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话一落,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像是一片死寂。
“谁?”
陈秀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孟——莺莺?”
她的舌头像是被开水烫了,两个字在牙缝里滚了一圈, 才哆哆嗦嗦挤出来。
宋老太太抬眸,平静地欣赏着她的变脸, “孟莺莺,我宋家的孙女,宋芬芳的女儿。”
说着,犹似不解气,“宋芬芳唯一的女儿。”
她在想, 当初陈秀兰去找孟莺莺,要对她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有想到过今天?
没想到还真是孟莺莺。
她只觉得眼前“嗡”地一下子变黑,脚底下的打蜡地板忽然成了棉花,整个人晃了晃, 差点一屁股坐到那台锃亮的收音机旁边。
齐长城也恍不多让,脸色“刷”地一下从涨红变成死灰, 嘴角抽搐着, 好似有人在他脸上抽了一条无形的鞭子。
“不可能……”
他一把扶着要摔倒的陈秀兰,他这才喃喃道, “孟莺莺——她爹不是是杀猪的吗?而且还是湘西乡下的?”
这件事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啊。
甚至, 他爸当初还亲自去了一趟湘西的孟家屯, 那却是山沟沟里面, 想去孟莺莺的家,必须转车转车再转车,这是相当的偏。这和宋家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啊。
宋老太太冷淡道,“她是跟着父亲住在乡下, 但是这不代表着她就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
陈秀兰僵在原地,“宋芬芳的孩子?”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提起宋芬芳这三个字,在她们同年代,宋芬芳三个字,就如同天才一样,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十六岁的清大学生,十八岁退学,再次考还是清大。
有一种人,真的,哪怕是她的生活跌入谷底,但是只要她想,她就能随时翻盘。
起码,宋芬芳在所有人的眼里,便是这种。
高不可攀。
宋老太太回答的斩钉截铁,“是。”
“芬芳的孩子,芬芳唯一的孩子。”
这是第二次重复,却是这么真真切切,能够让每个人都听到。
一直沉默着的齐长明,突然爆发了,他咆哮,“是,孟莺莺是你宋家的孩子,然后呢,你请我们所有人过来,做什么?”
“不,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从一开始你喊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们,好给孟莺莺报仇是吗?”
他们这次来了三个人,也只有从不幻想抱大腿的齐长明,才有这种勇气来质问宋老太太。
面对齐长明的质问,陈秀兰生怕他惹恼了宋老太太,到时候连累他们全家都在单位被人穿小鞋。
实在是,以宋家的能力,想要给他们出家穿小鞋,太简单了。
他们甚至不用去吩咐,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在得知他们家和宋家有恩怨后,都会主动踩他们一脚,作为讨好宋家人的手段。
面对齐长明的质问,宋老太太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回答了下来,“是。”
“我不该吗?”
“齐长明,我问你,作为孟莺莺的外婆,孟莺莺的亲人,我不该为了她向你们报仇吗?”
宋老太太一身雍容的走到了,齐长明的面前,她目光带着几分质疑和审视,“我查过资料,你和孟莺莺算是年幼相识,不说青梅竹马,那也是情分在里面的。”
“我更查过资料,孟莺莺的父亲孟百川,当年是为了救你父亲才变成了一个跛子,只能退伍回老家。”
“你们之间前有救命之恩,后有许诺之言,这是长辈之间的情分,而孟莺莺和你自幼相识,你更是知道孟莺莺的父亲没了以后,她被人吃绝户,万般无奈之下,才孤身一人北上来投奔你这个娃娃亲对象。”
“来,齐长明,你不服,觉得我作为上位者,作为长辈不该找你们报仇,不该把这种情绪发泄在你们身上,来,你告诉我。”
“是不是你做了初一,我才做的十五?”
“是不是你们当初,曾经把孟莺莺给逼上绝路,我才找你们?”
齐长明脸色雪白,但是他却还是咬着牙,“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意见,但是我们当初对孟莺莺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遭了报应,也赔了钱,坐了牢,最后双方扯平了。”
“扯平了。”
他重点强调这个,“你现在在找我们秋后算账,属于仗势欺人。”
宋老太太倏地扭头,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有着极强的主人翁意思。
“仗势欺人?”
她嗤了笑了出来,“齐长明,你跟我说仗势欺人,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你把我家孩子往死里面欺负,然后我们回击的时候,你就说是仗势欺人?”
“请问,是谁先仗势欺人的?”
“请问,我今天邀请你们上门羞辱你们,这件事出格了吗?”
“不是你们先教我的吗?我不是拿了你们对待孟莺莺的方式,来对待你们,怎么,这都受不了了?”
“你们可是一家子的哈市本地人啊,有房有工作有工资啊,同气连枝,这样的你们都受不了?那你们可有想过当初孟莺莺,一个刚丧父的孤女,只身一人来投奔你们的心情?”
“齐长明,我看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脑子还算清醒的人,你自己盘算盘算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谁仗势欺?到底是谁不守信义?到底是谁恩将仇报?”
“想清楚这些后,你再来跟我讨论仗势欺人。”
齐长明踉跄着身体,他说不出来话。
“还有,如果今天我不是姓宋,孟莺莺不是有个姓宋的亲人,那么她被你们欺负了,是不是就是白欺负了?”
“这天底下能有孟莺莺这般幸运的人,又有几人??”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只是欺负过孟莺莺一个人吗?”
不,不是的。
以陈秀兰这种精明市侩的人,她又生了儿子,以婆婆的姿态来挑儿媳妇。
可以说,她欺负的年轻女同志,绝对不会只是孟莺莺一个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宋老太太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让齐长明根本无话可说。
甚至,连陈秀兰也是,陈秀兰在想,这是不是她的报应啊。
当初她挑剔了一个又一个女同志,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如今,她的儿子来到宋家,被人家挑剔配不上孟莺莺 。
这真跟笑话一样。
“好了。”
宋老太太看着失魂落魄的三人,“我话也说明白了,我宋家人为人光明磊落,仇怨也报了,今后只要你们不去惹我家莺莺,我就不会再找你们去报仇。”
这是警告。
也带着几分安抚。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没有人再会比宋老太太更懂得了。
陈秀兰听到这话,不止没有松口气,反而心里越发涩然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宋家门口的。
她陈秀兰在哈市混了半辈子,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的?今天却被人当众打脸,打得她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
陈秀兰都走远了,她回头看了眼宋家那栋苏式红楼,红砖高瓦,亮堂堂的玻璃窗,如同一张张开的嘴,正在嘲笑她。
“妈……”
齐长城低声喊了一句,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他刚才还在做美梦,想着以后能借宋家的风,往上升一升。现在梦碎了,连点渣都没剩。
“我们回去吧,如今能到这一步,都是宋家手下留情了。”
不然如果宋家真想替孟莺莺报仇,就不光是羞辱了,手段再下作点,那就是他们全家都被人穿小鞋,丢工作了。
陈秀兰喃喃道,“我不甘心啊。”
“宋家的孙女是谁都行,怎么能是孟莺莺啊?”
齐长城内心涩然的厉害,如果他知道孟莺莺是宋家孙女的话,他当初也不会给母亲出歪主意,把孟莺莺赶出哈市了。
“长明,你怎么看?”
眼看着他和母亲急的嘴上起燎泡。
自己弟弟这个正主却是一点都不发表意见,齐长城心里都不舒服。
齐长明一句话没说,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发直,走路都晃,听到大哥的问话,他还有些恍惚,“啊?你说什么?”
完全都没听见。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来相亲,相的竟然是孟莺莺——那个他曾经宁愿退伍也要退婚,嫌配不上他的孟莺莺。
更讽刺的是,这一次,是她没看上他。
齐长城看到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提着灌铅的双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漂亮的苏式楼房。
红砖瓦房,宽阔的马路,每一条都在勾着他。
明明昨晚上才做了一晚上的美梦,自家弟弟要是成了宋家女婿,连带着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能沾光。
可是这才多久,美梦就破碎了。
“她……她怎么就成了宋家的外孙女?”
陈秀兰到这一刻,都还有些觉得不真实,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是农村的?不是没爹没妈的?”
“人家是宋家闺女,小宋的女儿。”齐长城低声说,嗓子发干,“妈,咱们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陈秀兰脚下一软,差点坐地上,幸亏齐长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当初这不是为了长明好吗?”她声音发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又急又恼又后悔,“我哪知道她……她是宋家的……”
孙女啊。
如果知道她是的话,她当初肯定不会这样对待孟莺莺了。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齐长明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吓人,“人家看不上我们了。”
她连句话都没跟他说,连面都没露,只让宋老太太传了句话,“齐家太寒酸了,配不上……”
这句话,比直接骂他更让他难受。
从头到尾都把他给忽略了个彻底啊。
明明,当初他才是那个看不上孟莺莺的人啊。
三人一路无话,走到电机厂大院门口。
陈秀兰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高楼,咬牙切齿地说,“她孟莺莺,她这是故意打我们的脸!”
“人家有这个资本。”齐长城苦笑,“我们家这一回彻底成笑话了。”
陈秀兰没再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包,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如果。
如果有后悔药就好了。
可惜没有。
还在驻队一心为东三省联合汇演排练的孟莺莺,压根不知道这一茬。
她在练习室练习舞蹈,七月底的天,又热又闷,整个练习室都像是大火炉一样。
但是以前向来懒散的文工团练习室,这一次却难得都待满了人。
上次黑省文工团汇演上夺冠,就像是胡萝卜一样,拴在她们每个人的眼前。
迫使她们不得不往前进。
因为,她们要代替黑省去参加东三省的联合汇演比赛,她们不能给黑省丢脸啊。
“都休息休息,不能练太狠了。”
赵教练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个大西瓜,就那样拿着刀切开了,“都过来吃一块西瓜解解暑。”
这练习室跟大火炉一样,赵教练一进来,她感觉这室内最少四十度。
她一喊,林秋是个吃货,最先从单杠上下来,跑过来就帮忙切西瓜。
当看到这皮薄瓤沙汁水多的西瓜时。
她忍不住咽口水,“今年怎么会有西瓜吃?”
原先文工团的经费可都是紧张的不行,别说西瓜了,就是连西瓜皮都是舍不得买的。
赵教练知道些内情,她便说,“遇到好心人捐的。”
“说是好心人在乡下有个亲戚,给我们文工团捐了二十个西瓜。”
别小看了这二十个西瓜,却足够文工团每一个练舞辛苦的学生,都舒服好久。
叶樱桃也过来了,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谁啊?”
赵教练摇头,“我不清楚,只是听许干事提了一嘴,说是哈市的大人物呢,突然开始关心我们哈市文工团的生活水平了。”
孟莺莺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她在压腿要压够半个小时,她这才起来。
她这一动,只感觉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汗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冒起一小股白烟。
孟莺莺拿着毛巾擦擦汗,她走过来看着那红彤彤的西瓜,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那这大人物可真是大好人。”
“还知道关心我们文工团基层的生活水平了。”
她刚练完功,香汗淋漓,面若桃花,一双眼睛清透干净。
她一过来,本来吃西瓜的人群就跟着安静了下。
大家都不自觉地去看孟莺莺的脸。
孟莺莺没在意,她拿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沙瓤西瓜,皮薄汁多,入口即化。
西瓜的凉劲顺着舌头滑到喉咙里面,再一路冲到胸口窝,热得发疼的心口立马被按进冰水里。
“滋啦”一声就灭了火。
舒服的孟莺莺都忍不住眯着眼睛,一脸餍足。
只是刚吃完西瓜,她一抬头,就瞧着大家都盯着她看,孟莺莺摸了摸脸,柔声问道,“都看我做什么?”
