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沉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因为他记得，自己在几秒前并没有在那里看到痕迹。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几秒后，他放弃关门，走向了那一滩可疑的液体。
距离靠的越近，味道就越刺鼻。
而在这样的距离里，他心里的那个念头再也无法忽视了。
这好像真的是血。
为什么这里会有血？
林和沉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一直盯着那一滩明显干涸了很久的血迹看。
但就在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闪烁了一下。
视线发生了变化。
天旋地转。
画面黑了下来。
……
再次睁开眼。
林和沉还站在原地，在这个房间里。
好像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那是怎么回事？
自己盯着房间的那一滩血迹看，然后就视线昏厥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晕血的症状。
就算是低血糖，他也没有蹲下又站起来。
林和沉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同一角落。
他怔了一下。
血……不见了。
那里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存在过污迹。
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他意识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什么。
林和沉抬起手，发现了自己一只手正拿着便签本，而另外一只手垂下，拿着铅笔。
他移动视线。
在便签本上多出了内容。
他在视线缺失的那几秒，竟然画了一幅画。
这是一个人的脸。
而这张脸他不久前才见过，正是顾莫则的面容。
寥寥几笔，竟然还挺传神的。
林和沉：“……”
不，他是说，这也太装了。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便签本和铅笔在别墅一楼的沙发边。
他要自己冲到一楼，把工具拿过来盲画完然后才恢复视线，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林和沉收起便签，叹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己确实偶尔有记忆缺失的情况发生。
但他只有在心理压力太大的时候，才会触发这种应对机制。
这大概是工作创伤。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发泄方式。
他同一办公室的有下班练习瑜伽的，有每天都虔诚祈求领导上班路上被车撞死的，对林和沉来说，“忘记”就是他处理压力的一种方式，他尊重自己的精神状态。
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太考验他的心态了。
林和沉走向了房间角落，仔细确认了，血迹的确消失不见了。
大概是他产生幻觉了吧。
“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思绪被打断。
他拿出手机接通，那边的人接通后，立刻咄咄逼人道：“你的房租马上就到期了，到底还续不续约？！”
电话那头，是林和沉之前住的出租屋的房东。
林和沉对他的印象不好。
因为对方总是在那一层楼“巡逻”，美名其曰即使租出去，也是他的房子，而且总是打探林和沉的工作情况。
如果听到他涨工资了就会露出遮掩不住的嫉妒表情，说“呵呵，你们年轻人也就只能赚这种辛苦钱了”，看到他拖着加班后疲惫的身体回来，就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还要假惺惺地说“太辛苦了啊！还好我有几套房子可以吃老本，不用出去上班”……
是个烦得要死的老登。
如果不是那里房租还算能接受，离公司又近，他早就从出租屋搬走了。
所以顾莫则问他要不要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他在几天前就已经告诉对方，自己不会再续约，私人东西也全都丢掉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会问这句话。
“不续约的话，你为什么还要订牛奶？你的门口堆了好多！你最好还是过来看看，别妨碍到我的新租客看房子了！”
牛奶？
他不记得自己订过。
“我等会儿过来。”他说。
电话挂断了。
收起手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停留在屏幕上。
发件人统统来自“张组长”。
从昨天他离开办公室开始，对方就给他连发了许多信息，他不用点开就知道对方在狗叫，所以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林和沉以前看到过一些帖子，说离职之后就把前同事全都删除了，连朋友圈都不再开放。
那个时候他还有些不理解，但他现在懂了。
不理烦人的家伙真的很爽。
真正的霸凌就是冷暴力无视。
林和沉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出门。
顾莫则中午不会回来。
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去了原出租屋后，顺路去一直想去的店里看看。
之前他在下班路上看到过那家店，里面的菜单价格让人望而生畏，一杯柠檬水都要上百，但里面的装潢他却很喜欢。
先不说钱的事，那段时间他忙一个项目，忙到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去某个地方静坐。
但现在他不用上班了，就完全可以静静地享受自己的时间。
他——不用上班了。
这一刻，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他不用上班了！
哈哈！不用上班了！
林和沉允许自己沉浸在喜悦中了几秒，然后才推开别墅的门打车。
出租屋离这里很远。
如果是坐地铁更加实惠，但他还是选择打车。
