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晨,旭日东升,清风徐徐。
鸟飞莺啼,泥腥味浓重扑鼻。
常晏半昏半醒间咂咂嘴,才发觉他闻到的不是泥腥味,而是从咽喉处上涌的血腥味。
他顿时长眉紧蹙,太阳穴因神经过于紧绷而涨痛无比,全凭意志力强行睁开一条眼缝。
先是一片迷朦白光。
随后,人影在他模糊的视野中晃动。
常晏用力瞪大双眸,眼神渐渐清明。
女子雪白的后背突兀映入他的眼帘。
常晏猛然大惊,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闭上双目。
但那匆匆一瞥的曼妙曲线在他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辛流听见动静,警惕回头——地上那人依旧合着眼。
不过他耳尖红得滴血,暴露在外的皮肤仍也泛着粉,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辛流叹息,加快速度将胸脯处的布条缠紧,套好外袍后,起身走向常晏。
“清醒了?”
常晏怕再撞见她衣衫不整,试探性撩开眼皮——见辛流裹得严实半跪在他面前,才完全放心。
他满面热意缓缓消退,朝辛流点了点头。
为了确认他所言非虚,辛流还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他眼前:“这是几?”
常晏挑眉答:“二?”
辛流收回手指,又问:“那你失去意识前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常晏随即开始回忆,昨晚他……
微风吹来,后背发凉,他恍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为何他匍匐于地上?
他身处洞穴中央,身旁是燃尽的火堆,身下铺放着外袍,身上里衣则被褪至腰间,后背毫无遮挡。
常晏震惊得想要撑地起身,辛流咬牙还扶了他一把。
可这举动教常晏胸前风景一览无余。
常晏抬眸发现辛流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胸口,忙卸力重新趴回地上。
他羞涩难堪,连带着辛流也莫名脸热。
辛流咽了下唾沫,眼神飘忽,背过身往洞口去。
“那个,既然你能动了,就自己穿衣服吧。”
话落,她抱幼鹿入怀,盘坐在洞口眺望远方,分散注意力。
常晏在辛流身后手忙脚乱穿衣,忽而察觉背部伤口的异样,探去时手指触到了黏腻的液体。
精神恹恹的辛流迎接着朝阳,年幼的梅花鹿拱了拱身子,在她怀里找到更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甜入睡。
辛流摸了摸它手感极佳的茸茸小脑袋,它则抖了抖耳尖以作回应。
常晏系紧腰带,勒住劲瘦的一段腰身,浑身尚且有些虚脱,但已恢复往日神采,仿佛之前害羞的人并不是他。
他看一眼小梅花鹿被包扎过的后腿:“你不是说要杀它做口粮吗?”
辛流听常晏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偏头见他又坐回昨夜那个熟悉的洞口边缘。
她作势捂住小梅花鹿的耳朵,斜睨常晏:“你如今能好生坐在这,全靠这头小鹿。”
常晏见状,无声勾唇笑了笑。
而辛流脑海中则浮现出一些片段——
夜里,常晏没头没尾问出那样一句话,令辛流的大脑一阵空白。
待她回神,连唤几声“大人”没得到回应时,常晏已藏在阴影中蜷缩着发抖,精神状态混沌不清。
即便如此,这人照旧在她靠近查看的瞬间,本能地如受伤的野狼般警醒,翻身试图拧断她的手臂。
辛流迅速钳制住他的动作,拽他起身抵靠上石壁。
常晏发出极轻一声闷哼。
下一秒,辛流没好气地吼他:“温砚,你清醒一点!”
常晏好像忽然因此恢复了些理智,仔细辨认起辛流的面容。
辛流眼睁睁看着他那双充满狠戾的眼眸变得雾蒙蒙、湿漉漉,眼尾染上薄红,委屈的情绪仿若要从眼眶中溢出来。
“你怎么了?”辛流不由有些无措,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
常晏登时拦腰附在她肩上,头自然埋在她的颈窝,小心翼翼低语:“你能不能,别躲……”
辛流一怔,浑身汗毛直立,僵在原地。
直到隔着里衣传来的灼热温度将她唤回神思……
辛流蹙眉,扣住常晏的后脖颈,探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他在发烧。
常晏完全丧失了意识,辛流匆忙帮他脱掉湿外袍,却在视线盲区抚到衣物上不同于水渍的触感。
辛流立刻把常晏摁趴在火堆旁的空地上,迅捷扒掉他身上最后一层碍事的布料。
果然,那道曾由辛流上过药的伤疤再次被撕裂开来,并且伤口被扯得更宽更深,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辛流罕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人到底撑了多久,他不知道疼的吗?
