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长辈的威严荡然无存……
燕岂名的手却冰寒一瞬。
凉意顺着相触的皮肤直刺过来,似星河立刻察觉到,视线从露出的“白水镇”三字移开,低眸看来。
但不等他问,燕岂名已经恢复如常。
“走吧,”他微带着笑,一点警惕之心也无,率先拉过似星河,“进去看看。”
似星河抿唇看他一眼。
远看的重重灯火,到了近处,愈发惨白得像是鬼影。
整座城已荒凉废弃,临街门板残破,灯笼漏着大洞,泛白的纸窟窿卷着角,城里安静得吓人。
似星河视线扫过残幡上的图腾,握着燕岂名的手紧了紧。
紫色丹火托炉而生,流云纹样接连成环。如今的上十二仙门实则剩十一之数——
燕岂名立刻眯着眼看过来:“你知道紫霞丹阁?”
似星河不知作何反应,老实地点点头。
哼,燕岂名暂且放过他,走过去看那残幡。
一见“白水镇”三字,他就大约想明白了,这幻境层层叠叠还没结束,竟想拉他强演旧日梦魇。
燕岂名讥诮地扯了下唇,抬眼看见似星河站在一边,面色凝重夹着些担心,像是什么都知道。
他垂眼回看那幡,大概也想明白这里怎么回事了,正要叫上似星河往前——
等一下……
燕岂名突然一个激灵。
什么都知道?他统共就给小崽子抖了一点零碎,上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
燕岂名乍然涌上种说不出的羞恼,后知后觉地迁怒起来,大声控诉:
“似星河?你还背地里调查我?”
被控诉的对象一怔,显然没意料到话题转得这么快,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哼!燕岂名看他一点也不无辜。
真是狼子野心,小心思藏得这么深!要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就要被温水煮青蛙了,亏、亏他还觉得自己错了,背了好大一口不要脸面的锅。
燕岂名气呼呼要甩开似星河的手。
被似星河一把攥住,手的主人还打蛇随棍上,把他的手按在胸口。
似星河毫不抱歉:“对不起阿名,师兄与我说了一些,我又去查了一些,知道得不多。”
“???”
这是在火上浇油吧,是吧。
燕岂名震惊:“师兄与你说我的事?!!”
好啊,师兄提醒自己这个小崽子包藏祸心的原因也找到了。
他是真的借着懵懂无知对自己行禽兽之举,在师兄面前演都不演了!
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燕岂名脸一板,要把手拔回来,长一些气势:“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了?”
青衣剑修从脸红到耳根,连着脖颈都泛热气。
似星河有点知道他在生气,但拿不准为何这么气:
“师兄说得和阿名告诉我的差不太多,说你下山除魔,被魔修抓了。”
燕岂名一挑眉,他再不敢避重就轻:“还说了那百来个孩子的事,说你被抓起来夺舍。”
说着,他神色有些心疼,好像要摸燕岂名的脸,被一把拍开。
似星河只好继续:“之后我查了,但这件事被抹得干净,并没查到什么,直到我查谢枕欢。”
燕岂名脸都气熟了:“你、你怎么连阿枕都查。”
似星河抿唇:“我吃醋。”
然后把脸伸过来,抓着燕岂名的手放上去:“乱吃飞醋,小燕哥哥惩罚我。”
流氓,你想得美!
燕岂名红着脸要拽开,这下没拽动。
似星河紧紧抓着他的手,把脸放在他的掌心,眼睛又是那副吸人黑渊的样子,又亮又柔和,他忏悔道:
“谢枕欢的过往我查不到,只查到他第一次在仙盟公开出现,便是和你一同举证紫霞丹阁私炼人魔,彻底将其除名于上十二仙门之中,那时我才想起来去翻从前的卷宗,在里面找到了白水镇一百零七个孩童惨遭魔祸的旧案,正是发生在紫霞丹阁的辖下。”
有条不紊,抽丝剥茧,一看便下了许多功夫。
偏偏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燕岂名,一点也逃不开。
燕岂名吞了口唾沫,莫名很紧张,又和被人看穿的那种紧张不同。
似星河的眼神坚定包容,但他就是能看见深处藏得很好的那一抹痛惜,一下让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不、不行,不能这么快原谅小崽子!
燕岂名定定神,这下把手抽开了,他小指上还连着那道红线,转身不自在地哼了一声:
“你查不到阿枕才是应该的。”
似星河跟上来,又从后面扣上他的手:“嗯?”
知道小崽子不知道的事让燕岂名好受了一点,稍微拿了个乔:“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他阿枕?他原来的名字,不叫谢枕欢,而叫做谢枕。”
似星河将手挤进来,十指相扣:“原来如此。”
燕岂名瞪他一眼,两人继续往前走,街巷的荒凉景色未变,像一副被冻结褪色的水墨画。
似星河接着问:“那是他去了合欢宗之后改的名字?”
燕岂名嗯了一声:“其实你去查谢枕,也是查不到的。”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低落,“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梦见阿枕没被赶下山?”
似星河安抚地摩挲他的手指:“记得。”
燕岂名:“师尊封印九嶷失踪之后,上十二仙门中以紫霞丹阁最盛,因他们炼出丹药能压制魔毒,又即便是魔修,也难免要用到丹药,魔乱之中数他们受损最轻。
“因此紫霞丹阁牵头成立仙盟时,无人反对,”他眼眸中透出嘲弄,“当时的阁主玉临渊好大喜功,又提出要建立学宫,供上十二仙门的年轻精英同窗交流,正赶上我带着阿枕回宗门时,选址……就落在天衍宗。”
似星河牵着的手紧了紧。他想起来,殃渡调查时说过,天衍宗上一辈都已不在,相传云游的几个师叔姑疑是杜撰,空余两个小辈守着宝山。
怪不得阿名说师兄如今不擦剑了,他从前哄自己时胡诌那个爱剑如命的前主人,怕不是还有段沉舟的一份。
这下轮到燕岂名捏捏他的手指:“嗐,都过去了,后来上十二仙门去了一门,天衍宗也被师兄撑起来了。但要不是这件事,阿枕说不得现在就是我的师弟,也不会被合欢宗抢过去。”
似星河嗯一声,偏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燕岂名又有点气鼓鼓的,但又不好发作。
他想来想去,猛一转头:“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阿枕和那个秦绝是一对了?”
似星河有些疑惑,这个问题不是说过一遍了?
他道:“第一眼。”
燕岂名:“???”
似星河又补了一句:“直觉。”
燕岂名:“??????”
这种事有什么直觉?!
好吧,忘记这个小崽子喜欢男人了!不对,他怎么没有!
燕岂名又气起来,手都不想牵了。
似星河直觉果然很准,一把捏住他要溜的手,讨饶似地晃了晃:“阿名怎么老是为他们的事生气?不是说了,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燕岂名这段时间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含含糊糊:
“他们的事有些复杂,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反应过来又恼:“谁和你他们我们的?”