叶樱桃手快,就来摸她脸,“大家都在练功,为啥就你的皮肤最好?”
最白最粉最嫩,更像是汁水横流的水蜜桃一样。
清透馨香,光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孟莺莺打开她的手,“少来占我便宜。”
倒是赵教练回神,她解释,“说是大人物想了解我们文工团的生活情况。”
“还想来采访慰问下,你这个冠军呢?”
孟莺莺啊了一声,眼睛瞪的溜圆,“大人物要采访我?”
“采访我做什么?”
她才刚被胡记者采访完啊。
怎么又要采访。
赵教练摇头,“听说是大人物想要里了解基层的水平,刚好你不是夺冠登报纸了吗?”
“所以就想从你这边当做切入口吧?”
这话刚落,许干事就进来了,热的满头大汗,“莺莺,你吃完了,跟我出去下,大人物要见你。”
果然说什么来什么。
孟莺莺放下西瓜皮,刚吃完西瓜,嘴巴也跟着红艳艳的,水润润的。
她不解,“许干事,大领导找我做什么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许干事还卖了一个关子,“我瞧着大领导还拿了份报纸过来,瞧着很是关心你。”
“走了走了,你过去绝对是好事。”
孟莺莺这才跟着过去,一路上都在犯嘀咕。
她也不认识哈市的大人物啊。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方团长办公室,宋老太太是带着杜小娟来的,杜小娟是西北基地的人,而且她手里还有证件。
最重要的是西北基地那边生产的武器,大部分都是供给到他们驻队的。
对于这种能够拉关系的财神爷,显然,方团长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的。
“杜同志,哪一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别看杜小娟年轻,但是架不住她是宋芬芳身边的人啊。
宋芬芳是谁?
那可是国内武器的领航者,而他们驻队这边被分配下来的武器里面,超过一半都是宋芬芳设计指导过的。
有这一层关系在,方团长就是不想和杜小娟套近乎也难啊。
这不,她这边一接到杜小娟过来的消息后,甚至还去通知了陈师长,让陈师长也抓紧过来。
搞不好这次打好关系后,以后他们驻队的武器,也能比其他驻队优先点不是?
这可是衣食父母,供紧点。
杜小娟被这般郑重对待,若是以前她就习惯了,但是这次还真不习惯。
她解释,“方团长,我是陪着宋老同志来的,她过来想——”
到底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宋老太太接着她的话,“想见见我的一位亲人。”
“但是,还请方团长先帮我隐瞒着,就说我是过来慰问的。”
方团长试探道,“谁?”
还不等宋老太太回答,孟莺莺就跟着许干事进来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贴身的舞蹈服,眉目舒展,气质洁净,光站在那就足够让人移不开眼了。
尤其是宋老太太,当看到孟莺莺的时候,她便有些恍惚了。
因为她在孟莺莺的身上,看到了她女儿宋芬芳年轻时的模样。
“团长,您找我?”
孟莺莺进来了,看了一眼宋老太太和杜小娟,她并不认识,便收回了目光,朝着方团长问道。
方团长点头,她心思流转,“介绍下,这位就是给我们文工团捐西瓜的老同志。”
孟莺莺看了过去,朝着她乖巧地笑了笑,“谢谢您,西瓜很甜,如果不是您,我们文工团这么多人,还吃不上西瓜。”
宋老太太盯着她的眉眼,有些舍不得移开了,“孩子——不用谢,我是、”
是了半天,也没敢把自己的身份介绍出来,没脸,也不敢。
怕惹怒了她,今后在也见不到了啊。
想到这里,宋老太太收了语气,“孟同志若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宋奶奶可好?”
孟莺莺听到这个宋字,总觉得有些敏感,但是又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天底下姓宋的人太多了。
“宋奶奶。”
喊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不情愿。
但是却哄的宋老太太,当即哄了眼眶,“好孩子,好孩子?”
她不敢透露太多,只能转头去看方团长,“文工团这边可还有缺的东西?我捐,我都捐。”
方团长,“?”
天上掉了一个馅饼?
第52章 我给你和孟莺莺保媒如何……
现场安静了下来。
方团长觉得遇到了散财老同志, 当然宋家也确实有这个能力,有名声的,有威望, 在整个哈市都是属于顶顶有名的那种。
方团长神色微转,把目光放在了杜小娟身上。
以驻队的身份自然不需要, 宋家来帮忙,但是他们需要宋家的女儿宋芬芳啊。
“什么都可以吗?”
方团长试探地问道。
闻炫音而知雅意,宋老太太这种精明的人,哪里听不出来方团长的意思。
她想了想,给了一个很谨慎的回答, “我只能答应我宋家能做到的,在经济上,或者是物质上,伙食上提供帮助。”
“至于方团长想要的是另外一方面,我做不了主。”
另外一方面是哪里。
她们二人心知肚明。
方团长听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 她瞥了一眼孟莺莺,见她满头汗, 便说, “好了,宋老同志, 冠军您也见过了, 莺莺这边还要着急排练, 马上要代替黑省去参加东三省联合汇演了。”
“就让她先去练习室就成。”
“等等。”
眼见着方团长玩这一手, 宋老太太顿时着急了,她当即改了语气,“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我这个老婆子喜欢文工团的姑娘跳舞,所以给冠军也准备了礼物。”
这——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孟莺莺有些狐疑,她眸子干净,脸蛋也是。
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宋老太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描补,“不光是冠军,其实亚军和季军我们都准备的有。”
“只是,亚军和季军我还没过去,我先来到你们文工团。”
原来都有啊。
孟莺莺这才松口气。
宋老太太看了一眼杜小娟,杜小娟忙把粮票和钱,都拿了出来。
“这是我们给冠军的礼物,一百块的现金,外加一百斤全国粮票,还有五斤肉票,还有你们小姑娘不是爱漂亮吗?还有一些布票,可以做漂亮衣服。”
“对了,糕点票奶粉票麦乳精票也要一些,你们文工团的女同志跳舞,跳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这可不行,随身带点糕点饿的时候吃一点,起码不会饿的心发慌。”
说实话,看到孟莺莺这般瘦,宋老太太是有些心疼的。
随着,宋老太太往外越给越多,眼看着都要包不住了。
连带着孟莺莺同志也有些怀疑了。
杜小娟开始猛地咳嗽,给她打掩护,“您是不是说错了呀?剩下的东西不是给亚军和季军的吗?”
“您把东西全部都给了冠军,那接下来咱们去找亚军和季军,拿什么给呀?”
她的一咳嗽,宋老太太猛地清醒下来,这是见到孟莺莺之后,有些控制不住了。
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她脸色讪讪,冲着孟莺莺解释,“真是不好意思,老糊涂了。”
“你是冠军,你优先选择,你选完了,我再拿着剩下的东西,去找亚军和季军。”
孟莺莺没选,她去看方团长,她这人经历了之前那事后,便对无缘无故的好,多了几分警惕。
方团长迟疑了下,这才朝着她点头。
有了方团长这话后,孟莺莺这才走到宋老太太旁边,她没要一百块钱,也没要一百斤全国粮票。
她在驻队是有饭吃的,而且钱上面她存了一些,目前也不缺钱。
“能把肉票,麦乳精票,奶粉票,糕点票,一样给我一些吗?”
孟莺莺冲着宋老太太说。
宋老太太一听,她下意识地点头,“当然可以。”
“还有钱和粮票呢?”
孟莺莺摇头,“这些我暂时用不上,就不要了。”
“只要给我上面说的那些票就可以了。”
刚好她要去给月如寄票回去,她是问叶樱桃她们借了一些,但是实在是有限。
身为基层的文工团人员,她们每个月是有供给,但实在是不多,二两的糕点票,麦乳精票更难得,一年才发一次。
孟莺莺借了一大圈,都没凑齐,刚好这边发冠军礼物,倒是瞌睡来了,递了枕头过来。
宋老太太有些可惜,但是又不好说些什么,便只能冲着杜小娟使眼色。
杜小娟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堆的票据来。
接着,便和孟莺莺去了一旁挑选去了,五斤的肉票,三斤糕点票,一营养品票,这是买麦乳精的。
最后还有一张最难得的奶粉票。
孟莺莺看到那票后,眼睛瞬间跟着亮了起来,“谢谢宋奶奶。”
这一声宋奶奶,喊的宋老太太心花怒放,“下次还需要什么——”票就和我说。
这几个字还没落下,就被杜小娟给打断了,“不是说,还要给亚军和季军票吗?”
她在心里狂喊,老太太你控制下啊,要是真让孟同志认出来了,人家还会不会要这票,都是两说。
宋老太太只能讪讪道,“下次,等你们如果去参加东三省联合汇演,若是拿到冠军后,我再给你们新的奖励。”
孟莺莺道谢,心说这老太太可真是一个大户人家。
这种年代,粮票肉票糕点票奶粉票,这里面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弄来。
但是对方却能轻而易举送出这么多。
这得多厚的家底啊?
这可不光有钱,光有钱就像是当初的赵家一样,被冠上资本家的身份,家都给抄了。
而对方能正大光明的拿出这么多票,显然家里也有权有地位的。
不过,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
分析完,孟莺莺抱着一堆的票证,便提出告辞,“方团长,宋奶奶,我的队友还等着我回去领舞,我就先回去了。”
方团长点头,“你去吧。”
宋奶奶舍不得,但是孟莺莺和方团长都发话了,她也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孟莺莺离开。
她一走。
方团长便没了顾忌,“宋老同志,您就说吧,孟莺莺和您是什么关系?”
宋家虽然不错,但是一次拿出这么多票出来,显然也要伤筋动骨了。
更多的可能是,宋老太太为了来见孟莺莺,几乎把所有能借能凑到的票,全部都拿了过来。
宋老太太没说话,不好说,也没脸说。
方团长,“不方便?”
宋老太太嗯了一声,“老婆子斗胆拜托下,方团长今后麻烦多照顾下我们家莺莺。”
“若是她这边有任何需要,遇到任何困难,还请方团长这边提前和我们宋家招呼一声。”
我们家莺莺。
方团长仔细咀嚼这几个字,她心里有了猜测,宋老太太见都交代到位了,便提出告辞。
方团长可不想让她们走,毕竟,不管是宋老太太还是杜小娟,都是和宋芬芳亲近的人。
驻队这边自然是想和她们把关系维护好的。
说不得还能曲线救国呢。
只是,方团长一边挽留,一边看门口,心说陈师长怎么还不来。
陈师长在得知宋老太太和杜小娟来了以后,便已经在腾出手过来了。
只是他来的不巧晚了一步,以至于他们到了时候,宋老太太和杜小娟已经离开了。
方团长上前直说,“领导你也是的,我早早给你们通知了,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
“人宋老太太和杜小娟同志已经走了。”
陈师长进办公室没看到她们人就猜到了,他思索了下,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坐了下来,问,“宋家人怎么来了?还有杜小娟同志怎么也来了?”
宋家在哈市其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属于政治体系有他们,因为大宋宋站是在市委,而且这人能力强,已经是一把手的位置了。
而小宋宋芬芳,则是去了西北基地,前些年没听说消息。也是这两年开始,她研发的一些武器陆续投入到了驻队使用。
加上前几年的那些武器,也慢慢对外公布设计人的名字了。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武器的衣食父母是宋芬芳啊。
还是他们的哈市人,为此驻队这边好几次想去宋家攀扯关系,想要从宋老太太和宋老爷子这边作为突破口。
想让他们从中间帮忙美言两句,能不能让宋芬芳那边设计了,最新武器后,就优先供给给哈市壹零壹驻队。
可惜。
他们这边上门好几次,都被宋家给干脆的拒绝了。
显然不管是宋老太太和宋老爷子,都不打算参与孩子的事情,也不打算给他们走任何后门。
这也让驻队这边碰了一鼻子的灰,次数多了,驻队也就忘记了,宋芬芳还是他们哈市人。
所以,面对陈师长的询问,方团长斟酌了下,“我不知道方便说吗?”
