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架着元博文冲进急诊大厅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很多同样受伤的人。
门口的护士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是电影院污染泄漏的伤者吗?”
陈恪余光扫过周围,有人捂着流血的眼睛,有人拖着畸变的肢体,场面乱作一团。
他点点头:“是的。”
“二院那边已经满了吗?”护士的声音绷得很紧,她快速给元博文套上颈托,“快把人挪到担架上。”
推担架的医生踉跄着冲来,车轮摩擦地砖的声音十分刺耳。
陈恪拒绝了他的帮助,直接单手拎起元博文,一个用力,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之后,元博文稳稳躺在了担架上。
旁边的护士和医生瞪大了眼。
上了担架,医生和陈恪一起推着元博文进了急诊楼。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型公共事件,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医院的家属、受伤的患者挤挤挨挨,身上沾着血迹的医生步履匆匆,人们的哭喊、伤者的哀号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34号床有家属来吗?34号!”
“我的手!我的手……”
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中年人,整只手都消失了,断处像是被什么撕裂,血管神经卷曲着,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猩红到发黑的血液汩汩流出,被这些铁线虫一样的神经血管舔舐,吸收,再度回归中年人的身体。
不远处,一个脸部变形的年轻人正在抽搐,他的左眼跑到了嘴巴的位置,而耳朵则长在了左眼的地方。
更骇人的是这人身上嵌在皮肉里的爆米花,每颗都在随着呼吸胀缩。
旁边的同伴想要用手去摘这些爆米花,但还没触碰到,黄色的爆米花就张开了褶皱,露出里面十字形状的口器,尖锐的牙齿冲着同伴发出无声的嚎叫。
同伴的手瞬间弹开,望向年轻人的脸色沾染上恐惧,再也不敢靠近。
一旦被污染,生物就会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有的时候,非生物也会被污染。
陈恪察觉到了一束视线。
抬眼看去,是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
“谢医生,又见面了。”
陈恪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出于礼貌,他附带了一个笑容。
可惜的是,谢医生应该没有听到,陈恪注意到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排队等着进急诊。
受到影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医生简单分诊后,元博文留在了观察区。
同样在观察区的人很多,因为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他们被安排在了最末尾。
陈恪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同时心里在琢磨元博文的那一堆衣服在二手市场大概能卖多少钱。
他从不知道医院收费这么贵,一通换算之后,陈恪望向元博文,低声在他的耳边说:“要不咱不治了吧?”
元博文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陈恪满意他的识趣。
他伸出手,正准备搀扶他从担架上起来的时候,观察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谢闻渊的年轻助手站在门口,正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别急,医生会一个个来看的!”
在他身旁,谢闻渊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整个人在白色光源下显得格外清冷。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
陈恪松开手,元博文又倒回到了担架上,脑袋一歪,像是在感谢他。
随着医生的到来,观察区的病患和家属们一下子活跃起来,陈恪收起手机,靠在角落默默观察谢闻渊。
男人身形挺拔,夏季薄款白大褂隐约勾勒出肩背肌肉的轮廓。
他俯身检查病人时,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果断。侧过身时不时低声与助手交谈时,周围家属都会屏息静听。
过了一会儿,谢闻渊便走到了末尾,助手没有跟过来,还在后面给患者检查。
被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陈恪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到在书店时,谢闻渊看向店主的眼神。
“什么情况?”谢闻渊俯身,手指掀开元博文的眼皮,用笔灯照了照。
元博文的身上铺满大片血迹,但都只是刘阿婆舌头上的倒刺刮出来的。
还没等污染开始呢,刘阿婆就被陈恪一脚踹飞。
带着他进诊室的时候,元博文身上的大部分血迹已经凝结了。
也就是看着唬人而已。
陈恪将早就打好的腹稿简单说明,并没有说污染的具体地址——反正护士说他是在电影院污染的,那大家就都是在电影院污染的。
他不想因为说实话而失去住所。
陈恪的视线扫过医生白大褂上的金属铭牌。
谢闻渊。
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是主任医生。
谢闻渊的检查动作干净利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钢笔,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
“可能需要手术。”他边说边快速填写检查单,“先做脑部CT。”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谢闻渊又补充道:“再验个血,确认污染程度。”