燕岂名出奇震惊了,小崽子什么时候又堂而皇之牵他的手了?都不问问他吗?
长辈的威严简直荡然无存!
这么一想,燕岂名的心瞬间硬起来,似星河把他当道侣,他同意了吗?没有!
他哼了一声,甩开一脸懵逼的似星河。
两人现在站在一处曾经繁华的巷弄里面,从四处招摇的破烂酒幡和要掉不掉的牌匾能看出来这一点。
最往里,沿街不起眼的一处屋子要比周围高出一截,仔细看,实则是短了一截,下面还藏了一排透气的小窗,后面的黑布早被虫蚀了,里面隐约是一间半地下室。
屋前也挂着一块紫霞丹阁的图腾。
燕岂名觑一眼似星河,他皱起眉不知在想什么,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幻境为什么迟迟不发动。
燕岂名带着点躲过的侥幸,伸手去点那块布幡。
“阿名——”
似星河一把抓住他空余的那只手,像是担心他突然被什么吸走似的。
下一刻,如同一滴颜料滴进黑白画卷中。
从燕岂名落指处,喧嚣声起——
整个白水镇泛起鲜活的涟漪,猛然热闹起来。街上突然多了许多人影,货郎走街串巷地叫卖,商贩忙着招揽吆喝,远处甚至能听见争执吵架的声音。
似星河虚揽一下燕岂名,错身让过一个絮絮叨叨的妇人,她正拽过调皮乱跑的孩子,嘴里恐吓:“哟,乱跑一会被人贩子捉去了!”
孩子被扇了一巴掌,坐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方才妇人的衣角擦过,并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的孩子也像是看不见他们。
这些人影都是虚幻。
似星河松开揽燕岂名的胳膊,手还抓着,看一眼他,偷偷抓紧几分。
阿名今天好像格外容易生气?气的什么他还没想明白,要说是因为夜里的事自己笑话他,好像又太过了。
好在燕岂名这会忘记了,拉着似星河直接穿墙而过,捂着鼻子,落在那排黑布小窗后面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没有人。
似星河下半张脸被燕岂名顺手捂上,还余一双眼睛在外,却是一下什么都不记得想了,视线直直穿过中央倒挂悬吊的铁链勾,落在下面地板腥臭的黑陶瓮上。
一种脏污的油脂在里面咕噜噜地冒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就是从中而来。
燕岂名嫌恶地挥了下手,那陶瓮跟着空了。
上方的铁链还斑驳着人血和油脂,像是吊过什么东西。
似星河有点想杀人,他记起来,早在做剑的时候,燕岂名就一遍遍和他说过,他不喜生油脂沾在自己身上。
方才在室外还感应到里面有人息,阿名把什么隐去了?
他微红着眼看燕岂名,燕岂名一哆嗦,忙说:
“你别瞎想,我没被这玩意吊过。”
第62章 第62章心意相通
没被吊过。那就是不否认来过了。
似星河攥着燕岂名的手很紧,紧得甚至有点发疼。
存在感太强,燕岂名这会不得不想起来,但又心虚得不好意思提了,任由他捏着。
怎么有种惹了祸被师兄提溜起来,告诉他这次兜不住了的感觉。
“真的!”燕岂名坚定强调,连忙转移话题:“这里就是幻境核心了。哼,背后之人也不怎么厉害嘛,根本就困不——”
住我。
屋角的更漏滴答滴答,似星河的手臂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不要听。”
似星河在他耳边轻声说。
背景里的更漏声停了。
似星河看着燕岂名,出色的记忆力把刚刚扫过的屋内景象一一串起。
中央的铁链勾和黑陶瓮用来熬人油。
里面一片空地有血迹和拖痕,挤挤挨挨能绑下一群孩子,旁边挂着剥皮的工具。
更漏满刻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次,一日六次,九日便是五十四,共死了五十三个孩子。
师兄说他被折磨了九天九夜神魂不稳。
屋子左边立着一根拖绳的柱子,土筑的小台被脚踩出两道深坑,好像有人曾经被封住灵力绑在上面,方便观看。
——而观看同类痛苦死去正是一种酷刑,或许是最严酷的几种之一。
不……似星河最了解魔修,魔更擅长的是攻心和挑拨,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里,不会是单纯的看。燕岂名也是被挑选的一个,被绑在那里好让剩下的孩子推出来的那个。
他都可以想到那声音有多蛊惑和残酷。总要死一个,下一个轮到谁呢?
那些凡人孩子被他护了一路。
一腔滚烫的心,像一把刚开刃的剑,又那么温柔。燕岂名,燕岂名,他是初出茅庐的小燕大侠啊。
被似星河用这种眼神看着,心虚都化成了柔软的颤栗。
燕岂名曾以为自己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往事,他也习惯用笑意掩饰过去,但在似星河面前,这是另一种不自在。他陷在似星河的眼神里,看见一种痛楚从青年的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
燕岂名就知道他这么聪明,肯定是想到了。
他下意识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似星河为他难过的样子,简直让燕岂名恨不得把人抱着哄一哄。
但似星河闭了闭眼,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声音嘶哑,接近说不出话的边缘:“……我知道,他们是好孩子,他们没有辜负你。”
燕岂名颤抖了一下。
他没意料到似星河会这么说,但好像是他这么说又很合理,合理得他的心像是化开一角,软得不可思议,以至于生出酸涨的错觉来。
似星河紧紧勒住怀里的人,更心疼了。
他想起在魔界分离那天,自己逆转血脉要留住他,燕岂名怒斥他疯了。
他一向对孩子最好,被他护着的孩子也最终护他到底,但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看着他人一个个死去,又该有多自责。
“你也没辜负他们。”
似星河抚着燕岂名的背,缓声说,“你扳倒了紫霞丹阁,你找回了沈鸣玉。”
而沈鸣玉绝不是他找回的第一个人,他了解他,他会一直找。
似星河现在无比庆幸,两百多年,幸好还有师兄和谢枕欢陪着他。
两人无声抱了一会,燕岂名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很安宁。
可能过去了很短时间,又可能过去挺久。
“嗯,似星河,你、你还挺会讲煽情的话的嘛。”
燕岂名期期艾艾地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这次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他没看似星河,心里想,小崽子擅自把他当成道侣的错,可以稍微原谅一点点。
就一点点。
似星河握住他的手,这次力道正好,但好像永远不会松开。
“咳咳,”燕岂名转身面对悬吊的铁链,“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他们的魂魄被送去转生,我都有好好看过。你看,这个幻境现在伤不到我。”
他偷偷觑一眼似星河。
其实……还因为这个人和他一起进来,因为亲眼见证被撇下的孩子跌跌撞撞长大,长成现在这样聪慧真诚、温柔善良的模样,像一个热乎乎的烙印在他心上,让他有种莫名力量。他从一开始就不怕。
幸好,似星河好像还没领会到这一层,眉眼间不见矜骄,只是握着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支持。
燕岂名松了口气。
也不能让他太骄傲了!
