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带的药喝完了吗？”白术示意无忧坐下，问道。
无忧老实地伸出手，点点头：“喝完了，老师看着的，一次都没有落下。”
白术淡淡道：“是吗？我回头问问钟离先生。”
无忧立马低眉顺眼道：“……中间有一次回去晚了，少喝了一顿，我今晚回去就喝。”虽然钟离知道他身体在他一直以来真气的调养下不会出大问题，但依旧很在意无忧平常的进补。
钟离虽然从不对他生气，但他一个失望的叹息无忧就怕了。
白术满意了，“这就对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按时喝药才对。”
“脉象和之前差不多，略有好转，按照这个进度，你再按时喝药的话，我有把握在你成年前将你调理至普通人的程度。”
无忧虽然怕苦药，但也知道白术医者仁心，心里其实很感激他，仰头腼腆道：“谢谢你白术先生。”
白术观他面色仍然苍白没什么血色，唯两瓣嘴唇不正常地嫣红，沉吟道：“你练武也尽可能不要停下，对你身体有好处，但也不可过量——算了，我之后跟钟离先生说吧。”
无忧心想，大家现在好像都认定钟离是他的实质监护人了。
虽然腹诽，但他自己也都习惯了，于是点点头说：“好的。”
门帘似乎传来动静，无忧后背僵硬，眼睫微抖一下，苍白显得羸弱的脸上带着点惊惧的可怜意味。
白术若有所思，但却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那你就在此稍等，我去给你拿药。”
他走后，无忧坐立不安，一会儿想着白术大夫今天会给他拿多苦的药，一会儿又想着胡桃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有没有找到七七……
“嘘！无忧！”说曹操曹操到，无忧刚还顾念的胡桃突然鬼鬼祟祟地蹑步扒在窗口，她戴着帽子也不怕小雨，气声道：“快出来！今天七七不在！”
无忧眼前一黑：那我就不白来了？那她下次不会再来找我吧？
无忧对她比划，小声道：“我还没拿药，等一会儿。”
胡桃突然耳背，侧着脑袋伸长脖子问：“你说什么？”
无忧眉心一跳，着急道：“你声音太大了——”
“谁声音太大了？”白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柔又和缓，无忧却在恍惚间感受到蛇一样的阴森诡谲。
胡桃眼睛一骨碌转身就跑，无忧扭头一看，白术正微笑着看他，手里还拿着药包，“在和谁说话吗？还是说，你现在还有自言自语的毛病？”
“……没有。”无忧低下头，却悄悄抬眼看着白术，一副心虚可怜的样子。
白术脖子上的白蛇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支起脑袋笑嘻嘻地说：“没有就好，不然白术这个心黑的家伙一定给你配个十天半个月的苦药。”
白术闻言，笑而不语。
无忧看着他的笑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看着无忧拎着几包药垂头丧气，走了两步之后又变得蹦蹦跳跳的天真模样，白蛇眼睛微眯，分明感受到他身上愈发浓重的熟悉气息，晃晃脑袋却想不起来那是谁的真气。
“花无忧天生体弱，能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而且其中的功劳大多也并不在沉玉谷的药方。”白蛇嗓音清脆，言语却很犀利，“他身后有其他助力，你再给他开药也是白费功夫。”
白术答非所问，笑着说：“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病人，仅此而已。”
长生吐了下蛇信，成熟沉稳地摇摇头，“真是看不懂你……算了，反正花家有钱，喝得起药。”
白术说：“钟离先生和我探讨过，我给无忧配的都是性温的补药，调理几分不是坏事。”
“钟离……”长生沉默了下，嘴里含着钟离的名字良久，“这个人不简单，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白术道：“哦？你认识他？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我是忘了很多事，但……算了算了，我才不管这些事！”白蛇突然有些恼了，顺着白术的胳膊跳到地上，飞速游开了。
阿桂端着一盘干药材连忙抬脚，再晚一点就要踩到长生了，他迷茫地来到白术身边整理药材。
“刚刚我在药房外面看到往生堂的胡堂主了。”阿桂这时悄悄说，“我猜她又是来偷七七的……还是说白先生您早知道了，所以让七七去后面采药？”
“我是大夫又不是卦师，我当然不知道胡堂主今天要来。”
长生又蹿了出来，“但你知道花无忧要来吧。”他不来钟离或者花家父母也要押着他来，一向听话的无忧唯有在买药这方面有些倔强。
长生笑嘻嘻道：“他们偶尔来这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让死者安息，胡堂主做的没错，我没有理由阻止她，也从没有拦着不让她来不卜庐。”
长生哼道：“装模作样的小子。”
