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愠:“……”
看了一会儿,他单手打字回复:【可。】
既然是一场男人间的决斗,输掉的人就得乖乖让出单打名额。
时间约在周六下午。何令文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告奋勇要来当裁判。三个高中生背着球包找了一家自助式的网球场。
在场边放好球包,燕徊戴好鸭舌帽,把外套的拉链一拉,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何令文一看:“妈呀骆愠你俩怎么回事,穿得跟黑白无常似的。”
燕徊侧头,看见骆愠里面穿的纯黑T恤,额头上带了同色的发带。
烈日晴空下,他们站在球场两边,修长的手臂和小腿被阳光晒得发白,影子变得短促。偶尔有风穿过,带着行道树树叶翻滚的沙响,远处传来蝉鸣。
燕徊懒洋洋地站在网前,问:“怎么挑边?”
骆愠一手插兜,单手撑着球拍,淡声道:“猜正反吧。”
于是燕徊掏出一枚1元硬币,单手抛给了何令文。
何令文站在两人旁边,将硬币放在右手拇指上高高弹起,然后在落下的时候盖住,说:“猜吧。”
燕徊说:“字。”
何令文问骆愠:“你猜啥?”
骆愠撩起眼皮:“……他猜字了,我还用猜么。”
何令文反应过来点头:“哦,哦哦。”
盖住的手掌打开——
燕徊勾了勾唇角:“是字。那我不客气咯。”
于是比赛正式开始。
燕徊立在底线,把球在地面上弹了几下,然后抛球,蹬地,转体,挥拍。
击球的声音清冽干脆,黄绿色小球在空中划出长弧,砰的一声与地面接触后弹起,擦着骆愠身侧飞过。
骆愠侧过头睨了一眼。
何令文坐在边上兴奋地吹出一声口哨:“15-0,燕徊发球得分。”
燕徊已经准备发第二球,对骆愠说:“你认真点啊。”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想试他深浅所以第一球故意放水,骆愠刚才就站在原地,脚都没挪一下。
骆愠听完挑了挑眉棱,把帽檐压低了一些,稍稍压低了身体,作出预备的姿势来。
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二球果然轻轻松松就被对方拦截住,回球以超快的速度擦着网飞过来,落到外角,在燕徊还没来得及移动的时候就飞出了。
何令文:“15-15!”
燕徊回头看看落球点,用舌尖磨了磨牙,心想为什么骆愠这个人,打球和做人都一样刁钻。
小球开始有来有回地穿梭,两人的比分你追我赶,一直咬得很紧。
燕徊很久没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比赛了,站在底线喘气,胸膛微微起伏。额头上的汗沿着高挺的眉骨滑下来到眼睫,刺得眼睛有点发涩和痛,燕徊只得眨眨右眼。
骆愠在对面半场轻轻踱步,球拍有节奏地把网球在地面上击打,看了燕徊以后皱了皱眉,说:“不要冲我抛媚眼。”
迷了眼睛的燕徊:“?”
他妈的。
现在比分已经到了5-4,只差一球,骆愠就要赢下这局了。
骆愠发球了。
燕徊承认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对手。他听见网球在线床上击打又弹出的声音,清脆得没有一点瑕疵。燕徊心想这个人是不会累的是吗?不然为什么到赛点球的力道还和第一球时候几乎丝毫不差?体力都快耗尽的只有自己?
燕徊本能地拔腿向小球的方向追去,汗水已经完全浸湿了他的球衣。
网球落在有效区的角落里,刚刚好压着线,在燕徊的球拍还有一段很短的距离能截住时弹出了。燕徊追击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无可奈何地喘了口气。
何令文:“6-4。骆愠。比赛结束!”