似星河的视线跟着落到铁链上:“这就是幻境的核心?”
燕岂名:“嗯,劈开就可以出去了。”
似星河比划一下,指间逼出些灵力:“就这么劈?”
燕岂名突然笑起来,卖了道关子:“幻境因怨气而起,为我的因果而生,你这样劈,能劈开我的因果吗?”
似星河看他:“可以一试。”
看出他眼神里的坏主意,又补一句:“小燕哥哥教我。”
燕岂名脸微热,到底端出几分抗性,矜持地点点头。
他眸光里闪着一种亮色,却是一本正经出了道题:
“似星河,如果有一天,你我陷入这种境地,我护不住你,你也护不住我,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要怎么选?”
燕岂名的神色认真,桃花眼里又流转着一种笃定,是带着答案发问,我信你给出的正是我想要的,那种笃定。
简直笑盈盈起来,好看极了。
似星河的眼睛根本无法从那种神采中移开,但他不需要思考,答案早在之前就已想好。
被留下之人的痛楚他已经尝过,哪怕他光是想到燕岂名不能活就痛到发疯,但他知道什么更痛。
似星河承诺:“阿名,我不会让你成为被留下来的人。”
燕岂名抬眼看他。
他握紧燕岂名的手,看进他的眼睛:“只求同生,要么,就求共死。但阿名,不到最后一刻,哪怕掀了仙魔两界,我也会努力拼出第三条路来,和你一起冲出去。”
语气平静,仿佛作答了一个寻常问题。
又颇有魔尊大人的那股果敢傲气。
燕岂名突然觉得话本上那些心悦来心悦去的套路无聊极了。
他攥着似星河的手徐徐抬起,另一只手揉揉额头,轻轻嘟囔一句:“唉,原本想说,回宗门有事与你说的,怎么可以这么犯规……”
虽是这么说,他眼眸里闪着笑意。
幻境像是感受到即将降临的毁灭性力量,不安地晃动起来。
清寒剑逐渐在虚握的掌中成形,风声烈烈,燕岂名的境界不断攀升。
因果相连,同去同归。
青衣剑修带着似星河的手一剑斩下,带着意气风发的狂傲:
“那为我,劈开它吧!”
轰——
幻境应声而碎。
如同天穹被捅了道窟窿,夜色取代白昼漏进来,周围的景象迷离一阵又清晰。
他们立在清徵宫前,鹤舟之下。
不远处的竹海被气浪掀开,摇曳不定,真如碧浪碎雪了。
“我突破了。”燕岂名刚要惊喜,眼神突然锐利向上,一道灵气飞出。
趁着夜色逃窜的黑气被打散,卷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下。
似星河抬指将它移来,虚放在燕岂名的掌心。
一道乌黑如铁,材质独特的八卦罗盘。
天机阁失窃的山河盘!
燕岂名皱眉:“看来这就是碧浪碎雪的阵眼了,怎么会在这里。”
沈衡炼制人魔的怨气来源倒是不用查了,但观秘境中的情况,山河盘绝不止在此镇压了一月。
有人借似星河潜入上十二仙门的时机平账?还是在那之前,阵眼由旁的东西供养?
燕岂名看向罗盘中间那道图腾,波浪盘绕,细竖兽瞳,果然和他在柳沟村供奉牌位上看见的一样。
蛟蛇的力量似乎和山河盘同源,是巧合,还是?
这时,似星河突然出声:“……这个图案,我见过。”
嗯?
燕岂名抬头。
似星河:“你还记得在魔界的时候,有一个千长老,那时我还误会过你用诡道。”
燕岂名点点头,控诉:“你那时候是个小法盲,我不怪你。”
似星河:“……”
无奈地拉起他的手轻咬了一口,权作惩戒。
燕岂名哼唧,似星河继续道:“她现在算是我一个长辈,精通诡道,对修真界的阵法也很有研究,而且你当年落入魔界的事,她并未否认与她相关。”
燕岂名眼睛大睁:“你觉得她与我师尊有关系?你在她那里见过这个图案?”
似星河捏捏他:“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本来想等她过来再说。”
燕岂名瞬间心情澎湃,将山河盘一收:“蛟蛇前辈肯定知道更多,我想起来了,他那壁画上师尊的脸还被剜去了,如今看来是故意的,他们肯定是有事瞒着。”
看他一副雀跃模样,似星河高兴之余又担心落空。
他只能拉着燕岂名的手,和他往外走去。
这时,燕岂名突然抬眼看他,得意笑了一下,勾勾手指:
“似星河,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似星河满腔心思都在燕岂名身上:“什么……”
他突然顿住,连在他小指上的红绳动了动,但更明显的联系也跟着……
似星河怔怔低头看去,胸口的道侣印契竟微微发光,牵出一柄小小的旋转的剑来。
那剑很像清寒,但非常小巧,而且清寒早在燕岂名突破的瞬间,就回归剑修体中去了。
他一抬头,燕岂名手上托着一只撒娇打滚的小狼,嫌弃笑着,一指头给它按了个跟头。
似星河:“……”才觉得有点碍眼。
小狼噫噫呜呜地爬起来,又是拱啊又是蹭的。
似星河思忖,他在阿名面前,难道竟是这样的嘛……不过阿名好像还挺喜欢的。
他下意识抬手,要摸一下胸口的剑。
燕岂名立刻扑过来:“别摸。”
似星河:“???”
燕岂名笑盈盈抬头看他:“哎呀,不小心就补完了,这下可以把阿枕那个讨厌鬼送走了。”
似星河微眯起眼睛:“阿名,你是不是……”
燕岂名凑上来,勾住似星河的脖子,有点凶:
“不准说话!我刚准备原谅你多一点的。”
似星河呼吸一窒,被捏住了七寸,他确实不知道今晚哪里惹了燕岂名。
燕岂名打量他几下,视线在眉眼间流连,带着点对美色的审视。似星河莫名紧张,他应该还算是很好看的吧。
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星河映在燕岂名眼中,简直醉人。
那种艳丽而迷离的神采,压住他脸上常见的羞赧。似星河看得入神时,燕岂名勾着他的脖子,突然踮脚送上一个吻:
“……可能原谅你有点多了。”喃喃的话语淹没在亲吻里,“但我也很抱歉,把你一个人丢下这么久。”
他很用力地亲上来。
明明有过好多次,似星河总觉得这次格外地不同,燕岂名的呼吸那么炽热,让他难以抑制地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但吻得又很轻柔,轻柔到让人有落泪的错觉。
似星河不知道心头的满足感从何而来,但大概他从来都是满足的,把这个人圈在自己身前。
他们忘情地拥吻,吻得极其缠绵、极其缱绻。
直到——
谢枕欢的声音闯过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阿名的灵气不会错、错、错、错的。”
燕岂名:“……”
似星河:“……”
谢枕欢:“……”
谢枕欢腾地转身捂住沈鸣玉的眼睛:“鸣玉弟弟,不要乱看。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秦绝站在他后面,看看夜色下的两个人,再看看面前好哥哥好弟弟的两个人,黑着脸:“别亲了,灵气暴动,附近的仙门中人都赶来了。”
他个乌鸦嘴话音才落,燕岂名羞红着脸手忙脚乱刚要从似星河怀里爬出来,第一批看热闹的修士眨眼已至。
夜色无法阻碍视力极佳的修仙之人。
剑上那修士下巴掉了一大截,抖着手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燕岂名:“……”不要紧,杀了他灭口还来得及吧。话又说回来,他们是正经道侣,亲一下怎么——
“吧唧!”
