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宫门口时,天空又淅淅沥沥落起了雨,阴云无声笼罩着皇宫,风雨已至。
景和殿内,连同楚文帝在内的所有目光,都在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聚到了那抹绯色的身影上。楚思衡正面迎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容不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楚文帝神色复杂地摆手示意楚思衡起身,并没有立即提皇后指认他与黎曜松夜闯深宫的事,而是打起了感情牌:“弟媳,昨夜有贼人潜入皇宫行刺,闹了好一场,可有惊扰到你与腹中胎儿?”
楚思衡下意识抚上小腹,刚准备随口应付两句,却听皇后道:“昨夜那贼人甚是嚣张,在宫里闹了好一场,弟媳又是初孕,保险起见,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果然来了。
楚思衡眸色一暗,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谢皇后娘娘关心。”
很快刘太医就被叫到殿中为王妃把脉,楚思衡从容撩起衣袖,将手腕置于脉枕上,莞尔道:“有劳刘太医了。”
刘太医本就对这位蒙面黎王妃的“有劳”印象深刻,更别说此刻他还没有戴面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开始把脉。
待他颤颤巍巍收回手,皇后立马问道:“如何?”
刘太医缓缓起身,话音微颤:“回禀…禀皇后娘娘,王妃脉象…脉象平稳有序,腹中胎儿亦无大碍。只是王妃气血稍显不足,还需好生滋补静养安胎,万不可操劳忧心。”
闻言,皇后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当真……无碍?”
刘太医听出了皇后话中有话,可他无法在绝对的脉象面前撒谎,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无碍。”
黎曜松暗松一口气,他上前揽过楚思衡的肩,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上次在金銮殿太子殿下指认瑶华台刺杀陛下的刺客是王妃,而今皇后娘娘又说宫中潜入的刺客与王妃和本王有关。难道宫中每每出现刺客,都是王妃的错吗?是不是哪日宫中失窃了几两银子,也要怀疑是王妃偷的?”
黎曜松一番言辞令楚文帝毫无还口的理由,他看向皇后,把场子交给了她。
皇后得到默许,立马接话:“黎王殿下稍安勿躁,本宫定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昨夜贼人闯入凤仪宫,杀害了本宫宫中的刘嬷嬷,夺了象征本宫身份的金凤牌行至静贵妃故居,与本宫宫中的芳怡和馨月有过交集。而根据她们的描述,贼人与王妃以及……王爷,十分相似。”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本王与王妃三更半夜深入后宫,杀人夺牌?”黎曜松嗤笑道,“这个罪扣到本王和王妃头上,皇后娘娘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本宫自然也是不愿相信。”皇后目光掠过他怀中的楚思衡,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然事已发生,既有人指证王妃与王爷您,那么为了真相,也为了王爷与王妃的清白,此事便不得不查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楚思衡拉住黎曜松接过话头道,“比起口说无凭的解释,不如直接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服众。”
黎曜松皱眉微蹙,有一瞬迟疑,但还是顺着楚思衡的话往下说:“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不好再说什么,还请皇后娘娘查明此事,还我夫妻二人一个清白。”
皇后不再多言,命身旁的兰儿去传昨夜值守浮尘宫的宫女芳怡和馨月入殿。
“芳怡,馨月。”皇后淡淡开口,“你们可仔细辨认清楚,昨夜闯浮尘宫的是不是黎王夫妻二人?”
两人缓缓抬头,目光怯怯地与楚思衡和黎曜松对视。看见她们,黎曜松便不由自主想起了昨夜冷宫门口那尴尬万分的情形,看她们二人的眼神也不自觉冷了下去。
芳怡和馨月被这位杀神王爷的吓了一跳,有些话顿时不敢说了,可身旁皇后的目光始终落在她们身上,无声警告着她们的一言一行。
芳怡眸光流转,倏地跪地:“娘娘…娘娘恕罪,昨夜无月,奴婢…奴婢识人不清,误会了王爷。”
皇后敏锐抓住她的说辞:“误会了王爷?”
“是…是……昨夜那两人扮成了宫女的样子,光线太暗,奴婢只大致看到了一个轮廓,那样的眼神与王爷实在相似,所以……请王爷恕罪!”
不等黎曜松开口,楚文帝竟意外发话了:“你是说,昨夜的两个贼人都扮成了宫女?”
芳怡一怔,但还是立马恭敬回话:“是…是……正因那两个贼人穿了宫女服,奴婢们才没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请陛下责罚。”
确定对方是扮成宫女入的宫,楚文帝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看黎曜松的眼神也少了几分猜疑。
他很了解黎曜松,若让他扮成宫女穿上女装,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听了芳怡的话,黎曜松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她否认了昨夜的“贼人”是自己,却没有否认那是楚思衡。
皇后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并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既不是王爷,那…王妃呢?”
