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血淋淋的手伸过来,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的肉糜。戴着傩面的“老婆婆”喉咙里滚着非人的“咯咯”笑声,僵硬又急迫地逼近。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跑!
这个念头炸开的瞬间,我猛地扯了一把吓傻的林薇,两人疯了一样撞开旁边卧室的门,反手狠狠摔上!
“砰!”
门板巨震,外面立刻传来疯狂的撞门声,木屑簌簌落下。那东西力气大得不像人!
“顶住!”我嘶吼着,和林薇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门板。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心口,门锁发出濒临崩裂的呻吟。
“窗……窗户!”林薇尖叫着,声音劈叉。
对!窗户!这间卧室的窗户对着楼后巷子,虽然也是五楼,但楼下似乎有个低矮的违建屋顶!
撞门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们粗重惊恐的喘息。
它走了?
不。
极其轻微的、粘稠的刮擦声从门板底部传来。低头一看,暗红浓稠的血,正一丝丝地从门缝底下渗进来,缓慢地、执拗地,像拥有生命的触须,向着屋内蔓延。
同时,窗户外面!
一张惨白的、戴着狞笑红色傩面的脸,猛地倒吊着出现!花白的头发垂下来,沾着血,一下下拍打着玻璃!它竟然从楼外墙爬了上来!
“啊——!”林薇彻底崩溃,缩在墙角尖叫。
那面具后的眼睛——如果那黑洞算眼睛的话——死死锁定了我。一只血手抬起来,“叩、叩、叩”,用指甲有节奏地敲着玻璃。
无处不在!它无处不在!
胸口的古铜钱瞬间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着我的皮肤!痛感尖锐,却猛地刺穿了一层混沌的恐惧。
师婆的话炸响——“墙……照片后面……地下室……”
照片!这卧室的墙!
我猛地扭头,视线扫过斑驳的墙壁。墙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处,挂着一幅积满厚灰的旧画框,里面是早已褪色模糊的风景印刷画。
撞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疯狂!门框开始裂缝!窗外的敲击也变成了撞击,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没时间了!
我扑到那画框前,狠狠将它扯下来!
画框后面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暗格!
里面没有面具。
只有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破损严重的笔记本,和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东西。
“哗啦——!”
卧室窗户的玻璃终于彻底碎裂!冷风裹着那东西半截探进来的身体猛地灌入!同时,卧室门锁“咔哒”一声崩飞,门被猛地撞开!
血泊中,那戴着傩面的“尸体”堵在门口,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的爬行姿态,脖颈一百八十度扭转,傩面正对着我们,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撕到耳根。
前后夹击。
绝境。
我的手指碰到油布包里的东西——冰冷,坚硬,细长——像是一把……匕首?
几乎同时,胸口的铜钱烫得我几乎惨叫出来!一股冰冷的、庞大的、带着无尽怨恨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无数纷乱的画面碎片炸开:
昏暗的灯光下,玻璃展柜里,一张张色彩斑斓、表情各异的傩面如同沉默的观众。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顾明远!)背对着,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尤其鲜艳、咧着诡异笑容的红色傩面放入一个皮箱。他低声喃喃,语调狂热:“……最好的……就差最后一步……‘她’就会活过来……”
场景切换。还是这个男人,状若疯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嘶吼:“不对!感觉不对!‘她’不喜欢!需要更鲜活的……更鲜活的‘料’!”他的眼睛浑浊疯狂,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红傩面。
凄厉的哭喊,挣扎。一个小小的、穿着红裙子的身影被死死按住……冰冷的、闪着寒光的刀具……鲜血泼洒在摊开的皮革上……男人着魔般地将浸透鲜血的皮革一点点贴合到一张空白面具的内衬里……嘴里念叨着古怪的音节……
那张空白面具,渐渐被血色浸透,浮现出狰狞的五官,嘴角咧开,露出满足的、邪异的笑……
画面最后,是男人(顾明远)惊恐扭曲的脸,他指着那张已经完成的、活过来的红傩面,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为什么……我创造了你……” 红傩面悬浮在空中,无声地狂笑。男人倒了下去,眼睛瞪着,胸口是一个焦黑的、仿佛被灼烧出的手印。
……它不是含怨而死的鬼。
它是被疯狂和血腥“制作”出来的邪灵!用亲生骨血的皮肉魂灵作“料”,以邪法灌注傩面之中!顾明远根本不是病故,他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反噬!