“没有外人说就是了。”
她微微叹口气,这才说道,“宋老同志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们这次文艺汇演比赛上的冠军,送温暖的。
陈师长,“?”
“宋家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他们要是真这么好说话的话,驻队多次上门,也不会被拒之门外了。
那真是高冷的谁都不理,反正谁的后门也不肯给开的。
方团长不吱声。
“不对。”
陈师长猛地反应过来,“这次文艺汇演夺冠的女同志,和宋家是什么关系?”
这才说得通嘛。
“孟莺莺,您也晓得。”
方团长说完,还去柜子里面,去找孟莺莺的个人档案。
倒是坐在一旁的陈师长,听说孟莺莺这个名字后,他便顿了下,“孟莺莺这个名字,是不是当初和齐长明,退婚的那个女同志?”
当初齐长明为了逃避,娃娃亲对象来寻亲,宁愿退伍。后来孟莺莺来寻亲,齐家闹出那一系列的事情,陈师长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陈师长默了片刻,“这女同志厉害。”
从乡下投奔娃娃亲的孤女,在到现在文艺汇演比赛冠军,这里面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档案调出来了吗?”
说完这话,陈师长便去催方团长。
方团长从柜子里面,抽出了一堆档案袋,最后精准的找到孟莺莺的档案,这才取了出来。
她也没瞒着,当着陈师长的面,就跟着打开了。
“家属方面她怎么写的?”
陈师长也探头过来看。
方团长,“家属方面写的父母双亡。”
“而且也就只写了这两人。”
“那不对啊。”
陈师长拿过档案看了看,在看到上面写的父亲死亡,母亲也死亡的时候,他微微皱眉,“如果孟莺莺和宋家没有关系,宋老太太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来我们这驻队,专门见她?”
“把宋老太太见到孟莺莺之后的反应,和我说一下。”
方团长仔细回忆起来,“激动,而且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孟莺莺。”
“您要知道就是我们这个级别,一个月也才二十九斤的粮食供应,但是宋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一百斤粮票,还有肉票,布票,以及糕点票,奶粉票。”
陈师长听完,他下意识地来了一句,“这是给家里小辈吧。”
他在家也这样,生怕自家闺女过的不好,一旦单位发了钱和票,就会攒着给孩子。
方团长,“我猜也是。”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我问了,宋老太太似乎有些隐晦,她不愿意说两人的关系。”
“去查,查下孟莺莺的父母双方关系。另外,宋家这边抽空我再去拜访下。”
能和宋芬芳搭上关系的机会,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只是,就是不知道孟莺莺和宋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才会让宋老同志和常年跟在宋芬芳,身边的得力助手,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陈师长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孟莺莺从方团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她还有几分疑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不止给她一个人的奖励,亚军和季军也有。
她便瞬间想开了。
拿着这些各式的票,孟莺莺压力也没那么大了,这几天为了给赵月如凑票,她几乎是到处找人借。
这下好了,票证一下子凑齐了。
孟莺莺趁着刚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她没急着去吃饭,而是回了宿舍,把之前攒着的票,全部都整理了出来。
二十斤全国粮票,这是细粮的票。
五斤肉票,三斤半的糕点票,说起来也可怜,孟莺莺借了一圈,才借了半斤糕点票。
这还是叶樱桃和林秋,她们好几个人才给她凑起来了,一人二两糕点票便是撑死了的供应。
有了这次的奖励,孟莺莺瞬间就把时间给缩短了。
她没急着去邮局,而是趴在宿舍的书桌上,开始写信。
“月如,见信如见我,不知道你怀孕可好?宝宝有没有闹你?周劲松对你如何?结婚在婆家后,周家人对你怎么样?”
等孟莺莺写完一段话后,这才惊觉自己这哪里是写信啊,明明都是在询问。
她没办法揉碎了信纸,又重新写,在末尾的时候,补充了一句,“若是在周家有人欺负你,你就搬回我家住,钥匙还在三叔那。”
“如果周劲松对你还行的话,你搬过去的时候,把周劲松也带上。”
“我记得周家的房子有些破旧,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怕是不够保暖,实在不行你就去我家住下,把孩子生了,月子坐了在做以后的打算。”
写完这话,孟莺莺便收了信纸,从枕头底下拿了钱出来,刚好是上上个月的工资,一共四十二块。
孟莺莺犹豫了下,想着手头还有钱,便把这一整个月的工资,全部都放了进去。
外加一些粮票,肉票,糕点票,奶粉票,当都塞到信封后,整个信封都变得鼓鼓囊囊。
她怕掉出来,特意用胶水把封口给贴住了,她这才要出去寄钱。刚好,叶樱桃帮她打饭回来。
瞧着那信封厚度,叶樱桃便猜了大半,“你把上个月工资全部寄出去了,这个月离发工资还有十二天,你打算怎么过?”
她们这些文工团的女同志,每个月全靠工资过日子。
孟莺莺抿着唇,“我还有点存款,能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
她银行存了一千七,这是定期也取不出来,剩下的二十多块现金,她便留着当生活费了。
至于上个月的工资,她就一股脑的全部寄了。
赵月如是孕妇,需要钱,也需要票,手头的钱多点,到时候不管是养胎,还是生孩子,又或者是坐月子,都能舒服点。
叶樱桃叹气没说话,“那你早去早回,免得我给你打饭凉了。”
孟莺莺嗯了一声,朝着叶樱桃道谢,转头就小跑着出去,打算去驻队邮局寄信。
她一走,叶樱桃冲着林秋感慨,“当莺莺的朋友真好。”
林秋咬着勺子,“是啊,她把工资都给出去了。”
“反正要我全部给父母,我都舍不得。”
也不知道孟莺莺是怎么舍得的。
叶樱桃恨恨道,“要是我提前三个月认识莺莺,我就把我身上的钱全部投资给她。”
这样,现在莺莺就会这么对她了。
可恶啊。
就差几个月而已。
林秋在那笑话她,“你就算是提前三个月认识莺莺,你也投资不了她?”
“樱桃,你要不要看看你存着上有几个钱啊?”
她们文工团的这些妹子,大多数都是不攒钱的主。
反正每个月发多少花多少,到了下个月工资会继续发。
一下子把叶樱桃的底细给揭穿了,她有些心虚,“我就说说而已。”
“在说了,我只是吃醋莺莺怎么对那个叫什么月如的,这么好啊?”
好酸啊。
一个月的工资,一分不留全部寄出去了。
另外一边,孟莺莺去了邮局后,先是说明了里面的信,旋即又花了一毛五买了一张邮票。
贴上去后,这才递给对方,“同志,我这个信封加急寄到湘市。”
对方看了一眼后,便说,“加急多收费五毛。”
孟莺莺利索地递过去五毛钱,这才出了邮局。她还计算了日子,想着虽少也要十天,赵月如才能收到。
却没想到,那五毛钱花的真值啊。
才第七天的时候,赵月如便收到了包裹,她本来是在家养胎的,她养胎躺着,大嫂就跟着一直絮絮叨叨。
赵月如全当耳旁风,反正对方说归说,她主打一个听就是了。
正当她耳朵听的起茧子的时候。
一阵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邮差送信上门了,自行车也停在赵家的门口,冲着院子内喊,“赵月如同志,有你的信。”
赵月如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接着就往前冲,冲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肚子里面有个崽子了。
不是以前单身肚了。
她便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同志,我就是赵月如。”
邮差看了她一眼,便低头从袋子里面找赵月如的信,找到属于她的那个名字后,便递过去,“这是你的信。”
“赵同志,在上面签个名字。”
赵月如利落的签完字,等她接过信封的时候,捏着那信封的厚度,她手也跟着顿了下。
没说话。
“怎么了?”
在屋内的周劲松听到动静,便拄着盲杖出来问。
赵月如低头看着信封上面的地址,她声音闷闷道,“莺莺给我寄东西了,摸着信封好厚啊。”
“她肯定把自己手头上能有的钱和票,全部给我了。”
这话一落,旁边的周家大嫂耳朵,也跟着支棱起来,“孟莺莺给你寄的?”
“快打开看看寄了多少钱?”
赵月如本来不想打开的,但是想到之前莺莺在电话里面叮嘱她,等收到她寄的钱和票后。
最好是宣扬出去。
这样的话,她今后用钱那些私底下的钱和票,就能放在台面上。
想到这里,赵月如本来都要转身离开了,却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那信封打开。
因为太沉,哪怕是她有准备,这一开信封里面的票据,却还是零零落落的往下掉。
钱,票,抓都抓不住。
周家大嫂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花绿绿的票。她眼睛都跟着瞪大了几分,“乖乖,这是什么票啊?我怎么都没见过啊?”
“还有这钱,这可不少吧?得有大几十块。”
赵月如低下头去捡,看到那奶粉票,糕点票,营养品的票时,她的眼眶在也忍不住了,瞬间跟着通红了起来。
她没回答周家大嫂的话,而是捡完了票,就跟着转头进屋了。
一进去,她就把门给关上了,坐在桌子前面,她开始把那钱票都整理了出来。
她喃喃,“四十二块的现金。”
“二十斤粮票,五斤肉票,三斤半糕点票,两张营养品票,一张奶粉票。”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赵月如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进来了。
“周劲松。”
她喊。
周劲松拄着盲杖进来,精准无误的走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我不敢去看信了。”
那个胆大包天,大大咧咧的赵月如,在此刻连去看信的勇气都没有了。
“莺莺一个月的工资四十二块,她把工资全部给我了。”
“然后还有奶粉票,糕点票,肉票。”
“全都给我了。”
赵月如心里有些难受,她抬头,红着眼,“周劲松,你说莺莺把钱和票都给我了,她吃什么啊?”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傻的姑娘啊。
一分都不给自己留的,更何况,就算是驻队也不可能连肉票,营养品票和奶粉票,也能弄得到啊。
之前周劲松找他战友来弄,最好的也不过是糖票而已,就连肉票凑了一大堆,才凑了一斤半。
猪肉供应紧缺,连带着肉票都是紧缺的,这是现实。
周劲松默了片刻,他抬手摸了摸桌子上的那些票据,好一会才温和道,“以后我们再还回去。”
“月如,孟莺莺记挂着你,等以后我们日子好了,再一点点回报给她。”
其实他们都知道,孟莺莺做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回报的。
因为,她在最难的时候,是赵月如帮她度过的,就这点情分足够两人走一辈子。
赵月如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肚子,“宝宝,你看到没,你姨给你寄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
“都是寄给你的。”
她的孩子好幸福啊。
还没出生,就被人这般牵挂着。
到最后赵月如还是看了信,她拿着信趴在被窝里面哭了一次又一次,哭到最后,那信纸上都被泪水打湿了痕迹,连带着字迹都被晕染开来。
“你说莺莺是不是傻啊?”
“哪里有让人生孩子去她家的?”
“别人忌讳都来不及,生怕把家里给弄脏了,她倒是好,让我去她家养胎生孩子坐月子,免得受冷着凉。”
“她怎么这样啊?”
