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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相框

作者:硏茶乐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上燕徊洗了澡,脑袋上搭着白毛巾,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嗡嗡震动。他拿过手机摸了两下正反面,然后拇指熟练地往右一滑。


    电话接通,对面说话了:“鸡翅鸡翅我是鸡丁。”


    燕徊说:“快快快,搜这个手机号加我新微信。”


    对面“啧”了一声:“急什么,加了你明天才通过。”


    燕徊嘲笑他:“傻了吧。现在的手机很智能的,我打开无障碍模式,盲人也可以用!土包子。”


    江潜像是被噎到了一下:“……”


    江潜:“我跟你说。作为你唯一的发小,也就是我了,能跟得上你换手机号和搬家的速度。”


    燕徊:“不是我每次先给你发的么。”


    江潜指责道:“你好意思说!之前你换完没跟任何人说,后来还是晓然阿姨想起来找我才发现我俩已经断联了快俩月!”


    燕徊脸皮很厚地开始道歉:“情况特殊嘛。从那次之后我一直把教训刻在了心里,时不时就拉出来回忆一下警钟长鸣。”


    江潜呸了他一声。


    过了一会儿,江潜又问:“新手机号多少人知道?”


    “不多。”燕徊在脑子里算了算,“我妈,老马,你。”


    江潜:“行。那一时半会儿能消停。”


    燕徊“嗯”了一声,随即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


    “……不对啊。”江潜反应了三秒钟,“你新爹新哥新同学你是一个不加啊。”


    燕徊沉默三秒:“我说的是以前就有联系方式的人。新爹新哥新同学加不加用得着跟你报告么?吃点儿鱼油补脑好不好!”


    江潜在那边骂了一句“妈的”,然后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斗嘴。


    几分钟后江潜败下阵来先举白旗:“不他妈聊了。话费净用来听你废话。”


    燕徊哼了一声。


    江潜又对他说:“过段时间来港城玩吧,离你近。我妹说想要你带她去烫头。”


    燕徊:“这么小就烫头?”


    “我管不了了。”他咬牙切齿,“一天天不知道上网看些啥。四年级的娃,昨天突然跟我说想垫个鼻子。”


    燕徊哈哈笑起来,又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


    微信里弹出了两条好友申请,一条江潜,另一条是……于瀚?


    燕徊想起来了,坐在前座的小眼镜。


    通过之后,于瀚很快发来两条消息。


    【于瀚:燕徊你好!我是理实班生活委员于瀚,以后有事可以联系我。】


    【于瀚:是这样的。需要请你填写一下学生册里的信息,有一些基础信息我这里有但不全。麻烦a4打印之后用黑色签字笔填写,明天上课前带来给我就好。[抱拳] [抱拳]】


    【-_-:好的,收到。】


    填完两张表已经是十点,燕徊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于是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自己带来的大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被他塞满了同一种塑料包装的速食面包。他从里面抓了两个出来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手却碰到了另一个小袋子。


    拿出来一捏,短短的圆圆的,是中午的水果胡萝卜。


    于是怎么处理变成了让燕徊为难的问题,导致他一晚上做梦全是胡萝卜。


    上学的时候果然骆愠不会等他。


    玲姐站在玄关看燕徊换鞋,手里拿着给他的保温杯,说:“我说了要他等一等你的……”


    燕徊说:“没事。”


    正好也不想看见他。


    玲姐叹着气送走骆愠,又叹着气送走燕徊。


    骆愠眼看都快十八岁,个子像竹节拔高似的噌噌抽条,脾气却越来越不合群。骆东恒半年多前就把燕晓然带到家里来,试探着想先让骆愠适应。可骆愠对两人的账谁也不买,每天就当面对空气。


    每当骆东恒想推心置腹地和他聊聊,骆愠一言不合就是看书做题,非暴力不合作,憋得他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骆东恒也是个狠人。眼看着谈判不下来,直接就把燕晓然和燕徊都接了过来,打算强行给他儿子脱敏。


    结果人来了还没见一面,骆东恒自己被工作绊在了国外,留玲姐一个人面对两个水火不容的小祖宗。


    两个小祖宗在学校也是形同陌路的。


    燕徊一边做题,一边听骆愠在旁边低声咳嗽。


    何令文吸着豆浆走过来,问:“骆愠怎么一副蔫蔫的样子呢?是不是造的口业太多终于遭报应了呢?”


    以往骆愠翻个白眼就会开始损他,但今天却只是翻个白眼就没再说话了,因为一开口就又咳了好几声。


    何令文把喝完的空豆浆杯子一捏,用一个投篮的姿势投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耍完了帅再非常做作地靠在骆愠课桌边上开始关心他。


    “不儿,哥们儿,你林黛玉上身啊?”


    骆愠又咳了一声,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上火。”


    何令文很稀奇:“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啊火成这样?”


