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醒了？”
见它慢慢凑过来，嬴煦先是惊喜，又搂过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有伤口，也依旧感受不到灵气……就是看着精神不济，十分疲累的样子。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像之前那次一样，一觉起来六亲不认了。
“怎么睡了这么久，这次没做噩梦吧？”一边小声嘀咕，一边随意地撸着它的毛。
茸茸则不吭声，只是顿了一顿，便盯着一旁的柳朔看。
这秘境也不知曾经是什么样子，如今的废墟只剩石头，一路上没见任何草木或建筑。
算上嬴煦昏迷的两天，她们已经在这石道中走了七天。七天里初进秘境的一点隐秘兴奋也尽数耗尽。
本还想过秘境里会不会有宝物灵草，结果期间除去两次出了洞，看见过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山谷，其他时间都在黑暗的通道里前进……仿佛永无止境。
盯着洞壁时间久了，她甚至生出了小舟根本没在前进的错觉。
揉揉眼睛，嬴煦叹了口气，又勉力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盯梢。
而一旁打坐的柳朔，这时一□□运完，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察觉到动静，嬴煦便转头来问。
“有灵石，吐纳速度确实快多了。”柳朔表情也轻松了些，眼睛弯了弯。
倒是一旁的茸茸一反平日在家中的模样，眼神冷嗖嗖的。
柳朔看见，笑意收了收，小声道：“师姐，我来看一会儿吧，你也可以修炼一阵。”
“不了，只练一小会儿就停效果不好，两个时辰后你再休息。”
见嬴煦斩钉截铁，柳朔顿了一下。
不得不说，在修炼这方面，何师姐和周语明确实是一路人。之前他还觉得，周语明要求如此严苛，何师姐虽然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抵触的。
却不想她似乎真挺适应……
他手中灵石的光芒黯淡了些，但确实还有大半灵气剩余。以他现在的修为，一块灵石的灵气足够他吐纳许久。
思及此，便也不推脱，准备继续打坐。
倒是嬴煦这时突然叫住了他。
“柳师弟……”嬴煦眼神扫过死盯着柳朔的茸茸，察觉到它的提防，想起一件事。
“那日在地底，你为何会突然跟上我？”
这话一问出口，柳朔也怔了怔。
嬴煦继续道：“你怎会知道我有传送符在身？我从未在你面前拿出来过。”
柳朔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师姐，是我之前没说清楚。”
嬴煦伸手安抚了一下茸茸，这才听他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传送符。那日突然过来，其实是因为看到你有宝物护体，还有，还有同伴……所以想赌一把。”
宝物是修士的隐私，之前他怕自己提起惹嬴煦不悦，这才没说，如今被问起，便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
“我本以为必死无疑。看到你有办法抵挡灵气爆，这才欲赌一把。至于传送符，其实是我到你旁边，才看到的。”
听他说起小石头，嬴煦心中一动。说起来，这几日还没顾上研究它，也不知小石头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但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虽说暴露给柳朔的只有“吸收灵气”这一点，但她不欲让柳朔知道更多。只能再寻机会查看。
“原来这样……”嬴煦点点头，转而又问，“你一早就知道周语明的计划吗，那之前怎么……”
柳朔沉默了一瞬，这几日好不容易恢复了的一点生机似乎又淡去了，畏缩神色又重新爬上他面孔。
“我没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柳朔低声喃喃。
“他给师姐你的禁制只有言咒，但我出生不久就被他捡到，身上禁制重重，我又没有丝毫修为，反抗不了他，也没法向外求助。”
肩膀塌下，越发显得他枯瘦弱小，柳朔声如蚊呐：“我本来想着，就这么死了也行……能遇到转机，才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说到这里，他眼中光彩回来了些，语速也不知不觉放快：“所以我才贸然跟上你的。没想到真的能活下来，逃出来……师姐，真的多谢你。”
听到此，嬴煦也搞明白了。
原来不是他扮猪吃老虎图谋不轨，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赌一把命。
听他讲到自己身上的多重禁制，嬴煦也是心中一窒，却也只能说几句没什么用的安慰：“禁制……你也别太伤神。总归只要我们活着，一切就有转机。或许未来金丹大成，破了禁制不说，还能亲手报仇。”
柳朔听完却突然呆住，看着手心的灵石发怔。
察觉到他许久没有反应，嬴煦叫他一声：“柳师弟？”