带着鼻音,“她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傻子。
就是亲生的父母也没有几个愿意,亲闺女回家生孩子的,但是孟莺莺就愿意,并且同意。
周劲松没说话,只是抱着赵月如,“对不起。”
“跟着我委屈你了。”
他眼前似乎有了了一片光影,薄唇紧抿,带着几分坚定,“月如,等我眼睛好了,你跟着我去随军吧。”
家里的条件太差了,去驻队随军的话,有家属院,也有军医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赵月如这个孕妇来说,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随军吗?”
赵月如喃喃道,“老周,你要让我想想。”
孟莺莺给赵月如寄信寄钱寄票的事,不过一上午,就被周家大嫂这个大嘴巴给传了出去。
她在外面说的眉飞色舞,“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弟妹把信封一打开,哎哟,那满信封的钱和票,就跟雪花一样落了下来。”
“真是多的掉的满地都是。”
“那得是多少?”
周家大嫂猜,“我没数,我只瞧了一眼,感觉最少有四五十块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票,她那掉出来的票好多我都没见过。”
“后面我在外面偷听,我那弟妹和我小叔子说话,据说那票是什么营养品票,麦乳精票,还有糕点票,奶粉票。”
“我就问你们,咱们乡下人家什么时候,听过这些玩意儿?”
乡下这种地方吃一颗糖都是稀罕的存在,更别说麦乳精和奶粉了,这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旁边的胡奶奶感慨了一句,“看来莺莺这孩子在驻队文工团,算是发达了。”
“只是可惜。”她瞥了一眼孟玉柱他们,“可惜啊,当初如果孟家人不对莺莺赶尽杀绝。”
“怕是这钱和票,就是寄到你们孟家人手里吧?”
而不像是现在这样,把钱都给了一个外姓人。
孟玉柱脸色有些难看,他待不下去屯子口了,便闷着头,又急又凶又恼的回到家里。
看着孟大娘还在纳鞋底,孟墩子在搓麻绳,他有些烦躁,“做做做,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做这些琐碎的活,你们就算是做一辈子,也赚不到几个钱。”
“更不如孟莺莺寄回来的一半多。”
孟大娘皱眉,“你发什么脾气?莺莺寄回来什么了?”
问他,孟玉柱又不肯说,蹲在门槛那生闷气。孟大娘出去打听了下,等打听清楚了,她心里有数了,再回来看着自家儿子,还蹲在那生闷气。
她声音淡淡,“你与其在这里懊悔,还不如去帮墩子,把这十米的麻绳给搓完了,好拿去供销社去换盐巴吃。”
孟玉柱不愿意动,他嘲讽,“搓十米的麻绳要三天,才能换两毛钱的盐。”
“还不够孟莺莺寄回来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钱。”
“与其搓麻绳,还不如去讨好下孟莺莺,说不得她手缝里面透一点下来,都够我们吃的。”
孟大娘听完这话,脸色倏地寒了下来,“当初,你欺负孟莺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孟玉柱不吭气。
“孟莺莺的是孟莺莺的,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当初你爹不明白,所以他现在还在牢里面坐着。”
“如果你想走你爹的老路,那你就继续这样想,真到那一天你被抓起来坐牢的时候,身为母亲我最多去给你送两次饭,也仅此而已。”
孟大娘在见完宋芬芳后,人就彻底清醒了一些。
以至于如今连带着看待问题也是。
果然,她这话一落,孟玉柱不再说话,他看着那麻绳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能够站出来反对父亲,照拂孟莺莺。
是不是今天收到钱和票的人,就不会是赵月如,而是他了?
可惜,这世间没有早知道。
现在后悔也晚了。
哈市壹零壹驻队。
方团长在吩咐下去后,很快就查出来了当年比较隐秘的消息。
她找到陈师长汇报,“领导,您看。”
她把查到的资料,递给了陈师长,陈师长看完后,他瞳孔缩了下,“孟莺莺是宋芬芳教授的女儿?”
“亲女儿?”
方团长点头,“是。”
“起码资料是这么写的,当年宋芬芳不是从清大退学回来后,消失了两年吗?”
“她就是跟着孟莺莺的父亲,孟百川私奔到了湘西的孟家屯,并且在此期间,还生下了一个闺女。”
陈师长听完,他喃喃道,“难怪。”
难怪当年宋芬芳会突然消失,而宋家人到处去找她。
如果是他闺女,本来是个前途无量的学霸,结果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学业退学不说。
甚至千里迢迢还去私奔。
作为父亲,他也会被气死的。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年宋家对外会宣布和宋芬芳断绝关系了。
但是到最后,妥协的还是宋家,因为宋家调查到了宋芬芳所在的地方。
再次找到宋芬芳的时候,她不是在教室里面光芒万丈,也不是在研究所挥洒汗水报效国家。
而是在乡下,在大山里面,未经父母同意便嫁给了一个跛脚的男人。
对方没有正式的工作,也只有小学文化。甚至,主业还是杀猪的。
这是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事情。
而宋父和宋母是骄傲的,他们从小把所有的心血,精力,都放在了宋芬芳身上,她也确实如期望那样,光芒万丈。
结果到头来退学,私奔,结婚,生孩子。
这里面每一件事都是离经叛道,也让宋父宋母大失所望。
难怪。
当年宋家在得知宋芬芳的消息后,宁愿动用家里的关系,请人去也要把她给绑回来。
难怪。
宋芬芳生女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宋家从一开始就瞒着了。
他们恨孟百川毁了,他们家前途无量的女儿。
也难怪,会把这件事瞒的这么死。
方团长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她和陈师长之间还隔了十多岁,所以对于宋芬芳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她便问了一句,“什么?”
陈师长摇头,“没什么。”
“这个资料先放着吧,我们就当不知道,平日里面多给孟莺莺一些照拂就是了。”
“另外,孟莺莺和宋家有关系的事情,你平日也别说漏嘴了。”
方团长有些不明白。
陈师长沉吟,“宋家和孟莺莺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不是你原谅我,我原谅你的事情,这中间掺和了太多的事情。”
“我们作为驻队就不去参与了,看宋家和孟莺莺到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吧。”
这是他们双方私底下的事情了。
方团长到底是顾着自己人的,她低声问了一句,“那如果孟莺莺被宋家欺负了,我们也不管吗?”
那可不行。
她手底下的人,怎么能被外人欺负,哪怕宋家是孟莺莺的亲人也不行。
陈师长知道内情,他笑了下,“那倒是不至于。”
“孟百川死了,宋家和他之间的恩怨也消了。”
“至于孟莺莺,到底是宋芬芳的女儿,而宋家当年有气也有恨,所以做的决绝。”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瞧着孟莺莺过的不好,他们也都愧疚,别说欺负了,他们现在是弥补都来不及。”
“你没发现宋老同志做了这么多事,在孟莺莺面前却连真实身份都不敢透露吗?”
“知道为什么吗?”
方团长猛地反应过来,“他们怕孟莺莺恨他们,也怕孟莺莺不认他们。”
“对。”陈师长笑的跟老狐狸一样,“放心吧,我们驻队在中间只会获利的。”
“下次宋老同志来找孟莺莺的时候,你适当阻拦下。”
这样的话,宋老同志联系不上孟莺莺,自然要向西北基地的宋芬芳求助了。
“那宋芬芳会来吗?”
陈师长想了想,“会吧,我听人说西北基地已经过了,最重要的那几年,如今宋芬芳不需要隐姓埋名,也不像是之前被禁锢人身自由出不来了。”
“她如果真的在乎这个女儿孟莺莺,她会出来看她的。”
而陈师长钓的就是宋芬芳这条大鱼。
方团长出去的时候,掐了掐脑袋瓜子,“领导,真该让您来文工团,和其他文工团斗智斗勇。”
她这人不算顶顶聪明,所以前几年和其他文工团之间,几乎次次都是输的。
“那你坐我的位置?”
陈师长调侃了一句。
方团长顿时紧张起来,难得有些磕巴道,“那可不行,我坐在您这个位置上,那就完了。”
她这脑子出去了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陈师长自然知道她的性格,也没当真,只是坐在椅子上,脑子转了好一会,这才慢悠悠地说,“和你开个玩笑,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祁团长喊过来。”
方团长不明白,这个时候喊祁东悍做什么,不过到底是照着做,她出去的时候,还仔细的把门给带上了。
过了一会,祁东悍过来了,他屈指敲门,里面传来了声音。
他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祁东悍这人生得高,面容挺括,俊秀挺拔,一身小麦色肌肤,看着就英武不凡。
在加上穿着一身得体的军装,就跟衣架子一样,他一进来陈师长只觉得,整个办公室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当即就单刀直入地说道,“小祁,你来了,我给你保个媒如何?”
祁东悍没想到大领导,着急忙慌的喊他过来,是为了保媒这事。
他当即就要拒绝。
“别急着拒绝。”陈师长端着搪瓷缸站了起来,不疾不徐,“你还没听我说,我和你保媒的人是谁呢?”
祁东悍不想听对方是谁。
因为陈师长给他介绍的这些相亲对象,无非都是大领导家的闺女素孙女之类的。
所以祁东悍拒绝的干脆,面容上没有一丝留恋,“领导,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孟莺莺。”
“什么?”
陈师长盯着他那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道,“我给你保媒的对象是孟莺莺,怎么样?接受吗?”
第53章
祁东悍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那一双眸子晦涩不明,“领导, 您刚说谁?”
陈师长就知道他是这么一个反应。
“没说谁。”
他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自己的座椅面前, 坐了下来,端着搪瓷缸好好的喝一口茶。
“你刚不是拒绝了吗?说不要我保媒,也不要我介绍相亲对象?”
竟然还拿乔起来了。
祁东悍默了片刻,他没说话,而是走到柜子旁边, 提着暖水壶,走到陈师长旁边,“领导,您茶水喝完了吗?我再给您满上。”
“对了,我那边还有一包好茶叶, 下午给您送过来?”
听听这语气,这态度, 这动作, 真是把陈师长给伺候的满意的很。
陈师长喝了一口茶,拿乔, 也是故意再次为难他, “你不是不要我给你保媒吗?”
祁东悍面色一顿, 微笑, “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领导您竟然给我保媒的是孟同志。”
“如果您早说是孟同志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
看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真是一绝。
陈师长也没点破,他只是放下茶杯,伸了一个懒腰,“这几天加班时间太久了,身上有些酸。”
祁东悍二话不说,过来就给他松肩膀,这一套流程下来,就是陈师长也有些吃惊,他忍不住道,“感情我之前给你保媒的那些对象,你都不喜欢啊,难怪次次拒绝我。”
但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都给他端茶倒水松肩膀了。
“你喜欢人家孟同志?”
陈师长忍不住问了一句。
祁东悍没否认,他低声嗯了一声,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说实话,这让陈师长有些惊讶,他忍不住探究地看了过来,“你真喜欢人家孟同志啊?”
这话问完,不等祁东悍回答,陈师长自己心里就有数了,“我说呢,你之前怎么会主动接手齐长明退婚的事情,还有上次去文联当评委,你也是有预谋的吧?”
什么陈师长没时间,这都是假的,真实情况不过是祁东悍想去,所以这才问陈师长要了评委证。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祁东悍没否认,这就是默认了。
“你小子——”
陈师长伸手指着他,“我这次给你保媒,介绍孟莺莺给你,是不是正中你下怀?”
他就说嘛,前后给祁东悍说媒的次数,不下十次,但是之前他没有一次答应下来的。
唯独这次他却答应了下来。
祁东悍微笑,“领导,您是慧眼识珠。”他低头,把装茶水的杯子往前又推了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去给我和孟莺莺同志保媒啊?”
