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得以从刑具上脱身,张容音如同才从岸上回到水里的小鱼一般,大口地喘着气,叶晚棠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吧?”
张容音好几日没见到她,当即心下一酸,摇摇头,“没有不舒服,晚棠姐,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我?我还好,”晚棠挠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谢承天天说笑话给我解闷呢。”
赵飞这小毛孩子撇撇嘴,“可是谢哥都没给我讲过笑话呢,我不管,我也要听!”
谢承闻言失笑,“好,回去便给你讲。”
说话之际,那人跨步从门口走来,已立在了谢承身侧,他刚过而立,面容带着江南水土养出的清俊,唇线轻抿时透着几分书卷气,眼底却沉着一抹光,分明是不同于书生的练达。
谢承面上浅笑,拉着叶晚棠的衣袖向身侧靠了靠,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量道:“死小子,看戏没够了。”
那人也笑,说出的话愈加气人,“难得见你出糗,自然要好好观摩。”
闻言,叶晚棠只感到迷惑,此人模样分明而立,谢承具体年岁不知,可想来不过二十出头,怎么算也是小辈,他被这样喊了竟也不生气?
案子审判结束,孟刀已经站起身,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清河是谁的地盘,敢来这里撒野。”
王蛟倒是浑不在意,他原本诉求已经达到,也不将来人放进眼里,道:“你们自行解决便是,我要回去成亲了。”
“跟哥哥回家吧,叶小娘子。”他□□着将要靠近,却被谢承横剑一拦,目光冰冷如霜,“你再往前一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蛟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滞,双手悬在半空。孟刀道:“县太爷已经判了案,你们难道想违抗县太爷吗!”
“哦?”闻言,那人哼笑一声,视线掠过王蛟、孟刀,最后落在洪辰身上,“你不认得我,可这位‘县太爷’,不该不认得我吧?”
他说话时刻意加重拉长了“县太爷”三个字,有些嗤笑的意味。
孟刀和王蛟目光齐齐射向洪辰,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什么大人物?”
洪辰全然顾不上回答,旁人都是些没见识的,认不得正常,可他到底是清河县令,看得分明,也认得清楚。
方才此人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扬起,袍摆下暗绣的云雁补子若隐若现。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线头,是四品知府的规制。
“莫非他们真能请来苏州知府?”他联想到谢承方才的话,心中仍存着侥幸,“此人只身而来,半点知府仪仗也没有,是假冒的也说不定。”
故而,洪辰只是略微垂首行了个礼,“敢问大人从何而来?”
那人便道:“苏州。”
苏州知府是前些日子才上任的,要论长相模样,清河县怕是没有一个见过。
洪辰心里清楚,单凭一件衣裳不能判定他是真是假,况且那苏州知府新官上任,如何会跑来清河这等小地方,如何会在自己判案当日才出面阻拦?
除非,这知府根本就是假冒的!
洪辰试探着问:“知府大人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莫怪。清河县归下官管辖,大人不妨告诉下官,大人是因何而来,下官定然帮大人办得妥当。”
“本官来做什么,也是你能过问的么?”那人不复方才温润,反而冷了音色。
洪辰皱了下眉,仿佛心中的问题得到了印证,仍旧继续往下问,“大人莫怪,只是下官见大人身侧没有随从,这才想着为大人分忧……”
那人将此话置之不理,反而直接道:“方才你判的案子,本官觉得有失偏颇,你自己觉得呢?”
这人说话遮遮掩掩,左右不曾有随从,连身份都不能证明,且张口便提此案不公平,定是谢承和叶晚棠二人找来的冒牌货!
洪辰已然认定,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喊道:“来人,将这冒充苏州知府的刁民拿下!”
变故发生得快,迫于洪辰的威压,衙役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却只是将三人团团围住,不敢真的押下。
“愣着做什么,本官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然而又被那人一句“你们敢袭官,脑袋不想要了?”给吓退了回去。
孟刀这杀千刀的小子本就实打实的不信,已经叫嚣起来。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冒牌货,想在你爷爷我面前装,回娘胎再练练吧!”
