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窑主脸色一变:“你们两个在那儿干嘛呢?!”
两个男人是背对着他们二人的,听到高窑主,背影显然一僵,看到高窑主身边还站了个小娘子,脸色更僵了。
“我们……我们马上去干活,刚刚就是出来休息一下!”
高窑主脸色发黑:“还不滚去干活儿!”
两个人就踉踉跄跄跑走了。
高窑主有些尴尬地对着萧行雁一笑:“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萧行雁看向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这是?”
高窑主赔笑:“也是工人,平日里就总爱乱琢磨些什么。”
萧行雁脑袋微侧:“高窑主对他很不一般?”
高窑主叹道:“他是个可怜人,小时候年纪轻轻,双亲皆亡,后来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家那边又打起来了,遭了灾,这才逃到咱这儿来。”
“我一开始就是见他可怜,才把他招进来,但他平日里干活也卖力,其他人做一两天才能做完的事儿,他两三个时辰就做完了……”
“就是……”高窑主有些难以启齿:“您也看到了,他平日呆的很……”
其实高窑主想说这人是个傻子,但终究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人身世过于惨痛的原因,高窑主莫名对他有些怜爱。
萧行雁看了看这人手上的拿着的砖头,眼神定了定。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萧行雁的视线,突然瑟缩了一下,拎着砖跑开了。
萧行雁:……?
她转头看向高窑主:“他手里拿得那是什么?”
高窑主也有些纳闷:“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式的砖,我不记得有这样式的啊……”
萧行雁愣了愣:“哦,这样,我先和您说说我想要什么样的砖。”
说着,她就把耐火砖的特性全都说了一遍。
高窑主脸色苦了起来:“萧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您这要求,别说是我们,您去全神都打听一番,也没能做出来的啊。”
萧行雁有些郁闷:“高窑主说笑了,谁不知道您这里就是最大的砖窑,您这里做不了,那我也不知道往哪里找了。”
高窑主还想说什么,刚刚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又跑了回来:“我能做!”
高窑主连忙驱赶:“去去去,混说什么?”
一边赶人,他一边对着萧行雁赔笑:“让您见笑了。”
男人死活不肯走:“我能做!”
高窑主有些生气了:“有你什么事情,回去歇着去!”
“高窑主,”萧行雁突然开口:“让他试试吧。”
高窑主脸上露出些讶异来:“萧大人?”
萧行雁收回目光:“高窑主说做不出来,但是他却敢对着我打包票,我也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来。”
高窑主脸色有些铁青:“……萧大人。”
萧行雁没再说什么,视线却又落在男人的脸上。
这人的五官绝对是美艳的。
只是过于邋遢,让人没看下去的欲望。
萧行雁仔细看去,却从中看出些熟悉来。
萧行雁收回目光:“就他了,高窑主放心,定金我会照付,若是那样的砖您能做出来,我会额外再付钱。”
高窑主视线在萧行雁和男人身上转了两圈,还是叹了口气:“……好。”
“阿爹!”
一道身影蹦跳着到了这里,高窑主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墨儿,怎么了?”
少年笑嘻嘻地:“爹,我钱用完了……”
高窑主看了萧行雁一眼,佯怒:“做什么去了,钱用那么快!去账房去支!”
少年又笑嘻嘻走了,临走时,还看向男人,不耐道:“啧,怎么又在这里!”
说罢,还颇有些嫌弃地挥挥手,走了。
高窑主尴尬地笑了笑:“犬子顽劣,让萧大人见笑了。”
萧行雁笑笑:“没什么,说明高窑主心疼孩子。”
“萧大人,您说的这砖……”
萧行雁似笑非笑看来他一眼:“你若是觉得制不出,我就直接把这人买走了,总归到我家不能不听我的。”
高窑主面皮一抽,败下阵来:“是,那就让他试试吧。”
萧行雁点点头:“既然这样,定金我现在就付,到时候先烧样品出来,能真烧出来,我会大批从你这里定。”
高窑主却是忧心忡忡:“……唉,是。”
萧行雁又和他商议了一番契书细节,一切敲定后,便没再留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
一上车,她就对着周四娘道:“驾车,去崖津海夷肆。”
“喏。”
……
门被推开。
萧行雁抬头看向叶芜:“你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
萧行雁点点头:“很好,你能帮我查查高盛旭么,京郊砖窑那个窑主。”
叶芜有些迷惑:“怎么了?”