陈师长,“……”
“你这还迫不及待了。”
“要是我以前给你保媒,你能这么利索答应下来就好了。”
祁东悍笑笑不说话,陈师长没答应他,他就不打算走了。
陈师长算是看出来了,“你个无赖。”
“去去去,我和你招呼一声而已,我是有这个想法,想要给你和孟莺莺保媒。”
只是,为什么保媒他却是不肯说的。
陈师长看的远,祁东悍年轻,前途无量,皮囊也好,不少人都盯着,他之前想的是给祁东悍找一个有力的岳家。
这样他将来就算是退下来,祁东悍的背后也会有依靠。
但是,之前架不住祁东悍一直不答应。
这让陈师长也犯难,至于这一次嘛。
陈师长打量着祁东悍的这一身皮相,心说,就是宋芬芳同志站在这里,也不能说他给她挑的女婿不好吧?
他可是把驻队最好的男儿,送给宋芬芳当女婿了。
就是不知道宋芬芳满意不?
祁东悍总觉得自家领导,打量着他有些不怀好意,就像是评估着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当然,这个念头一出就被祁东悍给否认了,他怎么就成了一块五花肉呢?
他的领导也不可能卖他啊。
陈师长打量完,心里有了主意,“你下去吧,我到时候去问问方团长,如果没啥大问题,我就牵头让你和孟莺莺同志相看着。”
“对了,如果真到相看的时候了,你们两个去我家相看,我让你们嫂子给你们准备一些好的吃食。”
这是走一步看十步。
他要真成了孟莺莺和祁东悍的媒人,有了这份情谊,往后宋芬芳见了他,也要感谢他啊。
更何况,他可是把驻队的高岭之花都送出去了。
他就不信,这么好的女婿宋芬芳能不心动。
要不是他闺女比祁东悍大五岁,他早都想把祁东悍扒拉到自己家了。
祁东悍满是狐疑,“领导,您真没算计我?”
他怎么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
陈师长气的吹胡子瞪眼,“我算计你,还能给你送个媳妇过来?”
“小祁,我就问你要老婆不要?”
祁东悍迟疑地点头,“我只要孟莺莺。”
“您别算计我,说的是孟莺莺,相亲的时候给我换了人,我可不答应。”
陈师长冷笑一声,“滚滚滚,给你保媒,你不感谢我,还怀疑我,我真是吃饱了撑得管闲事。”
祁东悍利索的离开,都出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催促,“领导,你尽快啊。”
陈师长,“……”
扔了个搪瓷缸子过去,不想看他。
祁东悍出去后,他自己没走,而是在办公室外面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在想。
他身上有什么有利可图?
孟莺莺身上有什么有利可图。
可是得出结论是都没有。
他就只是一个团长的职位,而孟莺莺也只是在文工团上班而已,两人都是普通人。
没啥值得人惦记的。
而且就算是有被人惦记的地方,最后他还是得到最大的利益的,因为他能娶到孟莺莺,这就是最大的利益。
结果既然是好的,那就无需多想。
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定在九月七号,现在已经七月十五了。
只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文工团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起来,多了几分紧张的意味。
赵教练和许干事在商量后,找到大家开会,“你们基本功都练习的差不多了,那就争取两天内提交比赛跳舞的名单。”
“一共分两种,一个是团体赛比赛类目表,你们商量完选曲后把名字上报给我和许干事,我们来做最终的商定。”
“其次是孟莺莺个人赛的选曲类目。”说到这里,赵教练给了提醒,“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上遇到的选手,会比你们之前在比赛遇到的选手,强劲好几倍。”
“所以莺莺,你选择的类目并不多,而且还必须要在你之前跳的红色娘子军的难度之上。”
不然,想要在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上杀出来,那是真的难。
孟莺莺微微抬着下巴点头,“教练,我会好好考虑的。”
赵教练想了想,“你要是不知道如何选曲,到时候我会提前给你一个名单。”
孟莺莺点头,“也行。”
选了类目后,就要开始拼命了。
“对了,贾晓丽被开除后,我们这边的队伍便缺一个人,我会和许干事在三天内,再物色一个替补安排进来,到时候我们这个队伍就能完整了。”
许干事犹豫了下。
赵教练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许干事说,“人选已经定好了。”
“谁?”
“李少青。”
这个名字孟莺莺是一点都没听过的,所以她很是陌生。倒是叶樱桃记起来了什么,她突然问了一句,“是当初从文工团离开的队长李少青吗?”
许干事点头,“是她。”
叶樱桃皱眉,“可是李少青当初不是被挖走了吗?她立志要考省歌舞团的,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而且李少青的身份很尴尬,在孟莺莺来之前她是文工团天赋最好的那个。
而且也是她们文工团之前的队长。
只是后来,李少青嫌弃文工团带不起来,便去攀高枝去了。
许干事也有些尴尬,“她是走了李院长这边的关系,你们也知道我们现在少了贾晓丽,队形就缺了一个,一时半会也招不到合适的人。”
“刚好她去找了方团长,方团长便答应让她再回来试下了。”
叶樱桃冷笑,“那她不是把我们文工团当成客栈了,嫌弃了就离开,不嫌弃的时候再回来。”
“我看她不是想回来,是她看到我们哈市文工团上次夺冠,有了去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的门票,想要回来借着这次机会,在往上当跳板进省歌舞团吧?”
许干事不说话。
那就是猜对了。
叶樱桃不屑道,“她如果真来可以,但是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把她当做队长来看待。”
一个曾经抛弃了团队的队长,她们不会再接受她了。
李少青从练习室的门口进来,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去,瞧着脸色有些苍白。
“樱桃,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
“但是,我再次回来会证明自己的,我才是你们真正的队长。”
听听这语气,带着一股子的挑衅。
而且那话是对着叶樱桃说的,但是实际上目光看的,却是叶樱桃背后的孟莺莺。
叶樱桃往前一站,柳眉一竖,“少来碰瓷。”
“我们现在已经有新队长了,不需要在来证明自己是我们的队长了。”
“而且——”
叶樱桃的话极为直白,“孟莺莺这个队长当的很合格,省歌舞团给了她选调表,但是她为了我们这些人,却放弃了省歌舞团的机会,从而留在哈市文工团。”
“李少青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你之前为了省歌舞团的考核名额,放弃了我们整个团队的每一个人。”
“你说,如果你是我们,你会选择谁当队长?”
李少青站在原地,她英气的眉眼,带着几分颓败,“我当初离开文工团是有原因的。”
“我不想听。”
“我也不想听。”
说这话的是林秋,她向来不是多事的人,但是在这一刻却格外的坚定,“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离开的,抛弃就是抛弃了,也不必美化当初的自己,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把孟莺莺当做队长了,你还是不要来碰瓷,也不要和莺莺抢队长的位置了。”
李少青看着孟莺莺,孟莺莺安静地和她回望,并不惧怕。
看了片刻后。
赵教练主动站了出来,挡在孟莺莺的前面,“李少青,你是替补了贾晓丽的身份,你在进队伍后,第一要听教练的话,第二要听队长的话,这两者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算是李院长亲自介绍你过来的,我还是可以选择拒绝。”
李少青在听完这话后,她比谁都明白,她曾经离开过的文工团,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也知道自己如果有骨气的话,现在就应该直接拒绝选择离开。
但是她没有,她太需要这次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李少青垂眼,她点头声音平静,“我知道的了教练。”
见她答应了下来,赵教练倒是还好,但是许干事却是着实松口气。
不是她怕李少青,而是李少青曾在文工团的威望很高,她当初选择离开文工团的时候,不少人都还很伤心。
一直到了,孟莺莺过来带领着大家夺冠后,那一盘散沙才再次凝聚起来。
许干事不懂,为什么方团长会同意让李少青进来?
只是,还不等她去问方团长,方团长就已经过来了。
这让大家有些意外。
方团长来到练舞室后,她四处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孟莺莺的身上。
当着众人的面,她喊,“孟莺莺,你过来跟我到下办公室。”
孟莺莺有些纳闷,不过,她这人在驻队最是服从命令,她跟着去了办公室。
她前脚走。
后脚,李少青便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新队长在文工团的威望吗?”
不止是在下面的人眼里有威望。
甚至,在方团长那边也是挂了名。
李少青看的明白,刚方团长进来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挂在孟莺莺的身上。
有些难啊。
叶樱桃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李少青,她上前警告道,“李少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但是我们文工团队长的位置,只能是孟莺莺的。”
“而且,如果你敢对孟莺莺不利,那你就等着我们这些人跟你翻脸吧。”
李少青二次回来本来就失势,如果在和文工团的所有人翻脸。
那她才是真正寸步难行。
李少青不明白,她歪头看着叶樱桃,“樱桃,如果我没记错,整个文工团里面就属你最势利眼了。”
“你为什么会这般支持孟莺莺??”
她记得以前的叶樱桃,一直都是属于中立的那种,从来两边都不沾。
滑的跟只泥鳅一样。
叶樱桃没回答,她只是淡淡地说,“人心换人心而已。”
“只是你李少青和我们待了十一年,也不曾有心罢了。”
李少青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她攥着拳头,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不要被这些纷杂的情绪影响到了,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于是,李少青走到了练习室门口,这个位置,刚好能看都方团长的办公室门大开着。
而孟莺莺站在办公桌前,她有些不解,“团长,您找我?”
方团长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茶,这让孟莺莺有些害怕。
“您别给我倒水,这让我总有一种错觉,您好像要把我卖了一样。”
方团长心说,她哪里敢卖孟莺莺,现在整个驻队最金贵的,怕就是孟莺莺了。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
想到陈师长的交代,“小方啊,给你下达一个任务,请你去打听打听孟莺莺的个人问题,如果她没定的话,那么尽量撮合她和祁东悍一起相亲。”
“相亲地点的话就在我家,至于媒人。”陈师长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还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我愿意给她和祁东悍当红娘。”
老实说,当时方团长有被陈师长,那个笑容吓到。
像极了要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而如今她也被认为人贩子了。
方团长神色有些沧桑,“莺莺啊,你放心我是正经驻队的团级干事,做不出来当人贩子的事情,不过这次找你过来,确实是有点事情。”
孟莺莺捧着杯子,坐在方团长对面的长条椅上,她声音乖巧,“您说就是只要不过分,我应该都能答应下来。”
方团长搓搓手,起身走到孟莺莺面前,“那我就说了啊?”
“你有没有兴趣解决下个人问题?”
孟莺莺,“嗯?”
“个人问题?”
“组织上给你挑了一个能力强,外貌好,前途无量的单身男同志,作为相亲对象。”
孟莺莺还没听完,她便打断了方团长,柔声道,“团长,我现在没有处对象,结婚的打算。”
“我还想把心思都放在舞蹈上,想多跳几年舞蹈,在带着咱们文工团的姐妹,一路杀到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的冠军。”
“以后要是有机会,往首都去一去也不是不行。”
说实话对于事业这块,孟莺莺真是志向远大的。
这话说的,方团长都有些震惊,她拍了拍孟莺莺的肩膀,“有目标是好事,但是你这目标是不是定的太大了?”
她连东三省联合汇演的冠军都不敢想。
“不大呢。”
孟莺莺冲着她笑,“要是首都这边能杀进去,说不得将来还能代表我们国家出国比赛呢。”
方团长,“……”
遇到了一个比她还有野心的下属。
为难。
“莺莺啊,你真不考虑下组织上给你介绍的对象啊?”她苦口婆心,“事业要抓,感情个人问题也要抓啊。”
孟莺莺起身,她提出告辞,“不了领导,我暂时无心个人问题,只想夺得冠军为团队争光。”
说完这话,不等方团长回答,她便直接堵了回去,“领导,我先回练习室了,今天还差八个小时的练习没做。”
眼见着她要走。
方团长顿时急了,她站起来追过去,“祁东悍。”
“莺莺,祁团长你真不考虑吗?”
