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穿的还是昨日的衣服，上半身青衣下半身褐裙，双手交握，脸上挂着笑，但大概是因为常年不笑的缘故，笑得很是僵硬。
“回来了？”
听这一声招呼，李今歌停在门口不敢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昨天还要打死她，今天笑这么和蔼是要干嘛？
警惕地看着李氏没有出声，脚尖下意识往旁边的灵灵靠近。
李氏双手缠绕，见她们不回话也没过多责怪，像是有什么心事。
眉眼间带着犹豫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小女儿，见小女儿完全不看她，脸上纹路怪异地上下浮动几许，最终定格成了笑脸，刻意又怪异。
“回来，回来就好，吃饭吧。”
说完大概是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转头先去了厨房。
李氏居然会喊自己吃饭？
李今歌一头雾水抬头望天，此刻阳光正好，斜斜地挂在东边，天上看不见一朵云彩，最是好时光，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
摸不着头脑的她转过头，看向灵灵。
李慕灵勾着唇，似乎早有预料，见她奇怪也不解释，只是给了个‘等着看’的眼神，径直走进厅堂，原本想着要不要去帮忙的李今歌见此也跟了进去。
李氏今天有些奇怪，她瘆得慌。
抖了抖身上因为李氏激起的鸡皮疙瘩，两脚踏进大厅，发现李大德也在。
李大德在饭桌前坐着，身前摆了一瓶酒，这是他的习惯，吃饭时都要小酌两杯，只是今天酒坛还未开封，像是有什么心事般忧心忡忡，此刻看到她们进来，神情微微不自然。
看李大德这样，李今歌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怪异，还没细想，就被灵灵一把抓住坐下。
李慕灵拉开凳子径直坐下，看李今歌还站着，不耐烦地把人拉到位置上坐下，将两只碗放到二人身前，开始夹菜。
李今歌还在想李氏夫妻怪异之处，等回过神就看到灵灵夹了一堆菜在自己碗里，顿时头皮发麻，胆战心惊去看李大德面色。
在李家，向来只有李大德动筷子了其他人才能夹菜。
更何况此刻李氏还在厨房，还有菜没上，灵灵这样做无疑会让李大德感到不满。
她抬头去看李大德，意外的是李大德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看着灵灵动筷也没有发火说什么。
不是，李大德也中邪了？
李今歌迷迷糊糊，拿了筷子也只是愣着不动，直到清脆的击碗声在耳边响起才堪堪回神，转头对上灵灵示意的眼神。
李慕灵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发呆的李今歌，敲了两下碗，示意她吃饭。
李今歌回过神，拿起筷子，觑了眼李大德难看的脸色，实在不敢动手，望了望又把筷子放下，菜里不会有毒吧？难不成李大德终于受不了自己这个累赘，准备把自己毒死好剩下口粮给李天翰治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于自己的猜测心有戚戚，看着面前的菜更不敢动手，连忙把灵灵的筷子也夺下，生怕她突然尝一口。
李慕灵不明所以，不过李今歌做的奇怪的事多了，所以也没有抗拒的放下筷子。
她一放下筷子，原本面色不好看的李大德反而关切起来。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李今歌被这场面弄晕了，即不明白灵灵为什么这么大胆，也不明白李大德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只好坐在一旁当鸵鸟。
李慕灵没理他。
李大德大概从来没被这般冷遇过，唇角瞬间垂了下去，似乎想发火，不知为何却没有出声。
气氛僵持时，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原来是李氏进来了。
李氏端着比平常面碗两倍大的盘走进来，盘子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诱人的香味一直到李氏把碗放桌上，众人才看清是一碗鸡汤。
满满一碗鸡汤，皮肉酥烂，热气从碗底一直蔓延到鼻窍，李今歌吞了一口口水，生怕馋液从嘴角流下。
竟然有鸡肉！
李氏放下鸡汤后在李大德身边坐下，笑了笑，双手不自觉抓紧围在腰间的围裙，像是面对一个陌生来客般不好意思招呼。
“来，喝点鸡汤。”
感觉今天已经不是中邪那么简单了，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的扭曲的视野中似乎看到了灵灵无语的眼神。
不是，李氏夫妇今天也太奇怪了。
李家可是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招待重要客人时才会有这般丰盛肉食，而且就算有肉，向来到她们俩也只有喝剩汤的份。
但今天好像见了鬼一样，又是特意等自个又是肉食招呼！
“吃啊。”
李慕灵不动筷，李今歌也不动筷，李氏的笑变得僵硬局促，下意识看了眼李大德，李大德挪了挪唇角不自然地挥了挥手。
“吃吧，吃吧。”
得了准许，李今歌双眼一亮，再也不管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伸手夹住那个最大的鸡腿。
鸡腿，实实在在的鸡腿！
就是汤里下了毒她也认了。
