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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

作者:似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6章 一个乡下姑娘能翻什么浪……


    她都把人家妈送去公安局了。


    她不认为, 他们两个还有继续下去,当朋友的可能性。


    当相当自己,竟然把退婚过的“齐小二”,当做了她朋友, 孟莺莺就觉得很意外。


    她竟然把“齐小二”当做了自己朋友。


    孟莺莺回头去看了一眼, 狼狈戴着手铐的陈秀兰, 她小脸上的犹豫,也慢慢转为坚定。


    就算是她把“齐小二”当朋友,但是她妈欺负了她,而且, 还羞辱了她爸妈。


    还想断了她未来的路,砸了她的饭碗。


    就冲着这点, 她不可能看在“齐小二”这个朋友的面子上,去原谅陈秀兰的。


    她不配!


    在孟莺莺的眼里, 朋友是朋友, 坏人是坏人, 如果因为坏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就不做朋友好了。


    想清楚这些后,孟莺莺干脆利落的跟着秦公安,他们去了公安局。


    她这边前脚走。


    后脚, 祁东悍这边晨练结束后, 他便回去宿舍冲了个凉,换了一身没有汗味的衣服后, 对着镜子里面照了照。


    他的战友和他一个宿舍,看到祁东悍这幅样子, 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高低床上跳了起来,瞳孔巨震, “老祁,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祁东悍的战友徐文君,也是指导员,人平时也很斯文儒雅,但是这么一个斯文儒雅的人。


    此刻,却跟猴子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可想而知,祁东悍回来冲澡,换白衬衣,还照镜子,这一举动对他的震惊有多大。


    祁东悍回头看了一眼徐文君,语气淡淡,“冷静点。”


    “我照个镜子而已,你平时不是天天照镜子吗?”


    徐文君振振有词,“那怎么一样?”


    “我那是孔雀开屏,指望着自己打扮的好看点,多去文工团晃悠,吸引一个女同志看上我呢。”


    害。


    对于驻队男人比蚊子多的地方,谁还不稀罕女同志啊。


    就是指导员的徐文君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徐文君突然捂了,他摸着下巴,围着祁东悍转了一圈,“哟,你这也是孔雀开屏了啊?”


    “我看看,白衬衣,西装裤,下面还穿了一双三接头皮鞋,擦这么干净啊。”


    “要不要在系个领结?”


    祁东悍摸了摸喉结,选择拒绝,“不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上午我和陈师长请假两个小时,你帮我盯着点拉练队的,要是偷懒的,全部去操场上自罚十公里。”


    徐文君瞠目,“老祁啊,你不知道我让你系领结是在打趣你啊,你还真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震惊。”


    “你上午请假是去哪里?”


    “让我猜猜。”


    碎嘴子徐文君小嘴叭叭叭,“你这两天不是去处理齐长明没擦干净的屁股吗?”


    “怎么?看上齐长明家的屁股了?”


    这话一落,祁东悍凉飕飕地看了过来。


    徐文君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当即自己打了下嘴,“看我,被齐长明那小子影响了,连嘴都臭了。”


    见他打完,祁东悍这才淡淡道,“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另外,也放尊重一点。”


    “不会吧?”


    徐文君瞪大眼珠子,“你还真看上了,齐长明那个娃娃亲对象啊?”


    但是,整个驻队里面关于,齐长明的那个娃娃亲对象传言,并不怎么好啊。


    祁东悍把衬衣扣子系上了最上面一颗,喉结刚好卡在衬衣领子中间,规整又禁欲。


    只是,他却没看这些,在确定自己形象没有问题后,祁东悍便不在照镜子了。


    他走到徐文君面前,面色冷峻,透着淡淡的警告,“文君,不要人云亦云。”


    “而且,我也不希望在从你口中,听到孟莺莺同志任何不好的话。”


    说完,祁东悍便出了门子,徐文君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你动真格的啊。”


    他追出来,冲着祁东悍喊,“老祁,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啊?”


    要是都这样乱来。


    那他们这些黄金单身汉,早都娶上媳妇了啊。


    祁东悍头都没回,自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祁东悍没急着去招待所,而是先去了一趟驻队食堂。看了一圈,着实没看到好吃的。


    驻队条件艰苦,早餐一般都是窝头和棒子面,就连馒头和肉包子也有,但是那需要早起,若是来晚了怕是就没有了。


    很不巧,祁东悍回去这一拾掇,自然是来晚了。不过,他也不着急,轻车熟路的去了后面的炊事班。


    找到了炊事班的王班长。


    “昨晚上我和你说,留两个鸡蛋一个包子,还在吗?”


    王班长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四周,没看到有人过来,这才嗖的一下子塞了,祁东悍的口袋里面。


    “都在这里了。”


    “昨儿的拉练的人回来采的新鲜蘑菇,我剁了一斤半的猪肉进去,就包了三十个,被抢的只剩这两个了。”


    要不是祁东悍和替提前交代了,怕是这一个大肉包子都留不住。


    驻队几千人啊,包了三十个包子够干嘛啊。


    还不够大家伙儿塞牙缝的。


    祁东悍接了过来,把包子和鸡蛋塞到了铝制饭盒里面,仔细盖上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个尼龙网兜。


    转头冲着王班长说,“谢了。”


    王班长不在意地摇摇头,“你吃了没?”


    祁东悍举了举手里的俩窝头,王班长意外,“你这包子不是给你自己吃的啊?”


    祁团长嘴巴叼,这是出了名的。


    他这人条件也好,经常去国营饭店打牙祭,弄一些粮食粮票回来,单独开小灶,王班长也知道。


    只是,他好奇的是祁东悍,那么嘴叼的一个人,怎么自己吃窝头,拿着鸡蛋和宣腾腾的大肉包子不吃啊。


    祁东悍咬了一口窝头,有些干,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送人的。”


    “走了,回头有好吃的,你记得在给我留点,我晚点一起给你拿粮票肉票和钱。”


    王班长见他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由得纳闷的抓了抓脑袋,“送人?”


    “能送谁啊?”


    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王班长的。


    祁东悍出了驻队,就直奔招待所,他来的早,他跟孟莺莺约的是八点到接她去文工团考核,这会也才七点五十。


    其实还提前了十分钟过来。


    祁东悍走到招待所门口,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户,那个房间是孟莺莺所住的地方。


    还是他带着她开的房间。


    想到这里,祁东悍目光柔和了下,脚下的动作也更快了,长腿一迈,一步直接跨了三个台阶。


    三两步就进了招待所里面。


    他直接就要上二楼,却被正准备交接班的小秦干事给喊住了。


    “祁团长。”


    小秦干事一喊,祁东悍的步子就慢了一分,他站定,“秦同志?”


    小秦干事犹豫了下,到底是从窗户后面跑了出来,硬着头皮,朝着祁东悍问了一句,“祁团长是来找孟同志的吧?”


    祁东悍嗯了一声,手里提着的绿色尼龙网兜,随着他的站定,也跟着不在摇晃起来。


    见他这么回答。


    小秦干事不知道怎么开口,祁东悍抬手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了,他要着急上去给孟莺莺送早餐。


    而且,距离他和孟莺莺约定的时间,也只差五分钟了。


    在耽误下去,他就要迟到了。


    “有什么话就说。”


    祁东悍面色冷峻的催了一句。


    他的气势太强了,这种可以往外释放的时候。


    这让小秦干事差点没双腿一软,被吓哭了去,她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孟同志说,让你不要在来找她了。”


    这话一落,祁东悍猛地抬头,那一双黑色的瞳孔极具有穿透力,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气。


    “你说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小秦干事反正已经被吓软了,无所谓了,那就胡说!


    “人家孟同志说了,让你不要来找她了。”


    这一次,小秦干事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大声,祁东悍就是想不听见也难啊。


    他立在原地,脸色当场就肃然了下去,连带着之前手里一动不动的尼绿色尼龙网兜,都跟着摇摆起来。


    可想而知,祁东悍的心绪有多不平。


    好一会,祁东悍攥着拳头,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为什么会说?”


    明明昨晚上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写了一个道歉书塞了进去。


    正常来说他,他和孟莺莺之间已经是和好了才是。


    小秦干事小心翼翼道,“早上孟同志这边出事了。”


    祁东悍掀起眼皮子,顿时看了过来,“她怎么了?”


    连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话里面的急切和关心。


    “早上有个阿姨过来,说是孟同志的未来婆婆,还扬言威胁孟同志,如果她不退出文工团考核,不离开哈市,就要杀了她。”


    小秦干事说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感觉到空气中好像都跟着冷了几分。


    “你确定对方说的是,如果孟同志不离开,就要杀了她?”


    祁东悍的语气有些冷,当然脸也有些寒。


    “是,我亲自听见的。”小秦干事邀功起来,“我还给孟同志作证了呢,要不然孟同志还要被那女人欺负呢。”


    “那他们现在呢?”


    祁东悍关心的是现在的孟莺莺怎么样了。


    “孟同志让我帮忙报警,我报警了。”


    “那女人叫陈秀兰吧?她被我那个当公安的大哥抓走了,孟同志作为受害人和当事人,也被一起带到公安局录口供了。”


    听到这话,祁东悍瞬间松口气,“哪个公安局?”


    “就是前面哈市第一公安局。”


    祁东悍知道了地方,脸色缓了几分,都要走了,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冲着小秦干事说,“孟同志的事情谢谢你。”


    “你领导叫钱同对吗?”


    小秦干事心说,钱同都是他们驻队招待所的钱所长了,但是到了祁团长的口中,却之间连名带姓地喊。


    “是,钱所长。”


    祁东悍说,“你做的很好,改天我和钱同说一声,你们招待所的干事业务能力很强。”


    小秦干事听到这话,人都快要激动的跳起来了。


    老天爷,祁团长一句话,她怕是要转正了啊。


    她这大腿抱的真值。


    她决定了以后,孟莺莺同志就是她大腿了!


    齐家。


    齐长城和齐长明等了几个小时,也没等到母亲陈秀兰回来,齐长明有些担忧,“妈,那边莫不是出事了吧?”


    齐长城还在看报纸,他也在粮食局上班,这是极为有油水的单位。


    “妈肯定顺带去买菜了,不然,也不会这个点也没回来。”


    只是,他这话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邻居幸灾乐祸的声音,“长明,长明,你妈被公安抓住了。”


    声音也尖利,穿透性极强,以至于整个筒子楼都能听见。


    刷的一下子,没上班的邻居几乎一瞬间,都把门窗给打开了,支棱起耳朵开始偷听起来。


    齐长明和齐长城就是想不听到都难。


    其中,齐长明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冲着门外的李大妈喊,“你说什么?我妈怎么可能被公安抓起来?”


    在齐长明的眼里,他妈是个在老实本分的体面人了。


    “你还不知道吧?”


    李大妈家里有人在驻队招待所啊,她吃了一手瓜的消息,激动的搓手,“这几天你不是闹着要和你,那个乡下娃娃亲对象退婚吗?”


    “你妈一大早就去骚扰人家了。”


    骚扰这个词,用的极为精准,李大妈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是眉飞色舞。


    齐长明还在懵的时候,齐长城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率先打断了李大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颇有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李大妈是谁啊,那可是齐家的死对头,让陈秀兰平时张狂,一家子都端铁饭碗了不起啊。


    “还不知道?”


    李大妈如同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外倒,“长城啊,你说长明不知道我还能理解,但是你齐长要是说不知道,那我可是不信的。要知道,咱们这个筒子楼里面,这么多孩子就属于你歪心思多。”


    “这主意怕是你给你妈出的吧?”


    要不怎么说,了解你的不一定是你的朋友,但一定是你的敌人。


    李大妈就是这种情况,她和陈秀兰当了一辈子的死对头,也被对方压了一辈子。


    她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回去拿了一个大喇叭过来,“喂喂喂,大家还不知道吧?”


    “她高高在上的陈秀兰,竟然主动去驻队招待所,要去把小儿子起长明的婚事给退了,你说退婚就退婚吧,这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是陈秀兰不做人啊。”


    “她不止要人家小姑娘退婚,还要人家小姑娘放弃驻队文工团考核,还放出话来,只要人家小姑娘不离开哈市,她就扬言杀了她。”


    这话一落,粮食局筒子楼刷的一下子,如同一滴清水溅到油锅里面了一样。


    瞬间就跟着沸腾起来。


    “不能吧,我瞧着秀兰平日里面人还挺好的啊。”


    “对啊,我也觉得她就是高傲了点,但是也是个体面人,不至于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吧?”


    “就是,还扬言杀了人家,她当她是谁啊,这都新中国了,又不是地主奴隶时代,把娃娃亲还想打了杀了去,这不是搞封建糟粕吗?”


    眼看着这话越扯越远,在扯下去,怕是整个齐家都怕是落不得好。


    齐长城顿时打断了李大妈,“李婶,你这怕不是在造谣吧,我妈早上只是去城南大市场买菜了而已。”


    “并没有去什么驻队招待所。”


    就算是去了,齐长城这会也要咬死了,不能承认他妈去了。


    李大妈皮笑肉不笑道,“你确定啊?”


    “这可是我妹妹在招待所,吃的第一手瓜啊,如果你确定你妈没去,那你妈被公安局抓了,那可就没人去捞咯。”


    接着,她转头看向四周的邻居。


    此刻,筒子楼内不少邻居都跟着出来了,李大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她直接放出话来,“齐长城啊,齐长城,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如果你妈真是去城南大市场买菜的话,那她晌午之前肯定会回来,如果她没回来,那就代表着,她被公安局抓了是吗?”


    “你敢当着我们这么多人多面,跟我打赌吗?说你妈没被抓?”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齐长城被架在火上烤,在这一刻,他才体会到进退维谷的难处。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掺和这件事了,把自己也平白给搭了进去,损了以前的好名声。


    齐长城不开口。


    李大妈笑的张狂又豪迈,“你看,这小子不敢和我打赌,相信我,我没说错,她陈秀兰就是去对,齐长明那个娃娃亲对象,赶尽杀绝了!”


    “我呸!”


    “定亲的孩子,都不留一点情面,你齐家可真是烂到了根子里面了。”


    李大妈一口吐沫呸在齐家大门的横梁上,“恶性!”