萧行雁:“……不知道,就是感觉他怪怪的。”
具体的萧行雁也说不上来。
叶芜:“不用查——高盛旭,碎叶城人,十几年前来了神都开了砖窑,越做越大。”
“两年前,他搭上了将作监的线,自此在神都声名鹊起,一时风头无两,迅速成了神都数一数二的砖窑。”
“两年前……”
萧行雁沉思片刻:“你知道他窑场那个……”
她突然卡壳了。
现在她才想起来忘记问那个男人的名字。
叶芜:“?”
“你知道他在碎叶城是干嘛的么?”
叶芜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商会虽然能打听到他起家,却打听不到他之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听说高盛旭来神都时就已经攒下了不少银子,之前在碎叶城是走商的,似乎是惹了什么人才来了神都避难。”
“但这也都是大家传出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信息碎得很,萧行雁一时间没能把那种怪异感和这些欣喜串联起来。
她干脆不想了:“高盛旭这人风评如何?”
叶芜沉吟片刻:“他素日宽和,但在生意上是个精明人,商会里的人大多都对他很是敬佩。”
萧行雁点点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来也不会糊弄我了。”
叶芜笑了笑:“没关系,就算糊弄,我也能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他这话说的自信,甚至有些狂妄了,却让萧行雁看到他罕见的锋芒。
萧行雁没忍住打趣:“哇哦,你好霸道哦。”
话中打趣的意味甚至过于明显了,叶芜又没忍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吞的模样:“……雁娘。”
萧行雁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开个玩笑,有你打包票,我就放心多了。”
“对了,过两日旬假的时候,我想买些东西,你陪我一起?”
叶芜双眼一亮:“好。”
.
九月,平原秋收,洛阳城中桂花香中混着稻香。
叶芜穿了身鸦青色的圆领袍准时候在了萧家门口的桂花树下。
萧行雁一出门就看到,金色的桂花细细碎碎落在叶芜肩上,倒像是一层碎金。
她笑着走上前:“怎么不在马车里?”
叶芜被戳穿,脸色一红:“我想看着你出来。”
其实是想给自己加个气氛。
那话本中不都说花下美人,他便也想效仿一番。
萧行雁笑着把他身上的桂花拍落:“甜香气都快把你腌入味了,再这样下去,我往后看到你岂不是每次都饿得很?”
叶芜脸又是一红。
萧行雁:“?”
“你脸红什么,我说真的。”
桂花酿、桂花酥酪、桂花糕……
光是闻到这个味道,萧行雁便饿起来了。
刚刚想歪的叶芜:……
“吭——”
严伯没忍住笑出声来,又迅速憋了回去。
叶芜:“……”
他缓缓褪色,默默侧身替萧行雁打开车帘:“咱们走吧。”
萧行雁忍着笑上了车。
这两日萧行雁的颜料用完了,因此打算去买些颜料,顺便看看能不能淘到一点新奇东西。
马车顺着天街就去了南市。
依旧是热闹非凡,因着旬假,街上多了些马车。
萧行雁掀开车帘看向窗外:“快到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绮丽阁,是萧行雁扫街时撞到的一家性价比超高的店,配货也很齐全。
从那之后,萧行雁便只在他家买颜料了。
挂在门口的风铃被扫过,晃了两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萧行雁看了一眼,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风铃是她烧的渐变色风铃,做成了风铃草的形状,颜色很是素雅,是她为了感谢当时这家店给她优惠做的。
她走进去:“唐阿婆在吗?”
