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的方窗外,暮色四合,将简陋的室内染上一层沉静的灰蓝。案几上,一盏新添了油的陶灯跳跃着豆大的火苗,勉强驱散一隅黑暗,映照着禾秋知紧绷的侧脸。她面前摊开着一卷粗糙的竹简,上面用程邈派人送来的笔墨,正一笔一划、力透简背地书写着关于土豆的种植要点——这是为即将到来的觐见所做的最后准备。
指尖被粗糙的笔杆磨得微红,她却浑然不觉。胸腔里那颗心,从程邈离开后就一直悬在嗓子眼,随着时间流逝,每一次门外守卫换岗的脚步声,都像重锤敲击其上,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悸动。直达天听……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着她,是难以想象的机遇,更是足以粉身碎骨的悬崖!
就在那盏陶灯的火苗因灯油将尽而微微摇曳、几欲熄灭之时——
“笃笃笃!”
短促而有力的叩门声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土屋!
禾秋知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门被推开,冰冷的夜风卷着尘土的气息涌入。门口站着的并非程邈,而是一个身着玄色劲装、腰悬青铜短剑、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的青年。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煞气,目光扫过禾秋知时,不带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禾秋知?”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不容置疑。
“……是!”禾秋知强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放下笔,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奉令,即刻随我入宫面王。”青年言简意赅,侧身让开通道,“不得携带任何器物,只身前往。”
入宫面王!
这四个字如同天籁,瞬间点燃了禾秋知全身的血液!狂喜如同岩浆般奔涌,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来了!她真的等到了!去见政哥!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飞快地将案几上那份写了一半的土豆种植要点竹简卷好,紧紧攥在手心——这是她唯一的、最重要的“武器”!然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迈步走向门口。路过那青年时,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压迫感让她后背瞬间绷紧,汗毛倒竖。这是真正的、王座之下的利刃!
夜色如墨,咸阳城早已陷入宵禁的沉寂。街道空旷,只有马蹄踏在坚硬黄土路上发出的嘚嘚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刺耳。青年骑马在前,禾秋知被安置在一匹备用的驽马上,由另一名同样沉默的玄衣骑士牵引着。前后左右,还有数名沉默如影子般的骑士拱卫。没有火把,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冰冷的城墙和巍峨宫殿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
宫门!那高耸入云、布满青铜门钉、在月光下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大宫门,如同天堑般横亘在眼前!守卫宫门的锐士身着全副铁甲,手持长戟,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禾秋知,让她感觉皮肤都被割得生疼。青年骑士出示了一枚黑沉沉的令牌,守卫验看后,无声地退开,沉重的宫门在令人牙酸的机括声中,缓缓打开一道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隙。
穿过门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骤然变得肃穆、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无数权力的厚重感。宫道宽阔笔直,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两侧高墙耸立,如同两道沉默的山脉,将渺小的行人挤压在中央。偶尔有巡逻的甲士队伍踏着整齐划一的沉重步伐走过,甲叶摩擦的铿锵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禾秋知紧绷的神经上。
没有交谈,只有马蹄声和甲叶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七拐八绕,不知穿过了多少道宫门、回廊,最终,马匹在一处相对独立、规制森严的殿宇前停下。殿前守卫的锐士气息更加沉凝,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下马。”青年骑士的声音毫无波澜。
禾秋知几乎是滚下马背,双腿有些发软,手心全是冷汗,那卷竹简几乎被她攥出水来。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座灯火通明、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殿宇吸引——章台宫偏殿!秦王听政之所!
青年骑士并未带她进入正殿,而是引着她绕过正门,从侧廊进入殿后一处相对安静、守卫森严的小庭院。庭院中一座精巧的暖阁,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在此候着。”青年骑士停下脚步,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守在暖阁入口的阴影里。
禾秋知站在冰冷的夜风中,心脏如同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能听到暖阁内隐约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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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而威严的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虽然隔着门窗,但那独特的、如同金铁交鸣般沉凝的质感,瞬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是……是他!一定是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也是极致的期待。不知过了多久,暖阁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程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有些苍白,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他对着禾秋知微微点头,眼神复杂,低声道:“禾……禾工师,王上召见。切记,谨言慎行!”
禾秋知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火焰,灼烧着她的肺腑。她用力点了点头,将手中那份承载着她全部希望和狂热的竹简攥得更紧,然后,在程邈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迈步,跨过了那道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梦想的门槛。
暖阁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与外间的清冷肃杀恍如隔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冽的墨香和某种名贵木料的幽香。暖阁正中,一张宽大的、铺着玄色锦缎的紫檀木御案后,端坐着一个身影。
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在明亮的灯火下流转着深沉而威严的光泽。身姿挺拔如山岳,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便弥漫了整个空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他微微垂首,似乎正在审视案上摊开的竹简,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颚的弧度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灯火勾勒出他深邃的眼窝,那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却丝毫无法掩盖其下那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光。
嬴政!
千古一帝!活生生的秦王政!她的偶像!就坐在那里!
禾秋知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轰然沸腾,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一股难以言喻的、夹杂着巨大狂喜、极致敬畏、粉丝朝圣般的激动和面对绝对权力本能恐惧的洪流,瞬间将她淹没!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视线里只剩下那个玄色的、如同神祇般的身影!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所有的计划和言辞!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紧张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握着竹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上,禾秋知带到。”程邈的声音带着颤音,打破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