那本笔记!是他的记录!那油布包里的……
我猛地扯开油布。
里面果然是一把匕首。样式古拙,刃身暗沉,布满波浪般的锻纹,触手冰寒刺骨,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煞器……”一个词凭空蹦进脑海,带着铜钱传来的冰冷信息。专破邪祟,饮血方回!
“咯咯咯——”
门口的“尸体”和窗外探入的“它”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叫,猛地扑了过来!腥风扑面!
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我抓起那柄煞器匕首,锋利的刃口瞬间划破掌心,鲜血涌出,浸湿刀柄。符文亮起微光。
对着最先扑到眼前的、门口那张咧到耳根的傩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了过去!
“噗——!”
像是扎破了一个灌满脓血的气囊。
暗红发黑、粘稠恶臭的液体猛地从傩面被刺穿的眼眶黑洞里喷溅出来!
凄厉到不似人间之音的尖嚎几乎刺破耳膜!
那“尸体”疯狂地抽搐、扭动,傩面上那疯狂的笑容扭曲变形,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它猛地向后弹开,重重摔在门外客厅的血泊里,不动了。傩面依旧扣在脸上,但裂痕遍布,那咧开的笑容凝固成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天花板。
窗外那半截身体也软了下去,直直坠落,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死了?
我握着滴血的匕首,浑身脱力,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剧烈喘息。林薇瘫在旁边,眼神空洞。
客厅里那具“尸体”突然又抽动了一下。
我猛地绷紧。
只见那遍布裂痕的红色傩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那死去的婆婆脸上……剥离下来。
它悬浮到半空,裂痕蠕动,似乎想要自我修复。面具上那僵硬的诡异笑容,仿佛带上了一丝……更加深沉怨毒的意味。
它转向了我。
一个冰冷、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直接砸入脑海:
“……你的血……唤醒了……更好……”
那悬浮的、裂痕遍布的红色傩面,像一片不祥的凝血滞留在污浊的空气里。裂痕深处仿佛有暗光蠕动,试图弥合。面具上那僵硬的笑容扭曲着,一种比之前纯粹吞噬更阴冷的恶意从中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我。
“……你的血……唤醒了……更好……”
冰冷的意念不是声音,是直接凿进颅内的冰锥。
它舍弃了地上那具迅速干瘪腐烂的躯壳,所有的“存在感”都凝聚在那张碎脸上。客厅里泼洒的血肉似乎都黯淡了下去,光线被它吞噬,周围陷入一种更深的昏昧。
我握着匕首的手在抖,掌心的伤口沾了那邪门的血,此刻又麻又痒,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往骨头缝里钻。胸口的铜钱滚烫,两种极端的感觉在体内冲撞,几乎要撕裂神经。
林薇瘫在墙角,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已经彻底垮了。
不能停!师婆的警告,那些记忆碎片里顾明远的疯狂和最终被反噬的惨状,都在尖叫着告诉我——停下就是死!
那面具动了。
它不是扑过来,而是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飘近,裂开的黑洞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匕首,一种贪婪的、审视的意味毫不掩饰。
它想要这个?还是想要……更多我的血?
我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卧室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视线疯狂扫视,落在那本从暗格里掏出来的、皮质破损的厚笔记本上。
顾明远的笔记!
