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岩西北、南霍山中。
匆乱的脚步声响彻林间,仔细去看,竟是大片的修士队伍浩浩荡荡,正从矿场方向撤出。
一架巨大飞舟停在官道,人群正急急朝上,不时有推搡。被旁边的领班喝止,这才稍稍冷静,但仍难掩面上惊慌。
“轰!”
一声巨响炸开,正欲上舟的张檀被一道气浪振飞几丈,顿时跌了个狗啃泥。
她好歹有修为傍身,倒没受什么重伤。旁边几个役夫本就只有炼气一二层修为,被这金丹修士斗法的余波一震,霎时去了半条命,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别磨蹭,快点!”
旁边的领班灰头土脸爬起,一把拉起张檀便往舟上推。那几个倒地役夫却被默契地忽视,没人提起扶一把他们的事。
张檀面色苍白地上了舟,耳畔还能时不时听到矿场那边的斗法余波,心中一片混乱。
待好着的人全部上舟,孙应和瞬间启动灵舟,朝着城中方向掉头。
“救……救命……”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下方传来,是一个倒地不起的役夫,正睁大惊恐的双眼,看着要离去的飞舟伸出手臂。
“大人,救救我……我还,还没死……”
常年缩在矿洞,叫他皮肤蹭得灰黑。明明年岁不大,身形却有些佝偻。
他没死,没昏迷,只是被刚才法术余波击倒,此刻正在呼救。
孙应和充耳不闻,只专心操纵灵舟转向。舟边许多修士和役夫都看到听到,但没人吭声。
张檀浑身僵硬地站着,也没吭声。
矿场中激烈的斗法爆裂声中,灵舟启动了。
足足有十余丈长的飞舟缓缓腾空,渐渐远离狼藉遍布的地面。
呼救的役夫没了力气,只能呆呆看着那架华美灵舟高高升起,离自己越来越远。
舟边扶手一圈,在日光下漾出柔美光晕。那是一圈灵玉,正是产自南霍。质地柔和、光华美丽、价格高昂……
瘫在地上的役夫瞪大眼看着,看着那自己一筐筐从漆黑矿洞里背出的玉。
灵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变成太阳里的一个小点。
那圈光晕也融进刺目的日光里。
“轰——!”
又一阵剧烈气浪掀过,灵舟走得及时,逃过这一劫。
地上的草木如被巨力碾过,倒了一片。官道上也没了人影,只剩一片肉泥碎骨,融入土地。
或许千万年之后,骨片莹莹生辉,化作美玉。
方有再重见天日,登上灵舟之时。
.
“孙家主,何必与我为难?”
矿场之中,两道气势浑厚的人影正在对峙。
脚下曾经的矿山经两度巨震坍塌,以及今日金丹斗法,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些碎石土块,胡乱堆着,如巨人坟冢。
“少说废话。”
孙承天眉头压得极低,面上仙风道骨的气度已然不见,此刻阴霾密布老皱的脸,手中剑意勃发,直指周语明:
“周道友敢一人盗我孙家秘宝,倒是好胆量。若不想我与你为难,便把水精交出来。”
周语明刚刚跻身金丹,修为不敌孙承天,但看着对面剑拔弩张的人,却是呵呵一笑:“孙家主说笑。宝物天地孕育,怎么就是孙家的呢?”
孙承天闻言冷笑一声:“此宝产于我孙家矿中,怎么不是我孙家的?”
“哦?”周语明一脸讶然。
不待他下句说辞出口,暴烈的剑气一瞬便至。周语明顿时闪出百丈,眼中阴霾暗藏。
这孙承天年岁已高,修为却丝毫不马虎。他刚刚重回金丹,修为上落了一分,再打下去,恐怕不好脱身。
而对面的孙承天亦是强自镇定。本以为周语明是刚至金丹,没想到他似乎斗法经验纯熟,手中宝物亦是不少,跟自己打得颇有些有来有回。
而且……
一息间几番交手又过,恐怖的灵压将整座矿场都化为了平地。
孙承天心中焦虑与不安越来越盛,想起方才城中的结丹天象,脸色很是难看。
谁会在这个时候结丹?修明、应连,还是怀真?可这修为最高的几人都未至筑基圆满……
发出的数道密令无人回话,他那废物城主弟弟早已半死不活,躲在城中,帮不上任何忙。
眼皮直跳。心中发寒。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且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招式越发狠辣,招招直逼周语明,欲速战速决。
可周语明身法诡异,狡诈无比,见他心急,更是拖着节奏与他周旋,故意耗他的灵力。
“周道友,这是要与凌霄宗为敌?”
又一招叫周语明躲过,孙承天语气阴森,死死看着对面的人。
“孙家主此言差矣。”周语明一副惊讶模样,“无主之宝,先驰者得。我不过侥幸比家主快了一步,何来为敌一说呢?”
孙承天怒火中烧,凌厉剑意一分为九,剑阵转瞬即成!