第54章 听说你拒绝了相亲?(一……
“谁?”
孟莺莺以为自己听错了。
“祁东悍, 祁团长啊。”
孟莺莺呆了下,她有些懵,“怎么是他?”
祁东悍怎么会和她要相亲?
方团长, “就是他。”她的语气语重心长起来,“莺莺, 从领导的角度,我是不希望你结婚的,最好这辈子都扎根在文工团,不结婚,不生子, 带着文工团走向新的高度。”
“但是站在个人长辈的角度,我是希望你解决个人问题的。”
她眸子带着几分真挚,“因为我们都知道跳舞的人,是吃青春饭的,最好的年纪就那几年跳舞, 可是过了呢?”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文工团的姑娘没有一个超过二十五岁的?”
孟莺莺垂着眼不说话, 细长的睫毛卷曲, 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看,你是知道的, 因为超过二十五岁以后, 身体的机能柔韧度各方面都在下降, 到时候就算是你想留在这文工团, 也很难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这才是真实写照。
“莺莺,我不强迫你去和祁团长去相亲,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人这辈子不能把赌注压在一个上面。”
“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再过来和给我回复。”
说到这里,方团长的神色柔软了几分,“当然,如果你想一直留在团里面,我也支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你铺路,至于你将来能走多远,就看自己了。”
她在孟莺莺身上看到了接班人的希望,她希望孟莺莺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身段不够柔软,身体也不如当年的时候,她能够转管理这一条路。
但是方团长也知道,这一条路太难了。
文工团每年进来的姑娘,出去的姑娘,就像是韭菜一样,来了一波又一波。
而顶头的位置只有一个,想要厮杀上来真的太难了。
方团长见了好多天才的陨落,也见了好多人的起来,明明有一身天赋,到最后却阴差阳错,离开了文工团,只能退伍回到老家。
反而像是叶樱桃这种,天赋中等的,心智成熟的早,也懂得谋算,最后的日子反而过的不错。
“相亲或者不相亲,选择权都在你手里。”
到了这个时候,方团长反而不忍心像陈师长那样了,开始算计这个满心只有舞蹈的姑娘。
“等你做出选择了,再来和我说。”
“不过莺莺。”
方团长从办公桌面前,走到她的前面,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好好选择,以后不后悔就行。”
孟莺莺抿着唇说,“好。”
她离开了方团长的办公室后,方团长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这才去给陈师长做汇报。
“领导,消息我和孟莺莺同志说了,但是她会不会答应,要看她自己的情况。”
陈师长皱眉,“你没和她说,相亲的对象是小祁啊?”
“说了。”
陈师长听完这话,他叹气,“我也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之前的祁东悍也是,不管他怎么介绍相亲对象,他都不答应。
现在轮到孟莺莺也是。
在陈师长看来,从选女婿的角度,祁东悍真的是个条件非常好的女婿人选。
但是到了年轻人那,却成了考虑。
陈师长掐了掐眉心,“你没说是我来介绍当媒人的?”
方团长摇头,“领导,就算是您当媒人,那也要孩子们愿意才行,总不能咱们做领导的强迫孩子去相亲吧?”
“那不是成了用强权压人?”
陈师长听了,气的拍桌子,“滚滚滚,还强权压人,强权压人那是介绍对方都互相看不上,条件不对等的年轻人,我介绍的是吗?”
“姓方的,你自己说,不管是祁东悍还是孟莺莺,是不是在外面都被追捧的那个?他们是不是条件也都差不多?”
“我有给孟莺莺介绍,黑的矮的残的废的吗?”
说到这里,陈师长自己倒是委屈上了,“我倒是希望有人压我,撮合我家闺女和小祁呢,奈何小祁不同意。”
这下好了,小祁同意了,轮到女方考虑了。
方团长被骂了,她小声,“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起码也要双方同意才能相亲啊,总不能一方不同意,你强按牛吃草??”
陈师长不想和她说话。
等方团长走了,他气的点了一根烟抽。
抽完了烟气也顺了,他琢磨了下,倒是不生气了。
反而带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抻着这件事不急着往外说。
就等祁东悍来找他的时候再说。
压一压这小子的傲气,让他当年天天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如今他也被人嫌弃上了吧?
只是,他这边还没开始压呢,下午祁东悍就过来找他了,手里还提着一包上好的茶叶。
“领导,我听肖政委说,您喜欢喝绿茶,这不我这边得了一包上好的西湖龙井,送过来给您尝尝。”
陈师长听到这话,扶着眼镜看了过来,心里乐开花,但是面上却还是肃然的,“茶就不必了。”
祁东悍的手一顿,他不动声色地把茶包放在,陈师长的办公桌上,“怎么了这是?”
“就是没有这档子事情,我请您喝茶也是应该的。”
这态度啊,真是他入伍这么多年来,是最好的一次了。
陈师长站了起来,溜达达的走到了祁东悍旁边,问,“我不给你们保这一桩媒,你也给我喝茶吗?”
祁东悍的手一顿,英挺的面庞上,带着一丝不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师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人家孟同志没看上你,所以不太想和你相亲啊?”
“祁东悍。”第一次,陈师长连名带姓的喊,“你被人拒绝咯。”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
祁东悍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像被人一枪打在胸口,血却倒灌回心里。
他默了许久,久到陈师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
祁东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
说完不等陈师长发话。
他便说,“茶叶您留着喝。”
接着转头利索的离开。
陈师长还说,这小子内心还挺强大,被拒绝了竟然跟没事人一样,结果细细地一看。
好家伙。
祁东悍竟然同手同脚,顺拐的出了门,而且手里还提着茶叶。
好一个茶叶您留着喝,结果却把茶叶给提走了。
陈师长,“……”
看来他被打击的不轻。
另外一边,孟莺莺从方团长办公室出来,她便跟着回到了练习室。
一想到祁东悍要和她相亲,她就有些乱糟糟的。
连带着下午练习的时候,都是频频走神,导致出错了好几次。
这让叶樱桃和林秋都有些担心,等解散后两人便跟着追过来,“莺莺,怎么了这是?”
孟莺莺正要回答,发现李少青也看着这边,她便若无其事地拿着毛巾擦汗,“没事。”
叶樱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发现李少青在盯着她们这边。
叶樱桃啐了一口,“看什么看?”
她拉着叶樱桃就走,“走吧,我们回宿舍。”
眼看着叶樱桃和林秋,就像是左右护法一样,把孟莺莺护在中间。
李少青的脸色有些莫名。
“少青,怎么了?”蒋丽问她。
李少青摇头,“我只是好奇,叶樱桃和孟莺莺关系还挺好。”
蒋丽翻了个白眼,“孟莺莺一来,叶樱桃和林秋就给她当狗腿子了。”
“你不管她们,我们玩就是。”
李少青还想再问些什么,蒋丽就已经翻手摸到她的手腕了,“少青,这是你新买的手表啊?这是梅花牌的?”
李少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腕,她嗯了一声,“上个月沪市才上的最新款,梅花牌的。”
蒋丽一脸艳羡,“少青,你家条件真好,这一块手表怕是要好几百吧?”
“三百多。”
周围顿时一阵倒吸气,“这么贵,想要买这一块手表,都需要我们快一年不吃不喝了。”
李少青淡淡,“还行。”
“我家里还有一块淘汰的旧的手表,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改天我拿过来看看,给你们谁?”
这一句话,瞬间把在场不少女同志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旧手表?”
“旧手表不也可以继续用吗?”
李少青淡淡道,“我只喜欢新的东西。”
“所以家里那一块海鸥手表,就搁置了。”
大家对视了一个眼神,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敌意,“少青,你中午要不要吃饭啊?我去食堂给你打饭。”
“对,或者是宿舍这几天热水不好打,我去热水房打水的时候,也给你带一瓶呗。”
“还有我,你不是走了一年吗?现在我们文工团学了不少新舞蹈,我估计你都没接触过,我教你呗。”
这话一落,练习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有些责怪地看向杨秀秀,巴结归巴结,但是要把孟莺莺之前,教给他们压箱底的东西传给李少青,她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蒋丽跟着打圆场,“少青,你别听秀秀这一张臭嘴,她不会说话的,你天赋好,学东西也快,哪里需要我们来教?更何况,真要教也是教练来,而不是我们这些学生。”
李少青嗯了一声,扶着手表,淡淡道,“我自然会去找教练,还有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打水打饭,因为我不住在宿舍,是住家里的。”
说完这话,李少青不去看大家的反应,就直接离开了。
现场安静了下。
“她不住宿舍吗?”
可是所有文工团的女同志,都是住宿舍的。
蒋丽来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少青的爷爷是咱们驻队医院的李院长,她家在家属院的房子很大的,自然和我们不一样,不需要住宿舍。”
“只是,我不明白,之前李少青突然走了,这是几个意思?”
大家都没说话,杨秀秀小声来了一句,“该不会是我说,让她去学孟莺莺教给我们的舞蹈,她生气了吧?”
“不会吧,她既然要重新融入进来,我们这个团队,要学孟莺莺教的舞蹈,这不是必经之路吗?”
“她生气什么?”
蒋丽幽幽地来了一句,“她把自己看的比孟莺莺高,所以——”
剩下的话,不用他们说完,大家都明白了。
另外一边。
孟莺莺从练习室离开后,也没去食堂,而是先回了宿舍。
一路上,叶樱桃都在叽叽喳喳,“莺莺,你别把李少青当回事,她就是自视甚高,而且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
“好了,不提她了,之前方团长找你过去是做什么啊??”
孟莺莺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说,旁边的叶樱桃都快急死了,从练习室一路追问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孟莺莺坐在床边,那纷乱的思绪,才慢慢捋顺了下来。
她这才开口,“方团长找我是说个人问题事情。”
“啊?”
叶樱桃瞬间眼睛亮了,“真的啊?”
“莺莺,我跟你说,你走大运了,你知道吗?我们文工团的所有姑娘,都期望方团长来给我们保媒。”
“知道为什么吗?”
见孟莺莺懵懵的,叶樱桃连珠炮一样往外倒,“因为能让大领导帮忙保媒的人,对方家世条件都不差,不然也请不动大领导,我们文工团也有一句老话。”
“什么?”
“就是保媒的领导越大,男方家条件越好,这绝对是成正比的。”
“否则,普通人家想请大领导来保媒,根本不可能请得动的。”
叶樱桃急的跺脚,“莺莺啊,说了这么大一圈,你还没和我说,方团长给给你介绍的对象是谁啊?”
林秋也好奇,这么一个吃货,嘴里的瓜子都不磕了,直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孟莺莺旁边起来。
孟莺莺靠在床边,她抿着唇,好一会才说,“介绍的是祁团长。”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
“老天爷,天上这是掉馅饼啊,掉到了莺莺你的头上。”
“你知道吗?我们整个驻队未结婚的男同志里面,最受欢迎的就是祁团长了。”
“你不知道,祁团长在驻队有多受欢迎,据我所知,光大领导想给祁团长介绍对象的心思,不下三次。”
“这么大一块馅饼砸你头上,你不接,你在干嘛啊?”
孟莺莺不说话,她歪头靠在床架子上,“我不知道。”
声音有些茫然。
“但凡是换个人,我今天就直接拒绝的干脆了,但是因为这个人是祁团长,所以我便和方团长说,要考虑考虑。”
“樱桃,我不瞒你,我现在心里挺乱的。”
叶樱桃蹲下来,仔细地盯着孟莺莺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换个角度来说,你不排斥祁团长是吗?”
