起她,走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野。
阳河星矿,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