一本书册突然从修士袖中落下,直直从半空砸下来。
似星河长臂一抄,正好拿在手里。
燕岂名下意识抬头一看,霍,看的很野嘛——
「无情道仙君始乱终弃」
就是这九个字里怎么有七个字都很耳熟?
似星河默了,莫名有种从天而降的危机感:“……阿名。”
燕岂名没体会到,拽过他的手要再细看,却不小心瞥见旁边批着一行小字。
燕岂名:“???”
他定睛一看:“翻开就看天衍宗小师叔跌宕起伏的绝妙情史。”
燕岂名:“!!!”
再抬头看去,周围竟已经来满了人。
这么多,灭口是灭不过来了。
第63章 第63章微通,落荒而逃
他侧头幽幽看了似星河一眼,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只灭一口。
似星河后背一凉,揽着燕岂名无辜:“阿名,我们是正经道侣。”
燕岂名冷着脸:“不是。”
他将话本据为己有,同时拿神识一扫:“你是我借师弟之名养在宗门的野男人,纠缠不休乱我剑心奈何尝起来十分美味的小妖男,阿枕才是我念念不忘爱而不得进而性情大变转修无情道的白月光。”
似星河:“……”
本着多年话本经验,燕岂名盖棺定论:“嗯,无情道,合欢宗,比较搭。”
似星河:“…………”
他承认他装了一点,殃渡说燕仙君转修无情道之时,他就该把这些惹人生气的谣言掐死在摇篮里。
似星河试图拯救:“无情道和小、小妖男也很搭,而且书名说的是你对我……始乱终弃。”
“???”
燕岂名一把拍开他的手,似星河真是飘了!
搭什么搭!弃什么弃!得寸进尺。
早在小芋头问他始乱终弃,被小崽子笑话那天,他就知道。
似星河此人,包藏祸心,害他名声不浅!
——原来还打着在修真界众人面前争取名分的心思。
说什么正经道侣,现在想来,话本里心悦来心悦去的那些套路虽俗了些,才是正经流程。
燕岂名迁怒,决定把对小崽子的原谅收回来。
“阿枕!”
两人贴着说了一会小话,其实才没过多久,周围来了不少人,但辈分不够,一时没人上前。
燕岂名手一扬,兴高采烈地叫谢枕欢。
火热的视线瞬间聚集到五人身上。
似星河揽着燕岂名的腰,燕岂名高兴地叫谢枕欢,谢枕欢亲热地给沈鸣玉遮眼睛,沈鸣玉后面站着个眼神阴暗的秦绝,视线直直盯着谢枕欢。
众人:哦豁!
沈鸣玉扒拉开谢枕欢的手:“阿枕哥哥,有人叫你。”
他后脑勺一凉,感觉被舅舅瞪了一下。
燕岂名和谢枕欢一对好友碰到一处,活像是几个月没见面,拉着手凑着头,亲密极了。
燕岂名面上笑眯眯,咬牙切齿传音:“你早就知道似星河为什么亲我了是不是?”
谢枕欢:“啊……这个……”
容他来狡辩一下。
燕岂名单刀直入:“秦绝还喜欢你,他吃你弟弟的醋。”
谢枕欢:“???”
面露惊恐:“名名,你怎么……”
燕岂名洋洋得意:“直觉。”
他把谢枕欢的肩膀一揽。
关于让好友伤情的双九姑娘,有段往事,阿枕多半想知道。
作为交换。
燕岂名低声:“帮我个忙。”
……
太虚门离得最近,等长老云虚子闻讯赶来时,燕岂名和谢枕欢已经讲完小话。
云虚子这样有涵养的人,也有些挂不住脸,僵笑着问好:
“燕师弟,还有……”
视线移到那位著名的“师弟”身上,云虚子:“……”
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妖男揽着燕岂名的腰,自报家门:“似星河。”
云虚子无视燕岂名同时还拉着谢枕欢的手,嘴角八风不动:“似师弟。”
但他眼皮跳了一下。
谢枕欢心里笑得打跌,给燕岂名传音:“看见老头这副样子,今晚值了。”
鹤舟撞入竹海秘境时,舟上的谢枕欢和沈鸣玉也双双被拽了进去,还好他及时找到沈鸣玉,两人倒是很投眼缘,一会就哥哥弟弟地叫起来,沈鸣玉在他面前挺乖,又很亲近。
就是后来秦绝闯进来,破坏了兄弟重逢的美妙夜晚。
云虚子几百年的功力眼看着顶不住。
燕岂名毫不在意一笑,径直切入话题:“清徵宫前掌门利用碧浪碎雪镇压怨气,私豢人魔,这里的阵眼刚刚被我击散。”
说着丝毫没放过云虚子脸上神情。
他特意瞒下山河盘一事,便是怀疑仙盟内部失窃一事有鬼。
但不知道云虚子是涵养太好,还是真的清白。
他微微震惊:“竟在仙盟眼皮底下作出了这事?”
燕岂名招呼秦绝:“秦师侄协助我将沈衡捉拿羁押,有留影石为证,不过里面还涉及几桩旧案,事关他的家事,我做主暂由清徵宫主持审问。”
云虚子不愧是个人精,看了眼秦绝苍白的脸,瞬间明白什么家事旧案:“自然,自然,燕师弟处理得十分妥当。”
一点没提由仙盟插手。
燕岂名挑挑眉毛,又故意问道:“天机阁丢失的山河盘还没有下落吗?剑冢将开,魔界竟没什么动向,着实可疑。”
旁边的魔界可疑动向低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出笑来。
云虚子露出点愁容,捋了捋胡子:“尚未追查到线索。”
这怕被定位追到老家揪着打的愁绪,倒十分真切。
燕岂名:“……”
眼看他滴水不漏,是试探不出什么了。
燕岂名跟着打哈哈:“既然这样,也只能加强防范了。”
他扫过周围围观的修士:“时候不早,沈衡留给秦师侄审讯我放心得很。诶,阿枕,你不是和这个新弟弟颇为投缘?要不先随他在此停留一会。”
燕岂名一把抓过似星河的手:“我们俩还有事要说,急着回宗,告退告退。”
咻地一声,他便拉着似星河落在了鹤舟之上。
鹤舟耸入云霄,但抵不过耳力太好。
修士甲:“果然还是小妖男功力深,白月光竟不堪一击。”
修士乙:“非也非也,你看白月光一会功夫又招惹了一双甥舅,恼得人面上体面,心里不知道多刺挠。”
心里刺挠的燕岂名瞪似星河。
似星河:“……”
鹤舟下,被招惹的舅舅闭了闭眼。
谢枕欢:“……”
燕岂名掐指加速,远离了那些声音。
他气得脸红红,耳朵也红红,但还记得正事,狠狠一抓似星河的手。
似星河搂他,不敢搂得太过分:“阿名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燕岂名:“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
似星河沉默半晌,像在思考:“小燕哥哥今晚好像一直在生气,话本的事是我不对,竟然没早点把源头掐了,但阿名不全是在气这个,是我还做错什么了吗?”