“因为是别人你肯定就拒绝了,但是是祁团长,所以你说的考虑考虑。”
孟莺莺嗯了一声,她点头,“是。”
“我不排斥他。”
叶樱桃和林秋交换了一个眼色,“那就是对他有略微的好感?”
她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下,“不多,就这么多就够了,一根指头就够了。
“有吗?”
孟莺莺嗔她一眼,“那肯定有啊,我是人,又不是木头,祁团长三番五次的给我帮忙,我怎么可能对他连这点好感都没有啊?”
“既然不排斥,你对他还有好感,莺莺,你为什么不选择的答应下来,去尝试下呢?”
孟莺莺呆住,她抱着枕头不说话。
“莺莺,我不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但是你听我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处心积虑去攀上齐长明吗?”
“因为我背后没有靠山,莺莺,我从文工团退伍回家后,等待我的只有被家里人卖掉,换一笔彩礼然后给我弟弟娶媳妇。”
“我要趁着我还年轻,有工作,手里有筹码的时候,物色一个条件中上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这样,我手里既有工作,也有不错的婚姻,这也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
“你虽然没和我说过你的家里,但是莺莺,我能猜的到,你和我一样,身后是没人的。”
“我也知道你天赋好,但是人这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顺风顺水,能够在文工团待一辈子?”
“赵教练天赋好吧?没用,还是被赶出来了,还有之前的前辈们也是,这个时候,反倒是精明点现实点,一早就做打算的前辈们,过的不错。”
“莺莺,如果我是你,我会答应下来这一场相亲,就算是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一步结婚,但是这一步你要迈出去的,莺莺。”
“我们背后没有靠山的人,要学会给自己找靠山。”
孟莺莺下巴放在枕头上,把枕头都给压变形了,“如果我相亲成功了,那我就要和他结婚。”
“樱桃,我害怕。”
这是向来冷静的孟莺莺,第一次露出这种情绪,“结婚代表着生孩子,那我的事业还怎么办?”
她还要跳舞啊。
叶樱桃抬手点了点她,“你是不是傻?谁说一结婚就要生孩子?”
“你可以先结婚,等到自己事业巅峰期过了,在去生孩子呀。”
“莺莺,先把好东西扒拉到自己怀里,在去谈以后的事情,你别傻,别给自己绕弯子,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林秋小声道,“莺莺,虽然我不百分百赞同樱桃,但是她有一句话说的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不知道,樱桃为了能嫁一个好条件的对象,做出了多少努力。”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叶樱桃,“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知道现在整个驻队,怎么评价樱桃的吗?”
“攀高枝。”
“他们所有人都说樱桃有野心,攀高枝,但是却没人知道,樱桃的难处。”
“莺莺,我们不像是李少青,有更多的选择,所以,结婚就是我们第二次投胎的机会。”
“祁团长这人虽然凶点,但是胜在职位高,在驻队这种地方,职位高天然有优势,更别说祁团长年轻,前途无量,当然这些都是功利条件。”
“我就问你祁团长生得好看不?”
孟莺莺不说话,只是脸颊却慢慢地红了起来。
好看啊。
祁东悍那一张脸是真的没话说,更绝的是他的身材,宽肩窄腰腿长。
反正这一生皮骨,绝对是天生的本钱。
“看,我就知道你会对他的外貌心动。”
林秋笑眯眯道,“莺莺,既然你不讨厌,也不反感,甚至还有好感,而祁东悍各方面都不错,去试下。”
“不行了我们在回来就是,樱桃有一句话说的好,你手里有牌,现阶段你手里有一张极好的事业牌,你打好了,便是王炸。”
孟莺莺听完她们的分析,自己心里也有数了。
“你们在让我想想。”
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脑子里面想的却是祁东悍。
第一次见面是在驻队招待室,不,应该说是国营饭店,明明双方都没见面过。
但是祁东悍却能考虑到,她千里迢迢从外地坐火车而来,怕是车上几天吃不好饭菜。
便去给她买了烧鸡。
在到后面的给她安排招待所住,后来齐家事情败露,想要对她动武,也是祁东悍在里面周旋,替她出头。
还有去文联比赛遇到困难,也是祁东悍在中间斡旋。
从参赛,在到评委的不公,在到打分的内幕,这些都是祁东悍做的。
这般回想起来,孟莺莺这才惊觉祁东悍,在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事情。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何这种人不管是结婚,还是当朋友,似乎都不错。
想着想着,孟莺莺就坐了起来,瓷白一张脸坚定的像是要入党一样。
“要不,我去见见他?”
叶樱桃,“……”
“你这哪里是去见他,我看你这是去入党,入党的人都没你这么坚定。”
孟莺莺一下子泄气了,“樱桃。”
“别喊我,这种事情我们都帮不上,我们最多就只能帮你分析利弊,接下来的事情要你自己去做。”
孟莺莺也知道,她也不睡了,索性爬起来,洗了一把脸,“我去给方团长回复,就说我答应相亲。”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解决早了事。
只是,孟莺莺还没找到方团长,刚一下楼,祁东悍就在楼下等她。
他应该是刚跑完步回来,身上汗津津的,衣服贴在身上,四肢修长,舒展有力,当真是荷尔蒙爆棚。
四目相对。
祁东悍垂眸看她,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不像话,“听说……你拒了相亲?”
孟莺莺眨眨眼,没答,先看见他手背在后面——露出茶叶袋一角。
她忽然福至心灵,轻声道,“我正要找方团长。”
祁东悍立在大树底下,一双眸子暗得吓人,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嗯,不耽误你。”
他侧开身,做出请的动作。
孟莺莺都走了两步,她突然又停了下来,就停在了祁东悍的面前,“祁团长,你以为我去找方团长是做什么的?”
祁东悍眸色一黯,自嘲道,“你不是去告诉方团长,你拒绝了吗?”
“不是拒绝。”孟莺莺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是去告诉她——我答应。”
第55章 我有人要了(三更+四更……
祁东悍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孟莺莺抬头看他,“我说, 我去找方团长说,我同意相亲。”
这一次, 她的每一个字都吐露的特别清晰。
祁东悍就是想听不见都难。
他当场怔住,耳边吱吱的蝉鸣像是被突然掐断,世界安静得只剩自己怦怦怦,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
他傻愣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的?”
孟莺莺被他的呆样逗笑, 点头,“真的。”
夜风裹着热气,吹得祁东悍手心全是汗。
他把茶叶递过去,笨拙又认真,“那……这个给你。不算保媒, 就是——就想给你。”
孟莺莺伸手,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 轻轻挠了一下。
祁东悍像被电到, 指尖猛地收紧,耳根瞬间红得滴血。
孟莺莺看到了, 她忍不住笑了, “祁团长, 你这茶叶怕是一开始不是拿给我的吧?”
哪有男同志给女同志送茶叶的呀。
祁东悍僵了片刻, 他才承认,“我原本拿给陈师长的,他说要给我们保媒,我把茶叶拿给他当做感谢的。”
结果——
临走的时候说让人家喝茶叶, 他却把茶叶给单独拎走了。
也是做了窘事。
说是送给人家,结果顺走了。
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孟莺莺便问了起来,“怎么了这是?”
祁东悍把这事情说完。
孟莺莺抿着唇,想笑吧,但是又顾忌着祁东悍的面子,但是不笑吧,她实在是忍不住啊。
于是,夜色老槐树底下,孟莺莺的肩膀不停的抖啊抖啊。
看的出来,她真的忍的好辛苦。
“想笑你就笑吧。”祁东悍抿直了唇,“改天我再去把茶包拿给领导,补回去就是了。”
孟莺莺把祁东悍原先递给她的茶包,又那样推了回去,“别改天了,就现在。”
“一会给人陈师长送回去,你说你做的像是啥事。”
她看着祁东悍,挺精明一人啊,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乎乎的事。
祁东悍这会倒是冷静下来了,他薄唇微张,“不急。”
孟莺莺抬眸他,轻声,“嗯?”
“我先送你去找方团长。”
看得出来,祁东悍是真怕孟莺莺随时变卦,又说不想去了。
孟莺莺是个聪明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等我上去换件衣服。”
她身上还穿的是训练时的舞蹈服,原先急着出门,倒是忘记换了。
“好。”祁东悍答得太快,声音都劈叉。简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地方。
孟莺莺转头往上面跑,换了衣服下来,祁东悍还站在老槐树底下,但是人还是那个人。
却和她第一次下来相见的时候,气质差了好远了。
之前的祁东悍有点像是萎靡不振的狼。
而现在的祁东悍摇身一变,变成了精神抖擞的狼。
连带着皮毛都恨不得是支棱起来的。
至于这里面是为什么,只有孟莺莺才明白,“走了。”
她一喊,祁东悍就立马跟了过来,一路上,祁东悍的心脏就忍不住怦怦跳,又怦怦跳。
他时不时回头去看一眼孟莺莺,孟莺莺摸着脸,“看我做什么?”
祁东悍顿了下,眸光晦涩不明,好一会才哑着嗓音道,“怕你消失。”
对于祁东悍来说,从昨晚上的期待,在到今天骤然得知她不愿意去相亲的失落,再到他偷偷站在楼下等她的难过。
以及孟莺莺突然回答说愿意后的,峰回路转。
祁东悍得承认,在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面,他的心绪还从未这般跌宕起伏过。
因为喜欢,所以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孟莺莺听完,她默了片刻,“祁东悍,你真的是我见过反差最大的那个。”
明明外表凶的要命,看着也铁血,荷尔蒙爆棚,但是实际上背后却会为了一点点,感情上的不顺利,开始红眼睛,伤心难过。
真的,在孟莺莺的印象里面,她一直都以为像是祁东悍,这种铁血男,都是刀枪不入的。
祁东悍不解,他追问,“那这是好还是不好?”
不,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句话。
若是想问的是,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孟莺莺想了想,给了一个极为准确的答案,“好。”
“我感觉这样的反差很好呀。”
祁东悍的嘴角翘了翘,接下来一路,他都不再患得患失。
到了方团长办公室,她还没下班呢,最近他们文工团在准备,东三省联合汇演比赛的事情,所以她这边有一堆事。
偏偏,李院长还带着孙女李少青来找她,“方团长,我家这孩子想住在宿舍,你看方便不,给她办一下?”
方团长都要烦死了。
“宿舍的名额有限,李院长,本来李少青从文工团离开,再次回来这就不符合规矩,我已经看在团队现在缺人的份上,答应您让她进来了。至于再住宿舍,每个宿舍都是满的,单独给她开一个宿舍又不合规矩。”
“李院长,您还是不要拿这种事情来为难我了,李少青自然有条件,那就住在家属院好了,何必和文工团的姑娘们,来抢一张床位?”
李院长还想说些什么。
李少青便直接说,“方团长,我记得孟莺莺她们宿舍,有四张床,但是只有三个人。”
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
“方团长。”
恰逢孟莺莺上来,她敲了敲门,方团长顿时跟看到救星一样,“莺莺啊,你来了。”
听听这语气,和原先对待李少青的完全不一样。
这让李少青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打扰了。”
孟莺莺冲着方团长说,“下午您找我的事情,我答应了,您可以去和领导汇报了。”
其实这一趟她也可以不用来,毕竟,她和祁东悍已经接上头了。
但是出于职场关系,对于领导这边,该回复还是要回复的。
方团长一听,顿时有些欣喜,“真的啊?那我现在就去和领导汇报。”
说完,便回头冲着还站在办公室的李院长和李少青说,“我这边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眼看着方团长要走,李少青提步追了过来,“我要一个床位,平时走读可以吗?就是偶尔在宿舍,偶尔回家?”