柳朔这才回过神来：“噢，是的……”
见他神色不对，嬴煦奇怪道：“柳师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柳朔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师姐一说，我才发现，我竟然从没想过要复仇。”
嬴煦这次是真的十足惊讶：“为什么？”
柳朔捏着手中的灵石在地上碰了碰，这才开口：“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仇。”
嬴煦拧眉。
“他要杀我，我是一早知道的。但我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若没有周语明救下我，我肯定活不成的。”
“虽说不让我修炼，但几十年来从未短我一口吃穿。他养了我几十年，如同至亲。况且也并非故意杀我，他只是不关心我的死活而已……”
嬴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怀疑柳朔是真的被周语明下咒了。
“他救你是为了囚你在身边为他所用。没短你吃穿，我估计也就是没让你饿死。不然你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嬴煦心中纳闷，语气不由得冲了些，叫柳朔吓了一跳。
“可他养我百年，与我而言，如同亲人……即便是为了最后的目的，可养育之恩做不得假，我……”
“养你是为了杀你，这样也算养育之恩？”嬴煦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他养你百年或许是真，但育就算了吧。亲人不是这样的，更不会把孩子养育成这样。”
这一句话落下，叫柳朔和一旁的茸茸都愣了一下。
嬴煦也觉得自己语气过了，难免夹杂了几分对周语明的怨气，于是顿了顿道：“对不起，柳师弟。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说什么……我只是觉得……”
“没事师姐。”柳朔笑了笑，“其实你说得对。他本就是要拿我祭阵的，可见所谓的亲人，只是我一厢情愿……”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不再多话。
柳朔继续打坐吸纳灵气，嬴煦也平心静气，不再想周语明的事。
倒是一旁的茸茸，此刻竟也有几分怔愣。
方才两人的一番对话，让它脑海中猛然划过什么。
但要细细追究，却又找不到了。只是心中无端焦躁，仿佛在提醒，它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事要做……
是什么事呢？
嬴煦也兀自陷入沉思中，并未注意到它异样的神色。
.
情况紧急，嬴煦用起孙良霁的灵石一点没省。
灵舟法阵里哗啦啦倒进去一堆，自己和柳朔再拿了一些直接吸纳灵气。很快灵石就用了几十块。
这会儿有柳朔和姥姥在外面看着，她和娘进了舱房整理东西。
之前只拿了灵石，孙良霁乾坤袋里的其他东西还没仔细看过。
如今据嬴晏估摸，没几日便能出秘境。一出秘境，她们便要面临随时遇上妖兽的处境，因而必须得先盘算一番手上有的东西了。
自己的乾坤袋也取出来，嬴煦看了看，叹了口气。
她在内门满打满算就呆了六个月，第七个月初南霍山就出了事，自己便去南霍了。
前六个月每月门中给的辟谷丹和灵石都尽数花完。因着周语明叫她频繁去石林，她还不得不领了两份差事，就这般累死累活，一月也才得十四块灵石。
最后还是周语明扔给她二十二块灵石，再加上自己进门前攒下的十四块，这才够她一月租二十天石林修行。
没办法，毕竟差事挣不了多少，修士想有大的收入，若无炼丹炼器之类的才能，便只能靠猎杀妖兽。而周语明又不许她下山，最后只能自掏腰包。
而如今，自己的乾坤袋里，只剩两块灵石了。
嬴煦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乾坤袋，心情复杂。
修行多年，结果竟还是一穷二白。
撇开思绪，又转身整理自己身上的其他东西。
辟谷丹还剩十粒，还灵丹十粒，聚灵丹则还有六粒。毕竟之前休学半年吃得太频繁，后来她再没敢吃。
灵器的话，自己有件中品隐匿阵盘，一柄毛吟苍给的上品灵剑。陪伴自己最久的化雾珠已经碎了……说来还有点遗憾。
化雾珠无甚特殊，但极为契合自己。若有机会，不知能不能再遇到相似的灵器。
这么想着，将自己的乾坤袋放好，打开孙良霁的，细细查看。
或许是因为自信很快就能抓了她回去，孙良霁身上只带了一个乾坤袋。
里面六瓶辟谷丹嬴煦早已收入囊中。此刻将其余几个丹瓶拿出，细细看过，很快面露惊喜。
“娘，这些全都是上品丹药！”
嬴晏闻之也是一笑：“毕竟他已晋阶后期，想来孙家少不了他的丹药。”
还灵丹二十三粒、聚灵丹六粒、回春丹五粒……甚至还有六粒解毒丹。
这些都是修士必不可缺的丹药，上品解毒丹更是常见的毒都能解，售价不菲。