燕岂名眼睛微眯,似星河可怜巴巴。
搁这跟他装大尾巴狼呢!
燕岂名突然粲然一笑,勾勾手指头:“过来。”
似星河把头凑过来。
燕岂名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满意地看见玉白的耳垂红了。
他痞气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今晚之前,我自认只把你当成一个爱护的小辈,你天天抱着我亲来亲去,还做那些亲密的事,我不应该生气吗?”
搂着他的人僵住,像是不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
下一刻,那耳朵上的血色褪尽了。
燕岂名:“???”
这反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慌忙把似星河的正脸掰过来,似星河的眼神竟失焦了一瞬,找到他的眼睛,搂着他的手紧了又松。
燕岂名脑海里冒出一个极度荒谬的想法,呵斥似星河:
“打住!我保证我没有修无情道!”
但眼前的人好像也没好很多,简直有点惊厥了。
像一只慌里慌张追着尾巴打圈的小狗。
燕岂名只好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又舔了舔,终于感觉冰凉的嘴唇有了点暖意。
“……阿名?”
似星河恢复了一些意识,抓住那句“今晚之前”,抱住他探询地吻回来。
他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什么,应该停下来问清楚,但方才的慌乱差点让他心跳骤停,必须用过量的气息交换抚平。
亲吻很快变得又凶又急,真说不好是谁在惩罚谁。
什么小狗,分明是狼!
燕岂名喘了口气,抵住似星河的胸口:“停……停一下。”
似星河追咬着他的唇角。
燕岂名:“……”妈的,腿软。
狗崽子把他按到墙上,丝毫不放,简直要把他吃下去似的。
在身体跟着热起来之前,燕岂名顶着危机炸开的预感,狠狠在似星河嘴上咬了一口:“想要名分?”
攻势一缓,似星河轻喘着,抬头看来。
有用!燕岂名决定贯彻写好的剧本。
他舔舔嘴唇,省略看进似星河眼睛这个步骤:“你、你帮我给阿枕单独带句话,就这么说……记住了?把话带到,然后就、就……再来找我!不准跟来!”
燕岂名手上掐诀,刷地从似星河怀抱里闪出。
下一刻,风声忽起,他召来清寒翻身而上。
剑修青袍在夜色下猎猎作响。
按照计划,他应该回头丢下一个肆意又狡黠的眼神,将似星河逼进他的阳谋圈套,毕竟这是对小崽子偷偷套路他的惩罚。
但燕岂名莫名心虚得要死。
生平头一次,他落荒而逃了……
“谢枕欢,我们单独聊聊。”
未散的修士倒吸一口凉气,看见那话本主角之一去而复返,公然截住了另一个主角。
对视一眼,偷偷藏好,就说熬夜能看见好东西!
谢枕欢倒是不紧不慢,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啧,看这小子这么生气,名名把事办砸了?
秦绝皱眉上前,谢枕欢先迈出一步:“去哪聊?”
似星河额头青筋直跳,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带着他到旁边空地,挥手设下一个结界罩子。
“阿名让我给你带话。”
谢枕欢愣了一下,燕岂名没交代这一环。
似星河直接说了:“七年前那颗无相石确是他在秘境中捡得,守护的幻心蜃侥幸不在,但那一年秦绝销声匿迹,仙盟大比也未曾露面。”
没了。似星河抿唇看谢枕欢,感觉已经失去耐心。
谢枕欢晃了晃神,往外看了一眼。
他没急着说燕岂名交代的话,反倒问:“你想知道什么?”
似星河:“你和蛟蛇一起出现在竹屋那夜,阿名和你说了什么。”
谢枕欢简直有点想笑,不知道该同情魔尊还是同情他的倒霉好友:“咳,他说和你的道侣契是阴差阳错弄出来的,已经和你说好,要想办法早点解开。”
说到解开二字他都快笑出声了,但担心好友下场太惨,又补一句,“方才就想问,你们是已经补全了吧?”
似星河没什么反应。
果然。
他刚才把前因后果回顾了一遍,已经差不多想明白,只差最后确认。
似星河又问:“他最近又有什么烦恼之事和你说过吗?”
谢枕欢点点下巴,突然挑眉:“哎呀,他问我,男人和男人要怎么……”
他笑看似星河,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
似星河眸光一紧。
最后他说:“多谢。阿名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谢枕欢轻笑,顺带给作死的好友默哀:“他在你们重逢错过之处等你。”
重逢错过……
似星河御空而行,飞速前进,毫不掩饰自己的灵力。
咻咻退后的夜景里,天际已泛出微曦。
他一挥手,殃渡拍着翅膀出现,被高处的风吹了一个趔趄。
“尊、尊上?”
好久没见过尊上这么吓人的表情了!
似星河面色很冷,眸中轻柔带着种令人颤栗的笑:
“栖锋阁布置好了?”
殃渡:“……是。”
似星河垂眸:“好,该是时候把它的主人带回去了。”
第64章 第64章真是不听话啊,小燕哥哥……
去时鹤舟飞了两日两夜,回程御剑疾行,燕岂名硬是赶在第二天黄昏前就到了。
“师兄!”
他急急忙忙冲进段沉舟的住所,后者举着通讯玉简的手一顿。
燕岂名没站稳就开始说话:“师兄,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额——”
视线移到段沉舟手上。嗯?师兄怎么在刷灵网!
再一看段沉舟眼睛,讪讪:“师兄你都知道啦……”
段沉舟哼一声:“出了好大风头,我倒是想不知道。”
想想风闻里是那魔修小子追着阿名跑,他又停下来,看一眼燕岂名身边空空如也,勉强赞赏一句:“做得不错。”
燕岂名:“???”不错在哪?
算了,不管了。他预计似星河往返一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言简意赅:“师兄,碧浪碎雪中镇压怨气的阵眼,恰巧是天机阁失窃的山河盘。”
一边从袖中取出黑色灵盘递过去。
段沉舟脸色一变,好一个恰巧。
燕岂名:“嘿嘿,现在落在咱们手里,背后之人所图甚大,不会罢休。之前说剑冢钓鱼的事,倒是不缺鱼饵了。”
段沉舟看了眼鱼饵阿名,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怨气之盛,已经惊动须弥佛宗,佛子明心都趁着机会下崖超度来了。
段沉舟:“不妥,你还不知其中的利害……”
燕岂名根本无心此事,只顾着看窗外天色,摆摆手:“师兄我有事,细节回头再议!”