几乎在那念头闪过的同时,悬浮的面具骤然加速,带起一股阴风直扑我的面门!那咧开的嘴角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滚开!”我嘶吼着,凭本能挥出匕首。
刀刃划破空气,带起一声轻微的呜咽。面具轻飘飘地荡开,避过刀锋,但裂痕似乎又扩散了一丝。它发出一种被激怒的、尖锐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吐信。
就这一瞬的间隙!我猛地弯腰抓起地上那本厚重的笔记,想也不想,用沾满血污的手胡乱撕扯!
纸张脆弱发黄,轻易就被撕开。密密麻麻的字迹、一些古怪的符号草图、甚至还有几块深褐色的、可疑的污渍散落开来。
【……三牲之血已不足效,需灵性更浓者……】
【……古籍载,‘人牲’最上,尤以血亲……共鸣最强……】
【……囡囡怕红,为何偏喜此面?此乃天意乎?天意乎!】
【……皮剥下时尤温……魂泣之音妙不可言……料已备妥……】
【……以尔血亲骨肉,饲尔不朽之形……归来吧!傩之神!】
零碎的字句夹杂着疯狂的自语,撞入眼帘,比任何恐怖画面都更令人胆寒。这个疯子!他不仅杀了自己的女儿,还将整个过程、每一个细节、甚至女儿的恐惧都当成了“仪式”的一部分记录下来!
当我撕到某一页,一张夹在里面的旧照片飘落下来。
照片上是年轻的顾明远,戴着金丝眼镜,笑得温文儒雅。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干净的格子裙,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笑着的布娃娃。女孩笑得有些羞涩,眼睛很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囡囡与最喜的娃娃,摄于五岁生辰。愿她永如此刻欢喜。】
“嗬……嗬……”
悬浮的傩面猛地停滞了。
那裂开的、僵硬的笑容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种极其尖锐的、混乱的、掺杂着痛苦和暴怒的情绪波动从它身上爆发出来,冲击着我的意识。
那些被强行灌注进去的、属于无辜孩童的残碎意识和记忆,似乎因为这熟悉的影像和背后那句虚伪的祝愿,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就是现在!
我猛地扑向那张飘落的照片,不是去捡,而是将沾满鲜血的左手狠狠按在了照片上女孩笑脸的位置!
“以血亲唤你!以你之名!醒过来!”我嘶声大喊,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什么,全是凭着一股直觉和那铜钱传来的冰冷意念驱动!
“嗷——!!!”
傩面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能震碎灵魂的尖啸!它不是扑向我,而是疯狂地原地旋转、冲撞,裂痕疯狂蔓延,整个面具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黑色的、浓稠的怨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其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小女孩的哭泣和尖叫,又很快被更庞大的、邪灵的狂怒嘶吼淹没。
它内部的两种“存在”正在疯狂互相吞噬!
房间里的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墙壁上、地板上那些干涸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流淌。
不能让它稳定下来!
我举起匕首,再次冲了过去。这一次,它的动作变得混乱而迟滞,时而扑向我,时而又痛苦地蜷缩。
刀刃一次次划过,带起更多的黑气和凄厉的惨嚎。每一下,都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抽走一分,寒意更重一分。
终于,我一刀狠狠扎进了它咧开的嘴角!
“咔嚓!”
脆响声中,半片面具崩飞出去,露出里面一团翻滚蠕动的、纯粹的漆黑!
那漆黑中,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布满痛苦的小女孩的脸,她张着嘴,似乎在无声地尖叫。
下一秒,整张傩面彻底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掀飞,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喉咙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黑气如同爆炸的烟尘,弥漫了整个客厅,然后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急速向着中心收缩,最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中缓缓飘落的、已经变成灰白色的面具碎片。
碎片落在额头上,冰凉。
结束了……吗?
我瘫在血污里,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胸口的铜钱不再滚烫,只剩下一种温吞的凉意。掌心的伤口灼痛着。
窗外,天光微亮。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客厅中央,那片灰白色的面具碎片下,似乎有一点极细微的、银色的光,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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