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洋娃娃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反射着屋内昏黄的光,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触感顺着视线爬上来,冻僵了脊椎。
“呃……”
身后,秦姨的痛哼变成了被扼住喉咙的嗬嗬声。红裙女人——不,是那邪灵——完全转过了身,丢弃了奄奄一息的秦姨。秦姨软倒在木头碎屑里,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胸膛微弱起伏。
邪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集中在那块被掀开的地板下的东西上。
那张惨白的脸扭曲了,不再是面无表情,一种极致的、疯狂的怨毒从黑洞般的眼窝里喷涌而出,几乎化为实质。房间里盘旋的阴风骤然停止,空气沉重粘稠得像水银。
她丢了那个不断渗出黑影的小皮箱。皮箱落在地上,盖子“啪”地合拢,里面那些细碎的哀嚎瞬间被掐灭。
她向我们飘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天崩地裂般的压迫感。每近一寸,地板下的那具小干尸就似乎微微抽搐一下,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毁了……它……”
秦姨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像根针一样刺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半睁着眼,手指无力地指向地板下,“……羁绊……核心……”
毁了它?怎么毁?徒手吗?!
邪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不再是人类的声音,像是无数玻璃被同时刮擦,又夹杂着野兽般的嚎哭。她猛地加速,猩红的裙摆暴涨,如同泼洒开的血海,眼看就要将我们连同那具干尸彻底吞没!
林薇吓得闭眼尖叫。
我脑子一片空白,恐惧压垮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破坏欲。手边是刚才撞碎的木桌腿,一端断裂处尖锐无比。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抓起那截木头,用尽全身力气,不是刺向扑来的邪灵,而是狠狠朝着地板下那具干尸捅了下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触感——干燥、脆弱,又带着一点诡异的韧性。
“嗷——!!!”
邪灵发出的尖啸瞬间变成了极端痛苦的惨嚎!她扑到一半的身影猛地僵住,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身猩红的裙子颜色开始疯狂闪烁,时而浓稠如血,时而淡薄如雾。她捂住胸口,仿佛那一棍子直接捅进了她的心脏!
有戏!
我疯了一样,拔出木棍,再次狠狠扎下去!捅穿那小小的骨架,捅烂那腐烂的红布,捅向那个被麻绳紧紧勒住的脖子!
每一下,那邪灵就剧烈地抽搐一次,身上的血色就淡去一分,发出的惨嚎就削弱一层。黑色的、烟雾状的颗粒开始从她身上剥落消散。
她挣扎着,扭曲着,还想向前爬,指甲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但那黑洞般的眼睛里的怨毒,正迅速被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涣散所取代。
最后一下,我砸碎了那个洋娃娃的脑袋。玻璃眼珠爆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恶臭的粘液。
邪灵的动作彻底停滞了。
她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我们,黑洞般的眼窝里,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解脱,又像是更深的不甘。然后,整个形体开始像风中沙砾一样崩塌,从边缘开始化作飞灰,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几秒钟后,原地空无一物。
只有地板上那个洞,以及洞里被捅得稀烂的干尸和娃娃碎片。
房间里那种蚀骨的阴冷开始缓慢消退,沉甸甸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被搬开了。窗外正常的、嘈杂的城市噪音隐隐传了进来。
结束了?
我和林薇瘫软在地,靠着墙,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浸透了衣服。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惊悸。
“咳……咳咳……”
秦姨的咳嗽声拉回了我们的心神。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又无力地倒下去。
我们连忙连滚带爬地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又不敢碰她满身的伤和血。
“秦姨……”
她摆摆手,脸色灰败得像死人,呼吸急促而浅薄,眼神却清明了些。她看了一眼东南角那个洞,又缓缓扫过狼藉的客厅,最后目光落在我们俩惊魂未定的脸上。
“它……暂时散了……”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拉扯伤口,“但根源……未除净……这房子……吃了太多……怨气太深……还会……滋生出别的……”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咳出些血沫。
“走……”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冰凉,“带上我……离开这……越快……越好……”
她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微微睁大,涣散的目光飘向客厅空旷的中央,仿佛那里还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重新凝聚。
“它‘吃’不饱……就一直……在……”
秦姨的手指冰得像铁箍,掐得我腕骨生疼。她那句“它‘吃’不饱……就一直……在……”裹着血沫和极端恐惧,砸进我耳膜。
根本不敢回头看客厅中央是不是真有东西在凝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我哑着嗓子吼了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林薇一左一右架起几乎软成烂泥的秦姨。她比看起来沉得多,身体软塌塌地往下坠,血蹭了我们一身。
行李箱也顾不上了,只想立刻逃离这口活棺材。
