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离开练习室前似乎有人想过来帮扶一把看起来有些气喘的我。
“......谢谢，”我没抬眼，只顾着平顺自己紊乱的气息，口中表示拒绝，“你先去吃饭吧。”
我只顾着放松自己疲惫的身体，余光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色，只是觉得还算是眼熟，紧接着便狼狈地奔向了目的地。
我结束了上午公司安排好的课程，总算是逃离了舞蹈练习室地狱，远离了那群浑身上下充斥着汗味的男练习生们，迅速躲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隔间内。
大家此刻都已经奔赴公司食堂吃饭，故而厕所内只有我一人对着隔间门沉思，连带着我抬不起的面条手臂，和宛若灌了铅一般的双腿。
这是我进入这个名为「偶像」游戏的第二个星期。
坦诚来说，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还算是比较顺风顺水，除了看不见我出道的丝毫希望以外。
因为开局前掷骰随机的好运，我游戏内的身体的长相很是出众，直接通过星探街头采访获得了公司面试进入的资格。
但又因为我的身体并没有觉醒任何有关于偶像的技能，之后在工作人员面前展露了我无比丑陋的舞蹈水平和唱歌水平，整个过程全靠着我冷着脸强撑度过。
但是最终我却顺利到诡异地通过了据说严苛无比的第一面试和第二面试，并且在最后面对所有工作人员的审视之下签下了暂时合约。
开玩笑吧。
我不可置信，拧着眉毛想了半天还是把这归功于脸的功劳。
然而在持续了长达一星期这样每日训练十小时的日常，我仍然没有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习惯。
环境，成长，姿态。
大公司内练习生培养体系成熟，对于每一位练习生都有着不同的定位。
对于目前为止明显只有长相还看的过去的我，负责我的工作人员将高层策划对我的安排交给我。
我一看，果然是门面。
逐渐对这个行业已经有一定了解的我明白了自己在被按下定位的一瞬间，可能就意味着唱跳水平的平均线已经被定下，——不高也不低，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但是身为一名初出茅庐的练习生，我决定还是要拿出符合这个游戏角色应有的行动来。
于是在一个星期之内我无间隙地进行了大班舞蹈教学、大班唱歌教学、一对一的演技课和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教学。
就这样保持着一天四个小时的睡眠，我度过了七天加半天。
而在马桶盖下坐下的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游戏内的这具身体的确不是唱跳的那块料。
可谓是除去长相一无所有。
不仅是我，就连着公司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周一一早的大会，针对每个人的评判，对于我的评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修研啊，似乎很努力但是好像找错了一些方向？除了演技之外还是很没有起色呢。”
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
但真当这样的话语砸在脑袋上的时候还是晕了神。
上层们对着每一位练习生所说出的话都不留情面，在收到针对自己的评价之前一直惴惴不安，又再真正知晓评价之后便开始无限内耗。全程恐怕没人能分出什么心思来关注别人。
于是我面如死灰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人看见，让我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低落。
身为玩家的我内心没有波动，但是游戏内的身体却会因为缺少社交而感到沮丧。
但是我强行无视了这一点，毕竟在我看来，「偶像」游戏里实力排第一，其他都靠边去。
大会结束后每个人又要开始进行日常的训练，我心如死灰地一个人走出会议室，又开始了孤独的练舞之路。
因为过短的训练时间和文化不通，我几乎没和公司内的任何人有过交道，就算是一起上大班的练习生们也只是点头之交。
故而在其他人聚在一起彼此安慰的时候，我也只能默默缩在角落默默内化公司对自己的评价。
……没事的，至少也有进步。
我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并且因为这样的想法多少使得心情指数上升了。
但除去自我安慰以外，实际一点而言我无从顾及这种境况，也对其他人对我保持的距离感而表示理解，毕竟他们的自己主动示好我都因为训练强度而无法完整回应。所以我与他人交流甚少的情况也可以被包容。
而抛开训练强度的事情，还有一点是令我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原因。那就是除去训练生身份之外，我还是一位专业玩家。
不是进军竞圈的那个玩家，而是一名在游戏中的玩家。
在进入游戏前，我一直对于从训练生出道成为爱豆这条路有一定的美化，直到此刻坐在马桶盖上cos起沉思者反思起自己这一个多星期的游戏历程，我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呃。”
我捏起前襟，对于黏在身上的衣物谢敬不敏，但毫无办法。
脸上，后颈，衣服下的身体，都是湿漉漉到狼狈的汗水。
我强忍着黏腻，拨开被汗打湿又被空调吹干的刘海，撩至头顶，用舞蹈老师友情赠送的一字夹别上去。
手机会在练习时段被公司统一收上去，所以我甚至无法用现代化渠道知晓我现在究竟长什么样。
话说，就算以前作为玩家到以丧尸为主题的游戏里也没有体验过这么糟糕的感觉啊。
毕竟我可是能在百八十个丧尸的围攻里，拿着游戏和谐可出现的棒球棍一棍一个地杀出来。
我怎么已经沦落到这样了？
我皱眉，把一切归功于自己随机到的这一幅除了脸以外，其他关于偶像基本功都上限极低下限也极低的身体。
我深深叹气，鼻尖的气味都是先前流下的汗水的痕迹。
即便身体上还不算疲惫，但精神上和心理上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的样子。
表情都有些麻木了，眼睛感觉都睁开困难，两只眼睛虽然视力高达5.2但也会时不时的开始失焦到眼神模糊。
我没忍住吸了一口气，鼻尖弥漫着一股清洁剂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闭着眼认真反思起自己，决定先去食堂吃饭后再回宿舍洗个澡换套衣服再来公司继续训练。