因为现在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又是周二，所以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一路出租车畅通无阻。
路上有经过他昨天买过东西的超市。
林和沉透过车窗看。
超市门紧闭着，和昨天相比一片死寂，他在玻璃门上，再次看到了……血迹？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飞蚊症。
他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等待着到达目的地，不打算自己再继续思考了。
接近一个小时后。
他从城市繁华地带，到了相对偏僻的三圈。
而肉眼可见的，建筑也从高楼大厦的商圈，变成了更加接近于日常的居民小区。
林和沉下车。
他熟练地从小巷穿过，来到了一栋靠近小区里面的居民楼。
出租屋在三楼。
他刚走出电梯，房东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见他出现，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说。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们这根本就走不了路了，你订这么多牛奶干嘛？我之前就觉得那家伙是骗子，这什么年代了还有牛奶工会挨家挨户送牛奶？其他人也和我想的一样，我问了一圈，没有人订牛奶，那几天只有你和他说了话，所以这应该就是你订的了吧！”
牛奶……
订购牛奶？
林和沉的大脑开始搜索关键词。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似乎的确几天前，在下夜班的时候和一个送货员打扮的人说过话，那个时候他疲惫于应付张组长，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所以有人和他说话，他就应付了几句，难道自己那个时候同意了吗……？
“你看，牛奶都要把这里堆满了，人家还在门口等你呢！”房东愤愤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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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为自己被开除了，就拖欠其他人应有的工资啊！”
话虽说的振振有词，但他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看来，房东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辞职的事情。
但他以为林和沉是被开的，所以有点在看他的笑话的意思，想看他没工作了还怎么处理。
闻言，林和沉视线转向了出租屋门口。
只一眼，他就有点惊讶。
房东说的没错，这些牛奶……有点多到过头了。
但等看清后，林和沉不由：“……”
牛奶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牛奶工送来的起码是鲜牛奶，用玻璃瓶装好的，就像刻板印象里那样。
但眼前只是一箱箱堆起来的，随处可见的x牛包装牛奶。这不叫牛奶工，叫超市跑腿，x宝闪送，或者牛奶搬运工。
而对方正站在他门口。
在房东提到自己的时候，压在帽檐下的面容，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容。
“我按照交易内容，给你送来了牛奶，这不是我逼你的哦。”他慢吞吞地说，“你必须付我需要的钱给我。如果你付款成功，我就不会吃你。我会要求同一栋楼里的其他人类继续付款，一个个，如果都付不起，我就会全都挨个吃掉……”
说到后面，他明显馋了，喉结明显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还专门带了刀来。”他自信满满地说，“这样主人就会觉得是人类的凶杀案，我就不会有事了。”
他亮出了藏在外套下面的西瓜刀。
刀足足有几米长，很难想象有人能把它藏在身上而不先把自己戳穿。
房东被吓到了。
“神经……这是神经病吧……”
他双腿哆嗦，一下就软了。
就算是想跑也不敢，因为对方是个青壮年，而且还有刀，追上来砍死人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林和沉站在原地没动。
他盯着对方怀里的西瓜刀，计算着想办法夺过来的可能性。
“多少钱？”
“呵呵。你是付不起的价格。”
牛奶工调笑了一下，拉起了帽子，“你确定……要现在就尝试吗？”
这次，林和沉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对方长着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容，如果忽略他的手掌上裂开的皮肤褶皱的话。
这个褶皱像一张……人类的嘴。
林和沉：“我没带现金。”
“可以用其他方式支付吗？”
牛奶工：“可以。”
他从外套下面掏出了pos机。
“……”林和沉。
不是，真的没有人觉得这个场面很奇怪吗？他以为对方会掏出手机让他扫付款码。
“再换一个付款方式呢？”
牛奶工眯起了眼睛：“你在耍我吗？”
“没有。”
牛奶工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巡视。林和沉的表情很诚恳。
“好吧。”他嗤之以鼻，“我换一个支付方式。”
他从外套下面掏出了手机。
手机付款二维码出现了。
林和沉扫了一下。
他设置了免密支付，所以直接就付款成功了。
上面显示。
你的余额宝-1000000。
林和沉：？
夺少？这是均价1块5一盒的牛奶该有的总价吗？
在他身前，牛奶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住这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付得起这么多现金？！”
闻言，房东腿也不软了。
他爬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也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你……不是失业了吗？！哪来的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