    骆愠冷笑了一声,说:“糖。”


    燕徊:“……”


    何令文开始责备:“骆愠,这哥哥就不得不多说你一句了。你都多大了还吃糖吃到上火?糖这东西有多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蛀牙不说,还容易得糖尿病。这样吧听哥哥的,今天中午喝杯原榨的苦瓜汁败败火,我亲自榨。”


    宋琛经过摇了摇头:“这么狠,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在伺机报复。”


    何令文:“这怎么会是报复?我失去的只是我的同桌,骆愠失去的可是他百灵一般的嗓子。”


    “……”


    骆愠咳了几下,似乎就算嗓子废了也要说两句的样子。


    燕徊赶紧从书包里抓出两张纸,伸手拍拍于瀚:“生委,你要的表我填好了。”


    于瀚回过头扶扶眼镜,说:“哦哦好的。”


    于瀚一看表格就笑了:“你看你俩挺有缘的,上学做同桌,放学家里也挺近,我记得好像骆愠家差不多也就那附近。”


    何令文“嗯?”了一声,说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燕徊心里一惊,对了,他现在的家庭住址和骆愠是一样的。


    完了,如果被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短短几秒钟燕徊感觉自己头上已经冒了一层汗。


    于瀚是生委,他想看的话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住址信息。现在他只是对骆愠的住址有点印象,万一哪天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去确认呢?


    要么就只能一直祈祷,这一年他不会再想起来。然后一年以后,燕徊回到宜城老家高考,之后大家尘归尘土归土。


    ……


    何令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问:“咦,同桌,你有曾用名哎。你以前叫庄徊?”


    于瀚一愣,低头看,还真是。


    燕徊心想谢天谢地他以前不叫骆徊。


    燕徊说:“啊,对,以前姓庄。小学我爸我妈离婚后就跟我妈姓了。”


    旁边一个同学插嘴说:“我也是,但我妈懒得给我改户口,就没改名字。”


    于瀚愣了两秒,说:“哈哈,这年头再婚很正常,我父母也是再婚的。”


    一群人打着哈哈,很快课间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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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骆愠真的咳了一整天。


    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进门,燕徊照例是不在楼下吃饭的。


    但玲姐过来说:“骆愠今天已经不吃饭了,你也不吃的话我一桌子菜白做了。”


    燕徊一愣:“他不吃饭?”


    玲姐叹气:“是啊,一回来感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燕徊说:“在学校是咳嗽了。”


    玲姐和燕徊商量道:“一会儿我煲个汤,你帮我拿到阁楼上给他好吗?”


    阁楼?


    燕徊想起来了,三楼有个用木梯连通往上的小阁楼。到家的第一天就看到过,只不过看着很旧的样子,多半是用来堆放东西的杂物间,就一直没上去。


    他问玲姐:“为什么不回房间待阁楼?”


    玲姐说那阁楼放的都是以前的旧东西。骆愠很小就没有妈妈,他爸也很少管,基本上高兴了难受了都是一个人躲在阁楼里。


    燕徊沉默两秒,说好吧。


    燕徊第一次上阁楼。


    阁楼很黑,燕徊看不太清,要走得很小心。


    楼梯拐角尽头是一间没有门的小小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只能从一个斜上方的三角形小玻璃窗透进来一点昏暗的光线。对于普通人可能已经足够,但对于燕徊来说,想看得清楚还是很难。


    阁楼里有一张矮矮的小床,还有几个木头框架的玻璃柜,里面堆放着许多看起来有点年头的玩具和奖杯。


    燕徊端着汤盅,走近小床,看到床头放着烟盒和打火机。


    燕徊挑眉,呵。


    他看到墙上有个相框,整体的形态看上去应该是个拉小提琴的女人。


    可能就是骆愠的母亲?


    相框的边缘看上去也有些年头,用最简单的细绳挂在床头的钉子上。不过虽然陈旧,但却干净得一尘不染,看来是被主人经常擦拭的。燕徊眯了眯眼睛,想走近看得更清一点。


    然后身后:“你在干什么?”


    燕徊手一抖,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随即他听见相框“咔”的一声,毫无征兆地连着一块旧墙皮脱落下来,玻璃的一面倒扣着砸到燕徊端着汤盅的手上,汤盅碎瓷片和相框玻璃一起坠落碎裂,发出刺耳又刺心的声音。


    燕徊愣住了,他无意识地看着床头那一片斑驳的墙壁。又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碎瓷片、碎玻璃片、还有被浸湿了的相纸。


    脚步声冲过来,燕徊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捡起相纸,但是上面的人像已经开始洇色,五官很快糊成了一团。


    燕徊潜意识里在说,这是对骆愠很重要的东西。


    他看着骆愠的眼神没有焦点,茫然又急切地说:“它……对不起,它突然一下子就……”


    耳朵突然开始耳鸣,嗡嗡作响,拉扯得脑子也跟着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骆愠用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冰凉的手指压到燕徊的喉结,让他有一种想要干呕的窒息感。


    “……让你们母子住进来,就安分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得寸进尺,见好就收这四个字做不到么。”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很平静,但是手上的力气半分没松。


    “不要和我说话。”


    “不要动阁楼里的东西。”


    “不要在我妈面前突出你们的存在感。”


    燕徊在黑暗里,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记得最后,骆愠猛然松手推了他一下,燕徊的后脑咚地撞上了墙壁,产生了一阵钝痛,疼得他眼角都浸出了泪水。


    “如果都做不到,就滚回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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