    说完这话,李大妈施施然的走了。


    徒留齐家其他人,被现场的邻居指指点点。


    黄芝芝作为儿媳妇,第一个受不住,转头就跟着跑了屋内躲着了。


    外面只有齐长明和齐长城两个,想说话,但是外面的人太多了。


    齐长城一把把齐长明拽到屋内。


    只是,进去的时候,看到门框上面贴着的一口黄色的浓痰。


    齐长城被恶性的够呛。


    他冲着屋内喊,“黄芝芝,你瞎了不成?我养你是吃闲饭的?出来把门给我擦干净了。”


    齐长明看着自家大哥颐指气使的样子,觉得他不太对,但是他嘴皮子向来说不过自家大哥。


    他到底是没吱声。


    被骂的黄芝芝看了他一眼,这才拿着抹布去擦门。眼看着她去忙碌了,齐长明才问自家大哥,“大哥,如果妈真被抓了的话,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齐长城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和妈怎么会这般狼狈?”


    齐长明也有些生气,“大哥,你觉得现在是指责的时候吗?如果妈真被公安抓起来了,不光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还有妈单位,筒子楼,以及,爸明天就要回来了。”


    “这几方全部都瞒不住,到时候我们齐家的脸都跟着丢尽了。”


    齐长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知道。”


    “还用你教?”


    他在屋子内来回踱步,说,“先去招待所弄清楚情况,在去确定下妈被抓到哪个公安局了,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说到这里,他眼里多了一丝阴狠,“这件事要是真和你那个娃娃亲对象有关的话,长明,到时候你别怪我下手狠了。”


    本来一件小事,退婚了赶走就是,拖拖拖到现在。


    齐长明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是看到自家大哥,那一副阴狠的样子,到底是没敢开口。


    别看齐长明去驻队了,但是他还是有些怕自家大哥的。


    “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


    齐长城嗯了一声,“我去公安局,你去招待所,兵分两路,你把事情经过弄清楚了,就来公安局和我汇合。”


    “我倒是要看看,一个乡下的姑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第27章 欢迎你加入文工团(三合……


    公安局。


    孟莺莺随着秦公安一路过来, 不过,她的待遇还挺好,基本上都是被优待的,但是陈秀兰就不一样了。


    她是戴着手铐的, 一路上她不知道谩骂了多少次。


    到最后, 秦公安听的烦了, 索性给她的嘴塞了一个抹布。


    世界瞬间安静了。


    孟莺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秀兰被堵着的嘴,忍不住夸道,“秦公安, 你真会想法子。”


    秦公安摇摇头,只觉得孟莺莺这小姑娘, 真是挺单纯乖巧的。


    就塞了一个抹布,都变成会想法子了。还挺会夸人。


    他不明白, 孟莺莺这小姑娘也挺好的, 乖巧单纯, 心思也好懂,盘正条顺,五官标致, 怎么看都是儿媳妇的好人选。


    怎么到了, 陈秀兰这里就那般嫌弃了?


    甚至,还要打杀了去。


    只是, 在想不通秦公安也不至于会说出去,他实在是受不了陈秀兰的聒噪了。


    到了公安局后。


    秦公安带路, 朝着孟莺莺说了一句,“小心楼梯。”


    轮到陈秀兰的时候,就变成了, “跟紧了。”


    这前后两种鲜明的对比,真是快把陈秀兰给气死了,她体面了一辈子的人,老了老了,在孟莺莺这个乡下村姑身上栽了跟头。


    戴上了手铐不说,还丢了面子。


    “取掉!”


    陈秀兰想说话,但是嘴里堵了抹布,她真实憋屈死了,只能呜呜的乱叫。


    指着自己的嘴巴。


    秦公安看着到了公安局,这才取了陈秀兰嘴里的抹布,还不忘警告一声,“你安分点。”


    陈秀兰有些呼吸不顺了,偏偏,她嘴皮子刚动,秦公安就扬着手里的臭抹布,显然作为经验老道的办案人员,他对犯人的看管已经十分熟悉了。


    陈秀兰是个体面人,到底是顾忌着那臭抹布的味道,她脸色铁青的忍了下去。


    “进去。”


    可惜,这里没人卖她的面子。


    秦公安从背后推了下她,陈秀兰被推的一踉跄,又气又恼有委屈的,要知道她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啊。


    “去一号审讯室。”


    “老王,你去给她做下审讯。”


    “我来给孟莺莺同志做个口供,这姑娘还要去驻队文工团考核,咱们这边不能把她给耽误了。”


    听听这语气,和对待陈秀兰完全是两种面孔。


    陈秀兰心说,等她出去了,就去举报他!


    可惜,还不等陈秀兰细想,她就已经被带到了,只有天窗的审讯室了。光看着那幽深昏暗的审讯室,陈秀兰就被吓的腿软。


    她虽然活了挺大的一把年纪,但是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啊,从来没有被抓起来过。以至于光进审讯室,就让她有一种害怕感。


    反倒是孟莺莺这边,待遇好多了,她直接去的是他们的办公室。


    秦公安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先喝了两口,彻底冷静了下来,这才开始拿着笔记本开始录口供。


    “你是说你在招待所,她主动来来找的你?”


    “是,我和她儿子齐小二是娃娃亲对象,在昨天之前我和对方已经退婚了,我当时跟他谈的条件是,我和他退婚换一个文工团的考核名额,对方也答应的干脆,但是我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一夜,他妈就反悔了,让我放弃去文工团考核不说,还要让我离开哈市,否则就杀了我。”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孟莺莺,自己在里面添油加醋,但是也和事实差不多了。


    陈秀兰来者不善。


    这是事实。


    “我知道了。”


    “好了,孟同志,你可以离开了,最好是找一个人过来给你签个字,好领着你离开。”


    孟莺莺茫然了下,“找人签字?“


    “对啊,你需要保释人,没有保释人,你怎么离开?”


    这都是办案子最基础的规定了。


    孟莺莺抿着唇,“我是刚来哈市的人,没有熟悉的人。”


    本来有的,她和“齐小二”算是朋友了,但是她把“齐小二”的妈,都给送公安局来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奢望“齐小二”来保释她啊。


    “这样啊,你这个情况有些麻烦,我回头帮你问问。”


    孟莺莺点头,看到秦警官出去后,她是真的有些难受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


    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而她还急着要去文工团考核,一想到这里,孟莺莺头上的汗珠都跟着滚落下来了,她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想看看有没有熟人,能帮她给接出去。


    正当孟莺莺着急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公安过来了,“孟莺莺同志,你可以出去了。”


    孟莺莺听到这话,瞬间惊喜起来,“有人来接我了?”


    谁?


    她就差问出来了。


    “说是你的朋友。”


    女公安打开门,“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莺莺抬脚,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出去,当她走到公安局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四处张望她的“齐小二。”


    孟莺莺怎么也想不通,来保释她的竟然“齐小二”,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四目相对。


    祁东悍也捕捉到她的身影,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孟莺莺心里有些复杂,“你怎么来保释我了?”


    祁东悍站在原地,想了想,“昨晚上分开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带你去参加文工团考核,一定不能迟到了。”


    方团长给的时间是九点,而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


    孟莺莺咬着唇,好一会才说,“你妈被我送到公安局了。”


    “你还要来保释我吗?”


    “还要送我去文工团考核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祁东悍没想到她还在误会着,他刚要张嘴解释。


    下一秒,就被破门而入的齐长城给打断了,“你是孟莺莺?”


    “你把我妈送进去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


    齐长城这人心黑手黑,上手就要用男生的体力,来在孟莺莺身上进行碾压,因为他每开口说一句话,手就往前推了一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存了私心在报复孟莺莺呢。


    而且还是以男人的性别优势,来欺负女人。


    孟莺莺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开,但是齐长城这人的速度太快了。


    但是有人比齐长城的速度还快。


    齐长城的手还没彻底伸到孟莺莺面前,就被祁东悍单手抓住了,他这人出手动作凌厉,以至于齐长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剧痛。


    “干什么呢?”


    原来是祁东悍掰着他的手指头,咔嚓一声,差点没掰断了去。


    齐长城强忍着痛,他看到是祁东悍的时候,顿时嚷嚷,“你疯了,你怕是忘记自己是哪边的人了吧?”


    他是知道家里人给了祁东悍钱,把和孟莺莺退娃娃亲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祁东悍。


    从某一种程度来说,祁东悍应该是他们这边的人才是。


    孟莺莺听到齐长城这话,越发确定了“齐小二”的身份来,这二人一看就是亲生的兄弟,不然对方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祁东悍一把拽着齐长城去了旁边,瞧着是避开孟莺莺的样子。


    孟莺莺自然有瞧着这一幕,她想到之前“齐小二”站在她这边,帮她的样子。


    又特意避开她,把齐老大给拽了过去单独谈话。


    说实话。


    在孟莺莺看来,“齐小二”这个人还真的蛮好的。


    可惜,他有一群混蛋亲人。


    那边,祁东悍不知道和齐长城说了什么,孟莺莺只看到齐长城再次过来的时候,对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敬畏和害怕。只是却没在敢找孟莺莺麻烦了。


    孟莺莺,“?”


    有些疑惑。


    当大哥的怎么还会怕弟弟?


    “走了。”


    祁东悍脱了外套,顺手搭在手臂上。只着了一件松枝绿衬衣,他人生的高大威猛,身形板正,以至于那肩膀那腰格外的挺直。


    孟莺莺灵光一闪,这兄弟两人好像长的不太像啊。


    但是还不等她细想,祁东悍就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外,回头冲她招呼,“上来,现在走还能赶上文工团考核。”


    “在晚点,怕是来不及了。”


    九点,文工团方团长已经在练舞室等着了。可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时间,眼看着指针都要指向九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她只能催促下面的人。


    “去看看,祁团长带孟同志过来没?”


    这是林秋被打发的第三次,她认命的出去,但是第三遍她还是没有在门口,看到孟莺莺,也没有看到祁东汉。


    她便回来和方团长报告,“领导,没有见到他们。”


    “在等十分钟,如果他们在不来,我就要去外地开会了。”


    方团长的话,文工团的其他女兵们,自然也都听了进去。


    大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莫不是孟莺莺不敢来了啊。”


    “有这种可能,毕竟,大家都说她是个胖子,我们文工团的工作是跳舞,人一旦胖起来,好多轻盈的动作都做不了。”


    “她该不会是知难而退了吧,所以直接放弃了?”


    “可是,她就算是自我放弃,那也应该给咱们方团长,提前打一声招呼啊。咱们方团长可是大忙人,没这么多时间浪费的。”


    “你们的意思是,孟莺莺放了我们家方团长的鸽子?”


    这话一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坐在上首等待的方团长,也跟着脸色难看了起来。


    她坐不住了,因为开会的时间快要到了,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距离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


    如果孟莺莺还没能过来,她便直接要坐车离开,去外地文工团开会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莺莺还没有来。


    车上,孟莺莺一上去后,就忍不住催促祁东悍,“开快点,在慢怕是来不及了。”


    早上这一来一回的耽误,在晚点,怕是真如了陈秀兰的意了。


    她要放弃文工团考核了。


    祁东悍开着军用吉普车,他都快把油门踩到底了,一脚油门出去,车子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马上。”


    文工团练舞室。


    方团长看了看时间,十分钟早已经过去,她便起身准备离开,“不等了,如果她来了,就说我离开了。”


    顿了下,她有些不喜,“还有下次她若是过来,就说考核作废了。”


    方团长这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守时的人。


    偏偏,孟莺莺每一项都撞了上来。


    她这话刚落。


    祁东悍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方团长,等等。”


    方团长都要离开了,结果听到祁东悍的声音,她又生生地给停了下来。


    无他,她可以不给孟莺莺面子,但是却不得不给祁东悍面子。


    “祁团长。”


    方团长说面子话,“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秒。”


    废话,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方团长根本不想得罪祁东悍。


    祁东悍领着孟莺莺过来,他生的高大威猛,挡住了背后纤细单薄的孟莺莺,以至于,大家其实没看到孟莺莺的身影。


    下一秒,只瞧着祁东悍把孟莺莺给拉到前面,就像是家长带着小朋友一样,替她解释为啥迟到。


    “抱歉,早上孟莺莺同志差点被齐家人杀害了。”


    这话一落。


    整个练舞室十几号人,瞬间把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这么劲爆吗?


    连站在一旁的孟莺莺都瞳孔剧震了片刻,她没想到祁东悍会这么解释啊。


    他这种奇才,若是不去当新闻主编,写标题,实在是太屈才了。


    果然,就连原先脸色难看的方团长,在听到这话后,都有片刻的震惊,“你说什么?”


    祁东悍是非常懂得什么是春秋笔法的,他用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


    “孟莺莺早上六点半就打算提前来文工团了,但是遇到齐家人去招待所阻拦,并且放话她,如果不放弃文工团考核,不离开哈市,就杀了她!”


    杀了她三个字,祁东悍咬的极为重,大家就算是想不听见也难啊。


    果然,方团长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一排桌子,“这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他们还敢杀人?”


    祁东悍一听方团长这话,就知道她带入了,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孟莺莺。


    孟莺莺秒懂,当即眼眶通红,“是真的,祁团长说的都是真的。”


    “当时出事后,我没办法才让招待所的小秦干事,帮我报警。”


    “又去公安局录了口供,这才来迟了。”


    眼见着方团长的神色有松动,孟莺莺趁热打铁,她朝着方团长鞠躬,“老师,请您在给我一个考核的机会。”


    孟莺莺上辈子是天才,但是天才也是从普通人走过来的,她之所以能在文工团拔得头筹。


    不光是因为她天赋好,还是因为她付出的汗水足够多。


    她知道这种上位者,喜欢什么样的人。


    从文工团一路拔尖,在到全国出名,孟莺莺要是没点脑子,那也不会能混出头了。


    果然,方团长听到她喊老师这两个字,还有片刻意外,瞧着她态度好,而且人也乖巧真诚,心里的最后一点怒气,也跟着消失了。


    不过,她更震惊的是孟莺莺的身材,作为过来人,能够一眼看出来,她这身材比例是完美的跳舞苗子。


    三长一小。


    非常标准。


    这和三百斤的胖子,哪里挂钩啊。


    传言误人啊。


    “你跟我进来。”


    方团长朝着孟莺莺说。


    眼见着方团长要带着孟莺莺进练舞室。


    练舞室的其他小姐们都探出头来,当看到方团长背后的孟莺莺时,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不是说孟莺莺是乡下来的村姑吗?”