污染程度有硬性指标,没超过这个指标,才符合救治标准,如果超过,那医生会直接联系家属,之后转保卫科处理。
陈恪接过单子,看了眼上面的项目,有些牙疼。
“谢谢医生。”他勉强扯出个笑容。
等到陈恪推着元博文离开后,助手走过来:“谢医生,小嘉马上来换班,我已经24小时没合眼了……”
“你先去休息。”谢闻渊语气淡淡:“我这里也快结束了。”
助手眨了眨眼,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还以为又要一个通宵呢。
“那我就不让小嘉来了,咱们一起吧。”
“不,你去休息。”谢闻渊打断他,眉头微蹙。
随着陈恪的离开,诊室里那股甜腻气息正在消散,谢闻渊的耐心明显有些见底。
观察室里,污染物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以及一些其他的臭味,对于他而言不亚于精神攻击。
谢闻渊皱着眉,明晃晃地昭示出对这种味道的拒绝。
更让他不悦的是——陈恪说谎了,元博文身上的污染物的气味和其他人的截然不同。
人类果然满口谎言。
虽然陈恪身上散发的甜美气息令他着迷,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被欺骗。
见到谢闻渊不悦,助手识相地说:“有事情您叫我。”
助手离开了,谢闻渊在原地静立片刻,直到空气中的那股气味消散后才离开。
三小时后,正在诊室看诊的谢闻渊鼻翼微动——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陈恪来了。
他的气味比主人要更诚实。
“这些检查你去做,稍后去二诊室复诊。”他打发了面前的患者。
诊室门刚关上就被推开,陈恪探头进来,推着元博文,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检查报告。
让谢闻渊意外的是,陈恪身上的味道正在变淡。
他想起第二次见到陈恪,那个时候青年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气味浓度和时间有关吗,还是其他原因?
谢闻渊扫了一眼,说:“拍完电脑上就可以看到。”
青年愣了一下,还是递过了胶片和临时诊断报告,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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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怎么来医院,不知道流程。”
谢闻渊抬手接过检查单。
陈恪急着递出,两人的指尖相触。
就在这短短瞬间,青年身上的甜美气息顺着皮肤,毫无阻碍地侵入谢闻渊的毛孔。
宛如实质化的气息在他体内纠缠肆虐,谢闻渊的瞳孔倏然缩成一个小点。
“谢……医生?”陈恪试探性地开口。
空气安静了几秒。
谢闻渊垂下眼皮,淡淡“嗯”了一声:“脑后有瘀血,污染程度倒不严重,脑外科那边有床位。”
他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但陈恪和他不熟,听不出来这一丝细小的差别。
听到要手术,陈恪表情垮了。
好麻烦,好费钱,要不还是不治了吧。
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元博文,又见谢闻渊已经在打电话联系手术室,十分积极。
咬咬牙,还是说:“麻烦您帮我们协调了。”
陈恪其实有些疑惑。
他去的时候,元博文应该刚刚被吞,而且刘阿婆是先弄晕的他,还没来得及吃,按理说应该不会脑子受伤才对……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追自己刘阿婆时,顺手将书和元博文一起扔远了的场景。
不会是那个时候嗑到了吧……
陈恪看了眼元博文。
……无论如何,医药费也是自己垫付的——元博文要还。
“今晚安排紧急手术,在这等着。”谢闻渊打完了电话,声音依旧冷淡。
陈恪有限的医院经历中,没有遇到过谢闻渊这么有耐心的医生,听到这里又是一番感谢。
诊室门关上后,谢闻渊的眼神瞬间冰冷。
他盯着门板,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陈恪。
抬起手,将触碰过青年的手指凑近鼻尖嗅闻,灰绿色的眼眸因为兴奋而转为墨绿色,然而内里情绪却冷得像极地寒冰。
青年的气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美。
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谢闻渊分神。
陈恪可以影响到他,但谢闻渊并不能对他施加同等影响。
这样的认知让谢闻渊感到失控,他表情骤然阴沉,强烈的破坏欲在眼底翻涌。
……
安顿好元博文之后,陈恪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给张余发了消息。
[你能想办法把元博文手机里的钱取出来吗?]
张余的消息回得飞快。
[我是程序员,不是黑客……]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张余身上一股子窝囊劲儿,陈恪甚至能想象到对方缩在电脑前一脸纠结样子。
他扭头看了眼元博文。
想到可能是因为他随手一扔,对方才躺在了这里,陈恪悔不当初。
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关关难过关关过。
陈恪打车回家,准备拿点东西过来。
张余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打车回家去取。
天色已经黑了,不知道是不是陈恪的错觉,他今天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不是人类的目光,更像是某种更微小、更隐秘的存在——也许是昆虫,也许是动物,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四周还是那副荒凉烂尾楼群,连蝉鸣声都几乎没有。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很快,小吃摊的香气让陈恪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老板,要一份烤冷面。”
陈恪提着食物回到睦安佳苑,迈入大楼的瞬间——
清楚地感受到了大楼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