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漫漫，花灯里脆弱焱金蚁的影子清晰可现。
她看着不由迷惑起来，真是奇怪，这么小的身体竟然能发出这样强烈的光芒。
眼眸微转，忽然注意到灯里除了焱金蚁还有一条细长的影子，像是什么虫类，扭曲蜿蜒。
不由皱眉，把花灯口子打开将那东西取出，一看原来是半干的萱草。
细细长长的萱草微卷，像是婴儿一般脆弱的依附在她手心中，仔细看着，眼底掀起轻微涟漪。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今歌的干的。
在她们不见面的日子里，偷偷跑来自己房间喂焱金蚁这种事也只有她会做。
花灯里的焱金蚁闪耀不停，光芒四射，把整个房屋照得通明，一看便能看出被人养得很好。
李慕灵盯着它，目光渐渐迷离。
李今歌说的对，她并不害怕黑暗，只是不喜欢，像不喜欢姜蒜那样不喜欢，但又认为这些忍忍过去就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足挂齿。
但李今歌不一样，她总是会把那些不在意，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喜好记下来，不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说过一次，便不会出现第二次，一点点把自己养的越发刁钻，就像前些天的粉色衣裙。
明明在前世也是这样学着沈冰薇的模样接近东方星烨，可这一世为什么仅仅只是穿了几天粉裙便觉得无法忍受。
那样打扮的几天里，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很不喜欢粉色。
更糟糕的是，似乎被李今歌惯坏了，就连这点点的不舒适都无法忍受，哪怕被东方星烨夸赞，过了几天还是忍无可忍把柜子里的粉裙全部扔掉。
一把火直接烧无。
熊熊烈火火光在眼底跳跃，也就是那时才意识到，在她在的日子里，自己变得越发任性和挑剔。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皱着眉，试图改变，强逼着自己适应那些不喜欢的东西。
可惜收效甚微，就像这盏花灯一样，已经适应了随时有光照亮的日子，再退回去黑暗中便总觉得难耐。
几年的陪伴里，她被李今歌养挑剔了，越发挑剔。
想到这里李慕灵慢慢收回视线，李今歌对自己确实不错，要不要给她一个喜欢东方星烨的机会？
不过才百年的寿命，要是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成，未免也太可怜了。
长夜漫漫，一直到接近天明，闪烁的火光才熄灭。
一直到天光亮起也没能下定决心。
李慕灵看了眼房门闭着的李今歌房屋，干脆眼不见为净，早早出门听学。
让她好好想想。
一想就是半个月，李慕灵觉得时机差不多，准备找李今歌说个明白。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没有行程的上午敲响了李今歌的屋子。
“灵灵？”
李今歌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张点模样，似乎被她的突然来访吓到。
李慕灵沉眸应声。
“嗯，是我。”
“等我一下。”
李今歌的声音比刚刚镇定了些，过了一会才把房门打开。
今天休假，李今歌穿得很休闲，就像在李家村的小屋一样，穿着简单的白衣白裤，头发散散披着，遮住了两侧脸颊。
李慕灵瞥了她眼，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然而不等看清，李今歌便进了里屋。
她也跟着进去。
由于两人一两个月没讲话，现在开口总有些奇怪。
李今歌好像也是这样想的，坐在内侧的凳子低着头，过了一会才问她有什么事？
心头再次涌上说不出来的奇怪，仔细看向对面的李今歌。
李今歌一身白色衣物，坐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面对自己的目光也是温和轻笑，好像没什么不对。
往常闲来无事时她也这样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味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将此次来意说明。
“你喜欢东方星烨……”
话还没说完，李今歌像是受惊的兔子那样跳起来连连摆手。
“没有，那是个误会，误会……”
她嘿嘿笑了两声，把思考了大半个月准备不计较她喜欢东方星烨一事，甚至非常大度的想着大不了得到人后，大方给她借给她几天的李慕灵堵的哑口无言。
不过不等她无言，变眼角极快的瞟见李今歌脸颊的一点红，顿时眯起了眼，在模糊的光线中仔细分辨，一把抓住他的手，将它眼旁的头发掀了起来。
鲜红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眼前。
几条红肿的长划痕赫然显露再饱满的脸颊上。
“怎么回事？”
手被人紧紧抓住，李今歌无处可躲，神色闪避，不敢直视，过了一会才支支吾吾道。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摔到脸了。”
李慕灵觉得不对，看她肢体僵硬，再想起刚刚微微不协调的动作，眸色一沉，将她的裤腿掀了起来。
鲜红的，碗口大的伤口暴露在眼前。
皱着眉，把另一边的裤脚也掀开，另一边也是如此，膝盖上两个大小不一的伤口横列其上。
