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丰39年12月27日。
苍羽宗所有的学堂全部大门紧闭，十三峰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此刻全部聚集在宗门可容纳上万人的中央广场上。
这个中央广场就是李今歌她们第一天乘坐飞书落下的地方，不同的是宽敞平坦的广场边缘此刻多了十五层台阶，每层台阶高半米，所有弟子不分内门外门全部在台阶上坐着观看中间打斗的两人。
李今歌也被挤在中间，眯着眼努力往前探头看，却依旧只能看见两个小点飘来飘去，看不清面貌，也看不大清动作，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赶紧用毛领捂住领口。
过了一会一阵欢呼响起，李今歌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猜测大概是比完了，双眼也跟着放亮。
“谁赢了？是不是李慕灵？”
一旁的弟子根本没功夫回头看她，也不知道是内门外门的，一双眼只顾着看前方，随口扔了句。
“就是她！”
灵灵又赢了！
李今歌高兴，身旁的弟子也回过头来，前面比试已经结束，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分享刚刚的激动心情，转了一圈发现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有身侧刚刚问自己问题的人一双眼紧追着自己不放，只好对着她感慨道。
“今年又是浑明峰夺冠，每年都是这两人第一第二，真不给别人活路啊~”弟子无不羡慕感叹。
“谁第一，第二？”
白了她一眼，怎么这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这人坐在这看了些什么，再看她打扮，白衣长裤，厚实的棕色毛披将一整个身躯紧紧包裹，好像凡人一样怕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缩在黑色毛领里，只能看到一双黑的纯粹的眼，像是什么宝石。
这个季节确实冷，估计再过个几天就要下雪了，但大家都是修士，再冷也不至于如此吧？
怪人……
但实在无人可分享，只好不耐烦道。
“李慕灵第一，东方星烨第二……第三好像是焦南峰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反正是焦南峰的弟子。”
灵灵又是第一，嘿嘿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今歌心满意足闭上嘴，正经端坐，可她旁边的人似乎还不满足于此，依旧对着她念叨。
“惠翁长老眼光真是好，东方星烨是他亲自带进来的也就算了，这个李慕灵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四年前第一场武试就夺了第二，把玉木峰沈冰薇压下去，后面更是……啧啧，前途无量。”
什么冒出来的，那是被惠翁长老抢走的，李今歌心里暗搓搓反驳，想了一下，打断一旁人的念叨，突然问。
“他们现在在颁赏是吗？”
弟子一顿，被人打断对话的不满表露在脸上，不耐烦道，“不然还能做什么，每年不都这样，每年都这两人，没意思，说起来还是今年的焦南……诶，你去哪？”
眼见着某人从台阶上跳下，身手动作灵活的像个猴子，眨眼就蹿出去了，忍不住喊了声。
李今歌头微侧，乌黑的发丝从已经褪去婴儿肥的脸颊掠过，一个转身，棕色大氅隐匿于人群不见。
颁赏环节结束灵灵该下来了，她得去接她。
中央广场，哪怕是灵力最低的外门弟子也能清清楚楚看见广场中间的情形。
五位老者站在广场正前方，微笑着将手上的东西一一递给面前三个弟子，弟子双手恭敬接过代表着荣耀的奖品站起身。
李慕灵和东方星烨相视而笑。
他们都是胜者，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诺大的广场中央，二人站在人群前方，接受众人的赞叹和艳羡，同样的眉眼如画，同样的天资卓越，同样少年天才，谁看了不说一句郎才女貌。
沈冰薇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眸沉下，暗淡无光。
大比不仅前三名有奖励，前十名也有，她排在第五，没有站在前面接受长老颁奖，而是由弟子将奖励递给自己。
这也是一种荣耀，可她为什么那么难受呢？
就好像，明明站在星烨身边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但自从四年前李慕灵参加大比之后，一切都变了，星烨身边站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她，自己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只能看着二人一次又一次并肩而站……
沈冰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奖励接到手上更像是耻辱，忍着难堪受完这场仪式，终于等到结束立刻转身离开。
“师妹又进步了，这次……”东方星烨说着话，眼神忽然朝后方看去，神色微变。