段沉舟:“……”
他和有鬼在后面撵似地一溜烟跑了,出门又突然探头回来,问了一句:
“对了师兄,我打算把竹屋前头那片竹子全劈了,你介意不?”
段沉舟:“???”
要那么多竹子干嘛?
一个时辰后,他猜到了一点点。
“师兄。”
段沉舟一巴掌把桌上叫着“魔修小子来访”的纸人拍扁。
纸人随遇而安地慢吞吞爬起来,段沉舟抬头看向似星河。
魔修小子今日穿得人模狗样,一袭长袍绣着正装纹饰,十分庄重,行礼的样子都比往日端方许多。
段沉舟顿生不好的预感:“阿名不在这里。”
似星河轻声:“我知,正是来找师兄的。”
桌案前,他手指一动,一道长长的单子瞬间飘落在手。
段沉舟看着那布帛上密密麻麻小字,眼皮一跳,最好不要是这小子的身家明细。
呵!阿名前脚鬼迷日眼地往外跑,他后脚就追上来。
小纸人活过来,倒是有些好奇地往上贴,像是想看布帛单子上都写着什么。
段沉舟掐决将它往回一按,沉声抬头:“我不同意。”
似星河:“阿名愿意。”
段沉舟磨磨牙,和他对视。
魔修小子寸步不让,眼神里不是威逼胁迫,纯然是为阿名求得师长祝愿的诚挚之心。
……也还有几分势在必得。
段沉舟:“……”好恼火。
他哼一声,审视似星河:“多事之秋,你与阿名认识多久,你年纪又多大,这般一刻也等不得,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
似星河:“山河盘落入天衍宗,此事瞒不住背后之人,阿名定要以身涉险诱敌现身。”
段沉舟:“……”
好家伙,把他的词全说了。
段沉舟:“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似星河:“师兄,我有一个主意。”
“敌暗我明,上十二仙门齐聚变数不少。不如这场面再大一些,大到令他们投鼠忌器——”
他挥手化出一座灵山宫阙虚影,点过游动的边界,目光灼灼,
“魔界回归,魔尊强掳天衍宗长老为妻,意图加入仙盟,共开剑冢,如何?”。
山脚,望仙醉的包间里。
燕岂名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感觉口有点干。
这个视角看去,宗门主峰巍峨而飘渺,仿佛能体会似星河初到修真界时盘桓山下的心境。
就是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没来?
燕岂名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心虚,转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躁。
阿枕没带到话?似星河路上出事了?他跑错地方了?
燕岂名也没有很想快点见到他,不过自己都去师兄那走了一趟,再慢的脚程,也该跟上来了吧?他真是为似星河御空的速度感到丢人。
“燕仙长,给你添点茶水。”
张大娘推门,又加了点小菜茶点。
不错不错,她偷瞄燕岂名一眼。离往昔那个燕仙长还差一些,但这夹着坐立不安的心绪,可不比没活气的大冰坨子强!
燕岂名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视线扫过三条街外的尘书坊,突然真找到了事,眉头一皱:“老夏出事了?怎么书局的店面突然盘出去了?”
张大娘给他添茶,跟着看一眼,哦道:“不是盘出去,是要重新装潢。他发达啦!分店都做到其他宗门去,又租了这条街最好的市口。”
燕岂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来时,确实看见旁边新店排了长龙的队,换了平日高低得去尝尝咸淡。
张大娘:“好像是什么话本卖爆了,不光是天衍宗,其他仙门的仙长们恨不得都人手一本呢!”
燕岂名:“……”
“呵、呵呵,”隔了好一会,他才平静地找回声音,“我近日不爱看话本。”
张大娘惋惜地看他一眼:“我也不耐烦看那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道什么话本子这么红火,隔壁闺女兴冲冲说要念给我听,嗐,我哪能耽误她的工夫。”
燕岂名:“太对了!不是……正是。”
张大娘高高兴兴:“所以我请了戏班子下月来演,正好拉一下生意,燕仙长也来捧场吧。”
燕岂名:“…………”
不管张大娘信不信,哪怕他下月不下山,也被捧在场上了。
燕岂名对迟到的似星河又生出几分幽怨来。
他倚在窗边吹风,看着一点点日暮,霞色从艳丽的红转为淡淡的粉紫。
无聊到他忍不住掏出话本看,看一半又满脸通黄地合起来。
前夜他只扫了些大概,仔细一看,不得了——
净、净胡扯些有的没的!
什么他对似星河撩了就跑,被抓起来狠狠惩罚。
那惩罚的内容,真是不堪入目!
好像和他从前看的不太一样……
燕岂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好怪,怎么还能这样,这样也行,这些凡人怎么能想到这么离谱的……
“笃笃——”
燕岂名腾一下坐正,脸上熟透的红色瞬间消失,好一个端方君子。
张大娘敲门:
“燕仙长,天快黑了,要不要让大家伙开始准备上了?”
燕岂名看看天,皱眉:“……再等一会吧。”
他站起来,扶着窗户往外看去。
华灯初上之时,点着微微醺的夜色是最好看,似星河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瞧见天边粉紫的云霞烧起来。
艳丽的红好像回到堪堪日暮之时,很快烧出半边天,甚至比漫天霞色更加灼灼夭夭,璨色如琉璃,跃动如火焰。
那是……
人群里有见多识广的走商率先喊出来:“是琉璃焰!”
下面议论纷纷。
“什么是琉璃焰?天上着火了吗?”
“难道是魔修打进来了?”
“不是不是,”走商忙解释,“是一种灵花,是仙长们求亲时用的。”
走商抬头看去,剔透的焰蕊已经烧透整片天空,一路从天衍宗山门烧来。他带着点震撼的向往,喃喃:
“便是一朵已经难求,我只有幸看过一次,这漫天的琉璃焰,多少灵石也买不到啊!”
“哎呀!”说到灵石,冲到下面看热闹的张大娘一敲脑袋,抬头,“燕仙长,砸场子的,来抢你的热闹啦!”
她一席话把众人都惊醒了,燕岂名也慌忙叫起来,扑到窗边:“点灯!点灯!”
现劈的竹子,他用术法亲自扎的,一盏一盏分到各家各户。
一条街的商贩住户都等着呢,纷纷取出花灯来,钩挂在屋前,悬装在街上,小兔子灯、莲花灯、舞龙灯、同心灯、留影灯……
灯火像一圈圈涟漪散开,从这条街亮到另一条街,带着整座城都热热闹闹活了起来。精致纱纸裹着温柔烛火,鲜色映着亮黄,层层叠叠,琳琅满目,如同年节一般。
垂髫小儿坐在门口吮着手指问:
“阿娘,今日十五吗?怎么这么多花灯?”
妇人高兴揽着他,整理衣领:“是燕仙长给心悦之人放灯呢。”
小儿拍拍手:“是那个帮阿娘赶走坏人的燕仙长吗?”