    “人黑胖不说,还有三百斤的体重,可是面前这女同志很瘦啊,而且身材也很好,这真的是孟莺莺吗?”


    大家下意识地去和叶樱桃求证,但是叶樱桃,也只是多次听说了孟莺莺的名字,实际上她压根没见过对方啊。


    她也是第一次见。


    “别问我,我不知道。”


    叶樱桃瞧着肤色白净,眉目如画的孟莺莺,她忍不住道,“齐长明真是眼瞎啊。”


    放着这么一漂亮的女同志,竟然说他娃娃亲对象是个三百斤的黑胖子。


    这不是眼瞎的厉害吗?


    面对下面的八卦,方团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下面的小姑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这才把目光放在孟莺莺身上,“你会跳舞吗?”


    “有没有基础?”


    孟莺莺抿着唇,她点头,“有,在来之前我在我们当地市宣传队,待了三年。”


    还真有基础?


    这让方团长有些意外,她忍不住走近看了打量了她片刻,“你学过跳舞?”


    孟莺莺乖巧的嗯了一声,随意地舒展四肢,整个姿态灵活又翩然,“在老家的时候学过。”


    这一手,就让方团长忍不住眯了下眼睛,这是天生的跳舞苗子。


    方团长深呼吸,“有舞蹈衣和舞蹈鞋吗?”


    “有。”


    孟莺莺从湘西来到哈市驻队,衣服她拿的不多,但是唯独这套舞蹈衣,她是走哪带哪。


    方团长当机立断,“去更衣室把衣服鞋子换了,出来跳一段我看看。”


    孟莺莺嗳了一声,她不了解文工团,更不知道这里的更衣室在哪里。


    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


    方团长立马秒懂,“许干事,你带着孟同志过去,若是她有任何需要,你只管配合就是。”


    许干事答应是答应,就是有些犹豫,“领导,您九点半的开会,如果在继续看考核下去,怕是赶不及了。”


    这会,方团长倒是不急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没参加就没参加,大不了他们在笑话我一阵就是了。”


    反正他们文工团在汇演比赛的时候,拿倒数第一也不是第一次了。


    许干事看到方团长这一幕,忍不住有些讶然,她着实没想到,方团长对孟莺莺看的这般重啊。


    甚至,连她接下来的开会都给推掉了。


    见方团长有了决定,她便不在干涉对方,索性带着孟莺莺进了更衣室。


    她一走,现场立马炸了不少。


    林秋她们落在后面窃窃私语,“孟莺莺好漂亮啊,而且她那身材,一看就是跳舞的料子。”


    叶樱桃没听到,她在神游。


    “我感觉方团长还挺看重孟莺莺的,就是不知道孟莺莺能不能当得起,方团长的看重。”


    “说什么胡话呢?”


    旁边的贾晓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孟莺莺就算就是学过舞蹈,她能跟我们这些学了十几年的专业人比?”


    “林秋,我看你是老好人当习惯了,看谁都是好人了。”


    林秋不喜欢贾晓丽,她总觉得这人太过掐尖要强,仗着自己是文工团的女兵,就谁也看不上。


    她翻了个白眼,“我就觉得孟莺莺厉害,怎么了?”


    “在说了,我也不是看谁都是好人,起码你贾晓丽在我这里就不是好人。”


    这话一落,贾晓丽脸色一变,当即扯了扯自己的辫子,冷笑一声,“你就相信吧,一会孟莺莺跳的不合格,你就知道脸疼了。”


    林秋懒得和她说话,转头去看了下叶樱桃,叶樱桃平日最是牙尖嘴利,她奇怪对方怎么这会没声了。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叶樱桃脸色发白,“樱桃,你怎么了?”


    林秋忙问道。


    叶樱桃没说话。


    林秋看了一眼四周,便拉着叶樱桃去了门口,两人算是好朋友,也知道对方的想法,“你是不是在想去民政所,和齐长明见面的事情?”


    叶樱桃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孟莺莺已经被许干事带到练舞室了。


    所以没了当事人,她也就没了顾忌。


    “林秋,你说,孟莺莺和齐长明两人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对象,能定下娃娃亲的人,双方父母那一辈肯定是有交情的。在这种情况下,齐家人都能对孟莺莺赶尽杀绝。甚至为了孟莺莺不来参加文工团考核,还想杀了她。”


    “齐家这样狠毒的人,我要是早上去和齐长明去了民政所,领了结婚证,你说下一个有这样下场的人会不会是我?”


    林秋还真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她默了许久,“樱桃,我只能说,你要感谢孟莺莺。”


    “也要感谢自己。”


    “你没想着去抢了孟莺莺的未婚夫,你没有歪念头,这才躲过一劫。同样的,孟莺莺在前面替你走了这一遭,你也看清楚了齐家真正的为人,以后你和齐长明不要联系了吧。”


    林秋是话不多,也是个老好人,但是她心里一直都是有成算的那种。


    她也没有叶樱桃那么多的心思,她就只想安安心心跳舞,留在文工团一辈子。


    叶樱桃后怕地嗯了一声,喃喃道,“我是要——”


    谢谢孟莺莺。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落下。


    许干事带着孟莺莺出来了,面带欣赏,“你的那个舞蹈服,似乎有些大了,就穿这套了吧。


    孟莺莺点头,她穿的不是自己的舞蹈服,因为不熟悉,所以有些拘谨的扯了扯裙摆。


    她们一出来,大家自然就看了过去。


    只见到,孟莺莺把头发全部高高束起来,黑色v领舞蹈服勾勒出她身体线条,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天鹅颈和清晰漂亮的锁骨。


    因为之前父亲离世和连番生病,她身上那层丰腴的软肉,几乎一下子消失殆尽,那不是瘦弱,而是极具力量感的纤细。


    连带着她的肩颈线条也是,平直流畅,手臂修长,腰肢更是不堪一握,但肌理紧实,下盘稳当。


    尤其是那一双腿,笔直纤细,因为常年被宽大衣物遮住,露出的皮肤是欺霜赛雪一样的白,在黑色舞裙的映衬下,白得几乎让人扎眼。


    几乎是一瞬间。


    偌大练舞室内几十号人,瞬间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此刻,一根针掉落都能看见。


    叶樱桃吃惊地长大嘴,甚至忘记了,齐家人给她带来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喃喃道,“孟莺莺这么漂亮吗?”


    之前她穿着宽松的白裙子,其实还没这么明显。


    林秋下意识地对比着对方那一截又细又薄的腰,又摸了摸自己苦练多年才维持住的腰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喃喃道,“老天爷,这是仙女吧。”


    方团长和许干事没说话,但是眼里尽是欣赏。


    贾晓丽见大家都盯着孟莺莺看,她哼了一声,那不服气太过明显了。


    至于落在最后面的祁东悍,他站在舞蹈室门口窗户的位置,他个子高,所以尽管舞蹈室人多,也阻拦不了他捕捉到孟莺莺的身影。


    他离的稍远,从他这里只能看到腰细腿长,肤色雪白,穿着舞蹈服,身材几近乎完美的孟莺莺。


    那一张脸甚至比身材更加出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是明艳到不可方物。


    祁东悍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一声高过一声。


    他的目光紧紧随着孟莺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是她!


    就是她!


    前面。


    孟莺莺习惯了大家对她惊艳的目光,她等熟悉了身上的舞蹈服后,这才走到方团长面前,问,“老师,不知道文工团这边考核哪些方面?”


    方团本来在看花名册的,抬头看向孟莺莺的时候,眼里也多了几分欣赏,“你先热热身,我看下你热身。”


    热身是最为基础的动作,从这里都能看出来对方的基本功。


    孟莺莺点头,穿着舞蹈服,步履轻盈的走到单杠旁边,先是活动了下四肢,旋即才做了个一字马。


    就那样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轻松一张腿,那那样华丽丽的坐了下去,一双腿直接就那样连成了一百八十度。


    起来,坐下,起来,坐下。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字马最少被她做了十来次,确定韧带拉开后,她又在高低杠那,做了拉升。


    空气中好安静。


    “她这样做弹跳一字马,她的腿不会痛吗?”


    林秋几乎是瑟瑟发抖地问。


    一字马虽然是最基础的,但是也需要每天都练的,而且时间久不了下一字马,在压下去的时候,那几乎是撕心裂肺的痛。


    这是她们每个人都体会过的,但是在看孟莺莺,弹跳一字马,表情轻松,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道是谁先倒吸一口气。


    “嘶。”


    “狠人啊。”


    方团长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孟莺莺的每一个落脚点,“好了,热身结束了,开始吧,跳一段你熟悉的舞。”


    这简直就是在爱给孟莺莺放水,跳一段她熟悉的舞,这不是放水是什么?


    孟莺莺想到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在宣传队里面经常练的一支舞,她便说,“给我放一段草原女民兵。”


    “我跳这支舞。”


    方团长去看许干事,许干事犹豫了下,提醒,“草原女民兵是经典的歌曲,也是经典的舞蹈,对于技巧和表现力要求极高,孟莺莺同志,你确定要跳这一首吗?”


    孟莺莺点头,漂亮的脸蛋满是平静,“确定。”


    这是原主跳了三年的舞蹈。


    她该选择这一支舞蹈的。


    “孟莺莺,你看到了吗?”


    “我会以你练习三年的舞蹈,送你进文工团。”


    也会送你上青云路。


    用我的技巧,你的身体,我们一起爬到更高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孟莺莺感受到空气中的一阵激荡,她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除去文工团的人,她没有看到任何怪异的事情。


    孟莺莺用力地捏了捏手指,她喃喃道,“你放心,我们一起考进文工团。”


    原主孟莺莺的人生,也不该只有齐小二。


    她费尽心思在宣传队留了三年,那么难的三年,她都坚持下来了。


    她的目标也不光是齐小二。


    她的目标也是进文工团啊。


    齐小二只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而文工团却是她人生的一辈子。


    当想清楚这些后,孟莺莺原先紧张的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那双总是自卑怯懦的杏眼。


    此刻因为找到目标而显得清亮坚定,眼睑处的那一颗小泪痣,不再是柔弱可怜的点缀,反而平添了几分清冷的风情。


    孟莺莺深呼吸,她平静的,坚定的,看着许干事去拧开了收音机的开关。


    许干事在调试收音机,想要找到草原女民兵这首歌曲,当调试的前奏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就等方团长发话了。


    果然,方团长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孟同志,可以开始了。”


    这话一落,


    叶樱桃、林秋、贾晓丽等一群姐妹,都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站在练舞室舞台中间的孟莺莺,大家都屏住呼吸。


    她会跳的怎么样呢?她真的能通过考核吗?


    还是原先的那些,不过是她的纸上谈兵?


    接下来才是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了。


    有人期待,有人讥讽。不过这一切都和孟莺莺无关。


    当草原女民兵的这首歌曲前奏响起。


    孟莺莺深吸一口气,步履轻盈的进入状态,她像是一只漫步在花丛里面的精灵一样,轻盈,自由,散漫。


    这也让原先还讥讽的贾晓丽,瞬间眼神都认真了几分。扪心自问,她能做到在前奏就这般放松,自由吗?


    不能的,因为她紧张,因为她太顾忌得失,顾忌周围人的目光,所以她一开始都会是紧绷的状态。


    而孟莺莺不是,那是全身心的投入,她把自己当做了一只翩然的蝴蝶。


    想到这里,贾晓丽咬了咬压,目光也逼近了几分。这才是开始,后面的才越来越难,她不信孟莺莺这个业余的人,能做到那么难的倒踢紫金冠。


    随着音乐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孟莺莺跟随着节奏起舞,从轻松写意,倒慢慢收紧,当音乐达到高潮丁点的时候,她深呼吸,眼神坚定,一字高抬腿旋转。


    接着,落定后,直接来了一个倒踢紫金冠。


    下一瞬,她整个人都在舞台上腾空飞起,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不消片刻,她从空中落下,右腿作为支撑腿稳如磐石,左腿后踢划出完美的弧线,脚背绷直,几乎触及后脑。


    整个身体形成一张饱满而充满力量的反弓。这个高难度动作她做得轻而易举,翩然精准。


    原本还热闹的练舞室,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原先还准备等着看孟莺莺笑话的贾晓丽,也跟着倒吸一口气,她眼睛睁大了几分,“不可能,不可能!”


    “倒踢紫金冠那么难,我们这里面会做这个的不超过三个。”


    要知道,她们苦练多年才能勉强做到这个动作,而且还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但是要论标准和优美,绝对不如面前的孟莺莺。


    这真的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选手吗?


    大家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可能。”


    贾晓丽又再次否认。她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可惜,这会已经没人关注她了。


    而坐在主.席台上的方团长,她原本散漫的身体,坐的也越来越直,她身体前倾,整个人的目光,全神贯注的投放在舞台上。


    只见到孟莺莺完美的做了,倒踢紫金冠后,她开始做平转了。


    所有人都知道,比倒踢紫金冠跟更难的动作来了。


    方团长忍不住屏住呼吸,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孟莺莺的每一步动作。


    孟莺莺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她旁若无人一样。


    用足尖碎步游走在舞台上,从慢到快,在到越来越快。


    随着她速度的提升,以肉眼可见的画面,她足下的线路笔直得像用尺子划过地板,没有一丝歪斜。


    她的碎步踏着音乐的节奏,随着音律的很高潮,她整个人也跟着扬起,一连着旋转了十几个圈,稳稳定格在一个大跳。


    不过一秒的停顿。


    下一瞬间,她再次双脚腾空,滞空感也极强,前腿踢的极直,后腿蹬伸拉长,直接绷起脚尖,空中完美的劈叉姿态,落地时却轻如羽毛,悄无声息。


    随着最后一个音乐节拍,孟莺莺落下,下巴微抬,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气息平稳,眼神亮得惊人。


    音乐声止。


    练舞室内里出现了短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表演给镇住了。


    叶樱桃和林秋交换了一个眼色,她们下意识道,“这是神仙吧?”


    神仙跳舞也不过如此啊。


    还是方团长率先反应过来,抬手鼓掌,“好!”