辛流拧眉将毕生知悉的急救方法极速在大脑过了一遍又一遍,视线也焦急在山洞内外逡巡……
角落蜷伏的幼鹿突然颇为醒目——辛流灵光乍现。
她之前从民间得知过一个土方,可以用鹿血给常晏的伤口止血消肿。
想到这,辛流当即用自己的衣角帮常晏粗略擦拭了下脏血,然后一把揪来幼鹿,持剑割破它的后腿,取鹿血敷伤。
她回首见常晏冷得瑟瑟发抖的苍白样,毫不犹豫转头饮几口鹿腿上的鲜血,反身将常晏拥进怀里……
事后辛流不敢睡得太死,频繁醒来检查常晏的状况,顺手添一点柴木,维持火势。
万幸凌晨时分,常晏的体温就降了下来,呼吸也平顺许多。
辛流将怀里的常晏转移到被烘干的外袍上,揉了揉自己酸麻的肩膀,背过身打算趁天还没亮,安心补一补觉。
然而她刚闭上眼,手背便接触到一块柔软皮毛。
辛流蓦地收回手,抬眼凝向那处,那只瘦小的梅花鹿竟自发爬至火堆边取暖。
她放下心来,伸手想要摸摸这个小家伙。
结果幼鹿刹时受惊醒来,见她靠近哀叫两声,艰难撤退,后腿在地面反复摩擦。
它惊恐的眼神令辛流不禁扶额苦笑:“别躲,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一说完,她笑意立时一敛,瞥向常晏恢复了些许红润的沉睡脸庞,目带探知。
难道,他方才是这个意思吗……
眼见小家伙尤在害怕,辛流自认理亏。
为尽可能弥补这段关系,她探身过去控制住这头幼年梅花鹿,认真清理它腿伤上的泥石,继而凭内力撕开自己里衣下摆,压紧出血处,缠布条系上死结,再挪它回到火堆旁。
担心小家伙睡不安稳,辛流稍微躺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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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过了一会儿,这小鹿出乎意料地贴近了辛流的后背。
辛流阖着眼,嘴角悄悄扬起。
——
经此一遭,辛流补足精神后,详尽回想某些旧事的细节……
她急切要验证一件事。
“你怎么了?”
常晏因辛流长久的出神而纳闷。
辛流直视他,遽然反问:“你眼角的红痣怎么不见了?”
常晏通身震颤,一时还认为自己听岔了。
未料辛流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常晏垂眸没接话。
辛流心里有了定数,冷哼一声:“最初的那个温青是你,对不对?”
“所以,你承认是萧姵了?”常晏复而定睛逼视她。
辛流透着老娘不装了的坦荡:“是又怎样?别忘了本姑娘刚救了你。”
“呵,救我的不是这只鹿吗?”常晏用她的话反驳。
辛流闻言眉目横飞:“那你难道想杀我吗?你可不是本姑娘的对手。”
常晏气急反笑:“我都忘了,你现在不是柔弱的世家小姐,而是武功高强的辛镖头。”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所谓的文弱公子,而是个冷酷无情的影卫首领!你个骗子,从头到尾都骗我!”
辛流毫不客气地呛声,将这么多天的苦水一股脑往常晏身上倒,一点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你在崇仁就认出我了吧?哼,非要搞多重身份那一套,害本姑娘成天提心吊胆,很有意思吗?”
“还有,你至今还欠着我钱呢——先前的酬金、药膏和里衣钱,说要给一直不给,你想赖账嘛!”
“跟着你怎么总那么倒霉?不是贼匪就是刺客,连天灾也遇上了,能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
常晏听到最后,面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那你呢?”
“我什么?”
辛流猛然被问住。
常晏绷紧下巴,启唇:“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我那是……”辛流脑子卡顿,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
常晏压下心头的失落,赌气望向天边的云霞:“你也是骗子。”
辛流哑言,把头转向另一边,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被闹醒的小鹿。
不久,洞外出现了一群大汉的身影,他们在搜寻活人的踪迹。
“有人吗?山上还有人吗?”
瞧这些人的体格与装扮,像是懂些拳脚的猎户。
辛流抱着幼鹿站起身,挥臂疾声呼救。
她本来打算过一阵带常晏下山,但有人来帮忙更好。
辛流瞅一眼闷不吭声的常晏——毕竟这还有个伤患在呢……
顺着她声音的来源,大汉们看见了二人,接连惊喜地奔来。
就这样,辛流和常晏被这群人从半悬空的山洞内解救出来。
大汉们询问她二人被困的缘由。
辛流随口捏了个谎,说两人要去临江府城投奔亲戚,途径此处避雨,不慎困于山洞。
大汉听罢面面相觑,告知二人——此地位于峡江一带,泥石流大量堵塞峡江县和新淦县之间的官道,相当于拦住了北上临江府城的去路。
辛流眉心一跳,与常晏同时低眸思忖。
这是无路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