又问:“什么是心悦之人?”
妇人脸色微变:“额,你记住了,燕仙长是好人,但这点不能学他,心悦之人就是很重要的只能有一个的人。”
她想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肯定是师弟,不是谢枕欢。”
点点头更加笃定,嗯,站师弟。
满城花灯,天边的琉璃焰没有烧走的势头。
转眼到了近前,众人才看清那漫天灵花,竟是衔在一只只渡鸦口中。
翅羽相连如同七夕鹊桥,着黑色鎏金半面的男人踏空而来,脚下处处盛开着琉璃焰,他大手一挥,剔透的花瓣便如灵雨飘洒全城,和花灯分庭抗礼。
张大娘的拳头紧了,确认,砸场子的!
就在这时,楼上的燕岂名从窗户里探出头:“似——”
男人身形一晃,直接从原地消失,立在半空,隔窗将他横抱出来。
众人:啊——
燕岂名被他单手揽腰往胸前一按,将声音闷了回去。
燕岂名:“???”
似星河漫不经心低头,扣着他的下巴抬起,拇指粗暴揉过嘴唇,黑眸危险:“真是不听话啊,小燕哥哥。”
说完,丝毫不掩饰周身的霸道气息,狠狠在唇上咬了一口。
唇舌深入,眼神睥睨狂傲,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众人:哇——
哇什么哇!张大娘率先开口:“是魔修!”
什么?磕错人的众人如梦初醒,瞬间同仇敌忾。
燕仙长今日的灯是给师弟/谢枕欢放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魔修,敢来他们这抢人!
第65章 第65章这就是我的心意
唔唔唔唔唔——
大庭广众,燕岂名被亲得透不过气。
小崽子疯了!
“似星河,”他传音,“你干嘛!”
似星河不理他,惩罚地重重碾了一下他的唇,腰上的手火热。
说到惩罚……
燕岂名逃避两天的脑子突然自行回顾起前夜发生的事,他看小崽子怪可怜亲了他一下,然后狗东西就亲得特别凶,特别狠,把他按在墙上亲,活像下一刻就要吃了他似的……
嗯……他跑得很心虚是因为这个吗?
燕岂名不知道,但似星河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前夜打断的吻在这里接上。
这里?燕岂名一哆嗦,推似星河的力道都真情实感起来。
“不行不行,似星河,这里不行。”他拼命传音。
似星河根本不带停的,大手一挥,鸦羽漫过来将他们身形淹没。
下面群情激奋,已经挽起袖子,举着家伙要爬上来抢人了。
燕岂名突然想到什么,视线扫过街上,恨不得咬死似星河。
小狗崽子,他的花灯!
师兄的竹屋白秃噜了!
似星河一顿,鸦羽散开一道小口,他依旧垂首亲着燕岂名不放,指间灵力一卷,取过盏做工最差的同心灯。
下一瞬,鼎沸人声远去,鸦羽如潮涌潮退,豁然消散。
燕岂名被搂着腰跌进柔软床榻,层层纱幔散下,深红叠着浅红,烛火隔着床帐晃过,同心灯挂在头上。
他们已不在市井。
似星河就着亲吻的姿势压上来,第一次回应了他的传音:
“小燕哥哥,刚刚不行,这里可以了吗?”
“可以什么可——”
燕岂名根本没有回应的余裕,传音都被挤得破碎。
年少者的唇炽热滚烫,撬开牙关,一路掠夺。
这个屋子满是似星河的气息,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他的地盘。
被这种认知浸润着,燕岂名眼前一阵阵地发懵,唇齿一半融化,一半发麻。似星河勾着他,诱哄着他,又可恨地不留余地噬咬着他。燕岂名软得整个人仿佛不存在,感官乱成一团,只能看见似星河亮得像狼一样的眼睛。
那眼睛紧紧锁着燕岂名,好像也格外地激动。
“小燕哥哥喜欢这里吗?专门给你造的。”
他没有传音,而是松开燕岂名的唇,细细密密地移上来,亲他的鼻尖、眼睛、额头,在他耳边这样问。
“不喜——”燕岂名的嘴又被封住,迎接了一个更加激烈的吻。
似星河微微喘着放开他,眼眸水亮亮的:“是嘛,小燕哥哥真是口是心非。”
他又啄了燕岂名一下,燕岂名已经说不出话来。
似星河抵着他的鼻尖蹭了蹭:“小燕哥哥怪我对你太亲密,总是胡乱亲你,想知道我的心意?”
没……没有后面半句。
燕岂名怒视这个夹带私货的狗崽子,似星河笑了一下,往下抓住他的手,拉到头顶。
十指相扣按进柔软的被褥,拇指微微摩挲。
他把燕岂名困在身下,好像喜欢上这个游戏,又轻轻啄了他一口:“哥哥不想知道?”
膝盖挤进来,分开。
燕岂名:“想!”
一出声他就羞愧难当地闭上了眼,怎、怎么这么绵软。
似星河笑出声,伸手抚上燕岂名的眼皮:“小燕哥哥好爱害羞。”
“我好喜欢。”他凑到燕岂名耳边说。
燕岂名的心脏漏跳了一瞬,他觉得不该上小崽子的当,但似星河的声音微哑,低低带着点撒娇的感觉,打破了方才的强势,突然变得有些……抓人。
他偷偷睁开眼缝,似星河眼神亮亮的,笑看着他。
“阿名。”
他叫阿名的时候总很郑重,有种低沉又缠绵的感觉,像击在燕岂名心上。
燕岂名睁大眼睛,刚刚漏跳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阿名,”似星河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我爱慕你,我想让你做我的道侣。”
“这就是我的心意。”
轻轻的一句话落下,仿佛羽毛在燕岂名心上搔了一下。
怎么能有人把心悦说得如此恰到好处,每一个字都让他整个人暖洋洋地蓬松起来。
燕岂名好像躺在云上,世界被似星河亮若星辰的眸子占满。
过了一会,他听见自己轻声说:“嗯。”
光一个字音,青年的眸光就激动闪了闪,让人后知后觉品出他方才的紧张来。
燕岂名突然想笑,伸手抵住他的嘴唇。
“星河,”他声音郑重,“前夜白水镇幻境中,我还有一句话未曾和你说。”
“因为你,我早就不怕了。”
不再怕成为背负罪孽的幸存之人,因为有一个人那样虔诚地找到他,不是憎恨、怜悯或感激,他变得那样好,然后用最凡俗而炽热的方式,稳稳接住了他。
似星河没有说话,他眼睛还是那么亮,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忘记了怎么说话。
“你现在看起来好傻,”
燕岂名只好主动,他松开手,改为勾住似星河的后颈,拉下来,“还有点可爱。”
年少者的嘴唇亲起来很软,带着他独有的那种晒过般的干燥气息。
燕岂名其实很喜欢。
但很快,唇齿间的气息就变得暧昧危险起来。似星河反应过来,甚至反应过于激烈了,他紧紧托住他的后脑,翻身将他举到自己身上。
燕岂名被迫俯身,青年抬头如祈求垂怜,仰颈亲吻的动作却前所未有地猛烈,凶狠地噬咬,急促而焦渴。
渐渐让他难以承受,但等失力落到似星河怀里,才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燕岂名简直就是一块小肥肉,被翻过来覆过去地亲。
似星河坐起来,把他放在腿上,圈在怀里慢慢磨他的耳尖:“嗯?小燕哥哥再说一遍,我看起来怎么?”