紧致的肉感，轻松掀起的鸡皮，实实在在咬上一大口，再配上飘着些许黄油的醇香鸡汤。
啊~满足了。
李今歌发出灵魂慰叹。
李慕灵看她这样鄙夷又好奇地试着夹了一块肉吃了一口，腥味直冲天灵盖，眉心微拧放下筷子。
往日在魔宫她的饮食都是专人制作，管理厨房的魔族厨艺在整个魔族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便是凌千叶那般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声，李氏这菜在她眼里属实上不得台面。
轻咬了一口就放下，再也没碰过这块鸡肉。
李氏看在眼里，和李大德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有些小心翼翼。
奇怪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只等着什么人打破。
李氏抓了抓腰间的围布，看了眼丈夫，李大德抿着唇不说话，李氏抓紧围布，看着李今歌忽然出声，像是慈母一般叮嘱李今歌。
“不急，慢点吃。”
李今歌正在喝汤，陡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心口一跳，温热的汤水顺着食道直往气道里蹿，气道紧缩，咳嗽顿出。
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下意识想止住咳声，一时间却连碗也拿不住，只能把碗放下，低头的瞬间却对上来不及掩饰的嫌恶的目光。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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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愣。
咳嗽慢慢平缓下来，李氏微地有些不自然，拿了块帕子笑着递给她。
“这孩子，这么急做什么。”
笑中带着亲昵，好似刚刚的嫌恶都是错觉。
她看了看殷勤李氏，虽然帕子递给自己，余光却明显投向她旁边的灵灵，包括喝着小酒好似谁都不在意的李大德也时不时瞟灵灵一眼。
灵灵低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碗里几颗绿油油的菜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眉梢轻挑，眼波流转，流光溢彩。
李今歌没仔细看她，而是突然想到这场宴不会是冲着灵灵来的吧？
因为前几天的事，李大德二人报复，就在饭菜里下毒，意图杀死灵灵这个‘不孝女’！
糟糕，竟然是‘鸿门宴’！
似乎领悟到真相的李今歌大惊失色，刚刚喝下的鸡汤此刻在胃中翻涌，隐约间微微作痛，她连忙抓住灵灵手中的筷子。
不是吧，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李慕灵坐在她旁边，突然被夺下筷子也不恼，只是奇怪地看着她。
她看着她，心中有事的要说的李氏李大德也只好暂时憋住，一齐看向咳完突然就站着不动的李大妹。
李大妹站着一动不动，竟好似中邪了般。
……
等了半天没等来自己吐血的李今歌终于松了口气，来不及庆幸汤里没毒，就看见桌上三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脸颊发热，赶紧松开灵灵的筷子，坐下埋头喝汤。
看着她通红一片的脸，李慕灵收回视线，目露思索。
见小女儿注意力终于从大女儿身上移开，李氏看向李大德，二人对视，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李大德放下手中的酒杯，清咳了两声。
“二妹啊，你想不想去青神教修习啊？”
原本埋头喝汤的李今歌又抬起头，惊诧地看向面前两人。
李氏夫妇神色镇静，继续道。
“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家里也还有点余钱，不如送你去修习，我看那个禄修师不是挺看好你的吗？”
李氏话音落下，李大德顺势接上，话语里有试探也有打量。
“那个禄修师有无传信给你？可否说何时来看你？”
怪哉，他们怎么会想送灵灵去青神教？
李今歌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违反常识，下意识看向灵灵。
李慕灵眼帘微掀，缓慢扫过对面二人，在两人越发焦急的神色中不紧不慢吐出一字。
“无。”
李氏和李大德再次对视，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眉心蹙起。
两人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李大德缓慢拿起酒杯，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道。
“那也……没事，青神教事务繁多，修师或许一时抽不开身。”
他喝了两口酒，摸着杯子咂了下嘴，皱着眉做出决定，似乎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这样，我送你去青神教，顺便拜访一下禄修师。”
他下定了主意，却忘了坐在面前的小女儿向来一身反骨，听到他说这话只是淡淡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