嬴煦高兴之余一瓶瓶收好，正要去看灵器，忽见角落还有一个玉瓶，因为太小，之前自己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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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拿出那丹瓶，嬴煦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一粒丹。
灵气馥郁，药香扑鼻。嬴煦直觉这是好东西，但实在分辨不出来，便递给嬴晏：“娘，这丹药你认得吗？”
虽然嬴晏还没说过，但嬴煦心中早已认定，娘对修道之事相当了解了。
嬴晏接过丹瓶，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眼神微微发亮：“这个，似乎是奇脉丹。”
奇脉丹！
嬴煦霎时惊喜。
这种丹药她早早就听说过，据说有绝佳的滋养经脉之效，是练气修士中炙手可热的灵丹。仅仅一粒，便要价一百灵石！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气味有点像。先收起来。”嬴晏谨慎道。
嬴煦于是点点头，将其也收起，这才再去翻别的东西。
除去丹药，孙良霁身上符箓也不少。焚火符、金钟符、速行符、锁灵符……攻防行控一应俱全，皆是上品，且都有两三张。
除了乾坤袋里的，当时搜身还叫她搜到三张上品传讯符，一张上品灵剑符。
其中一张传讯符上已经留了讯息，恐怕是他欲传回孙家的，嬴煦当场便直接毁掉了。
另外两张还崭新，灵剑符这种器符更是珍贵，她便珍而重之地收起。
丹药符箓都分门别类放好，接下来就是灵器。
嬴煦将剩下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样样看过。
孙良霁那柄灵剑似乎是件极品灵器。属于上品灵器炼制之时，极小概率炼制出的绝佳水平，所以被称为极品。
极品灵器本质上还是件上品，不过属于其中的佼佼者，差距并不至于高出一个小阶。
她拿在手中试了试，比之毛吟苍给的那把，这一柄剑更凌厉，灵力微微灌注，便能感到手中剑刃嗡鸣，叫嚣着进发。
是把好剑，但其实更适合剑修。她想要的是更气势更内敛，能配合她的法术的剑。
这么看来，毛吟苍给的这把剑，显然更适合她。这件礼物，当真是花了心思的。
嬴煦摸了摸孙良霁那把剑，最后还是想了想，放到自己袋内的角落。
嬴晏看了看没说话。剑这种东西，不比丹药符箓，用起来毕竟有点扎眼，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暂且收起来是对的。
还有件灵器，嬴煦一看，正是那个代步的。这灵器外形像一块厚重石砖，五尺见方。
看着平平无奇，却是上品灵器不假。这里没空间仔细试，嬴煦先收进了自己袋里，回头出了山再仔细研究。
最后一件是个阵盘，拿过一看，竟是件上品聚灵阵盘！
这可是个大惊喜。毕竟修士吐纳修炼，灵气就是源头。孙家内门为何惹人向往，最重要一点就是充足的灵气。灵气充盈的环境，修士修炼进阶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母女俩对视一眼，俱是笑意盈盈。有了聚灵阵盘，以后打坐修炼，就能有更好的灵气环境了。
袋内剩下的只有些杂物，嬴煦见没什么用，便放着没管。只有个流光溢彩的玉牌，没有灵气，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便先一并收了起来。
除去袋内，当初搜身时她还找到了一柄上品匕首，三张上品焚火符。
匕首通体漆黑，手感轻盈却锋利无比，拿来偷袭倒是个好东西。焚火符更是不用说。嬴煦一并拿出，分门别类放好。
现在嬴煦手上有四个乾坤袋。前三个都一样，倒是孙良霁那个做工好得多，空间也大了一倍。
想了想，把灵器丹药放一个袋，符箓功法放一个袋，杂物全收进第三个袋。至于没用的东西，就全部放孙良霁那个袋了。
嬴晏赞许地点点头：“可以，就这样放。孙良霁的东西先收好，待我们安全之前，都不要拿出来。”
嬴煦于是将那个乾坤袋交给了娘收着。
“对了阿煦，把法衣也换掉吧，你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娘给你袖子内缝个口袋。”
嬴煦一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道确实如此。还穿着孙家的衣服，毕竟太招摇了。于是三两下换下，也丢进孙良霁那个乾坤袋。
正取了件自己的衣服递给娘，却见她想了想，没接，反倒把针线给了嬴煦。
“正好有空，来，你自己缝。”
“噢。”嬴煦愣了一下，随后接过。
她倒是会针线，打个补丁什么的不难，不过要做口袋，还要做在袖子上……
“装灵器和丹药的乾坤袋放在袖内，最好拿取。斗法之时能快一息拿到东西，便能多一息胜算。”
见嬴晏认真道，嬴煦想明白原委，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得学会在修真界闯荡所需的一切。”嬴晏目光有些幽深，看着嬴煦，又好像看到当年无知冲动的自己。
嬴煦似乎察觉到一丝她这话里的不寻常，但见嬴晏面有倦色，便也没多问。
捉着针线，一寸寸缝制起自己的袖中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