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纨惊魂未定。
他太清楚了,文中那些曾与沈临渊争抢后宫的各路人物,无论配角还是反派,无一不是一败涂地,下场惨不忍睹。
只听面前的姑娘埋头絮絮道:“民女父母骤逝,家中贫寒,连一副薄棺都无力置办。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卖身葬亲,原以为今日难逃凌辱,幸得王爷出手相救。”
然而谢纨心绪翻涌,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迟迟没有回应。
林素素鼓起勇气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人一袭锦袍烈烈,俊美得令人屏息。
谢纨回过神,就见女主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接着面上一红,低头轻声道:“王爷大恩无以为报,愿意入王府为婢,答谢王爷恩情。”
……怎么这段话都和原文一字不差?
书中林素素对沈临渊一见钟情,于是借口报恩入了王府,就是为了和沈临渊接触。
眼见林素素眼睛亮晶晶的,谢纨复杂地看了看她,索性顺水推舟:“本王允了。”
顿了顿,他轻咳一声:“不过你不必谢我。”
他侧身露出身后的沈临渊:“其实救你的,是他。”
林素素下意识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谢纨斜后方的幽暗阴影里,竟还静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半身浸在檐下暗影中,上半张脸模糊不清,只余一道线条清晰,俊美得近乎锋利的下颌。
林素素的视线下移,落在他腕间那副镣铐上,接着微不可闻地瑟缩了下身子。
谢纨用余光飞快地扫向身后的沈临渊,却见对方眉峰非但未展,反而凝着一层寒霜,周身气息愈发冷冽。
谢纨赶紧给他使眼色,还不快过来?
结果他眼睛都快眨干了,对方依旧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再然后,沈临渊直接漠然偏开了头,仿佛眼前一切皆与他无关。
谢纨:服。
大哥,这可是你未来老婆,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他转念一想,罢了,现在的男主还没有开窍,不像后期劈腿都劈出花来了。
……
回程的路上,马车辘辘。
谢纨心不在焉地望着车外,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撮合男主和女主。
沈临渊则靠在车壁上,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林素素则不时抬眼,看向对面的谢纨。
车厢内一片沉寂,直至抵达王府也无人说话。
等到了王府,谢纨唤来赵福,让他把林素素带下去梳洗更衣,自己照旧朝书房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王爷何时转了性子,喜好女色了?”
谢纨一回头,视线撞进沈临渊的眼睛里。
他瞬间了然。
看看,到底是种马文男主,在自己面前一副宁死不屈,守身如玉的模样,一路上又装得对女主毫无兴趣,结果刚到王府,这占有欲就按捺不住了。
谢纨如实道:“本王并非见色起意,而是见那姑娘孤苦可怜,这才收留她。”
顿了顿他趁热打铁:“这林姑娘生得清秀,性情也温婉——”
“王爷今日初遇林姑娘。”
沈临渊凉飕飕地截断他的话:“何以断定她性情温婉?”
谢纨看了他一眼。
呵,醋劲还挺大。
他向来有身为炮灰的自觉,懒得与沈临渊再绕弯子:“总之呢,你以后与她说话的时候温柔一点,不要像和本王这样,会吓到她的。”
……
次日一早,林素素由侍女引着前来拜见谢纨。
随着人的进门,谢纨眼前登时一亮。
只见她已经换上青色的王府侍女的衣裙,书中那位清婉如莲,坚韧似蒲苇的女主,此刻终于有了模样。
“很好。”他毫不掩饰地赞叹出声。
林素素得了他的称赞,清亮的眸子愈发明亮,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谢纨从手边一个木质小盒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白瓷瓶,示意聆风递给林素素。
林素素接过冰凉的瓷瓶,眸中带上一丝茫然:“王爷,这是?”
谢纨道:“这是上好金疮药,有化瘀生肌的奇效。你且收好。”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门外:“记得到时候交给沈公子。”
林素素握着瓷瓶困惑更深:“金疮药?交给……沈公子?”
她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王爷,这与沈公子有何关系?”
谢纨心道女主这演技也是自然。
书里写她对沈临渊一见钟情,此刻心里迫不及待想接近心上人,然而却偏要装作不懂。
他于是道:“本王身边服侍的人已经够了。倒是沈公子那里还缺人手,你便去他那里吧。”
他料想这安排正中女主下怀,只待她含羞应下。
然而林素素面上非但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反而豁然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直撞上谢纨的目光。
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一股与温婉外表极不相符的执拗:
“王爷,从歹人手中救下奴婢性命的是您,奴婢此番入府,只为报答王爷您的恩德……奴婢,不愿去沈公子那边!”