    接着,她快步走到舞台中间的孟莺莺面前,脸上的神色几乎是赞赏,“孟莺莺同志,你的软开度,爆发力,控制力都表现的非常出色! 尤其是那个倒踢紫金冠的空中姿态和落地控制,很难得!”


    “就算我是考核官,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那个动作几乎是完美的地步。”


    孟莺莺听到这话,瞬间跟着松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头上的汗珠滚落,漂亮到惊人的地步。


    她忐忑地问,“那我过关了吗?”


    叶樱桃和林秋几乎差点替,方团长回答了。


    这还不叫过关,这叫什么?


    可惜,这里轮不到她们两人说话,这点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反倒是旁边的贾晓丽,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文工团不光是考核跳舞,还要考核唱歌呢,光跳舞好,嗓子不好,不也是白搭吗?”


    这话一落,大家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贾晓丽被大家看的不舒服,她扬着下巴,“看什么看?我又没说错,我们文工团的考核标准,本来就是全面发展。”


    孟莺莺突然道,“唱歌是吗?”


    贾晓丽点头。


    孟莺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见她答应下来,贾晓丽不由得窃喜起来,要知道孟莺莺刚才高强度的跳舞。


    这会真要是唱歌,怕是也没力气了。


    哪里料到。


    孟莺莺只是站在舞台上,轻轻的舒口气。


    下一秒,甚至都没开嗓子,一道辽阔的女高音,就从她嗓子里面传了出来。


    贾晓丽脸上的嘲讽还没消失,瞬间就跟着凝滞了下去。


    接着就是一阵死一样的安静。


    那高低音随意转换,那漂亮的音色,纯粹空灵,干净的像是空山新雨后,让人听过就难以忘怀。


    眼看着贾晓丽张嘴就要评价,却被方团长一下子给打断了,“你闭嘴。”


    贾晓丽的脸瞬间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


    旁边的林秋笑了笑,叶樱桃没说话,她轻轻地吐口气,“林秋,我们文工团要迎来一个天才了。”


    “一个能和沈秋雅对打的天才。”


    果然,叶樱桃这话刚落,方团长就强忍着激动的心,走到了孟莺莺面前,“孟同志,我看你嗓子极为开阔空灵,想必是极为擅长唱歌的吧。”


    孟莺莺摇摇头,乖巧道,“我不擅长唱歌。”


    她两辈子擅长的都不是唱歌。


    唱歌只是顺带的,那是家里人给的天赋。


    她喜欢的是跳舞。


    那种舞动之间的感觉,能够让她全身心都投入进去。


    “你也太谦虚了。”


    方团长看着她的眼睛在放光,夸道,“就你这嗓子,绝对是唱歌里面的天才。”


    “不过,你跳舞也很好啊,这是天生的跳舞苗子。”


    说到这里,方团长自己都忍不住搓搓手,又搓搓手,朝着孟莺莺伸手,很正式地邀请,“孟莺莺同志,欢迎你加入文工团!”


    第28章 如果我不是齐小二呢?(……


    孟莺莺心脏都漏了一拍, 她抬手握上去,“谢谢。”


    方团长很认真道,“应该是我谢谢你,孟莺莺同志, 你不知道我们文工团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你的到来, 让我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话太隆重了,以至于孟莺莺有些茫然,她的眼睛生得特别漂亮,黑白澄澈, 眼尾一颗小泪痣,看着人的时候, 又纯又欲。


    连带着方团长这种长期待在文工团,见习惯美人的人, 都忍不住惊艳片刻, “你以后就知道了。”


    “既然入驻了文工团, 许干事,你带她办理下入职手续。”说到这里,方团长顿了下, “这期间最少要十天半个月, 先让她住到咱们文工团宿舍去,白天就正常来练舞室练舞就好。”


    “在此期间, 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看着孟莺莺,眸中带着期待, “你一定要好好练舞,知道吗?”


    而且,孟莺莺是她们文工团, 参加文艺汇演比赛的关键,也是她们一改耻辱的关键。


    所以,一定要把孟莺莺当做大熊猫一样保护好了。


    孟莺莺抿着唇点头,“我晓得。”


    “办理入职手续麻烦吗?”


    她问了一句。


    “别人很麻烦,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天才,我给你特事特办了。”


    说到这里,方团长就开始吩咐许干事了,“一会你配合孟同志填一项调查表,关于政审这方面,基本上没有大问题就直接给过。另外,你现在给——”


    她看向孟莺莺,“你老家是哪里的?”


    孟莺莺,“湘西。”


    方团长说,“那就给湘西的文工团发函,让他们那边的外派人员,帮忙走访下孟莺莺老家大队部,以及她老家邻居亲人,问一下她在当地的情况。”


    文工团录取人员手续极为复杂,就这方团长还是已经在简略了,“除此之外,还要去——”她看向孟莺莺,“你说你来之前还学过舞蹈?”


    “对。”孟莺莺知道文工团这边,是要去调查她的生平和过往,她便如实道,“我是在我们湘西市宣传队学的跳舞。”


    在这个时候,她倒是庆幸起来,原身曾经学了三年的跳舞。


    不然,她来文工团就算就是考核通过了,当文工团对她过生平背调的时候,她也瞒不过去啊。


    方团长朝着许干事说,“记住了吗?湘西市宣传队的。”


    想到孟莺莺的重要性,她果断改了主意,“这样,你和湘西文工团发函了以后,自己也亲自跑一趟湘西。”


    她对许干事眨了眨眼睛,许干事秒懂,“那我亲自去一趟。”


    若是中间有什么问题,她在的话,还能顺带给摆平了。


    反正孟莺莺对于他们,哈市壹零壹驻队文工团来说,这是势在必得的人。


    谁来都不能把她抢走啊。


    谁也别想阻拦了孟莺莺的入职!


    “你调查结束后,若是没问题,直接给孟莺莺办理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把她的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到我们驻队文工团。”


    这下,许干事倒是有些迟疑了,“方团长,这些我办不了。”


    “户口迁移和粮食关系迁移,这些都需要本人去的。”


    方团长皱眉,“不能中间活动下吗?”


    许干事摇头,“这些都是明文规定了,不好动手脚的,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搞破坏,也容易被上面抓住把柄。”


    “这样吧。”


    许干事提议,“我去湘西给孟莺莺同志做背调的时候,孟莺莺同志和我一起过去吧。”


    方团长下意识就要说,“那这也太废时间了。”


    “一来一回六天而已。”


    许干事直白道,“领导,从长远来看,这六天如果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那反而占便宜了,怕的是前期身份方面,没有解决好,到了后期孟莺莺同志,如果真带着咱们文工团高飞的时候,若是在被有心人,抓到她身份背景有问题,那才是大麻烦。”


    “领导,磨刀不误砍柴工。”


    方团长自然是知道这些,她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孟莺莺这么好的苗子,不去练舞,反而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孟莺莺看出了她的犹豫,她便低声说,“方团长,我不会耽误练舞的,我在来文工团考核之前,每天都有两三个小时的练习。”


    这是她的生存根基,她不会丢下的。


    “那你速去速回。”


    方团长说,“我现在去给湘西文工团发一封函,让她们先把前期流程走起来,你们回去只要跑最重要的,也不耽误时间。”


    可想而知,方团长把孟莺莺看的有多重要。


    许干事点头,“那就三方一起走。”


    “我先去订火车票,孟莺莺同志,你把你的身份信息,这些都给我写一份。”


    孟莺莺嗯了一声,先是填了一张个人信息调查表,上面会写亲人的信息。


    写到父亲孟百川的时候,她写了一个去世。


    轮到写到母亲宋芬芳的时候,她犹豫了下,写了个没有。


    她爸爸的期望,是她不要去打扰母亲的生活,那么她就当没有母亲好了。


    反正在原身前面近二十年的人生里面,本来也就没有母亲。


    只是,当许干事拿起她的调查表的时候,许干事愣了许久,“你父母双亡?”


    在问出这话后,她也意识到不好,便连忙打了下嘴,“看下我这张臭嘴,真是问了不该问的。”


    方团长也扫到了,在联想到孟莺莺脸上的黯然时,她便说,“没事,以后文工团就是你的家。”


    “我们文工团有不少小姑娘,都是七八岁来的,一来十几年几乎也和家里断亲了。”


    “以后若是有事,你许姐,如果你许姐解决不了,那就找我。”


    “你放心,你在文工团保证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孟莺莺听到这话,眼眶一红,整个人看着都要碎了一样。


    看的方团长也跟着心疼起来。


    她也是才反应过来,孟莺莺这是没了父母,不得不从湘西远道而来,投奔齐长明这个娃娃亲对象。


    万万没想到,齐长明为了逃婚,竟然退伍了不说。


    甚至到了后来,还能做出要杀了孟莺莺的事情。


    “你和齐同志退婚了吗?”


    孟莺莺点头,“退了。”


    “以后他要是在来找你,你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把他打出去!”


    孟莺莺嗳了一声,有些感动。


    刚好,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音,“方团长,齐家来人了,来找孟莺莺了。”


    方团长皱眉,问,“谁?”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齐家人。”


    方团长冷笑一声,“都要把人打杀了去,这会上门来找人了,不见。”


    孟莺莺有些愕然地抬头,方团长摸了摸她头发,“别怕,你在文工团里面,没人能够欺负得你了。”


    这和之前的态度,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孟莺莺眼睛一酸,她低着头,把眼泪生生得给咽了回去,“老师,谢谢您。”


    她来哈市之后遇到的坏人有,但是她遇到的好人也多啊。


    “给她办理入驻吧。”


    “我记得文工团还有宿舍空床位,你们今天也走不了,就先给她找个住处。”


    “许干事,给她挑个宿舍环境好点的,人也简单点的。”


    她瞧着孟莺莺这孩子,也是个乖巧的,真要是分到贾晓丽一个宿舍,怕是要被人天天欺负。


    许干事点头,低声说,“我想把她安排到叶樱桃和林秋的宿舍。”


    “樱桃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心性不差,至于林秋这孩子单纯,一门心思都放在跳舞上了。”


    方团长点头。


    “去吧,要是有任何问题,都记得来找我。”


    孟莺莺道谢,她出去后,方团长一拍脑袋瓜,看了看时间,也不着急去开会了。


    有了孟莺莺这个王炸,她还需要怕那些外面的那些人吗?


    外面。


    孟莺莺随着许干事一出来,就瞧见祁东悍还靠在门口等她,她有些意外。


    许干事也看到了。


    便说,“你先过去和祁团长说说话。”


    “我去给你协调下住宿的地方,今晚上先安定下来。”


    孟莺莺点头道谢,这才走向祁东悍。


    祁东悍看着她走过来,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之前孟莺莺在考核过程中的跳舞,就像是飘中的仙女一样。


    哪怕是过去许久,祁东悍的脑子里面还跟放烟花一样,一遍遍的过着。


    “恭喜你。”


    这是祁东悍看到孟莺莺的第一句话。


    孟莺莺犹豫了下,“齐小二,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顺利考核过关。”


    “但是同样的——”她深吸一口气,企图把所有的事情一次说干净。


    只是她还没说完,祁东悍就率先打断了她,“齐家人在外面等你是吗?”


    孟莺莺点头,“你知道我要说这个?”


    祁东悍嗯了一声,“你想知道陈秀兰得到怎么样的处罚?”


    孟莺莺不明白,陈秀兰在怎么说,也是祁东悍的母亲,他怎么能够用着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要怎么处罚陈秀兰的。


    “她不是你的母亲吗!?”


    “齐小二,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件事里面,你会从头站在我这边。”


    甚至去忤逆他的母亲和大哥。


    祁东悍默了片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孟莺莺。


    此刻,没了外人,他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如果我说,我不是齐小二呢?”


    第29章 她出了事,你们给她陪葬……


    这话一落, 孟莺莺顿时愕然了片刻,“什么?”


    “我不是齐小二,我叫祁东悍。”


    “祁连山的祁,东方红的东, 悍匪的悍。”


    他解释的极为清楚, 每一个都单独举例出来, 这就是让孟莺莺有想要忽视都难。


    孟莺莺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不是齐小二?”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齐小二的身份,和我退婚?”


    她一直把祁东悍当做了齐小二啊。


    她还奇怪,为什么“祁小二”能在, 他的亲生母亲和她之间,选择她。


    还会一而再, 再而三的,给她送退婚赔偿金。


    原来, 他压根不是齐小二本人。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面对孟莺莺的质问, 祁东悍低垂着头, 像是大狗狗做错了事一样,“对不起。”


    承认的干脆。


    他当初只是替齐长明去退婚,可是在见到孟莺莺后, 他发现对方每一个地方, 都长在自己的心坎上。


    在加上孟莺莺还把他认错了。


    他有自己的私心,想找着由头和她多接触接触, 在到后面被架在了火上,就更加无法开口了。


    这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孟莺莺有些生气, 她脸颊通红,“我不喜欢和欺骗过我的人做朋友。”


    祁东悍低垂着眉眼,他的睫毛很长, 刚好遮住了眼睑,这般低着头,浓眉压眼,眼尾狭长,鼻梁高挺,唇薄,下颌线条流畅。


    这一张脸说一句建模脸也不为过,当真是好看。


    这般低着头认错的时候,饶是孟莺莺都有片刻的恍惚,她得承认,看着祁东悍这一张脸。


    她也有片刻的恍惚。


    但是帅归帅,犯错归犯错。


    “你对我是很好。”


    孟莺莺轻声道,“但是你也欺骗了我,祁东悍,我们一笔勾销。”


    “但是我也不会把你当朋友了。”


    说完这话,她转头就走,祁东悍伸手要去抓她,但是却抓了一个空。


    只摸到了孟莺莺的衣角,他眼睁睁地看着孟莺莺离开。


    徒留,祁东悍一个人站在原地,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连带着背影都多了几分寂寥。


    “对不起。”


    他看着离开的身影,喃喃道。


    一开始她认错后,他没有解释,在到后面,便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机会。


    孟莺莺还不知道她都走了,祁东悍还在和她道歉。


    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犯错了就是犯错了,不是一个道歉能够接受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道歉有用的话,那也不用去找警察了。


    不过——


    孟莺莺都跟着许干事,上了文工团的宿舍楼了,她看着祁东悍还站在楼下,她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毕竟,从头到尾祁东悍帮她确实是挺多的。


    也是她认错了人,而不是祁东悍主动要欺骗她。


    “孟同志,就是这里了。”许干事拿着钥匙开了门,木门咯吱一声,“你晚上就住这个房间,你的行李呢?”