燕徊咳了一声,把球帽一把撸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撑在身后仰头微微喘气。
他的脸色因为过度运动而略显苍白,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翕动,双唇比平日更红润一些,微微张合间,隐约透出一点点齿尖。
骆愠走过来,看他这副模样,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
燕徊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两大口,冒烟的喉咙得到了水分的润泽。
他说:“谢谢。”
骆愠看了他两秒,目光又下移至燕徊滚动地喉结,然后默默移开了眼。
回去的路上天光已落,燕徊闷闷地跟在骆愠后面说:“明天我去找吴极把表格撤回来。”
骆愠:“嗯。”
何令文吊儿郎当地走在燕徊旁边,说:“吃饭吧同桌?我饿了。我给你俩免费当一下午裁判热死我了。”
燕徊确实也饿了,于是说:“行。你吃什么?我请。”
何令文:“我要吃肉,我要吃牛排。”
何令文翻了点评软件选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店。骆愠放下球包去了洗手间,留燕徊和何令文在点餐。
燕徊打了个哈欠缩在卡座里,撑着脑袋看窗外。看上去很像在看夜景,但其实只是在发呆神游罢了。
何令文在手机上滑着菜单,问:“同桌你想吃啥。”
燕徊百无聊赖地说:“随便,你看着点就行。帮我点杯饮料,要冰的。”
“包的兄弟。”何令文一番操作,信心满满地完成了点单,哐哐给燕徊点了一个大杯的冰茶。
很快,侍应生就端着饮料先上来了。
燕徊把吸管塞进嘴里,猛喝了几大口,又呛了一下。
何令文惊呆地看着杯子里下去一大半的绛色液体:“哇,同桌你是有多渴。”
骆愠洗完手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吃饭了。
面对一桌子的食物,燕徊像是脖子没劲似的,耷拉脑袋用手撑着,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用叉子卷着面前盘子里的意面玩,但就是不吃。
起初骆愠只是以为可能是食物不合燕徊的胃口,毕竟燕徊的挑食很严重。但骆愠注意到他眼神有点飘忽的时候,是燕徊说话开始有点颠三倒四的时候。
何令文:“这个肉丸好吃。”
燕徊慢吞吞的:“那……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可以再要一个丸子头,然后不用打包了,就,带走。”
何令文:“你黏黏糊糊说啥呢。”
燕徊好像没有听懂一样,呵呵笑了两声,又咬着吸管喝他的饮料,又瞟了骆愠一眼。
那一眼里是带着笑的,带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燕徊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对骆愠露出这种表情。
骆愠盯着燕徊雾蒙蒙的、带着水汽的眼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燕徊立刻板起了脸:“别吵。”
这么精彩的变脸,除了在海底捞,骆愠就只在燕徊脸上看过了。
燕徊又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懒洋洋地用叉子卷起意面,以一个慢放0.5x准备放进嘴里,结果还没吃到,“砰”的一声脑袋就砸进了意面盘子里。
何令文吓了一大跳:“卧了个大槽这是上的哪一道?”
骆愠先站了起来,探身越过桌子,手轻轻摁在燕徊的肩膀上推了推。
燕徊哼哼唧唧地动了下。
察觉燕徊真的很不对劲,骆愠立刻凑近他的脸,结果一股酒精的味道钻进了鼻子里。
骆愠又伸手拿过他的饮料被子查看后,皱起眉,不可置信转过头看何令文:“你给他喝酒?”
何令文大惊:“妈耶!我就给他点了杯饮料,我看杯子上插了小柠檬片还有粉红小伞我以为冰红茶呢!”
骆愠只觉得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他扫了一眼英文水单里的几种洋酒名,头疼地吐出一句:“文盲。”
何令文:“这写着是tea啊!tea啊!”
骆愠简直想一脚tea死他。
燕徊突然直起身来,大声地对他们俩说:“不许睡觉!我要吵了!”
头发上还挂着一根意面。
骆愠:“……”
何令文:“……”
最后骆愠用湿巾胡乱地给他擦了一把脸,把醉鬼薅起来带回家。何令文帮忙叫了计程车送他们。
一路上燕徊出奇的安静,抱着自己的球包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车窗外接连闪过的树影,把路灯的光切割成一段一段的,在燕徊的脸上忽明忽暗。亮的时候看到燕徊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暗的时候又能看到他黑沉眸心里亮亮的光。
骆愠眉头动了动,问他:“难受么。”
长岛冰茶名字听上去人畜无害,可里面兑了几种度数很高的洋酒,刚才骆愠查看的时候发现燕徊足足喝了有小半杯。
不知道燕徊会不会对酒精有过敏反应,目前来看除了撒酒疯以外没有其他。
骆愠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在今天晚上玲姐有事不在家,不然给远在欧洲的两家大人知道,还不一定再出什么乱子。
骆愠话音才刚落,本来头靠着玻璃的燕徊“噌”地一声往前窜,双手紧紧扒着驾驶位的座椅,用一种很真诚的语气认真地对司机大哥说:“师傅,他问你难不难受。”
骆愠:“……”
司机大哥眉心跳了跳:“……他是问你。”
燕徊又坐回来:“哦。”
刚乖乖坐了没两秒,燕徊又受惊般地扑到司机大哥的座椅上:“师傅!可是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为什么问我难不难受!”
司机大哥也惊了:“卧槽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也不是拼车单啊?”
骆愠:“……”
燕徊:“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找警察叔叔吧。找,找马卫东……”
司机大哥:“马卫东是谁?”
燕徊口齿不清:“马卫东是,是交警,还有,化学老师。”
司机大哥:“……”
骆愠忍无可忍了,打断:“我是他哥。”
司机踏实了:“哦。你是他哥他为什么说不认识你啊?”
