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武功县的采药人
几道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纵马疾驰，一路向西。
骏马踏过夜晚冻得发硬的官道上。
扬起的劲风吹动两旁枯草，猎猎作响。
行至深夜，几人在一处山坡背风处稍作停留。
其中一名脸膛不那么黝黑的年轻人裹紧身上的裘袍，好奇问道：“老师，为何说好的明日一早启程，却又突然换了主意？”
相貌俊美的少年抬头，眼眸在篝火映衬下熠熠生辉。
“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叫我老师，你年纪可是比我还要大上几岁！”
马周咧嘴一笑：“夫子说过，达者为师！”
“老师虽然年轻，智慧和机变能力，却是学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更何况老师身上那股敢为万民先的勇气，是学生毕生所想！”
“这些时日跟在您身边，所见所闻皆是为了大唐百姓着想，让学生受益良多！”
“唤您一声老师，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罗颢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罢了，你本就是个犟种，由你去吧！”
自从罗颢带着马周踏入京兆府的大门。
马周身边的同窗好友，皆是艳羡不已。
认为马周难得攀附上镇国侯这样的大唐顶级权贵，应当溜须拍马，努力抓住这改变人生际遇的机会！
然而马周一开始却表现的相当淡定。
直到亲眼所见，罗颢为了底层的百姓，将那些世家门阀的纨绔子弟一一抓进京兆府受审。
这才逐渐折服！
马周知晓，这位少年国侯先前向他所承诺的，扫清天下特权，处处为百姓所想。
并非只是一时兴起！
所以慢慢的，马周便以“老师”来称呼罗颢。
尽管罗颢几次反对，依旧不改！
听到罗颢无奈吐槽，马周挠了挠头，依旧不依不挠。
“老师，你还没回答学生刚才的问题？”
罗颢拾起一根枯木，随意翻动眼前的篝火。
“临时改变时间，是因为本侯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那些人做出这么多的布局，不可能想不到本侯会亲自前往武功县！”
“若是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岂不是给了他们反应的时间？”
马周恍然大悟。
罗颢抬起头，静静凝视马周，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你称呼本侯一声老师，那我正好考教你一番……”
“你觉得，我们到了武功县，应该先做什么？”
马周毫不犹豫回答道：“当然是应该先去武功县衙，亮明身份，然后在他们的协助下调查事情真相！”
罗颢不置可否。
反倒是一旁闷声不吭的无名，发出一声喑哑笑声！
马周皱眉道：“无名统领何故发笑？莫非是在下说的有什么问题？”
无名脸上的修罗面具，在昏暗火光中更显狰狞。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拍了拍马周的肩膀，沉声道：“小兄弟，你这个想法，按照程序来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很显然，你把事情想简单了！”
“武功县令若是没有得到他人的指示，又怎么可能敢诬陷我百骑司的人，他有几颗脑袋？”
“那个采药人死的那般蹊跷，若说当地没人配合，我是不相信的！”
“武功县令明知道百骑司是公子统领，也清楚公子目前的身份，却堂而皇之将折子递到京兆府，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嘛！”
“若是我们直接去武功县衙，那这寒冬腊月连夜赶路的目的，不就白白作废了！”
马周脸上闪过一抹震惊。
“统领的意思，那武功县官方已经和此次布局的敌人勾结在一起，专门为他们遮掩？”
无名淡淡道：“我更倾向于，这件事情就是他们做的！贼喊捉贼的老套路而已！”
罗颢轻轻点头。
不得不说，无名当年能成为前隋的大邢官，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周，你身上的正直坚韧，一直是本侯比较欣赏的点！”
“也正因你的这点特质，本侯才愿意对你青眼相看！”
马周看向罗颢，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恭敬模样。
罗颢继续道：“但是，你日后若想在官场屹立不倒，就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性格！”
“看事情不要流于表面，同时也要学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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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打算来应对面前所处理的事！”
马周点了点头。
“荀子云，人性本恶，老师便是想说这一点吧？”
罗颢哑然失笑。
“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官场中人，多加防备总没有坏处！”
马周微微躬身：“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明白了！”
罗颢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走吧，下半夜更冷，尽量走慢一些，不要惹了风寒！”
……
破晓时分，罗颢一行人悄无声息来到武功县。
武功县位于京畿道西，名义上归属京兆府管辖。
但由于距离过远，这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交给当地县衙自己处理。
此刻天刚蒙蒙亮，武功县城外却可以看到很多行色匆匆的人影！
都是周围村子的百姓，衣着单薄，背着背篓。
在萧瑟寒风中一边发抖，一边朝城门口移动。
“这些都是采药人，武功县位于巍峨秦岭边缘，是褒斜道和傥骆道的交叉口，因此也成为秦岭采药人下山之后优先选择的交易地点！”
无名轻声解释道。
“秦岭古道除了这两条，还有距离长安更近的子午道，为何那边每天听说有采药人这个职业？”
马周又发出了好奇追问。
无名轻笑道：“那是因为越是珍贵的药材，往往生长于越偏僻之处！”
“子午道作为关中和蜀地日常往来最为繁盛的道路，周边山上能寻找到的药材，早就被人搜寻干净！”
“反倒是这边的两条道路，由于崎岖难走，人迹罕至，山岭中珍贵药材比较多……”
看着那些穿着单薄可怜，脸上却洋溢着即将卖出药材，收获铜钱喜悦的采药人。
马周感慨不已。
“为了钱财，将自己置身于翻山越岭的危险之中，何至于此……”
无名却是毫不惊讶。
“不稀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是不知，他们生命危险采摘的药材，又能卖出多少价钱！”
不等两人感慨完毕，罗颢轻拂衣袖。
“走，进城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