    孟莺莺这才想起来,她拍了下额头,“我的行李还在招待所。”


    “要我帮你去拿吗?”


    孟莺莺心说,那可不行,她摇头,“算了,一会我自己去拿。”


    “嗯,如果需要帮忙,你和我说一声。”许干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出去定去湘西的火车票,最快的话,可能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你今晚上先在文工团宿舍休息一晚上,明天见。”


    孟莺莺点头,目送着许干事离开,她一回头。


    宿舍的叶樱桃和林秋,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看着她,林秋更搞笑,期待地问,“我能和你握手吗?”


    孟莺莺抿着唇笑,俩梨涡若隐若现,“当然。”


    她主动把手伸出去。


    林秋激动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又擦,“我手是干净的,上厕所洗手了。”


    “之前你在练舞室跳舞的时候,好专业,好漂亮了啊。”


    “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握手了,可惜,你身边围着的都是大领导,我根本挤不上去。”


    孟莺莺被林秋可爱到了,她握了握她的手,旋即这才松开,“就算是你上厕所没洗手也没关系。”


    “因为女孩子是香香的。”


    她一进宿舍,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女生宿舍独有的味道。


    整齐的被褥,整齐的桌子,还有衣柜,这里无一不彰显着住着的人是女同志。


    林秋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樱桃,她夸我香啊。”


    握着小拳头,跺脚脚。


    瞧着那样完全跟小迷妹一样。


    叶樱桃有些无奈,“好好好,知道她夸你香,你是最香的。”


    孟莺莺抬头看过去。


    叶樱桃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叶樱桃轻咳一声,把手伸过来,“介绍下,叶樱桃,文工团十六级干事。”


    “对了,还是你曾经的情敌。”


    孟莺莺,“?”


    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问号。


    叶樱桃笑了笑,直接打了坦白局,“你那个娃娃亲对象,在昨天傍晚的时候,找到我约我今天早上,和他去民政局领证结婚。”


    孟莺莺,“???”


    喵喵喵!


    她这是吃了什么惊天大瓜啊。


    孟莺莺整个人都是懵的,“谁?”


    “你的娃娃亲对象啊,姓齐的那个狗男人。”


    叶樱桃牙齿咬的咯吱响,“一边对你赶尽杀绝,一边全家上下套路我,让我急着嫁给他。”


    “呸,一家子恶心玩意,当我是什么啊?”


    孟莺莺咽了咽口水,“你没去和他领证吧?”


    这才是她关心的第一件事,而不是情敌过的不好,她就开心了。


    对于孟莺莺来说,叶樱桃根本算不上她的情敌。


    她和齐小二只是有个娃娃亲,但是双方也都退婚了,从某种程度来说,男未婚,女未嫁,齐小二就是娶了叶樱桃,也是没问题的。


    叶樱桃摇头,一扬头发,“没呢。”


    “老娘才没那么傻,我昨晚上和林秋商量了,两人一致觉得先见见你,看看你这边的反应,在去决定要不要拒绝姓齐的。”


    “早上看到你之后,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叶樱桃说,“你们双方的长辈之间有交情,齐家人都能对你赶尽杀绝。更何况我这种外省人,还没有任何根基的那种,我嫁过去还不跟陈秀兰那个婆婆斗鸡眼啊。”


    斗赢了,她倒霉。


    斗输了,她更倒霉。


    孟莺莺听完,她有些庆幸,“还好你没去跳火坑。”


    “齐小二的妈,只看得上高官的女儿,她是看不上我们这种普通人的。”


    叶樱桃愣了下,“你说的对。”


    “我说,怎么我每次去他家里,她对我都不热络,感情嫌弃我家世低,不能给姓齐的带来帮助。”


    “早知道这样,我还倒贴个什么啊?”


    叶樱桃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大傻子!”


    她自认为自己精明一世,把这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结果到头来,一山还比一山高。


    孟莺莺笑了笑没说话,她到底是和叶樱桃不熟。


    “这是我的床吗?”


    “这两个都是空着的床,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林秋见叶樱桃在懊恼,便抢着介绍,“你的被褥呢?我帮你铺床吧,我铺的床可好了,一点褶皱子都没有。”


    孟莺莺有些啼笑皆非,“不用,我可以自己铺床的。”


    她有些为难,“我行李都还放在驻队招待所,我要先去一趟招待所拿行李才行。”


    林秋自告奋勇,“我陪你吧。”


    看的出来,之前孟莺莺考核的那一支舞,一下子就把林秋给彻底拿下了。


    孟莺莺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去就是了。”


    “反正我行李也不多。”


    林秋还想说些什么,叶樱桃倒是说,“我陪你去。”


    见孟莺莺要拒绝。


    叶樱桃给了一个理由,“如果我没猜错,齐家人大概率会在驻队外面堵你,这种情况下,我和你一起肯定能遇上他们。”


    她顺势蹲下,从床底下拿了一个垫床腿的搬砖出来。


    “姓齐的,还欠我一板砖。”


    孟莺莺,“……”


    孟莺莺沉默良久,“那你注意安全。”


    叶樱桃嗯了一声,扬着下巴,“我打人有经验的,打了就跑,绝对不让他追上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莺莺自然不好拒绝的,人家侠女叶樱桃这是出去报仇了。


    她只能让叶樱桃陪着她一起出去。


    孟莺莺下楼的时候,祁东悍还在楼下站着,跟一座雕塑一样,从头到尾动作都没变下。


    她一出来,头下孟莺莺敢确定,祁东悍的眼睛亮了下。只是,那一瞬就消失了,快到孟莺莺似乎在想,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孟莺莺没说话,只是快步经过了祁东悍,祁东悍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


    他突然喊了一声,“孟莺莺。”


    孟莺莺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叶樱桃琢磨出了什么,她回头扫了一眼祁东悍,又扫了一眼孟莺莺,想开口询问,但是现在又不是询问的时候。


    真是急死她了。


    好想知道他们两个人为啥吵架啊。


    憋了一路,也没等到机会问,眼瞅着都要出了驻队了,祁团长还在后面跟着。


    叶樱桃眼珠子乱转,就差飞出去了。


    “祁团长,我是陪莺莺去招待所拿行李的,你这跟着我们干嘛啊?”


    到底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祁东悍抿着唇没说话,他去看孟莺莺,孟莺莺没理他,也没和他目光对视。


    这让祁东悍垂下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好一会,才去看孟莺莺,“我想告诉你,齐家人在外面守着。”


    就这么简单而已。


    但是,孟莺莺却避他如蛇蝎。


    孟莺莺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他,“谢谢。”


    然后没有然后了。


    场面一下子僵持了下去。


    叶樱桃这个外人都觉得尴尬啊,她便在中间打圆场,“莺莺说的对,确实要谢谢祁团长,你跟着我们确实安全不少,齐家人挺不是东西的。”


    接着,不等孟莺莺拒绝,她便拉着孟莺莺的手,在中间做调和,“莺莺,别生祁团长的气了,就罚他给我们当保镖行不行?”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孟莺莺和祁东悍这两人闹别扭了。


    甚至还像是吵架了。


    这可是不得了啊。


    祁东悍这样冷淡的一个人,竟然还会和人吵架?而且还是和人姑娘吵架。


    面对叶樱桃的打圆场,孟莺莺抿着唇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不说话,也不接茬。


    猜出她的不喜欢自己跟上去,祁东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哪怕是孟莺莺都提脚走了,他也没跟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


    叶樱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哎呀地和孟莺莺说,“莺莺,你啊你啊,浑身上下就是嘴硬,我们这出去势单力薄的,要是让祁团长更多好啊。”


    “就他长的人高马大的样子,光站在那就足够震慑人的了。”


    孟莺莺没回头,她咬着唇,“谁管他。”


    “你不是有板砖吗?”


    “我一会也去捡个板砖。”她默默道,“而且我们就在驻队和招待所直接,如果真发现不对,我们就和驻队的警卫员求救。”


    叶樱桃叹口气,心说,就她们这俩小身板,和齐家怎么比?


    但是瞧着他们小两口,都在气头上,所以她便不在说话了。


    一直从文工团宿舍楼,走出了驻队。


    孟莺莺一出来就和叶樱桃分开,和警卫员打招呼了,“同志,一会我和叶同志,要是被齐家人欺负了,你记得帮下我们。”


    警卫员也知道外面闹的沸沸扬扬,便点了头。


    孟莺莺说完,便要去找叶樱桃,哪里料到叶樱桃跑那么快,手里提着一板砖,冲着在外面等着的齐长明就走了过去。


    那么情商高的叶樱桃,这会看到齐长明,都气的一板砖扔上去。


    “垃圾,还骗我去和你领证,就你齐家这种情况,动不动磋磨人,要杀人,齐长明,亏我把你当朋友,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啊。”


    齐长明要解释。


    叶樱桃也不听,她会看到当事人就气疯了,板砖直接往他头上招呼,齐长明开始还让着她,避着她,“对不住,叶同志,我没去成民政局,我和道歉。”


    “但是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帮我把孟莺莺找出来。”


    “我要找孟莺莺出谅解书。”


    孟莺莺不出谅解书,他妈在公安局根本不被放人。


    这话还未落,叶樱桃就炸了,拿着板砖不留情面的往他身上砸,“你个垃圾,你还想去找孟莺莺出谅解书?你妈都差点把人家孟莺莺给杀了,你这会来找孟莺莺,你哪里有脸啊?”


    齐长明没想到,这消息传的这么快,都传到驻队来了。


    “还有,你们不是不让孟莺莺参加文工团考核吗?不好意思,人家孟莺莺考上了,现在就是文工团的正式编了。”


    “齐长明,你还嫌弃孟莺莺?人家孟莺莺没嫌弃你就是好的了。”


    齐长明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给砸懵了,他呆了下,“你说什么?”


    孟莺莺考上文工团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叶樱桃精明算计,正儿八经的川妹子,性格也辣,她趁着齐长明不备,一板砖敲在他头上,“说你妈是个垃圾!”


    “说你是个垃圾!”


    “说你全家都是垃圾!”


    这一板砖下去,齐长明软软的斜栽了过去。


    叶樱桃先是后怕,接着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先发制人,“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啊,他齐长明有娃娃亲对象,还约我上午去和他领证。”


    “大家快来看看啊。”


    孟莺莺这边刚和王警卫员说完,哪里料到叶樱桃战斗力这么爆表,转头就把齐长明给撂倒了。


    说实话,齐长明身手不错,但是架不住他的心神,都被叶樱桃给转移了。


    这才给了叶樱桃可乘之机。


    “樱桃?”


    孟莺莺过来,叶樱桃疯狂的对她眨眼睛,“快走!”


    “快去驻队招待所拿东西。”


    她这是给孟莺莺制造机会。


    齐长城被公安局那边牵绊着了,齐长明被她这会撂倒了。那么这会招待所那边是安全的,也是孟莺莺过去的最好时机。


    孟莺莺顿了下,她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等我马上回来。”


    驻队招待所离驻队很近,也不过才几百米的距离。说完这话,她就跑的飞快,去了驻队招待所,她来的时候,小秦干事还在,看到她顿时秒懂,“来拿行李?”


    “是。”


    小秦干事拿钥匙给她开门,“快上去,齐家人今天在这里堵着你。”


    孟莺莺一顿,“还有其他齐家人?”


    “齐长城不是在公安局吗?”


    她进了房间就开始收拾行李,当然,她行李本来也不多。小秦干事给她放哨,“说是陈秀兰这次遇到了严打,现在哈市本来就要注意市容市貌,然后她还撞枪口上了,以本地人身份欺负外地人不说,还放话出来要打杀人。”


    “这是树立典型了,我估计陈秀英一时半会出不来,齐长城那边要是意识到这里后,他很快就能发现这件事,而陈秀兰要想出来,必须得到当事人的谅解书。”


    “当他发现需要你出具的谅解书,才能把陈秀兰捞出来后,他就会来找你了。”


    “孟同志。”


    小秦干事语速飞快,“我也不知道你考没考上文工团,这件事你势必要找个人来庇护你。”


    “不然陈秀兰被抓,齐家人发疯,你若是还在外面滞留,这等于是给齐家人寻你的机会。”


    “被这种人缠上,就跟沾上了屎一样,洗也臭,不洗也臭。”


    孟莺莺收拾完东西,脑子也彻底冷静下来,她在盘算这件事里面的可行之处。


    其实她和齐家人就算是退婚,也没把事情走到绝路。


    真正走到绝路的是陈秀兰,要毁了她考文工团的机会。


    而她为了反击,亲手把陈秀兰送到了公安局。


    至于此,她和齐家之间的娃娃亲,以及长辈之间的感情,彻底分崩离析。


    她和齐家再次见面就是仇人。


    想清楚这些后,孟莺莺有了盘算,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小秦干事鞠躬,“小秦同志,谢谢你。”


    小秦干事摇摇头,“我只是给你带话而已,我大哥让我和你说,这几天你最好躲着,如果。”她顿了下,“你要是能在驻队里面带着不出来,齐家人拿你就没办法。”


    孟莺莺提着行李的挂绳,她攥紧了几分,指骨捏的发白,“我晓得。”


    “如果实在不行,我是建议你去找下祁团长。”小秦干事觊着她的脸色,知道她被吓的不轻,便安抚她,“齐家人也不敢真的乱来,如果真到这一步,你去找祁团长吧。”


    “齐家是在哈市有势力,但是我瞧着上次来帮你办理入驻的祁团长,能量也不低。”


    小秦干事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我们私底下都说,祁团长未来是要接大领导的班。”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祁团长能够对外放话,你是她罩着的,齐家人就是恨毒了你,将来也不敢对你动手。”


    这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劝告,也是在为了孟莺莺寻找出路。


    孟莺莺面色有些苍白,笑容苦涩,“我和祁团长不熟。”


    甚至,她才和祁团长吵完架,并且把对方丢在宿舍楼下,跟都不让对方跟上来。


    小秦干事一副你就诓我吧。


    “可别,你们不熟,祁团长能三番两次给你送饭过来啊?”