张容音哪里见过这等恶人,被孟刀凶神恶煞的脸吓得浑身发颤。
叶晚棠紧紧攥着张容音的手,悄声道:“莫怕莫怕,谢承,你昨日说的怎么跟今日发生的对不上,我一句话也没多说,怎么没人来严惩狗官?”
谢承斜斜睨了眼那人,“这不就是?”
“可狗官不是说……”叶晚棠霎时茫然了,张容音和赵飞不知他们计划过什么,茫然更甚。
那人轻笑了声,仿佛笑她天真,道:“狗官的话你也信?”
他面向洪辰,“强占民女、欺凌百姓的你不罚,反而要予以嘉奖,那伸张正义者你不弘扬,拿二百文是在打发叫花子么?如此审判结果,你还称得上是百姓的父母官?”
“关你什么事!我哪条不是按照大晟律法所判,你——”
洪辰暴跳如雷之际,衙门口忽然涌入一行人,不由分说将洪辰三人反手押下。
为首年轻的随从恭敬道:“大人,属下已经将人拿下。”
孟刀反手被绞在身后,还没认清楚状况,嘴上不依不饶叫嚷道:“你敢抓老子,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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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夫是清河县令吗!你是不是想被砍头了!”
王蛟更是觉得没脸见人,吼道:“看什么,都散了,再看我挖你们眼珠子!”
唯有县令洪辰不敢言语,脸色还僵在半信半疑的当口,那人冷声道:“我乃苏州知府封枞,这清河县令,怕是还没有那个能耐取我的脑袋!”
另有个青衫随从已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朱漆印盒。盒身棱角分明,打开时“咔嗒”一声轻响,寂静的公堂之上,格外清晰。
他小心翼翼托出印盒,室内冷光里,印面朝上,“苏州府印”四字赫然入目。那字刻得极深,边角处带着经年钤印的细微磨损,却更显真切。
洪辰存着一丝侥幸凑近细看,见印沿确实有细小的编号刻痕,印面朱砂虽已干涸,却能看出层层叠叠的钤印痕迹。他刚要伸出指尖去碰,被随从轻轻拦住:“官印需洁净,非核验时不可轻触。”
封枞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沉下几分:“上月巡抚衙门行文,曾在文书上留过此印拓片,若有疑虑,可即刻差人去库房调取比对。”
洪辰额头当即沁出细汗,忙拱手躬身,声音颤巍巍道:“下官清河县知县,见过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话未说完,已被封枞抬手止住。
封枞立的笔直,“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说这番话的。”
联想起方才封枞三番五次指出自己判案有失偏颇,洪辰腿弯软了,当即跪下磕头,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官帽下的鬓发,发颤的声音混着额头撞在青砖上的咚咚声,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大人开恩!下官一时糊涂,求大人再给次机会……”
“律法从无‘一时糊涂’之说。你身为七品县令,不思安民,反与乡绅勾结,视律法如无物。”
封枞写下罢免文书,从朱漆印盒中取出官印,蘸足朱砂,在罢免文书上重重钤下“苏州府印”四字,“即日起,革去你清河县令一职,连同这二人一起收押府衙大牢,待查清从前案宗,依照《大晟律法》治罪。”
文书被随从捧到洪辰面前时,他瘫软在地,望着那方鲜红的印文,终于明白再无转圜余地。
洪辰目光望向谢承,眼神中仍有不甘。
怎么会如此巧合,怎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恰巧苏州知府秘密来访,恰巧,恰巧让他看见了这桩案子……
洪辰并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封枞起身时,袍角扫过洪辰才磕破头的青砖,却没再看他一眼,只对两旁衙役沉声吩咐:“将人带走,另择干练官员暂代清河县令,这两位伸张正义有功,嘉奖纹银各十两,以资鼓励。”
“这两位,伙同官员欺压百姓,搅乱市场,除罚银补上百姓被妨碍的生意钱款之外,各自入狱三年,其后三代不得科考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