谢纨:“……”
女主,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的荒谬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你便去他那边吧,若能将他身上的伤治好,便算是帮了本王的忙了。”
他说话间眉头轻蹙,俊美的脸上仿若染上一丝哀愁,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林素素微微一怔。
她轻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终是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低低应了声“是”,不甘不愿地转身退了出去。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谢纨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男主和女主已经见了面,相信很快就会像文中写的那般,感情突飞猛进。
他抬脚想要去书房,然而转念一想,不行,他不能留在府里。
他得给男女主留足独处的时间。
于是谢纨改了主意,对聆风道:“备车,去段世子那里。”
聆风应声离去,谢纨步履轻快地踏出房门,目光随意一扫,便定在了庭院中央那棵银杏树下。
银杏树下的人依旧执着扫帚,沉默地清扫着落叶。
听到开门的声响,他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看了过来。
谢纨也恰好抬眼,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在半空中交汇,然而还不等谢纨作何反应,对方便径直别开了眼。
“……”
怎么感觉沈临渊似乎更加冷漠了?
难不成还在为昨天自己救了女主的事耿耿于怀?
嘶,这可不妙……
他心思一转,脚步朝着银杏树的方向走去,在经过沈临渊跟前时,脚步一顿。
先前为了不惹人怀疑,他已将内院几十号仆从侍女尽数遣散,此刻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和沈临渊两人。
斜阳熔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地面上,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一直垂头的男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手中动作停下。
谢纨眉眼弯弯:“昨日答应了解忧馆的诸位美人,今晚要去和他们赴约赏月……”
他眼尾含笑,微挑的眼尾在余晖里,泛着枝头花儿同样的色泽:“殿下可愿作陪?"
空气凝滞一瞬。
沈临渊终于抬眼:“王爷既已安排妥当,何必多此一举。”
说罢,他撂下扫帚,转身便走。
谢纨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一翘。
不去?
嘿,不去就对了。
你呢,就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和女主培养感情,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别忘了感谢我的好。
……
深秋时节的魏都,因地处偏南,气候依旧温煦宜人,并无多少萧瑟凉意。
解忧馆窗外景致如画,临窗的合榻上,谢纨倚在一侧。
另一侧,段南星注视着他,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那身明红锦袍上,衬得他宛若一只餍足晒暖的华贵狸奴。
不多时,一个少年端着个精巧的木盘步入雅间。
他行至榻前,恭敬地跪在地上,将盘中物什一一陈于两人之间的矮几之上。
一只玲珑剔透的银质小酒壶,旁边配一个同色小碗,碗中盛着些珍珠母贝般温润光泽的颗粒,大小约如粗盐粒。
少年取过银匙,将那莹白颗粒与梅花露在小碗中徐徐搅动调和,待颗粒尽融化作一汪剔透浆液,方才倾入银壶之中。
随即,他执起银壶,为谢纨面前的玉杯斟满。
原本闲适的谢纨,瞥见这番动作,心头蓦地一跳。
他直起身子,目光落在那杯泛着微光的酒液上:“这是什么?”
少年连忙垂首答道:“回禀王爷,此物名唤‘白玉散’。”
“怎么了?”
段南星执起玉杯:“王爷不是一向最好这个?”
谢纨心里一跳,原主皮肤总是透着一股病态的白,整个人也看起来恹恹的,难不成是吃这东西吃的?
这可不兴吃啊。他果断拒绝,对段南星道:“此物伤身,以后别吃了。本王最近都决心戒了。”
段南星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他又将杯子搁回矮几上,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少年将酒具撤下。
雅间内只剩二人。
段南星的目光重新落回谢纨脸上,见他瞳间还残留着警惕,不由笑了:
“这‘白玉散’还是王爷费尽心思从御前求得的恩赏。以前我想多讨要些许,王爷都吝啬得很,怎么如今倒先厌了这心头好?”
谢纨一愣:“陛下?”
段南星点了点头。
谢纨暗自思忖,怪不得原文中魏帝后期病入膏肓喜怒无常,若是长期服用这东西,哪能好得了?
他端起侍者新奉的酒盅,浅呷一口:“近日朝中可有什么事?”
段南星道:“朝中倒还平静,只是陛下头疾近来发作频繁,朝会好几日没开了。”
谢纨蹙眉,头疾?