周语明心中一寒……孙承天这是要动真格了。
九道金色剑芒熠熠生辉,在烈日焚照下泛出刺目金属寒光。
孙承天法袍猎猎作响,手中三尺黑剑无声轻震。金丹一转,体内真元如江河奔涌,灌注剑阵。九道金芒呼啸而至,以铺天盖地之势困向周语明。
躲闪无用。周语明咬牙冷哼,手中一抛,那莲花法器瞬间飞高——原来这竟是件法宝。
柔柔一片白色光华洒下,而周语明在这光晕中双眼一闭,口中念念有词,几道复杂难辨的符文链条裹住周身,竟是打算强接这一招!
“轰!”
一声巨响而过,剑锋余威将空气撕出尖响。
周语明周身一片轻松,显然那剑招根本没结实使在他身上。疑惑睁眼,却见对面的孙承天突然脸色大变:“霁儿!”
霁儿?周语明皱眉。
见他失神,周语明眼中暗芒闪过,手心一翻,便欲偷袭——
“噗!”
一道鲜血飚出!
刺进丹田的剑猛转了一转,才又抽出。孙承天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侧过视线,便见身后一人脸上表情莫测,手中之剑紫电萦绕。
“噗——”又一声响,那往日器重的左膀右臂,如今面不改色,举剑朝他再刺。孙承天口中鲜血喷涌,本就是大惊失神之时被偷袭,丹田被毁,一丝灵力都使不出。
他要死了。
孙承天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你……结丹的是你……”
见他颤抖着开口,孟广微微一笑:“是我。家主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晚辈见之不忍……”
他声音低沉,全无半日平时的跋扈莽撞之色:“今日起,这琅岩城,我便替家主操劳了。”
剑猛一收,孙承天双眼灰败,直直朝地上摔去。
“嘭”一声砸到碎裂的山石上,地上瞬间红红白白一片,他和他的矿山融为一体。
“啪啪啪”,周语明摇头拍手,口中惊叹:“孟道友真乃人杰,这一出戏实在精彩。”
孟广一甩剑上血珠,眼中阴霾未散,只露出个假笑:“彼此彼此,周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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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对立着,互相无声打量,几息之后,周语明拱手一笑:“既然尘埃已落定,周某也就不打扰道友了。孟道友,后会无期。”
说罢法宝一收,便要离去。
孟广却突然伸手一挡,皮笑肉不笑道:“周道友……”
周语明回头来看。
“还未恭喜道友喜获宝物……可惜我琅岩弹丸之地,灵微宝寡、灾祸繁多,无福叫道友清修了。”
周语明心中冷哼,脸上却也是微微一笑:“孟道友这是哪里话……不过周某确实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我送周道友出城。”
“有劳孟道友。”
二人假笑着朝城东去,一时无话。
周语明此人,行事周全狡诈。潜伏在孙家五十年中,自己当真从未窥得不妥。若不是此次南霍二次出事,孟舒前来打探,发现异常。只怕等周语明取了宝扬长而去,自己也不会发现。
孟广心中几番计较,有些暗恨。
天水之精,乃千年灵物,实难寻得。若要让他这么走,自己难以甘心。可如今琅岩正值大乱,还需重整秩序。且同样是刚晋阶金丹的修为,他却不如周语明积藏深厚……
孟广藏下眼中晦暗,两人转瞬已到城东。
“见过孟前辈!”
正在关口戒备的修士见孟广前来,急忙纷纷见礼。这位孟前辈修为虽不顶尖,却颇得家主信任,在城中很有名声。
孟广挥袖叫众人起身:“打开护阵,我送这位道友出城。”
几个修士顿时一愣:“这……”
“闭关启阵,无家主令任何人不得出”,这是他们此前收到的家主亲令。此刻看着孟广,颇有些战战兢兢。
该不该听?
领头的修士冷汗冒出:“不知前辈,是否……”
周语明站在一旁,暗自好笑。孟广则面不改色甩出家主令牌,叫守关修士看。
那令牌,自然是从孙承天尸体上拿到的。
守关人见了令牌,立刻松了一口气,换上笑容:“前辈这边请。”
护阵开启一角,关门也随之打开。周语明一走出,孟广便立时笑得舒心了些:
“周道友神通广大,他日定登云端。小城便不留道友了。”
周语明心中一嗤,也胡乱恭维几句,这便转身化作遁光,一瞬离去。
“闭阵。”
关门和大阵复又合拢,孟广看了许久,这才冷下脸色,一声不吭朝回城官道去。
“叔父。”
官道上,一道人影正在等候,正是孟远。
见了侄儿,孟广脸色终于真切的好了些:“南霍状况如何?”
“逃回的门人不足为惧,唯有一个筑基的孙应和,身有重伤,已被诛杀了。”
听罢,孟广嗯了一声。孟远却面上有些犹豫,半晌又道:“另外几个筑基前辈,包括孟舒前辈,全都没有回来……”
孟广只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孟远便也不再多话,只跟着叔父,徒步朝城中方向去。
走了不一会儿,孟广却突然一停,眼神眯起,看向官道北侧的密林。
孟远见他神色,也看去一眼,思索道:“城东北……应是静语林吧。这地方素无人来……”
见孟广抬步朝内去,孟远一愣,随即跟上。
.
一刻钟后,孟远看着沉水泽中捞出的巨兽尸骸,面上迷惑:
“蜍魍?这不是南霍的筑基妖兽么,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瞬,待孟广打开兽口,孟远骇然变色——
“孙良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