大一点的伤口鲜血淋漓，小一点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疤痕不规则的连在一处，一看就知道和上面那个伤口不是同一时间弄的。
脚上摔成这样，手上应该也不会轻，于是把两个衣袖也撸了起来，果然几个大小不一新旧程度不一的伤口分布在手臂各处。
她皱着眉，想把它后背的衣服掀开查看，被李今歌红着脸慌乱阻止。
“就，就这些地方了，没，没了。”
李今歌心虚，因为灵灵脸色非常难看。
阴沉着脸，活像是要把人处决的阎王。
过了好一会灵灵才坐下，李今歌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讨饶着凑近灵灵，想说会话，却被李慕灵一个带有刀风的眼神止住，站在原地不敢动。
那眼神好像有杀气……
有点怂，摸了摸鼻子讪讪解释。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摔……”
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平衡失调，好好走在路上平地都能摔一跤，说起来实在丢脸。
连摔了好几天，昨天是最严重的一次，还好今天休息，不然这个讲课都没法上了。
李慕灵闻言眼底越发沉郁，看了眼单纯诉说自己遭遇的李今歌，气不打一出来。
“东方星烨呢？”
言语中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李今歌看向一旁的桌子，低声解释。
“他出任务去了。”
出任务？李慕灵回想前些日子师父说挑一些弟子前去试炼，她不在名单内，也就没在意，如今想来，东方星烨应当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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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名单内。
那是七天前的事。
想到原来东方星烨已经离开，这件事怪不到他身上，她不该怀疑他的，李慕灵微微自责，马上又警觉。
星烨不过离开才七天，李今歌便能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他一走，你就开始摔？没想过怎么回事？”
“啊？”李今歌怔愣，懵懂地看着她。
李慕灵不想看她这个蠢样子，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紧握着的那只手怎么也没松开。
斜眼扫过她，顿时明白刚刚闻到的苦涩味道是什么。
“涂药了？什么药我看看。”
“好。”
偷偷觑了眼灵灵脸色，看着比刚刚缓和许多，李今歌连忙从柜子上层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她看。
趁灵灵视察药粉之际，喘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刚看灵灵那严肃的样子，让她仿佛回到了上课玩手机被教导主任拿着戒尺训斥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喘。
李慕灵倒出一点药粉闻了一下，脸色终究没有更难看，留下一句。
“暂且先用着，晚点我再配一瓶。”
“好。”
“这几天不许洗澡。”
“好。”
“后面我跟你一起去学堂。”
“好。”
李今歌不敢反驳，灵灵说什么都说好，颇有几分讨好意味，李慕灵也看出来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她坐下，自己蹲下，将刚刚的药粉倒出给她上药。
药粉沾在新鲜伤口上，疼得李今歌呲牙咧嘴又不敢大声叫唤，硬忍着不出声，忍出一汪眼泪藏在眼眶里。
李慕灵没有抬头看，手底动作更轻了些。
李今歌朦胧地看着低着头给自己上药的灵灵，心底不知道是感动更多还是委屈更多，心下一酸，话脱口而出。
“灵灵，你不要喜欢东方星烨好不好？”
李慕灵闻言微愣，手下力道没控制住，痛得李今歌嗷了一声，藏在眼眶的两汪泪水控制不住划落在地。
嘤嘤嘤，不过就是提了一嘴东方星烨，竟然谋害亲姐。
李今歌控诉的看着她，又在她抬头看过来时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李慕灵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地看着她，李今歌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难掩失落。
“那你能不能五年后再喜欢他？”
要不咱们先把修为搞好呢？破罐破摔的提出，看灵灵对东方星烨执着的样子，不抱希望她能同意。
“好。”
李今歌眼睛一亮，惊喜地望向她。
“真的？”
“嗯。”
李慕灵低着头，按住她因为激动乱踢的腿，继续上药。
五年又如何，便是再给沈冰薇十年也赢不了，前世她和沈冰薇整整斗了五十年，才让她找到机会和东方星烨成婚。
“那我今天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李今歌雀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李慕灵眉心轻蹙，到底应承下来。
“好。”
“那五年后你合道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李今歌！”
恼怒的声音伴随着欢笑声从屋顶传到天际，一扫往日的阴霾，乌云散去，天渐渐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