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一目十行,飞快看完这些内容,面色不改,随手合上日记本,扔回316号病人的怀里。
至此,一切事情似乎已经明朗,一条清晰的逻辑链足以在观察者脑中成型:
一年多两年前,纪梦秋因极严重的精神病被送进精神病院,直到过了大半年时间,稍稍找回了自己理智的他才被医生允许出门放风散心,与病友交谈。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纪梦秋接触到了316号病人。
但之后,很快的,纪梦秋再次发病了,他又一次陷入了自己构造出的虚妄的世界里。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背叛了他,他的爱人更是亲手将他打造为精神病,关进无法挣脱的牢笼中。他痛心疾首,怒不可遏,甚至想要暴起杀人,但事实上,他身旁围绕着的全都是精神病院的护工。
因此,这样的纪梦秋很快被人控制住,打了一针镇定剂后,被强行换上束缚服、绑上束缚带,关进只有他一个人的病房里。
以上的整个过程,都被316号病人看在眼里,并清楚写在了日记本中。
之后,在被关入独立病房、接受诊疗、再次发病、继续关入病房的那段时间,纪梦秋在似梦似醒、似真似假的梦中沉沦,并被虚假的暴怒所驱使,联系上了快穿局,赌气压上了自己的所有功德,期盼快穿局为他复仇。
而就是在纪梦秋又一次发病的时间里,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两个月前,谢非言接下这个任务,降临了这具身体。
纪梦秋的精神疾病,并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而是相当严重的器质性病变,不是换个灵魂就能轻轻松松好起来的病症,因此,在接手这具身体后,谢非言也同样被这颗坏掉的大脑拖入幻觉。
在幻觉里,谢非言同样看到了自己的心魔,并沉沦过去的幻梦,在虚假的梦里对旁人喊打喊杀,与纪梦秋一样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并且比纪梦秋强一些的是,谢非言还真的在护工的重重包围下打伤了某个病友。
于是谢非言也被关了起来,整整两个月。
直到第二次出门放风、直到这一刻,谢非言才终于挣脱纪梦秋大脑构筑的牢笼,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甚至就连与系统的失联,也可以用纪梦秋的大脑与常人不同,致使谢非言在降临这具身体的瞬间就与系统脱离了联系来解释。
所以,接下来,谢非言只要想办法逃出精神病院,或者根本不必离开精神病院,只要他多看报多看新闻,确定唐渊的生死,就能明白纪梦秋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如果唐渊没死,那就能确定纪梦秋的病是人为的,接下来谢非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逃离精神病院,干掉唐渊,再找到联系上系统的方法。
虽然在当前的信息和逻辑链下,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而最有可能的结果其实是,当谢非言去翻看报纸、查阅资料、收集新闻信息时,他会在精神病院护工们的层层阻碍下,发现唐渊原来早已经死亡的真相。
他会从这一切消息中明白,纪梦秋原来是真的病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人对不起纪梦秋。
是纪梦秋自己困住了自己,是纪梦秋宁可活在爱人背叛了他的虚假的梦里,也不肯承认他所爱的人离他而去的现实。
所以,最后,谢非言只要放弃纪梦秋,放弃这个并不存在的任务,联系上系统,和系统一块儿离开这个世界,这次的任务也能算是圆满完成了。
——但,以上的线索、推理过程,乃至于结论,统统是错误的。
哪怕它看起来再合理,逻辑链再清晰不过,它也必定是错误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想要让谢非言得到这个结果,才故意将这些信息展现给谢非言看。
但——
“过而不及。”
谢非言心中暗嗤一声,脸上却微微皱眉,唇角紧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难以接受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在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陷入沉思。
谢非言的这番表现,倒也不是全然的伪装。
因为谢非言方才虽然从某个致命的破绽里,看穿了这个特意被呈到他面前的逻辑链,实则是一场针对性的阴谋的事实。
可如果没有那个破绽的话,或许就连谢非言都难以分清纪梦秋究竟是真病假病,也难以分清纪梦秋想要“复仇”的一切,是否真的是纪梦秋的妄想。
一个正常人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很难。
而一个精神病人,又如何证明自己的仇恨是真实存在,而非自己的臆想?
难上加难!