“王妃……”芳怡垂首不敢再看黎曜松的神情,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是他……”
全场骤静。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面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语气问:“此话当真?你可看仔细了?”
芳怡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馨月,小宫女猛地回过神,便对上芳怡催促的眼神和皇后意味深长的凝视,骤然慌了神,连连点头,声音发抖:“是…是他,就是他……”
有了馨月附和,芳怡再开口便有了几分底气,迎着皇后笑意愈发明显的眼神,声音清晰:“是…那贼人昨夜也是一身绯色,与…与此刻王妃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那样的感觉,奴婢绝不会认错。”
皇后缓缓抬眸,眼底精光流转,再看向楚思衡时,语气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事已至此,‘黎王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思衡广袖下的手悄然握紧,与此同时,他明显感觉肩上的手加重了几分。
楚思衡用余光瞥了眼身侧的黎曜松,嘴角微扬:“这两位姑娘皆是娘娘身边的人,做什么说什么皆可由娘娘授意,不是吗?”
“王妃的意思是,本宫在冤枉你?”皇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本宫与王妃无冤无仇,王妃又何出此言?”
“臣妾与娘娘自然是无冤无仇……”楚思衡的手悄然抚过小腹,语气淡然,“但娘娘与王爷……似乎就并非如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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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神色骤变。
黎曜松也听出了楚思衡的话中之意,他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文帝,委婉开口:“昔年本王与沈将军一同镇守边境抵御外敌,乃是过命的交情。迎王妃回府那日,本王便将此喜讯告知远在戍边的沈将军。娘娘此番针对王妃,莫不是想挑唆本王与沈将军的关系?”
在场包括楚思衡在内的所有人,听了黎曜松的话皆是一惊。
楚思衡没想到黎曜松竟真敢把兵权问题放到楚文帝面前说,一时又惊又怕,也忘了接话。
皇后沉默片刻,旋即莞尔道:“王爷哪里的话?正是因为知道王爷与哥哥关系要好,所以本宫才要为王爷的安全考虑。”
“娘娘这话就说笑了,京城还能有北羌人危险不成?”说这话时,黎曜松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楚文帝。
楚文帝只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有说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秋宴不就是一次血淋淋的教训吗?”皇后面露担忧,“王爷乃国之栋梁,枕边人若是来历不明,一旦生变,动摇的可是整个大楚的根基。”
“多谢娘娘牵挂。但臣的枕边人如何,臣心中自有分寸,便不劳娘娘担忧了。”黎曜松放缓声音,语气不容置疑,“王妃出身极云间,身份纵然不够尊贵,可在臣看来,只要真心相爱便足矣,旁的一切都不重要。”
楚思衡错愕扭头,虽然知道黎曜松这番话是为了应付皇后,可“真心相爱”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皇后没想到黎曜松会护他到如此地步,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藏,抛出最后的手段。
“王爷用情至深,实在令人动容。”皇后语气轻柔,眼底却是一片寒潭,“可若是一腔真心从一开始便错付于人,那就是可笑可悲了。”
黎曜松心头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皇后的杀招来了。
皇后目光如刃,紧紧锁定了楚思衡,语气冰冷道:“本宫问你,你在跳漓河入极云间之前,曾是哪里人?家中又有何亲人?”
楚思衡背脊微僵,心知已无退路,只能应道:“青州人,家中…已无亲人。”
“青州人?”皇后冷笑出声,“青州与连州接壤,你分明是连州人——连州楚氏,楚思衡。”
楚思衡广袖下的手倏地握紧,面上却依旧淡定:“娘娘此言何意?”
“到这一步了,你还要装傻吗?”皇后眼底满是讥讽道,“本宫说过,连州楚氏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能颠覆天下的短命鬼而已。你确实有些本事,却也太过自负,以为事事有你一人一剑便无不可行。殊不知昔日你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恰恰能成了捅向你最致命的刀。”
“……”
皇后不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楚文帝,道:“陛下,漓河一役后,洛明川有一部分旧部暗中逃窜回京,被驰儿扣押,还尚未来得及交给陛下处置。据而他们所说,洛明川曾以万两黄金请连州楚氏传人出山,他们亦有幸见过那位传人一面。”
说到此处,皇后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共十二人,皆可作证——极云间曾经的头牌花魁‘月华’,便是那位连州楚氏的传人、如今的‘黎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