燕徊插嘴道:“对啊我为什么不认识。果然是拐卖吧!师傅我们直接开到警察局,嫌疑犯穿着蓝色polo和黑色大裤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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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司机:“……这是我的穿搭。”
为了防止燕徊继续干扰交通安全,骆愠出手一把把他按回了后座,然后低声说了两个字:“安静。”
然后燕徊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不说话了。
骆愠带他回到家,已经心力交瘁。
因为燕徊弄脏了头发,所以一进家门就咕哝着说要洗头。
骆愠说:“你先去沙发上坐着。”
燕徊慢吞吞走过去,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盘着腿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骆愠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说:“从现在开始每个小时都喝一点水,快点把酒精代谢出去听见没。”
燕徊好像听懂好像又没听懂,但反正是点了点头。
骆愠去药柜里给他找解酒药,燕徊只记着要洗头发,还有要多喝水,所以骆愠回来的时候燕徊已经不在客厅了。
骆愠上楼追到燕徊房间,门果然是开着的,里面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打开门一看,看见燕徊穿着衣服站在花洒下,然后张着嘴接水。
骆愠:“……”
他是想把洗头和喝水两件事一起干了。
骆愠只能先给他洗,喝醉的燕徊比过年的猪都难按,洗完燕徊自己身上也乱七八糟了,于是只好在燕徊的浴室里顺便给自己洗了个澡。
吹完两人的头发,骆愠把水杯放在燕徊的床头柜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说:“睡觉,侧躺,不然如果吐了很容易呛到,听懂没。”
燕徊半张脸掩在棉被之下,垂着眼皮,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燕徊:“嗯。”
结果,骆愠前脚刚到门口,后脚就听到了某个尾巴掀开被子跟出来的声音。
燕徊站在身后,脚上的棉拖鞋左右脚都是反的。
骆愠只好走回去,再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既要忍受他“这个袈裟好重啊”的醉话,又要时时刻刻提防燕徊掀被子、卷被子以及踢被子。
醉鬼果然不负众望,短短十几分钟,骆愠已经给他盖了四五次。
最要命的是,燕徊睡下去以后并不老实,睡一会就冷不丁说句话,一会是“门没关”,一会是“酒好难喝再也不要喝”,更过分的是,他睡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说要吃烫饭,逼着骆愠下楼去给他做。
骆愠这种时候不会跟他多费半句口舌讲道理,只得重新穿上外套,去厨房里打开燃气,把玲姐放在冰箱里的鸡汤热了一下,弄了一碗鸡汤泡饭给他。
结果燕徊尝了一口就眉心紧皱,很不满意地评价:“唔不是那个味道!”
骆愠忍:“什么味道。”
燕徊:“妈妈的味道。”
……
在燕徊的撒泼打滚下,骆愠第一次给燕晓然打电话,居然是问烫饭怎么做。算算现在欧洲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倒也不算打扰,只是直接吓傻了大洋彼岸的两个大人。
燕晓然结结巴巴地远程指导,骆东恒在那边窸窸窣窣把耳朵凑过来一起听。
燕晓然:“……西红柿汤煮好以后,把蛋液打散放进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都可以放,我一般给他放一点瘦肉、青豆、玉米和青菜,千万不能放胡萝卜……然后加一点白饭进去,调味的话简单的盐、生抽、一点点青红椒……”
骆愠站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简短地说:“知道了,谢谢。”
燕晓然问燕徊怎么了,骆愠只简单说是感冒。
挂了电话,两个大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燕徊乖乖吃了热乎乎的烫饭,然后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他似乎是对给他做了烫饭的骆愠很有好感的样子,伸手拍拍自己床上旁边空的位置,眼睛亮亮地说:“来。”
骆愠心累地站在床边,就迟疑了这么一下,醉鬼就一跃而起把骆愠扑倒了,还伸手在他身上左支右绌地一阵乱蹭。
骆愠眉头紧皱着闷哼了一声,第一次骂了句粗口:“你他妈……手别到处摸!”
燕徊蛄蛹的动作停了,很不可置信地坐起来,问:“……你凶我?”
骆愠:“我……”
燕徊突然大声控诉道:“你真的对我,很不好!都不准我去阁楼!你才是坏人!你私下烟酒都来啊你!”
骆愠:“……什么烟酒都来?”
燕徊以为他在问问题,于是真的认真地回答道:“烟啊,在阁楼上我去给你拿……”
于是又下床准备去爬阁楼了。
骆愠低声骂了一句,掀开被子起来抓人。
两人在阁楼的木头阶梯上拉扯,燕徊本就看不清,动来动去间脚下绊着蒜,和骆愠几乎是叠在一起狼狈地向下栽去。
老旧的木头阶梯发出一连串沉重混乱的闷响。
燕徊没有觉得头有多疼,因为一直有东西在他脑袋后面垫着,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骆愠的手掌。
他赶紧从骆愠身上爬起来,在黑暗里微微睁大了没有焦点的眼睛,声音里带了一丝惊魂未定:“你……没事吧?”
骆愠拧着眉毛掐着手腕躺在地上倒抽冷气,一时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