一个打着哈欠的妇人便出来了,看见萧行雁,也笑道:“是萧大人啊。”
妇人已经是一头银发,脸上皱纹也有些深刻了。
萧行雁点点头:“阿婆,我赭石、石青、石绿和白垩土都用完了。”
唐阿婆笑了笑:“白垩土用得还是那么快。”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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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雁:“所以要麻烦阿婆帮我多包些。”
唐阿婆笑了笑,麻利包好了萧行雁要的颜料。
萧行雁甜甜一笑:“多谢阿婆。”
“哦呦,谢什么嘛,我看就你总爱说这些客气话。”
话虽这么说,但唐阿婆脸上皱纹明显又因为笑容加深深刻了几分。
萧行雁抱起颜料:“那我走了。”
唐阿婆摆摆手,开始摆弄起货架来。
萧行雁正要收回眼神,却突然一顿,停留在角落一堆石头上。
“阿婆,这是什么?”
唐阿婆转过身来,凑到那堆石头前看了看,有些可惜:“哦,是金精石,原本我想买冷石的,嗳,可惜老眼昏花了……”
“我买的时候还以为捡到大便宜了。”
唐阿婆碎碎念。
冷石就是滑石,因为颜色素雅,有些喜欢用柔和颜色的画者会买来做颜料。
只是如今重彩盛行,滑石用到的地方属实不多。
再加上滑石和金精石本就有些相似,唐阿婆认错也不奇怪。
至于金精石,这东西有另一个名字,叫蛭石,因为高温下会有流动效果,看起来像是一条条虫子一样,因此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萧行雁:“阿婆,这些金精石我想买。”
唐阿婆一惊:“使不得呀孩子,这东西有什么用啊?又不能作画,也不能建房子,也就能养个花儿……”
萧行雁笑笑:“没,我真有用,不是养花,您是在哪儿买的?您还记得吗?我还想再买点儿。”
萧行雁要蛭石确实有用,这东西在现在看来是差了些,但她知道,蛭石可是良好的建筑保温材料。
唐阿婆见萧行雁神色不是作假,才道:“城东有个叫万全的,他手里有不少,我就是从他那儿买的。”
萧行雁笑笑:“多谢阿婆了,您这些能帮我包起来吗?我全要了。”
唐阿婆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内容也就那几样,无外乎就是小年轻不懂得节省,胡乱买东西什么的。
萧行雁也知道,唐阿婆这碎碎念也都是善意的,也不是对着谁,只是习惯了。
拿了东西后,她再次和唐阿婆道了别,才拎着自己一大堆东西出了门。
看到萧行雁拎了一大包东西出来,叶芜连忙上前接了过来。
两人正要上马车,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句叫嚣。
“这什么破地方,要我用这东西画画,疯了吧?!”
这声音熟悉,萧行雁动作一顿,转头就看过去。
叶芜也觉得被扫射到了,转头就要看到底是谁在大放厥词。
“啧,”少年捂住鼻子,动作夸张:“胡二喜,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得没品位。”
邋遢的男人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裳。
萧行雁听不下去了:“怎么,原来你画画只看价钱,不看质量?”
少年刚要说什么,转头就看到萧行雁这张熟悉的脸。
——不熟悉不行,前两天萧行雁走后,他爹耳提面命说教了他一顿。
他顿时弱下声来:“一分价钱一分货……”
萧行雁皮笑肉不笑:“你愿意当冤大头我不管,踩一捧一做什么?”
“还有你,”萧行雁看向那邋遢的男人:“不是说让你烧砖么,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
萧行雁:“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影响到我的单子就不行。”
正说着,她突然感觉身后热烘烘的,转头却见是叶芜靠近了。
她没多想,只是又把视线挪回眼前两人:“今日之事我会一一和高窑主说明。”
说着,她没管两人不一的神色,和叶芜一起转身回了马车。
马车驶开。
萧行雁看向叶芜:“你觉得那高盛旭身边那个长相如何?”
叶芜酸酸的:“长得很是不错,难怪你会格外关照,还让人专门做你的单子。”
哪怕他故作不在意,酸味还是溢出来了。
萧行雁:“……他长得是不错,但不是因为这个!”
“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叶芜心中酸意还没散:“是吗?”
萧行雁气得拍桌子:“我问你正事呢!”
叶芜有些委屈:“是有些眼熟,但就像是你说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好看的人总有些相似的地方呢?”
说着,他更委屈了:“你还凶我。”
萧行雁:“……”
她错了,她不该和叶芜讲哪些现代梗的,现在他都能用现代梗让她一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