    “孟同志,我们招待所是有食堂的,只是不好吃而已,据我所知,你要真吃起来也饿不到,那为什么祁团长要单独给你送饭?”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


    “早上祁团长过来接你的时候,怀里还揣着大肉包子和鸡蛋呢。”


    见孟莺莺意外,小秦干事也就直说了,“我说实话,富强粉做的大肉包子,还有鸡蛋,这些东西普通人根本买不到,不说有没有钱,就说票这一项就把人给拦住了,就是祁团长他们自己,每个月也是限量供应鸡蛋和肉包子的。”


    “他应该是把自己的那份供量,拿给你了。”


    “这种情况下,你说不熟,也没人相信。”


    “孟同志,如果我是你,哪怕是不熟,也要借力打力。”


    孟莺莺默了片刻,她提着行李,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谢谢你啊,小秦干事。”


    小秦干事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我送你下去,看着你走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她昨儿的值了一宿的班,要不是为了孟莺莺的事,她早都回去睡觉了。


    孟莺莺嗯了一声,小秦干事跟着一起帮忙提行李。只是,怕什么来什么,齐长城还真如小秦干事说的。


    他回过劲来了。


    就在招待所门口堵着孟莺莺。


    这俩兄弟真是好样的,一个在驻队门口堵着,一个在招待所门口堵着。


    瞧着那架势,势必要让孟莺莺出具谅解书的,不然他们不会放过孟莺莺。


    如同小秦干事所料那样。


    齐长城盯着被小秦干事护送出来的孟莺莺,阴冷地笑了笑,“你是孟莺莺?”


    他没见过孟莺莺。


    但是据他所知,孟莺莺是那种黑胖三百斤重的,他其实不太理解,面前这个白净纤细,乖巧漂亮的女同志,真的是孟莺莺吗?


    孟莺莺面不改色的回头,去问小秦干事,“孟莺莺是谁?”


    小秦干事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孟莺莺的意思,“就是早上的受害人,你不在这里不晓得,早上他妈要杀一个叫孟莺莺的人。”


    见孟莺莺一脸疑惑。


    连带着齐长城也有些怀疑起来,他是不是弄错了?


    可是看着小秦干事的那副样子,不像啊。


    “你说一句湘西话给我听下?”


    孟莺莺微笑,“同志,我是沪市人。”


    “不是湘西人,你要是想听沪市话,我可以说给你听。”


    “同志,侬阿是搞错脱了?”


    地地道道的沪市方言,这就是想让人忽视都难。


    这一次,齐长城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孟莺莺是个地道的湘西村姑,她不是城里人,也不会说沪市方言。


    他这才放了孟莺莺离开。


    接着,他冲着小秦干事道,“我就盯着你,我守着这里,我不信,孟莺莺今天一天不拿行李。”


    “除非她一辈子不出现在哈市,不然你会和她一样倒霉。”


    威胁的话,几乎显而易见。


    孟莺莺本来都走了两步了,她怕小秦干事出事,又折返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再把孟莺莺杀一遍?”


    齐长城想说关你什么事,但是瞧着孟莺莺的神色,猛地反应了过来, “你是孟莺莺?”


    “臭女人,你耍我?”


    这话一落,孟莺莺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你们齐家人有完没完?”


    “退婚我退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毁我的考核?杀了我,让我滚出哈市?”


    “齐长城是吗?陈秀兰被抓进去了,她坐牢,那是她算计我,那是她恶毒,那是她犯错。”


    “和我孟莺莺有什么关系?”


    齐长城一把擒住她的手,阴狠道,“还和你没关系,因为你我妈被抓起来了,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孟莺莺,如果你现在出具谅解书,我姑且看在双方长辈的面子上,让你少受一些屈辱。”


    孟莺莺怒极反笑,“少受一些屈辱?”


    “那你等着吧,你看看我会不会给你们出谅解书!”


    人真是会被逼疯。


    这种目光如同小兽一样倔强的目光,惹怒了齐长城,他拽着她的手就翻推了过去,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


    孟莺莺没躲,她看着他,那一双柔软清澈的眸子,此刻像是淬了冰箭一样,“你妈说要杀我,她进去了,你打我,你说你会不会进去?”


    在这一刻,她倒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齐长城那扬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他面色阴翳地盯着孟莺莺,那一双眼里闪着恶毒,一字一顿的警告,“孟莺莺,你有种!”


    “有种,你躲在文工团一辈子,你别出来!”


    放完狠话,他又说出目的,“你最好是识趣点,现在跟我一起去公安局出具谅解书。”


    他说完这话,就要去拽孟莺莺,孟莺莺避开了,齐长城不依不饶,抬手就要去抓她。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打开了。


    “需要我帮你剁掉?”


    冷冷清清的语气,却不带一丝感情。


    孟莺莺一惊,她即使没回头,也能知道来的人是谁。


    旁边的齐长城可不知道,他回头冷笑,“我看谁敢剁我齐长城的手。”


    只是,在看到是祁东悍的时候,他呆了,“祁团长?”


    祁团长是他们家要抱的大腿啊。


    也是他弟弟的上司。


    祁东悍没搭理他,而是就那样把他给忽视了一个彻底,带着一阵疾风骤雨,就那样走到了孟莺莺面前,“没事吧?”


    是和平和的语气。


    带着几分隐隐的着急和关切。


    明明两人之前都闹翻了,也不会再去做朋友了,可是真当孤立无援的时候。


    祁东悍的到来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这让孟莺莺的眼窝有些酸涩,她仰着头看着祁东悍片刻,那红红的眼眶,一个字都没说。


    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祁东悍看到她这样,心里一顿,像是被秤坨子坠着了一样,钝钝的很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分说的摘了头顶上的军帽,塞到了孟莺莺手里。


    接着,在齐长城惊恐的目光下,他看着一米九的祁东悍,冲着他一步步走来,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要踩在他的心尖上一样。


    “祁——”团,后面那个字还没落下。


    祁东悍的拳头就已经攥紧了,一拳头砸在齐长城的鼻骨上,“欺负人?还上门欺负人?”


    早上来一次不够。


    这还接着来。


    当他是死的啊!?


    祁东悍打人可不是轻飘飘的给你来个按摩,这是实打实的打,要知道他在驻队在体能方面,可是经常拿冠军的。


    这一拳头砸在齐长城的脸上,齐长城被打的眼冒金星,鼻孔冒血。


    他捂着鼻子,面色狰狞,“祁东悍,你打我,我去告你。”


    祁东悍打完他,拿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扔到了一旁,他慢条斯理道,“你去告。’


    “你告不告的赢我不知道。”


    他回头一把拽过孟莺莺,把她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齐长城,一字一顿,“但是,如果她出了半分问题,我和你齐家人没完!!”


    第30章


    留下这句话后, 他根本不去看齐长城的脸色,拉着孟莺莺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齐长城气的一脚踹在柱子上。


    小秦干事瞪了他一眼,“踹坏让你赔!”


    这话一落,差点没把齐长成给气笑了,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他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 但是小秦干事察觉了, 她立马跟着跑了。


    废话,有了祁团长撑腰,她现在不跑等着让齐长城拿着他撒气吗?


    眼看着一个小小的招待所干事,都敢对他这样。


    齐长城气的又踢了一脚墙根, 这一脚踢完更痛了,他面色阴狠道, “等着,祁东悍, 你给我等着, 我要去告你。”


    是, 他是团长。


    但是团长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另外一边,祁东悍揽着孟莺莺走,走了一段路, 孟莺莺不自在, 他也不自在。


    孟莺莺要挣脱,祁东悍掐着她的肩膀, 声音低哑,“别动, 他还看着。”


    一句话。


    孟莺莺就懂了他这样做的背后含义。


    她没敢在动,就那样不自在的走了一百多米,孟莺莺的脸也越来越热。


    实在是旁边这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人高臂长,胸肌明显,这般被他夹在咯吱窝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叼着了一样。


    尤其是对方是个成年男性,身上浓浓的荷尔蒙味,让孟莺莺不自在极了。


    孟莺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应该看不到了吧?”


    祁东悍嗯了一声,把她放了下来,感受到怀里消失的重量,他眸色深了深。


    她也太轻了一些。


    “以后你要出来,就喊人陪你一起。”


    “关于那个谅解书的事,你不用管。”


    孟莺莺想问他,不用管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瞧着祁东悍的神色冷峻,到底是没问出来。


    她想了想,便认真道,“祁团长,谢谢你。”


    要不是祁东悍过来,她怕是要吃大亏了。


    祁东悍凝视着她,他这人的目光穿透力极强,当这种压迫性放在孟莺莺身上的时候,孟莺莺有些招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过去,不闪不避,就那样直视祁东悍。


    她的眼神清澈干净,不带一丝杂质,这反而让祁东悍有些不自在。


    “不用谢。”


    “就当我的赔礼道歉。”


    “还有,我本身也叫祁小二。”


    孟莺莺愕然。


    “只是,此祁非彼齐。”


    孟莺莺的眸子如秋水一样沉静,她突然反问了一句,“那你还是带着引导型欺骗对吗?”


    瞬间堵的祁东悍说不出话。


    两人瞬间尴尬起来。


    好在叶樱桃蹬蹬蹬的跑了过来,“那狗日的是不是又来为难你了?”


    她当时在门口,旁边还有个被一板砖拍下去,昏迷不醒的齐长明,所以根本脱不开身。


    被叶樱桃这么一打断,孟莺莺倒是冷静了不少。


    她站在驻队门口,风吹发丝飘,一张眉眼白皙漂亮,“齐长明和齐长城应该是分头行动,一个人在驻队门口堵我,一个人在招待所堵我。”


    叶樱桃一听,恨恨地跺脚,“你没事吧?”


    在看到孟莺莺的耳朵通红,她倒是明白了许多,“是祁团长帮了你吧?”


    一下子把二人之间的气氛,给挑开了。


    孟莺莺飞快地看了一眼祁东悍,犹豫了下,这才点头,“是。”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祁东悍道谢,“原先的事情,麻烦祁团长了。”


    祁东悍凝视着她片刻,才吐出几个字,“应该的。”


    他才打完架,过分英朗的面庞上,还带着汗珠,只是因为气势太过冷峻,以至于没几个人敢和他对视。


    孟莺莺也是,她自然没有看到祁东悍眼里的专注。


    倒是叶樱桃转着大眼珠子,在他们二人身上扫啊扫啊。


    “叶同志。”


    “你送她进去吧。”


    祁东悍把行李一半交给孟莺莺,一半交给了叶樱桃,“我还有事,就先不进去了。”


    叶樱桃还从未被祁东悍,这般郑重的对待过,要知道上次在齐家的时候,她那个时候借力打力,想要搭一程祁东悍的车。


    别说上车了,她连车门都没摸到,在看看现在冷峻高傲祁团长,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而现在。


    对方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可亲。


    而这去前后不过是只差了一个孟莺莺而已。


    叶樱桃瞥了一眼孟莺莺,她点头,“放心,我有板砖。”


    先前一板砖把齐长明干趴下了。


    要是在来个坏人,大不了,她就在一板砖下去。


    瞧着叶樱桃手里高高举着搬砖,祁东悍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了一眼孟莺莺,孟莺莺低着头想事,看不清神色。


    从祁东悍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白皙的侧颜,如玉一样,五官精巧,漂亮的不像话。


    祁东悍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改成了,“你们进去吧。”


    “我看着你们进去。”


    他守在门口,没有任何一个齐家人敢上前放肆。


    孟莺莺抿着唇,她要离开的时候,刚好经过祁东悍的面前,她又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柔软,像是三月春风拂面。


    有那么一瞬间,祁东悍想,这也就够了。


    一直目送着孟莺莺离开后,他这才抄起地上的齐长明,转头离开。


    另外一边。


    都走远了的孟莺莺,又回头看了一眼,叶樱桃帮她提着行李,打趣了一去,“还在看祁团长啊?”


    孟莺莺嗯了一声,目光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他还会来帮我。”


    这是实话,再此之前,二人还吵架了。


    她也说了,不会把祁东悍在当做朋友了。可是,这才过去多久,祁东悍就过来再次给她帮忙了。


    “他是一个好人。”


    孟莺莺得出结论,“一个很好的人。”


    虽然有短暂的欺骗,但是瑕不掩瑜,这样的一个祁东悍在孟莺莺的眼里,那是堪比周劲松一样的好人。


    叶樱桃噗嗤一笑,“莺莺啊,祁团长可不是一个好人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眯着一双狐狸眼,“你是第一个评价他是好人的人。”


    祁东悍那一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也沾满了战友的汗。


    和祁东悍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评价他是个好人。


    孟莺莺想了想,认真道,“可能千人千面,起码祁团长在我这里是个好人。”


    被她称呼为好人的祁东悍,此刻却手段凶残,就那样倒挂着齐长明,去了公安局。


    这是在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齐长明总睡在驻队大门口,也不是事。


    与此同时,在这里的还有气急败坏的齐长城。


    没了孟莺莺这一根弦,祁东悍就把自己箭上的锋利,给显露出来了。


    “管好齐家人。”


    齐长明眼皮子动了动,但是却不敢睁开,因为他被叶樱桃一板砖敲晕的事情。


    他没脸说,也不敢说。


    齐长明悠悠转醒,一醒就对上了祁东悍,那一张冷峻斐然的脸,“头儿。”


    他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趁着你们都在这里,我一次把话说明白了。”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去找孟莺莺,齐长明,若是在让我有知道还有下次,定是不饶。”


    齐长明懵了下,揉着刺痛的后脑勺,“头儿,我要让孟莺莺给我出具谅解书。”


    “不然,我妈出不来。”


    祁东悍目光凉薄地看着他,“退伍了连往日的规矩都忘记了?”


    齐长明不说话。


    齐长城想要反驳,却被齐长明给拉住,“头儿,我妈是有坏心思,但也仅限于此,孟莺莺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相反,我妈却被抓起来了。”


    “那不是她活该吗?”