拧开门锁冲出去的瞬间,楼道里昏暗的光线竟然让人觉得无比温暖。我们拖着秦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下奔。老旧的楼梯台阶又陡又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砰砰砰地砸着心跳。
总觉得身后那扇门里,有冰冷粘稠的视线追出来,钉在背心上。
一口气冲出一楼单元门,午后的阳光猛地泼在身上,刺得眼睛发疼。车流声、人语声、夏天特有的燥热空气瞬间将我们包裹。
活过来了。
直到这一刻,肺叶才像是重新开始工作,火辣辣地疼,我和林薇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混着秦姨的血滴落在发烫的水泥地上。
秦姨瘫坐在路边,背靠着一棵行道树,脸色蜡黄,眼皮半阖,呼吸微弱得吓人。
“得叫救护车!”林薇带着哭腔去摸手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别……”秦姨猛地睁开眼,抓住林薇的手腕,力道竟还不小,“不能去医院……”
她眼神里有一种深切的忌惮,比刚才面对那邪灵时好不了多少。“惹上这种事……官面上的地方……镇不住……反而会引来别的……”她喘着气,艰难地摇头,“送我……去个地方……”
她报了一个地址,在城西的老城区,一片快要拆迁的巷子里。
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看到秦姨满身血污的样子,差点拒载。塞了两张钞票,他才勉强嘟囔着让我们上车,一路开得飞快,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警惕地瞥我们。
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一条逼仄的巷口。砖墙斑驳,写着大大的“拆”字。空气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霉味和垃圾桶的酸腐气。
依着秦姨微弱的指引,我们架着她走到巷子最深处一扇低矮的木门前。门楣上挂着一面边缘破损的小小八卦镜,蒙着厚厚的灰。门没锁,一推就开。
里面极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红色灯泡亮着,光线勉强勾勒出房间轮廓。逼仄,拥挤,靠墙摆着老旧的神龛,供着几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像,香炉里积满了香灰。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草药味、香火味,还有一种类似旧书本的陈腐气息。
一个干瘦得像核桃的老太婆蜷在角落的藤椅里,似乎睡着了。听到动静,她眼皮颤了颤,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转向我们,最后定格在奄奄一息的秦姨身上。
她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极其缓慢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还是惹到那东西头上了。”
我们手忙脚乱地把秦姨扶到屋里唯一一张板床上躺下。老太婆——秦姨叫她“师婆”——颤巍巍地起身,枯柴般的手指揭开秦姨被血浸透的衣襟,查看那恐怖的伤口。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撞击伤!秦姨胸口皮肤一片乌黑发紫,正中央,是一个清晰的、扭曲的黑色手印,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活物。周围的血管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黑色,正向四周缓慢蔓延。
师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没多问,转身从角落里一个黑漆漆的木柜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粉,一碗浑浊的清水,还有几根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她示意我们按住秦姨。药粉撒上去的瞬间,秦姨即使昏迷中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绷紧又软下去。那黑色手印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蠕动的速度加快了少许。
师婆拿起银针,手指稳得不像老人,口中念念有词,针尖带着一点微光,极其精准地刺入手印周围的几个穴位。每刺一针,就有一缕极淡的黑气从针孔里飘散出来,带着一股熟悉的、微甜腐朽的恶臭。
我和林薇死死按着秦姨,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听着师婆低沉含混的咒文,闻着那诡异的恶臭,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个世界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底下漆黑诡异的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师婆终于停下。她额头也见了汗,喘着气拔掉银针。那个黑色手印颜色淡去了一些,不再蠕动,但依旧盘踞在秦姨心口,像一道丑陋的烙印。周围蔓延的墨黑色血管也暂时停滞了。
“暂时压住了……”师婆嗓音更哑了,透着深深的疲惫,“但这‘怨印’……是那东西临死前打的标记……沾了它的本源怨毒……跗骨之蛆……”
她浑浊的眼睛转向我们,特别是看向我。
“丫头,你破了它的‘核’,它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口怨气,大半冲你来了,只是被这傻徒弟挡了一下……”她指了指昏迷的秦姨,“印在她身,念在你魂。它就算散了,这念不断,顺着味儿,迟早还会有别的找上你。”
我如坠冰窟,手脚瞬间冰凉。
师婆从神龛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暗红色丝线缠绕成的结,极其复杂古朴,中间穿着一枚边缘磨损、颜色沉黯的古铜钱,触手冰凉。
“戴上,”她把东西塞进我手里,不容拒绝,“能暂时遮一遮你的‘味儿’,挡挡寻常的小鬼祟。但骗不过真正厉害的,也化不掉那‘念’。”
她喘了口气,眼神变得幽深。
“要想彻底干净,你得找到‘根’。那房子为什么成了‘凶宅’,第一个穿红裙死在那的是谁,怨气凭什么三十年不散反而成了精……把这些挖干净,断了供养它的根,印自解,念自消。”
她顿了顿,最后一句说得又轻又缓,却让人毛骨悚然。
“动作要快。在这‘印’彻底活过来之前……或者,在下一个被你的‘味儿’引来的东西……找到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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