段南星仿若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王爷现在进宫也没什么用。陛下头疾犯了的时候,脾气不好。莫说文武百官,便是宫里的娘娘们,也绝不敢踏足寝宫半步。”
顿了顿:“王爷还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你先前当街摸户部侍郎嫡子的屁股,把人吓得高烧不退。那老头今早老泪纵横进宫递折子,八成陛下不日就会传召你。”
谢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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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视了前半句,注意力落在后半句上。
魏帝这个全书最大的反派boss,恰恰是他此刻最大的靠山。
虽然书中对这反派兄弟的过往着墨甚少,却多次提及魏帝患有顽固头疾,发作时辰不定,每每发作必定戾气横生。
宫中御医为此殚精竭虑,却连病因都查不出分毫,就连原文里也没有写他头疾的原因。
谢纨只知道宫里的御医因此被砍了一批又一批,更换的速度令人胆寒。
而后来正是因为这头疾,导致魏帝越来越疯癫好杀,最后举国起义,男主也趁乱冲进魏都,将谢氏皇族尽数斩杀。
谢纨边想边又倒了一杯酒,段南星见状劝道:“王爷,这酒的后劲大得很,还是不要喝太多。”
谢纨心道他在现代什么烈酒没见过,压根没将段南星的话放在心上。
……
月色泼湿了庭前石阶。
聆风半扶半抱着脚步虚浮的谢纨穿过月洞门,怀里人蜜色长发散着胭脂与酒的香气,明红锦袍被揉得尽是褶皱。
“我没醉……聆风……放开,本王自己走……”
聆风轻声道:“属下知道,王爷酒量一向最好,小心脚下。”
谢纨被他揽着,愈发觉得浑身燥热,不满地嘟了嘟嘴。
等行至内院银杏树附近,他挣脱聆风的手,踉跄跌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坛边。
聆风忙过来扶他:“王爷,属下送您回房。”
谢纨摆开他的手,胡乱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试图让夜风灌入:“我好热,我不要回屋。”
他身上那件锦袍本就松垮,醉意朦胧间随意一扯,明红绸缎随动作滑落半寸,露出月光洗练的锁骨。
聆风瞬间耳根发烫,慌忙上前,按住谢纨还在乱动的手腕:“王爷,您就在此处稍候片刻,属下去取醒酒汤……您,您千万别乱跑!”
他语气急促,带着明显的紧张。末了,又不放心地飞快瞥了一眼偏房的方向。
这内院原本是王爷一个人住的,如今东偏房却住着那位北泽质子……
若让对方看见王爷此刻的模样……简直不堪设想。
……
谢纨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脸上更是像要烧起来一般。
聆风让他在原地等候,他便乖乖坐着,脚尖无意识地一下下蹭着地面。
然而喉咙里的灼烧感却越来越烈,干渴如同火焰燎过唇舌。
不仅热,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谢纨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聆风的踪影。
“聆风。”他对着空气嘟囔,“我要喝水。”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纨撇了撇嘴,聆风不回来,难道他自己不会找水喝么?哼。
他摇摇晃晃地撑着花坛边缘站起身,勉强眯起眼,辨认着卧房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方的屋舍踉跄而去。
这古代的屋子从外面看都一模一样,不过好在他记得自己的屋子是哪间。
他摸到自己的门前,用尽力气一推,门扉应声而开。
谢纨几乎是跌撞着扑了进去,反手还不忘将那沉重的门扇带拢。
屋内一片漆黑,未点烛火,唯有窗外透进的微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一股陌生的气息悄然钻入鼻端。
清冽,微凉,像是雨后初霁的草木,又像是山巅的雪松林,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里,与他房中那甜腻浓重的熏香截然不同。
谢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茫然地在这味道里呆立了片刻。
只觉得在这味道之中,不仅喉咙的灼烧感淡了许多,就连头也不那么痛了。
然而口渴感还在催促着他,谢纨只得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朝记忆里桌案的方向挪去。
指尖触到冰凉的桌面,他笨拙地摸索着,摸到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茶具,然而入手后发现轻飘飘的,里面空空如也。
谢纨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就在这时,屏风之后,极其细微却清晰的水声,淅淅沥沥地传了过来。
谢纨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
聆风?他不是去给自己打水了吗?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里?
此刻他的喉咙灼得难受,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朝着屏风的方向含糊唤道:“聆风,是你吗?”
然而没有回答。
谢纨头脑越发混沌了,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旋转起来,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屏风走去,离得越近那水声越清晰。
眼前豁然亮了起来。
屏风之后烛光摇曳,勾勒出一道剪影。
那人身形如一棵孤松,赤裸的上身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
他侧身而立,正擦拭着身体。
湿透的黑发紧贴着棱角清晰的下颌,水珠沿着紧绷的颈线滑落,没入起伏的胸膛。
胸膛之上,新痕叠着旧疤,肌肉线条贲张如暗涌的山峦。
谢纨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朝下,见那紧窄的腰腹线条收束在小腹下,一直延伸到……
一股比酒劲更烈的灼热冲上头顶。
谢纨头脑发晕,浑身发热。
嘶,聆风衣服下面……原来这么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