……
胡桃空跑一趟也不失望，非说无忧难得和她一起玩，一定要去想她的新朋友们介绍他，正巧半上午过去，雨过天晴，无忧觉得空气清新也不急着回家。
“新朋友？”无忧突然有些扭捏，“我也没带礼物就去见他们，这样好吗？”
胡桃拍拍胸口，信誓旦旦道：“他们肯定很喜欢你，没带礼物也喜欢！”
无忧心里紧张地跟着胡桃走到港口，几个在装货船边蹦蹦跳跳的小孩一见是他们，急急忙忙地涌了过来。
这下无忧知道胡桃的新朋友是谁了，原来是一群五六岁的小孩。
这些小孩子们明显很崇拜胡桃，此时一见到她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胡堂主！”“胡堂主你快想想办法！”“阿壮昨天跑去归离原，昨晚都没回来……”
胡桃捂着耳朵，以大姐的气势说：“你们，一个一个说！”她眼睛微眯，指了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小乐，你刚刚说什么？阿壮生气了？”
小乐点点头，手舞足蹈地描述昨天的情形：“有人说归离原闹鬼，虎子不信世界上有鬼，所以阿壮和虎子打赌，如果阿壮拍到鬼的照片，虎子就要给阿壮当一次马。”
虎子绷着脸，但表情也能看得出担心，“阿壮太犟了，他想让我当马求求我就好了，非要打赌！”
其他玩伴纷纷说：“阿壮最讨厌虎子了，他才不会求呢！”“我觉得阿壮很喜欢虎子，他每次都只给虎子买糖！”
“归离原哪有鬼啊？阿壮应该去无妄坡拍才对！”而胡桃振振有词道。
小孩们惊道：“真、真的吗？”
无忧皱着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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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胡桃，抿起嘴巴：“……”现在不应该在意哪里有鬼这个问题吧！
“那阿壮是一个人去的吗？小乐怎么知道他昨天没有回来？”无忧无奈只能问这些小孩。
无忧眼睛很漂亮，睫毛浓长，又卷又翘，特别是认真看着人的时候，眼神清纯又清淡。他一向跟钟离学得说话声平缓低沉，但嗓音条件和钟离不同，这个语调他说起来就没有那么稳重令人信服的感觉，冷淡的少年模样露出一点缓和反而温柔得让人脑袋生晕。
有句话胡桃没有说错，她的这些小朋友确实会很喜欢无忧，小乐看到他的第一面就眼睛一亮，“呀！漂亮哥哥！”
无忧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昨晚还下了雨，阿壮一个人很危险，我们应该找到他对不对？小乐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和胡桃姐姐吧。”
胡桃也大剌剌蹲下来，笑嘻嘻道：“无忧可算承认我是你姐姐了，再叫声胡桃姐姐听听来。”
无忧无奈，忍着脸红正色道：“别闹了胡桃，你比我小八个月呢！”
胡桃：“哼，反正我都听到了。”
“……总之，是他家里人以为他去虎子家玩了所以才没有起疑对吧？”无忧别开脸，转移了话题。
小乐点点头：“我很担心阿壮，而且，他的留影机是我爸爸从枫丹带回来的最新款，弄丢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小女孩眼眶泛红，祈求地看着他们两个，“求求哥哥姐姐，帮我把留影机带回来吧——对了，还有阿壮！”
胡桃一腔热血想当一回英雄，她和无忧对视一眼眸色凝重，觉得事不宜迟，两人齐声应下：“没问题！”
以防出现什么危险，胡桃回往生堂拿了武器，无忧也回去放了药，然后偷偷把钟离书房墙上挂着的“无虑”长枪带上背在身后，两人快速往归离原走去。
……
从璃月港往归离原去，花枝垂露、青草翠绿，但草地之下是难避的泥泞，一路上还有不少碎石遗迹挡路，无忧听钟离讲过，这里曾经是古璃月人聚集的城市，后来人们因为连绵战乱和洪水而迁居，几经变化后建立了如今的璃月港。
胡桃冲进遗迹，一边跑一边喊：“阿壮！快出来！大姐来找你了！”
“虎子已经同意给你当一次马，不，当好几次马了！”
“还有，归离原没有鬼，你想看鬼的话都可以带你去无妄坡，那里有——”
无忧拿无虑枪做拐杖撑着身体，喘了口气，“呼呼……你但凡说小乐急着要留影机都比你说鬼要好。”
胡桃采纳了他的建议，甚至开始威胁说阿壮妈妈已经挑了一根棍子来准备教训他了。
……也罢，希望有用。
无忧又喘了口气，站定后双眼四处逡巡，他本身就没有胡桃的精力，更别说胡桃还拥有神之眼可以用元素力量反哺身体，所以胡桃在一旁呼唤，他就全心全意观察四周寻找就好。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远方几块漆黑破碎的东西在悄悄晃动，如同破旧的旗帜或者成块的雾气，给人不详的感觉，光线投射露珠让他不自觉闭了闭眼，但他再次定睛仔细看过去，那边又阳光明媚，芳草萋萋一片晴朗景象。
无忧懵懵眨眨眼：“……见鬼了？”
不是说没有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