毕竟除了规定的课程之外，公司对于训练生的自由度还是放的很大的，只不过卷的人太多了的情况才造成了人均每天训练时长越来越长的情况。
做好准备后我便立刻站起，表情坚毅地打开隔间门，随后眼神缓缓地和刚巧迈进厕所的人对上了。
来的人是常见的黑色头发，搭配上没怎么仔细打理的微分碎盖，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是五官精致，面容轮廓秀气。唇峰圆润，唇珠明显，带着些兔唇的痕迹。
身形也是带着些少年感的纤细，侧面看瘦条条的像是一张纸，但是个子却算不上矮，裸露在外的手臂能看出一些明显的肌肉线条。
很好，少年肌肉兔。
我的脑子先我一步反应了过来，为眼前的典型美少年起了个外号。
与此同时，我脑内疯狂搜寻着眼前的人的名字，但却被先一步喊出了名字。
“你好，赵修研。”
对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眼尾的双眼皮褶明显了些。
啊，原来是平语，所以不是前辈，大概是同龄人。
很抱歉，我进入游戏这么久还是无法准备辨别这个游戏设定的文化背景。
尽管「偶像」游戏制作方声明游戏背景完全架空，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东拉西扯添加了一大堆混杂的东西，并且其中还掺杂了一些算得上刻板印象的内容。
我来这个游戏属实不久，还没熟悉这个游戏背景下的前后辈问话和语言语法，平时也只是闭口不言，对于所有人都是敬语的状态。
因此在被喊出名字时我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感，大致判断出了对面的身份。
名字好像是Woojin，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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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长大概是我的几十倍长，即便现在公司因为前一个男团才出道不到三年的缘由并未对下一个男团进行规划，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占有出道位的一席之地。
以上的信息并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是我在进入游戏之前就了解的主要NPC的人物设定和基本游戏背景。
因为保不齐眼前的人就是游戏里的队友。
“嗯，”我点头应答，“你好，林祐真。”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林祐真对于被人喊出名字这件事情应该感到稀疏平常了，因此也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正常地点了点头，笑容依旧腼腆。
但是他的笑容转瞬即逝，打过招呼后转头的瞬间，接下来便是进行了像是无视一样的举动，转眼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对着镜子进行外貌check环节。
镜子前除了我们两人一片空旷，卫生间内遍布的蓝色装饰为着此刻的气氛更添了一两分自如的安静。
我自觉和他打过了招呼，也准备离开这里去食堂吃饭，现在大概还能赶上最后一波，我还在计划着吃完饭后回宿舍换衣服的事情。
宿舍离公司不远，大公司也并不吝啬于用一些钱来给我们这些练习生一些好处，因此我也能从中获得了一些方便。
我与他再次擦肩而过的瞬间，余光能够看见他同样被汗水浸湿的后背。
明明是穿了夏秋的卫衣，似乎还加了内搭，但是汗水透出的界限却是如此分明，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不是我那样的狼狈。
瞧着这样，林祐真恐怕也和我一样没吃饭，恐怕才从练舞室中出来吧。
不愧是被大家都认定了的出道组成员呢，努力到极点的存在，实力也不逊色于任何一人，练习生中的最高阶等级的存在。
我内心感叹着对方，心里想想自己与着眼前人的惨淡对比，相对比下来实在是有着不小的可进步空间。
不过虽然说是玩家，游戏也的确给自己开了一些外挂，但是这样的差距是不是也是太过分了？
我想着游戏里自己自带的几个外挂，没有一个能够切实地对我在练习生中考核实力里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了，更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我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是现实里也只不过几秒罢了，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又将其一切都抛在脑后。
与其不停碎碎念什么的，倒还不如快点吃完饭再换个衣服下午继续练习的好。就算要作为门面当个花瓶，也至少不要显得太过拉跨吧。
然而就在我抬腿将要完全迈出这里的瞬间，原先还在外貌check的林祐真突然叫住了我。
“修研。”他的口音算不上太标准，可能因为他并不是本地人的原因，不过来了这么久还未彻底改掉吗？
而且话语也相当自来熟，和略显稚嫩沉静的外表不太相符。
“嗯。”
我不得已地撤回一个迈步，转身看向他。
我们是同年生的关系，我游戏中的身体比本就不矮的林祐真还高了一些，因此可以俯视着他。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挺直了身体，面色不变地说道：“一起回宿舍吗？”
“嗯......嗯？”
原先还在发呆敷衍的我紧急撤回一个应答，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祐真的方向。
而对方在我应下的瞬间就再次露出了笑容，面上甚至带了些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快步靠近了我的身边，身上没什么汗味，甚至还带着清爽的沐浴香气。
这是什么体质？
我有点羡慕林祐真，这样的话可以少去很多处理自身体味的问题吧，在日常也能减少一部分麻烦用来做别的事情。
不过我都是玩家了，游戏为什么不能给我开点有用的外挂呢？难不成一定要拥有折磨玩家的过程才叫做游戏吗。
「偶像」游戏里并不存在什么特种人玩家，除了随机出来的三个外挂之外，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众生平等的原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