    凉薄的语气,刻薄的话。


    很难想象这是从祁东悍嘴里说出来的。


    齐长明一脸苦涩。


    可惜,祁东悍似乎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他直接去找到了秦公安。


    不知道说了什么。


    反正,齐长明和齐长城,再次找到秦公安的时候,他的态度可比之前强硬了许多。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长明第一次有些茫然,他感觉寸步难行。


    齐长城没说话,“只有等爸回来了。”


    “什么意思?“


    齐长城没有说其他的。


    祁东悍这边离开公安局后,刚一进驻队,就被警卫员喊走了,一进办公室,陈师长气的就扔了个搪瓷缸过来。


    “祁东悍,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团长?是一团之长啊?你在外面公开带头打架?”


    “还是在驻队招待所门口打架?”


    “你有没有想过驻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祁东悍一把接住了,砸过来的搪瓷缸,顺势放在了陈师长的桌子上,“打人我是不后悔的。”


    “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陈师长看到他这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拍的桌子砰砰砰响,“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压根没打算等到回答的陈师长,却突然听到祁东悍承认了,“是。”


    这话一落,陈师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东悍面容挺括,声音冷静,“我打之前脱了军帽,在那一刻我不是军人,只是一位普通的男人而已。”


    “至于打架之后,我自愿接受驻队的一切处罚。”


    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语气,陈师长更生气了,他冲着旁边的肖政委说,“你看看他,看看他,身为团长,公开带头在外面打架不说,事后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给我罚,狠狠的罚!”


    肖政委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他打圆场,“东悍,这也是为了孟同志,您是不知道,早上孟同志在驻队招待所,差点都被齐长明的妈给杀了。”


    “什么?”


    这件事陈师长是真不知道。


    “怎么回事?”


    肖政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陈师长脸色缓和了几分,“那确实是齐家人做的不地道,不过。”


    他抬头看向站的笔挺,死不认错的祁东悍,“这也不是你公开打架的理由。”


    “政委,给我按照驻队的规矩,狠狠的处罚。”


    “作为团长你不带好头,你去打架,真是无法无天!!”


    肖政委点头,试探道,“那就关禁闭一周?”


    在驻队打架,那是很严重的纪律红线,更别说,祁东悍还是在驻队招待所门口打架的。


    当时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传驻队的谣言了。


    “一周?”


    “一周你看他祁东悍,知不知道错?”


    祁东悍低垂着俊秀的眉眼,他并未说话。


    陈师长还以为他知道认错了,便放缓了语气,“那就先关一周,另外,把检讨书写一份。”


    肖政委忙答应下来,“这是肯定的,我会监督祁团长,从头到尾都完成的。”


    他还拽了下祁东悍,企图让祁东悍说个软话,但是祁东悍没吱声。


    看到他这样,肖政委忙在陈师长生气之前,把祁东悍给拽走了,“你说你,平日里面挺讲规矩的人啊。”


    “你以前更是处罚了不少,在外面打架的下属,怎么到你身上了,你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祁东悍是副团长,人又年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的错处,想要把他给拉下马呢。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权夺利。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祁东悍从兜里面掏出烟,拿了火柴出来,刺啦一声,刚要点着,他手抖了下,又刺啦一声,一连着三次才点着。


    他咬着烟蒂,猩红的火苗撩红了他眉眼,声音萧索,“老肖,我不后悔打了齐长城。”


    “你不知道,我早上去晚了,孟莺莺在驻队招待所不见了。”


    肖政委顿了下,他神色复杂地问,“你当时害怕了?”


    “嗯。”


    肖政委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喜欢人家孟同志?”


    “嗯。”


    承认的也是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肖政委喃喃,“你这真是老房子着火了,当初,陈师长那样想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答应。”


    “如今怎么就喜欢了,齐长明的娃娃亲对象啊?”


    “感情你这人不是不喜欢女同志,而是喜欢有对象的女同志?”


    祁东悍,“?”


    “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清。”


    他丢了烟蒂,三接头皮鞋踩着上面碾了碾,“晚上我不回宿舍了,直接去禁闭室了。”


    “这几天记得让人给我送饭。”


    显然,祁东悍对于禁闭室,一点都不陌生。


    见他丝毫不拖泥带水,把衬衣搭在肩膀上,就要离开。


    肖政委神色复杂,他突然冲着他喊了一声,“老祁,你后悔吗?”


    祁东悍入伍期间,几乎是优秀士兵,优秀标兵,优秀干事。


    他就像是一台精密的钟表机器,从来不会犯任何错误。


    而这一次的关一周禁闭,则会是他职业生涯里面,唯一一个污点。


    祁东悍脚步一顿,后脑勺硬朗乌黑,一身反骨,声音笃定,“不后悔。”


    孟莺莺和叶樱桃回到宿舍的路上,她突然问了一句,“祁团长在外面打架,会不会被处罚啊?”


    她也是突然记起来,驻队这边好像规矩森严的。


    当初她在文工团的时候,里面有姐妹斗争的太过激烈,也是扯头花打架,后来因为情节太过严重。


    甚至还被开除了文工团。


    孟莺莺这话一问,叶樱桃顿了下,她提着行李爬楼梯,“会有处罚。”


    “不止他有处罚,我也有。”


    孟莺莺瞪大了眼睛。


    叶樱桃指了指自己的板砖,“这一板砖下去是有代价的。”


    “但是我不后悔。”


    齐长明敢欺骗她去领结婚证。


    差一点,她就真的和齐长明领证了,那她这辈子的下场,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齐家上下都是毒窝,都不是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给了齐长明一板砖,反而还是个大善人。


    孟莺莺听到这话,连带着手里的袋子,都跟着攥紧了几分,“那这种一般会有什么处罚?”


    叶樱桃,“文工团这边一般会写检讨书。至于,他们战士那边,我就不清楚了。”


    孟莺莺听了心里有数了,她忧心忡忡的进了宿舍。


    哪里料到她刚一回来,许干事就在这里等着她,而且,连带着她的床铺也被铺好了。


    孟莺莺有些意外。


    许干事说,“我过来看你不在,就让林秋帮你去后勤领了被褥和枕头,先铺上了。”


    孟莺莺感激道,“谢谢许干事,谢谢林秋。”


    林秋摆摆手,“这都是小事。”


    孟莺莺把行李都收拾了起来,许干事瞧着她脸上的担忧,便问了一句,“出去拿行李不顺利?”


    孟莺莺摇头,不想在提这个话题,便问,“许干事,您找我是?”


    她不想把祁东悍在牵扯进来了。


    提起正事,许干事才说,“我把火车票买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和你一起坐回湘西的火车。”


    “届时,我去宣传队,去你老家做背调,你回你老家转移户口和粮食关系。”


    这些都是一顶一重要的事情,关乎着后面孟莺莺的工资和未来。


    孟莺莺把行李都放下去,她这才抿着唇说,“我晓得,那我们明天早上见。”


    许干事嗯了一声,“今晚上你好好休息,其他证明相关的,我都会给你办好的。”


    “明天你只要跟着我回去就行了。”


    “你放心,这次来回撑死了一周就解决了,不用带太多的东西。”


    孟莺莺嗳了一声,要送许干事出去,却被拒绝了,许干事喊了叶樱桃,“你出来下。”


    显然,叶樱桃之前在门口拿板砖,敲齐长明闷棍的事情,已经传了进来。


    见叶樱桃被喊走,林秋有些担忧,“会不会出事了?”


    孟莺莺想到叶樱桃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基本都是算无遗漏,“应该没啥大问题,最多就是写个检讨书。”


    还真让孟莺莺猜对了。


    叶樱桃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还带着几分轻松,“我打人是不对,但是齐长明也不对,他要对我骗婚,所以等于抵消了。”


    “许干事让我写五百字的检讨书就行了。”


    这对于叶樱桃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孟莺莺听到这话,心里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她希望,祁东悍那边也是这般轻的处罚。


    等到隔天一早。


    孟莺莺按照驻队的作息,外面一吹起起床号,她便条件反射的惊醒过来,眼睛看着床顶,反而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但是,这对于孟莺莺来说,这种起床号的声音,反而是一种安心。


    在驻队的安心。


    有编制的安心。


    对未来的放心。


    想到这里,孟莺莺瞬间清醒了过来。


    叶樱桃和林秋还有些疑惑,“你今天不训练,也不值班儿,还要外出赶火车,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孟莺莺刚睡醒,顶着一头炸毛,素面朝天,双眼清透,“习惯早起了。”


    叶樱桃感慨,“那你真是天生就是驻队的人。”


    她们这些人还天天想睡懒觉呢,结果睡不成。


    孟莺莺倒是能睡懒觉,反而还不睡,跟她们一起起来。


    叶樱桃从床底下取出自己的脸盆和毛巾,林秋也差不多,“在公共水房洗漱,我们先去抢位置,你快过来。”


    “一共只有八个水龙头,如果去晚了,就要排队洗,那怕是时间来不及了。”


    孟莺莺一听,也跟着拿着毛巾出去了,她还没来得及去驻队供销社,买脸盆子,但是她是有毛巾和牙刷的。


    先将就洗完,她也没在宿舍,而是跟着叶樱桃她们一起出操,练了基本功。


    到了七点四十的时候。


    许干事火急火燎的过来,“孟莺莺,你可真是心态稳,这个点了还在出操,走走走。”


    许干事拽着孟莺莺,就是一阵风风火火,“九点之前我们要赶火车。”


    孟莺莺嗯嗯,“我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找我了。”


    她早上去练舞室的时候,把行李也带上了。


    许干事,“?”


    她一低头,果然看到孟莺莺脚边放着的行李,因为是临时回去,也不会停留太久。


    所以她拿的东西也不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包袱上面还打包了两个白馒头,两个窝窝头。


    显然这是她给许干事和自己,带的上火车的吃食。


    许干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在文工团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照顾了。


    她的心情也瞬间跟着柔软了下来,“你这孩子可真乖啊。”


    这是心里话。


    孟莺莺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边透着粉,她抿着唇笑,“这是顺带的。”


    她早上和叶樱桃她们,一起去食堂,所以顺带多打了点。


    许干事抬手摸了摸她头,“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孟莺莺嗯了一声,跟着许干事出了文工团,在走到驻队大门口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两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回头看一看,看看祁东悍有没有过来。


    “在看祁团长?”


    许干事是过来人,她留着齐耳短发,褪去了在练舞室的严肃后,倒是多了三分温和。


    孟莺莺被戳中的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啊。”


    她站在门口等车,顺带又回头张望了好几次。


    “我想着樱桃打了齐长明,都被处罚了。”


    “不知道祁东、”悍这个字,到底是没喊出来,被她临时改口为,“祁团长那边有没有因为这个被处罚。”


    因为这件事完全是因她而起。


    许干事倒是听说了几分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便也不好往外说。


    只是安慰她,“到了祁团长这个级别,已经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了。”


    这是要断了孟莺莺老是担忧这件事了。


    “而且,我们就算是知道了,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


    这才是身为最底层的普通人的悲哀。


    孟莺莺抿着唇,月白色的脸多了几分认真,她嗯了一声,“确实。”


    她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无能力为。


    她既不认识这里的大领导,也没有熟人。


    其实说到底,帮不上。


    她帮不上祁东悍任何事情,相反,祁东悍若是想,他能帮她解决许多问题。


    想通了这些后,孟莺莺倒是豁达了不少,她不在忧虑,只是在心里面为祁东悍祈祷。


    希望他不要有过多的处罚。


    等了一会公汽来了,孟莺莺便随着许干事上了车子。


    车子刚走,徐文君受被关禁闭的祁东悍所托,一路疾驰到了门口,刚好看到一辆公汽开走。


    他追了两步没追上,只能放弃回头冲着,站岗的往王警卫员问道,“孟莺莺同志走了?”


    王警卫员是认识孟莺莺的,所以当徐文君问他的时候,他便点头,“刚和许干事离开。”


    徐文君一听这话,一拍脑袋,“坏了,老祁让我带话也没能带上。”


    就只差一步,这事办的。


    徐文君没办法,只能掉头回去,去了禁闭室找祁东悍。


    祁东悍是被关起来了,所以两人见不了面。只能隔着一道门,或者说是一道天窗。


    徐文君过来了,还有些愧疚,隔着门他声音传了进来,“老祁啊,我去了但是没追上,就只差了一步,和对方错过了。”


    祁东悍在里面也听到了,他默了下,声音嘶哑,“那算了,没事。”


    外面的徐文君还有些愧疚,“若是等她回来了,我第一时间来和你说。”


    祁东悍嗯了一声,“谢了。”


    徐文君转头要走,又有些犹豫,瞧着四周没人,才突然问了一句,“老祁,你的履历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出意外的话,你下次就要升团长的职位了,这次你打架怕是在档案里面记一笔,你何苦呢?”


    祁东悍没说话,他看着墙壁上的数字,这是之前被关禁闭的人留下的。


    当不知道时间流速的时候,墙上的数字,就是最好记录时间流速的记号。


    没等到祁东悍回答,徐文君叹口气,“驻队这边我会先盯着,你关禁闭的事情,我也不会和别人说。”


    “只是。”


    他不明白,所以问出了和肖政委同样的话,“老祁,你后悔吗?”


    他身为指导员,他都知道军人不能在外面打架,而祁东悍作为入伍多年的老兵,他更应该知道才是。


    这一句话,其实有很多人问过祁东悍了。


    祁东悍都没回答,但是这次面对好友兼室友的询问。


    祁东悍席地而坐,背靠着墙,他眉眼深邃,目光沉静,“不后悔。”


    关禁闭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任何颓废,相反,还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沉稳。


    徐文君一噎,他没话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可真是活该!”


    “你这边都被关禁闭了,人家当事人连知道都不知道,拍拍屁股就走了。”


    “在看你——”他忍不住气恼道,“凄惨的样子,活该。”


    一连说了两次。


    祁东悍都是沉默。


    一直等到外面没了动静,祁东悍才喃喃道,“活该吗?”


    “不是的。”


    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他心中有一把尺子。


    当孟莺莺被欺负的时候,那么他就该出手。


    而不是去权衡利弊,忍着不出手。


    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


    这对于祁东悍来说,是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路可还顺利?


    齐家。


    齐振国终于在上午九点到家了,只是,他往日到家的时候,家里都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收拾干净的屋子。


    他这次回来家里却是安安静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怎么回事?”


    齐振国里外的找了找,只看到不该躺在床上发呆的齐长明。


    “你怎么在家?”