“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白色的身影紧追随粉色衣角而去，李慕灵眼眸变动，手中的剑焉得握紧，蓝色剑穗来回摇晃。
李今歌匆匆赶来便看到这么一幕，抿了抿唇，担忧的看着灵灵，过了一会，调整心情，眼中担忧隐下，笑着拍向她肩膀。
“又赢了，第一名，这不得请我吃顿好的？”
李慕灵感觉肩膀一沉，心思从东方星烨身上抽离，早感知到她的到来，此刻也不惊讶，转头看着李今歌道，只是神情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
“想吃什么？”
“锦霞酒楼的烧鸡。”
“好。”
两人商议好，走出中央广场，不顾一路的好奇打量，往苍羽宗大门走去，出了大门便可用飞书载到锦霞酒楼。
两人走过外门，岔入一小道，从这里走更快到大门，走了几步，李慕灵忽然停住脚，李今歌没意料到她会停下，猝不及防撞上她的后背。
不知道是不是修道的原因，灵灵长到后面比她还有高上一个头，两人之中，更矮的居然是自己，这让李今歌心底有些挫败。
“怎么……”
一转头变哑了声，东方星烨和沈冰薇两人神情慌乱，沈冰薇眼角微红，一身粉裙站在东方星烨身边好似一朵被雨淋过的桃花，娇艳欲滴，显然哭过。
沈冰薇咬住贝齿，红着脸怯怯地躲在东方星烨身后，不敢看自己和灵灵，东方星烨虽然也有些尴尬，到底比她镇定许多，还能笑着对她们打招呼。
“这么巧，师妹，今歌。”
李慕灵不说话，气压低沉，李今歌看看二人，看看灵灵，挤出一抹笑，也跟没事人似的回道。
“确实巧哈，哈哈。”
说完眼眸流转，忽然对着对面两人发出邀请。
“我们准备去锦霞酒楼吃饭，你们要一起吗？哪里的烧鸡很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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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星烨星眸微沉，似乎真的在考虑她的提议，突然神色一僵。
“不用了，师妹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李今歌假装没看到沈冰薇从东方星烨背后拿开手，只当是东方星烨自己的意思，笑容不变。
“这样啊，那我和灵灵去吃大餐了，你们到时候可不要说我们没邀请你们，偷偷吃独食。”
东方星烨被逗笑，神情也不似之前尴尬，对着李今歌自然许多，笑着回应。
“怎会，只是最近诸事缠身，不能与今歌一同聚餐实在是憾事。”
“那我们先走了。”
李今歌挑挑眉，不拆穿他找借口的事实，转头拉着灵灵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修长的手指被她勾在手心，却没有回握的力道，只是任由她拉着走。
灵灵心情很不好……
李今歌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劝慰，时不时看她一眼，想劝一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沉默。
两人无言走在路上，气氛不似一开始那般轻松，各自想着心事，好不容易走到苍羽宗大门，李慕灵忽然停住，神情晦暗。
“不去了。”
说完便转头往回走，李今歌知道她心情不好，但也没想到她说不去就不去，连忙拦住，
“为什么不去了？烧鸡那么好吃……”
她嘀咕着，拦着的手被人挥开。
李慕灵挥开她张开的手，留下一句‘要去你自己去’后，转身就走，一点等人的意思也没有。
李今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灵灵一走，吃东西的心思也没了，抬头望了眼威严的苍羽宗大门，也垂着头往回走。
路上人来人往，因为每年一度的宗内大比的原因，苍羽宗所有听讲关闭，专心只办大比，苍羽宗平时在各个学堂奔波的弟子此刻都出现在道上，无论走到哪都是人。
“刚刚的比试你看到没？太帅了！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和星烨师兄那样厉害就好了~”
“你？再练个五十年吧你——”
“去你的，说什么呢……”
几个男修从她身边经过，女修讨论的声音也细细密密传到自己耳边。
“星烨师兄好厉害！”
“慕灵师姐今年又是第一诶，去年星烨师兄第一，今年她第一，你们说明年会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肯定是他们中一人，第一第二都被他们包圆了，哪里还轮得上其他人。”
“这倒也是……”
无数人从她身边经过，留下简单的片言碎语，而这其中提到最多的名字自然是东方星烨和灵灵，李今歌不由自主挺起腰背，感到骄傲。
这五年时间灵灵做得很好，确实如约定所说，没有因为喜欢东方星烨落下修炼进度，到现在甚至能胜东方星烨一筹，
而她自然也没有理由再阻止灵灵喜欢东方星烨，灵灵做到了，但是……
脚步停下，望着灵灵离去的方向，路上人很多，灵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却好似能看到那个倔强的身影，不由幽幽叹出一口气。
但是，五年时间灵灵对东方星烨的心思也是一点没变啊……
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