方团长公事公办,“驻队没有这种先例,还是不要破格的好,不然到时候追究下来,就是你有个院长爷爷,也保不住你。”
这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
李少青瞬间安静了下去。
李院长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主动提出,“方团长,这孩子被我们家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他带着李少青就要走,结果,李少青都走到一半,在经过孟莺莺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我要去你们宿舍住,你欢迎我吗?”
这问题好奇怪。
孟莺莺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欢迎。”
李少青没想到她当着领导的面,都拒绝的这般干脆,一口气差点没噎上来。
要知道她有个院长爷爷,在文工团就算是方团长,也要敬重她三分。
“你——”
李少青有些难受,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莺莺要和方团长过去,她便说,“李同志,你挡着我路了,麻烦让让。”
李少青有些憋屈,她到底是侧了身子。
孟莺莺出去后,便旁若无人地和方团长说,“我来的时候,祁团长和我一起了,他就在下面等着。”
方团长挑眉,从走廊道上探出头看了下去,在看到祁东悍依靠在墙边的时候,她挑眉,冲着孟莺莺眨眼,“祁团长私底下找你了?”
孟莺莺抿着唇没说话,只是脸却有些热。
方团长明白了,“我就说嘛。”
“走了走了,我去和领导汇报。”
她脚程快,似乎也有意把空间留给孟莺莺。
等孟莺莺下来的时候,方团长已经走没影了,祁东悍还在走廊道等她。
孟莺莺小跑两步到他跟前,额前碎发还带着湿汽,眼睛却亮得吓人。她没说话,先把手背在身后,歪头看他。
祁东悍被她看得心口发紧,喉结滚了又滚,才哑声问,“方团长那边,说好了?”
他刚瞧着方团长从侧门走了出去,也没和他说话,祁东悍也有些摸不准。
其实哪里是摸不准,不是的,以他的聪明平日里面自然能猜到的,但是因为当局者迷,所以就多了几分不确定。
孟莺莺嗯了一声,“她先去和领导汇报了,祁东悍,我们现在做什么?”
她看出来方团长想让他们小年轻约会来着,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做到位。
祁东悍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我们也去找大领导。”
“等方团长说完我们在进去。”
这是在给领导他们之前说话的机会。
孟莺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们不着急。”
“不着急。”
这一路上,祁东悍都随着她一起走,等到了陈师长办公室的时候,方团长已经汇报的差不多了。
他们也来的正是时候。
听到敲门声,陈师长就说,“进来。”
等看到祁东悍和孟莺莺一起过来的时候,陈师长忍不住挑挑眉,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块是真搭配啊。
完全死金童玉女,随着他们一进屋,感觉办公室都亮堂了几分。
“方团长都和我说了,孟同志你同意和小祁相看了?”
被这么一个大领导问出来,孟莺莺脸有些热,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嗯了一声,“是的领导。”
陈师长哈哈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我之前也和方团长说了,要是你们同意相亲,那我就把你们带回家了。”
“择日不如撞日如何?就明天上午去我家,我让你们的嫂子炒俩菜,你们两个人在一块互相了解了解,双方的家庭情况。”
孟莺莺不反对。
她去看祁东悍,祁东悍也不反对,他点头,“我们都可以。”
“那就明天早上九点,小祁,你这边我给你批半天假,还有方团长你这边,也要给人孟同志批半天假,争取先让年轻人解决个人问题。”
方团长点头,“那是自然的。”
“明早上莺莺你就直接去家属院吧,不用来练习室了。”
这是走特批了。
孟莺莺去看祁东悍,祁东悍,“她不清楚家属院,我去接她过去就行。”
方团长看到这一幕,便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们俩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相亲吗?”
“用得着。”
祁东悍很认真道,“我们只是私底下认识,但是对双方的家庭情况,工作,工资,都不了解。”
“确实需要一个正式了解的场合。”
听听这话,真是场面又板正。
方团长和陈师长都是过来人,也没拆穿他。
“那你们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去领导家。”方团长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可是头一份了。”
能让陈师长亲自来保媒。
祁东悍自然是道谢,临走的时候,还把茶叶给放在了陈师长的办公桌上。
被陈师长笑骂了一句。
眼见着年轻人走了,方团长这人较真,突然替俩年轻人问了一句,“领导,如果孟莺莺不是宋家人,你还会给她和祁团长保媒吗?”
陈师长拿着祁东悍送的茶,当场就泡了一杯,他神色淡淡,“如果她不是宋家人,我会给小祁保媒,但是不会给孟莺莺保媒。不过,如果小祁找到我这里,需要我帮忙保媒的话,我还是会答应。”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问方团长,“如果我不是你的领导了,而是乡下种地的老汉,你还会对我这么尊敬吗?”
方团长瞬间明白了陈师长,这话里面的意思,她叹口气,“是我着相了。”
陈师长抿了一口茶,果然是好茶叶,唇齿留香,他满意的眯了眯眼,“小方,有价值才是排第一位,我有价值,你有价值,小祁有价值。
同样的,孟同志也有价值,对于我来说,我和她不熟悉,但是对于你来说,当初孟同志一无所有来文工团,你让她进入文工团,还不是因为她有价值?”
“所以,做人难得糊涂,大家看结果就够了,没必要对细节较真,如果都这样较真下去,那这日子也没发过。”
方团长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低下头,嗯了一声。
孟莺莺和祁东悍离开后,祁东悍先是送她回了宿舍,他站在楼下,朝着她低声道,“那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就来接你。”
孟莺莺笑,“不见不散。”
她那笑被灯光一照,穿云打雾,照到祁东悍的心坎里面,他捂着不受控制的心脏,砰砰砰,一声高过一声。
“你先上去。”祁东悍极为克制地说了这一句。
孟莺莺不解,不过眼瞧着快到查寝的时间了,她这才离开。
没了孟莺莺,祁东悍那紧绷又压抑的情绪,终于不用再忍着了。
他没急着回宿舍,而是先去校练场跑了十公里,跑到满头大汗后,他躺在操练场上看星星。
看了一会这才回宿舍,总感觉身上的劲还没用完。
他进宿舍的时候,徐文君他们还没睡觉,隔壁的高春阳宿舍的人,也在串门子。
这会是晚上难得的休息时间。
“老祁,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满头大汗回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晚上不是没有训练吗?”
祁东悍,“去跑步了。”
一边回答,一边把身上汗湿的衣服脱下来,丢到盆子里面,他转头去问,“徐文君,你有脏衣服没?”
徐文君,“啊?你要我脏衣服做什么?”
祁东悍,“我洗衣服。”
“这点衣服不够洗。”
他就换下来了三件,一会就洗完了,不太够。
“老祁,你莫不是发烧了?”徐文君本来在写日记的,日记也不写了,丢了笔过来伸手去摸祁东悍的额头。
祁东悍打开他的手,面色冷峻,“没脏衣服就算了,我去问别人。”
“高春阳,你有没?”
高春阳有些惊悚,他咽了咽口水,“祁团长,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要帮我洗衣服?”
祁东悍不和他们废话,直接就从床底下翻了,脏衣服收起来,足足收了三盆子,他这才端到公共水房去洗衣服。
水龙头哗哗的流,祁东悍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精壮的胳膊就那样露在外面。
伴随着水声,他洗了一件,又一件。
徐文君趴在水房门口,他冲着高春阳说,“老祁是不是疯了?”
“他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的脏衣服了吗?”
祁东悍这人有洁癖,衣服换下来就要立马洗,但是他们其他人却不是这样,喜欢攒够了一盆子一起去洗。
这就导致了,祁东悍很多时候都看不惯他们的行为。
而这一次!
他竟然三个寝室所有的脏衣服,都收拢了起来,亲自去洗衣服了。
高春阳如同右白虎一样,趴在门框的右边,他神色呆滞,“祁团长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眼睛好像瞎了。”
这辈子竟然看到了,祁团长给他洗衣服。
这是何种荣幸啊。
祁东悍不是没察觉到外面有人看他,他不想理,他就想洗衣服,就想让自己动起来。
不然脑子里面停不下来。
会一直胡思乱想。
“你看到没?”
徐文君趴在侧面,观察到祁东悍的侧脸,“他洗衣服洗着洗着,怎么在笑啊?”
“你看,他唇角是不是上扬了?”
“是。”
高春阳神色复杂,“祁团长莫不是遇到好事了?”
不然怎么会连个洗衣服,都能笑出来。
若是别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事放在祁东悍身上,怎么看都是惊悚的啊。
“应该是。”
等祁东悍洗完衣服出来,端着盆子正准备去走廊道底下晾衣服,结果,就瞧着公共卫生间门口,堵满了人。
“让让。”
声音低沉,连带着手也跟着去推人。
徐文君看着那真被洗干净的衣服,又看了看去晾衣服的祁东悍,试探地问了一句,“老祁,你既然这么喜欢洗衣服,要不以后我的脏衣服,都给你洗?”
“滚。”
祁东悍晾衣服的手一顿,随手指着徐文君和高春阳,“你们过来,晾衣服。”
颐指气使,带着命令。
这种臭臭的语气,汹汹的脸,却让徐文君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对嘛。”
他屁颠颠的拿衣架来晾衣服,喊了高春阳过来帮忙,结果,等他们晾完回去,发现祁东悍又拿着扫把和拖把,对着寝室进行大扫除。
尤其是那地面,水泥的地面都被拖到反光,能照出人影的地步。
“不,老祁,你到底怎么了吗?”
“有话就说是不是?你这样一套又一套的勤快模样,我看着都快被吓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团级干部,转成卫生标兵了。”
祁东悍直起身,他语气淡淡,“我就想干活。”
从孟莺莺答应和他去相亲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干活,负重跑了十公里,都没能把心里的那一股热乎劲,给压下来。
“那你去把厕所扫了。”
“不去。”
拒绝的干脆。
“为啥?”
“不为啥。”
祁东悍把扫把,也塞了徐文君的手里,往床上一趟,他双手枕在脑后,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床板。
“我要申请搬出宿舍了。”
“再去家属院申请一套房子。”
“什么?”
徐文君手里的扫帚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顾不得管,横冲直撞的跑到了祁东悍的床头前面。
“你说什么?”
徐文君震惊,站了起来,“你要搬出去宿舍?你不住宿舍你住哪里啊?”
驻队对于单身汉,都是统一集中住在宿舍的,不管你职位在高,都逃不过住宿舍的命运。
而想搬出宿舍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结婚。
结婚成家自然就达到了驻队,申请家属院房子的条件。
祁东悍不回答,徐文君坐在他的床边,抬手要去摸祁东悍的头,却被祁东悍给打开了。
徐文君也不生气,“老祁,你今天是不是有点病的不轻啊,先是自己偷偷去训练,在接着给我们所有人洗衣服,拖地,这些就算了,我就当是你勤快病犯了,想干活了。”
“你说你要搬出宿舍,申请家属院?”
“你个单身汉你搬出宿舍干嘛?还申请家属院,你都没结婚没媳妇,你申请了,领导也不会给你批啊。”
祁东悍慢慢的坐了起来,劲瘦的腰微微用力,人便跟着直起来了身子,他气沉丹田,语气平静,“我很快就不是单身汉了。”
徐文君瞬间就炸了,“你什么意思?”
“你有对象了?可是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他们从来没见过,祁东悍出去约会看电影,甚至去食堂吃饭,都是和他们这一群单身汉一起的啊。
祁东悍没理,他起身在宿舍里面踱步,最后停在徐文君的面前,嘴角翘了翘,“我有人要了。”
徐文君,“谁要你?”
祁东悍眼睛弯了下,声音温柔,“孟莺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