    齐振国一把掀开被子,“我问你话呢?”


    死寂一样颓废的齐长明,这才木然的转了下眼珠子,“爸,你回来晚了。”


    这话一落,齐振国的脑子里面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怎么回事?”


    “你跟我如实说来。”


    这让齐长明从哪里开始说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退伍了。”


    “我和孟莺莺退婚了。”


    “妈被孟莺莺送到公安局了。”


    他说的这短短三句话,每一句话对于齐振国都是致命的打击,他往后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你在说一遍?”


    齐长明这几天的精神和思维,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扭过头来,几乎是怒吼的出声,“在说一百遍也是这样,我退伍了,我退婚了,我妈被公安局抓了。”


    从他妈要去找孟莺莺清算威胁的时候,他就觉得心理负担重。


    一直到他妈被抓到公安局,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只要孟莺莺出了谅解书。


    他妈就能被公安局放出来。


    可是没有。


    他和他哥分头行动去堵孟莺莺,不止没有见到对方,反而他被叶樱桃敲了板砖。


    他哥被祁东悍打了一顿。


    两人都没落到好,如今他妈还在公安局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听完小儿子齐长明说的这些,齐振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就出去一周,一周啊。”


    “你们就惹出这种大篓子?”


    这是齐振国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乱了,全部都乱了。”


    前途光明的儿子退伍了。


    要报恩的娃娃亲儿媳妇,也被他们家单方面退婚了。


    甚至,他媳妇还被对方送到了监狱里面。


    齐振国粗喘着气,抄起旁边的扫把,就往齐长明身上招呼,“行,你可真行。”


    齐长明被打了,也不躲避。


    他愤怒的吼,“还不是你,要不是你老顽固,非要拿我个人的婚事,去给孟家报恩,我根本不会退伍,我妈也不会为了你要回来,着急忙慌的想要赶走孟莺莺。”


    “你还怪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不是他爸,这一切根本不会存在。


    齐振国本来还要抄起扫把打他的,在听到这话后,他手里的扫把,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只能慢慢的放了下来,他脸色从红转到紫,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的跟着乌青了起来。


    像是呼吸不上来了。


    眼看着他要窒息了。


    齐长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扶着了齐振国,“爸,爸,你怎么样了?”


    “你没事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扶着齐振国坐下后,慌乱的打开了柜子,从柜子里面取出了心脏病的药,亲手喂了齐振国喝进去后,眼看着父亲的脸色慢慢好转。


    齐长明才松口气,他眼泪都跟着下来了,“爸,妈已经出事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齐振国没说话,他脸色寒的像是冰块一样,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他粗喘着气,“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在和我说一遍。”


    他要听完,在从里面破局。


    齐长明小心翼翼的觊着对方的神色,发现他稳定了以后,这才把这一周的事情一点点,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


    等齐振国听完后,他面色青黑的总结,“也就是说,你和孟莺莺退婚了,你妈对她赶尽杀绝,让她回老家?”


    “她不回老家,就要杀了她?”


    齐长明没说话,没说就是默认。


    齐振国气的发抖,一巴掌扇在齐长明的脸上,质问,“你们是疯了不成?这么多年来,我教你们的礼义廉耻,教你们的与人为善,都教到了狗肚子里了吗?”


    “齐长明,她孟莺莺刚失去了父亲,刚刚!”


    “就是上周,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在他们孟家屯待不下去了,她待下去就要被吃绝户,这种情况下,你们和她退婚不说,还要把她赶回老家!”


    “齐长明,你们是个人吗?”


    “别说,孟莺莺的父亲救过我一命,就是没有这个恩情,你们对陌生人,也不该这般赶尽杀绝啊。”


    齐振国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又羞愧又难堪,“我三天前才在你孟伯伯的坟头前,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女儿。结果,回头来我的家人,就要把你孟伯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给欺负死。”


    “欺负死啊。”


    齐振国抬手扇着自己的脸,啪啪作响,“齐长明,齐长明啊,你们让我如何去见你孟伯伯啊。”


    齐长明看着父亲疯狂的扇自己,他也被吓着了,站在原地慌乱的解释,“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大哥出的,说就算是我和孟莺莺退婚后,爸你回来了,还是会强行让我娶了孟莺莺。”


    “所以,大哥就让妈把孟莺莺给赶走。”


    好一手白莲花。


    齐长城刚听说父亲回来,便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哪里料到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下,“齐长明,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都要打起来了。


    齐振国大吼一声,连带着大儿子一起扇巴掌,“你们当我是死的不成?”


    “现在是吵架的问题吗?现在是怎么弥补,怎么去弥补孟莺莺,怎么去把你们的妈,从公安局里面捞出来。”


    “而不是你们在这里做无畏的争吵。”


    这话一落,齐长明和齐长城都跟着安静了下去,二人都没说话。


    半晌,还是齐长明说,“想让妈出公安局,我问了秦公安,他说现在是严打期间,要想让妈出来,必须要孟莺莺的谅解书。”


    说到这里,他神色复杂,把昨天丢脸的事情,也都交代了,“我们昨天去找了孟莺莺,但是我们都没见到她面。”


    “怎么回事?”


    “孟莺莺考上文工团了,叶樱桃护着她,祁东悍也护着她。”


    “叶樱桃打了我,祁东悍打了我大哥,并且警告我们,不要在去找孟莺莺的麻烦。”


    “爸。”


    齐长明痛苦的蹲下身子,“现在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


    他妈被抓了。


    在这样下去,不止是筒子楼知道了,就是他妈的单位也知道了。


    齐振国喝了救心丸,人也冷静了不少,“我去找孟莺莺赔罪。”


    其实,他是没脸的。


    但是他在没脸,媳妇还是要救。


    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赔礼不可能靠嘴说。”齐振国,“你们把你们手里的钱,都拿出来,能拿多少算多少。”


    齐长明下意识道,“我的工资都交给妈了,之前为了退婚,已经给了孟莺莺八百块了。”


    齐长城更是直言,“我没有钱,我一个人上班,养三张嘴,我哪里来的钱?”


    齐振国有些失望,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去炕柜那,打开了以后,取出了一张存折。


    “还要给孟莺莺赔钱吗?”


    齐长城有些不舒服,毕竟,在他眼里父母的钱就是他的钱。


    “她都已经得了八百了,还把我妈送到了监狱里面去,在这样赔钱,岂不是显得我们是冤大头一样?”


    齐振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拿钱消灾,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你妈救出来。”


    “更何况,本来就是我们这边对不起莺莺。”


    “如果连这点钱都不肯出,那真是全家都黑到底了。”


    “还有,我去道歉的时候,你们都跟着,到时候莺莺打也好,骂也好,只要她能出气,能出谅解书,把你妈救出来一切都值。”


    齐长城不说话。


    齐长明说,“我去。”


    只是,等他们去到驻队的时候,在站岗的警卫员这里,也不是别人,算是知情者王警卫员。


    “你们要找孟莺莺同志?”


    “是。”


    回答他的是齐长明,因为他们三人里面,就属齐长明和他熟悉一些,也算是能搭上话。


    “那你们可来的不巧,孟莺莺同志上午就远门了。”


    “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王警卫员解释,“孟莺莺同志考上了文工团,她要回老家做背调啊。”


    “你们这可赶的不好,她已经离开了。”


    齐长明听完完全傻眼了,“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谁知道,要是手续办的快,可能一周就回来了,要是手续办的慢,那起码要十天半个月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齐长明,他感觉天都塌了啊。


    “这怎么办?”


    他回头去看齐振国。


    齐振国闭了闭眼,手里提着一袋子的钱,竟然无处可送,他背影有些佝偻,“可能这就是你妈的命吧。”


    但凡是早一步,孟莺莺也不会走。


    孟莺莺不走,那么他们就能见到孟莺莺,说不得还能拿到谅解书。


    但是偏偏,就差这一步。


    即将上火车的孟莺莺,还不知道祁东悍和齐家人这边,都来找她了。


    她在要上火车前,刚好瞥到了火车站外面的供销社,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许干事,还有十五分钟才检票,我去供销社买个特产带回去。


    “成吗?”


    还是征求意见的那种的。


    当然,如果许干事不同意,她还是要跟着买。


    无他,她既然千里迢迢回去了,自然是想给三叔和月如,带点好吃的。


    许干事嗯了一声,“我陪着你吧,而且我也比较清楚哈市的特产。”


    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这让孟莺莺有些意外,她哪里知道,在得知她是天才的情况下。


    孟莺莺对于文工团,就是一株救命稻草,在这种情况下,文工团都恨不得把她给捧起来。


    更别说,还来为难她了,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许干事帮忙,孟莺莺去供销社买东西起来,倒是有了目的性。


    哈市红肠买!


    黄桃罐头买!


    还有哈市香烟,想起来她三叔爱抽烟,她便也买了几包。


    只是买的时候,孟莺莺突然记起来,她爸年轻的时候也爱抽烟,后面嫌抽烟花销太贵,就把烟给断了。


    想到这里,孟莺莺心里一痛。


    “怎么了?”


    “没事。”


    孟莺莺提着两瓶黄桃罐头,两斤哈市红肠,外加四包哈市香烟,几乎把她和许干事两人的供量,都给用完了。


    这年头什么物资都限购。


    眼瞧着这些玩意儿,赵月如不一定会喜欢,孟莺莺抓紧时间去了女性玻璃柜台那。


    要了两瓶友谊雪花膏,这才把东西买了齐全。


    许干事看她买这么多东西,有些意外,“送人的?”


    孟莺莺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我爸没的时候,我差点支撑不下去,全靠亲朋好友这才让我坚持过来的。”


    “我如今找了新工作,有了落脚的地方,既然回去自然是不好空手的。”


    许干事心说,孟莺莺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


    “不给自己买点?”


    孟莺莺摇头,“暂时不了,我们到车上有吃食。”


    她的物欲本来就不高,在加上现在虽然有了工作,但是还没发工资。


    所以基本上都是精打细算的那种。


    许干事见她不买,便主动做主给她买了,买了几个酒心糖,“尝尝我们哈市的酒心糖,很好吃。”


    “莺莺。”


    许干事看着孟莺莺,带着清愁的眉宇间,“苦的时候,吃一颗糖就好了。”


    孟莺莺听到这话,差点没崩住,她把头扭到一旁,只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侧颜,“谢谢许姐。”


    只是,仔细听那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鼻音。


    许干事嗯了一声,摸摸头,“上火车了。”


    孟莺莺跟着许干事身后,拥挤的人群中,许干事在前面带路,孟莺莺只需要跟在她的身后,就能阻拦大部分的人群。


    孟莺莺想。


    她也挺幸运的,虽然遇到了好多坏人,但是同样的,她也遇到了许多好人。


    想到这里后,孟莺莺的步伐也越发坚定了几分,和上次过来的惶然不一样。


    这一次的孟莺莺手握文工团事业编制,有了一个铁饭碗,她对未来也多了几分信心。


    所以,就算是再次回孟家屯,她也不惧怕。


    就是——


    不知道月如怎么样了?


    明明才分别了一个多星期,但是对于孟莺莺来说,她却像是许久没见到赵月如了一样。


    孟家屯。


    自从孟莺莺走后,赵月如便住在孟家的房子里面,一次两次还行,住的久了。


    孟家屯的大队长就有了微词,为此,还亲自上门找到了赵月如谈了谈,“赵同志,你不是我孟家屯的人,户口和粮食关系也都不在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要在孟家继续住下去,这似乎不合适。”


    这不是大队部孟队长,第一次来找她了。


    赵月如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到底是忍了下来,“我没占大队部的粮食,也不大队的地,更不会占用孟家屯的公共东西,这也不行吗?”


    原以为她住在孟家,暂时落脚,避免了城里的那一部分风波,先得过且过待一段时间。


    没想到大队部这边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孟队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也不合适,我们屯子里面也不是没有投奔来的亲戚,但是你现在属于一个人住着孟家的房子,却没有一个孟家人,在一个你的户口和粮食关系也不在这里。”“


    “甚至连知青也不是。”


    “赵同志,你也体谅下我的难处,要知道屯子里面有不少人,已经有意见了,在这样下去他们会自发的赶你走的。”


    “想必,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吧?”


    真到那个时候,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情况。


    赵月如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难怪莺莺说什么,也要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乡下容不下孤女。


    也容不下外来女。


    也是在这一刻,赵月如才体会到孟莺莺走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决绝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留念。


    对于孟莺莺来说,她在孟家屯里面唯一的亲人没了,这里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曾经长大的地方。


    面对赵月如这话,孟队长脸色不太好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是我们孟家屯的人,自然也不能住在这里了。”


    如果孟百川还在也好,但是孟百川不在了,孟莺莺又和屯子里面彻底闹翻了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在留赵月如住在这里。


    “那如果她嫁给孟家屯的人?她能留在这里吗??”


    原来不知道是何时,周劲松拄着一个盲杖过来了,他眼睛上还戴着纱布,看不清路,所以一路上都是用盲杖探路走过来的。


    只是,和刚开始眼瞎的时候,如今周劲松已经习惯了黑暗。


    从周家到孟家十分钟的路程,他没摔过,也没走错过。


    从这里都能看出来他的厉害了。


    面对周劲松的询问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月如有些震惊地看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她抬手去扶着周劲松,显然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周劲松本来想避开的想着有外人在这里,怕耽误了她的名声。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让孟队长误会了,或许孟队长也不会再去赶赵月如离开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你。”


    周劲松眉目干净,声音温和地说道。


    说完这话他转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根据耳朵听过来的动静,来判断孟队长在哪里。


    锁定了人后。


    周劲松精准无误的冲着孟队长,所在的方向再次开口了,“如果,赵同志嫁给了孟家屯的本地人,你们还会赶她走吗?”


    孟队长有些尴尬,他搓搓手,“自然不会。”


    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敬畏周劲松的。


    因为周劲松是战斗英雄,虽然他受伤了,但是这也不能否认他是战斗英雄的事实。


    “嗯,那就好。”


    确认了这件事后。


    周劲松又拄着盲杖,一步步走到了赵月如身边,他戴着一个白色的纱布,在眼睛的周围围了一圈。


    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纱布不止没有影响到他的气质,反而多了几分清俊温和。


    “赵同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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