正是因为纪梦秋的大脑是真的出现了病变,而谢非言也是真的用这具身体看到了有关自己的过往和心魔,所以体验过精神病人日常的谢非言,才越容易在看到日记本里出现“谢斐”这个名字的瞬间,被悄无声息地植入两个想法:
纪梦秋真的病得不轻。
以及,自己原来都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了啊。
毕竟,除了他谢非言之外,还有谁会知道“谢斐”这个曾属于过他的名字?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认识“谢斐”?
唯一的答案是,自己在过去两个月的幻觉里,不小心说了出来,被316号病人听到了。
但——错误!
谎言!
纪梦秋或许真的病得不轻,可谢非言却绝不是在幻觉里徘徊了两个月后直到今天才彻底清醒。
这绝不可能!
谢非言降临这个世界的真实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一天!
所以,这场精准、迅速、细致又精妙的心理暗示,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人,到底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谢斐”这个名字?
谢非言分明检查过,那日记本上的墨痕的确有些时日了——这怎么可能?!
还有这个神经病院——它内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非言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装作自己完全被日记本提供的信息动摇了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问题,并开始寻找自己过去两个月里在精神病院活动过的证据。
就如谢非言所想的那样,这个过程十分顺利。
在谢非言向病院表现出自己当前越发稳定的精神状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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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自己不会再轻易陷入幻觉,也不会轻易生出暴力倾向后,谢非言能踏足的区域开始一个个解锁,能够见到的人接触的事物也越来越多。
而从这些人的口中,谢非言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听到一些东西。
比如说这两个月里“病人纪梦秋”的口味变化很大。
以前,纪梦秋最喜欢吃的是香煎八足虫腿,哪怕他发病了,但只要闻到这道菜的香味,他也能稍稍安静两分。
可最近几个月里,他突然不喜欢吃了,反而是以前反响平平的蔬菜瓜果等食物,开始频频在私人菜单上出现,直到将肉食彻底覆盖。
这样的点菜的确是谢非言的风格。
倒不是说谢非言是素食主义,而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与上个世界不同,纪梦秋所在的世界已经早早踏入了星际时代,早早遇上了许多的外星人,也早早与那些外星人的文明开始了文化融合。
而文化这种东西,融合来融合去的结果,就是令许多本应寻常的牲畜都被列入了保护动物名单。
而这个也保护那个也保护的最后,就是星际文明里能被放心食用的肉食,只剩下了全民公敌——虫族的肉。
可虫族,那也是智慧生命!
土著纪梦秋习惯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文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盘中餐数分钟前还是一个智慧生命身上的肉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但谢非言是绝对不接受的。
所以,当谢非言回到13号病房,从属于纪梦秋的全息自助窗口点开日常下单界面,翻阅过去两个月“自己”订购的食物时,谢非言理所当然地看到,这些食物里没有一个是肉食。
非常细节,非常令人信服。
但还有比这更细节更令人信服的“证据”!
这一天,也就是谢非言“清醒”过来的三天后,谢非言终于“再次”踏进了诊疗师,在主治精神病医生斯莱德医生的主导下,进行了“又一次”的心理评估。
而在这一次的心理评估中,这位斯莱德医生的开场白就吸引了谢非言的全部注意。
“纪先生,你可以跟我谈谈‘沈辞镜’这个人吗?”
斯莱德医生将一沓用蜡笔胡乱涂鸦、写画的稿纸放在了谢非言面前。
他用手轻轻拨了拨,像发牌的荷官那样,将谢非言病房里近两个月攒下的稿纸在桌上一一展现。
“我有注意到,近两个月里,纪先生你的稿纸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而你会称他为沈辞镜。可这几天,当你清醒过来后,他却再没有在你的稿纸里出现过了……为什么呢?
“纪先生,你还记得他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你所看到的‘沈辞镜’这个人物吗?”
谢非言微微垂着眼,看着被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一张张蜡笔画,看着这些仿佛真的出自他手的、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子,一股森然的冷意如同刀锋,几乎要从他眼中破出!
几乎是瞬间,谢非言便做下决定:
无论这场阴谋大戏背后的那人,究竟针对的是谁、想要做的是什么,都不再是某个问题的决定因素了。
因为那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