燕岂名被亲得水光涟涟,呜呜咽咽。
不可爱了!不喜欢了!
他挤出破碎的声音:“看、看起来像小狗崽子!一点都不、不尊重长辈。”
“嗯?”似星河鼻音轻哼,燕岂名以为自己已经化成一滩水了,但没想到腿还能再软。
小狗崽子化身大尾巴狼,探开衣衫,握住他,在耳边轻声问:“是嘛,长辈?好热啊,小燕哥哥对小辈,都是这样的吗?”
燕岂名呜了一声。
似星河手指轻轻滑动,又停住。但燕岂名见识过,他知道那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擦过时能有多灵巧。
他忍不住喘息,拱起身子去找似星河。
似星河掰过他的头,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然后吻去他眼里的泪水。
“小燕哥哥想像上次一样?”
燕岂名羞耻地快要死掉了,他知道似星河在说什么,是他在竹海秘境脱口而出的那句。
似星河的吻从眼眸落到耳后,爬到红透的脖颈,手却很稳地慢慢抚摸,只让手里的猎物哭得更狠,吐出泪来。
他轻声问:“嗯?小燕哥哥想再爽一下?”
燕岂名亲手劈竹篾扎成的同心灯悬在头顶,明亮的*烛火把脸上交错的泪痕和迷蒙的祈求之情照得清清楚楚。
“好可怜,亲一下就受不了了。”
似星河心疼地亲亲他,手却无情离开了他。
燕岂名如同失了水的鱼,从喉咙里溢出声不明的呜咽。
身后的体温跟着撤离,燕岂名不安地伸手挽留:“……呜,星河。”
似星河抓起他的手亲了亲,抱起他轻轻放下:“我在这里,小燕哥哥。”
他的声音远去,从下方传来,突然含糊:“我就在这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
烛火昏黄,燕岂名无力地抓握,执剑的手修长好看,在被褥间找了一下,被似星河抬手按住。
最脆弱的地方落入陷阱,似星河方才凶狠的唇舌变得温柔缠绵,却让人难以逃离,无处可去。他整个人简直要颤抖起来,小腿到脚尖绷出好看的弧度。
“星河……星河……”
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
似星河是很好的猎人,征服了猎物饱餐一顿。回来抱住他,珍惜地揽进怀里亲了亲:“小燕哥哥,喜欢吗?”
燕岂名尝到自己的味道,羞耻得说不出话,只能埋在他胸前抽噎。
似星河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等余韵慢慢过去。
然后他喜不自禁地又亲了燕岂名一下,亲在额头:“阿名,我好喜欢。”
燕岂名就很心软,又觉得他好可爱。
他抬头,身子还很软,脸还很红,轻轻亲在似星河唇角:“……怎么哪里都乱亲。”
似星河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亲亲手背:“喜欢阿名,到处都喜欢,所以想亲。”
燕岂名真是没办法了:“你就这么撒娇吧。”
似星河笑:“小燕哥哥不喜欢?”
燕岂名脸更红了:“还好。”
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似星河脸上闪过克制,燕岂名瞬间犹豫:
“你呢……你要不要……”
似星河摇摇头,又亲了一下他的手背:“阿名不要有负担。”
被你这样拿剑指着,很难不要有负担吧!
燕岂名看了眼似星河,真难得,在这种情况下,他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很澄澈,纯洁得近乎安宁了。
不愧是被满月洗礼过的小狼吗?
燕岂名是对方消停,他就忍不住想浪的那种人。
但有这么危险的剑在侧,他强迫自己温习了几遍上次幽冥的回忆,决定暂时还是不要瞎浪。
燕岂名:“星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似星河:“嗯?”
燕岂名垂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心意的?”
似星河把他揽紧了一点,在耳畔低笑:“小燕哥哥心疼我?”
他就知道他会听懂。
燕岂名:“嗯。”
因为血脉,道侣契对似星河的影响远甚于他。混沌的欲望和少年人初生的感情混杂在一起,更是折磨。
似星河想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很晚吧,阿名以前不是总说,剑灵就是老婆吗?”
“???”
差点忘记这件事的燕岂名耳尖爆红。
似星河又笑了,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去:“就是有一天我碰见一个带孩子的鳏夫,当时我想,要是清寒也给我留个孩子就好了。大概早在那之前,我就经常梦见你了。”
燕岂名:“……”
这个梦很明显是带颜色的。说到这份上,他就知道这件事似星河自己也想不明白答案,更不可能给他答案了。
但他心里还是软软地塌下去一块。
燕岂名舔了下唇,又挪了一下。
似星河闷哼一声按住他:“小燕哥哥,现在不是一个乱动的好时机。”
燕岂名抬眼看他,似星河的眼角有点红。
“怎么不是好时机了?”
似星河看他,声音喑哑:“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哦,燕岂名垂眸想,他能确定,他又不是第一次对付小崽子了。
他状似不经意问:“满月的事你都会忘记吗?”
似星河:“嗯,大部分会,不过自从我在幽冥海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
他说到一半,猛地朝燕岂名看来:“……阿名。”
燕岂名红着脸,强装镇定地小声道:“都可以的。”
似星河圈着他的胳膊猛然收紧,听明白了。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都可以的。
再想不清楚就是傻子了,他翻身将燕岂名按下。
烛火下青年目光灼灼,呼吸急促:
“小燕哥哥,先帮我回忆一下,上次我忘记的事情。”
第66章 第66章狗东西
小崽子在燕岂名面前,经常是一副可怜巴巴作态,以至于他有时候会忘记这人骨子里属于狼的侵略性。
才会一次次掉进心软的陷阱里,自食其果。
比如现在——
“我亲了小燕哥哥这里吗?嗯?那这里,有没有亲?”
烛火轻轻摇曳,在眼前晃出重影。
燕岂名仰头被似星河侧揽在怀里,眼角眉梢迷蒙着水津津的红意,汗珠顺着腻白的脖颈不住往下滚。
“小燕哥哥怎么不说话?没有亲过吗?现在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词,“混蛋……”
似星河欣然笑纳,埋首如噙着火焰,唇舌一路撩起烫热。
亲就算了,还一定要停下来查漏补缺,额头,鼻尖,耳畔,脸颊,唇角……小燕哥哥,这里亲没亲,小燕哥哥,那里亲没亲。
燕岂名咬牙切齿:“没亲,没亲,没亲!”
他就多余说这些鬼话,都可以!
似星河轻笑着摩挲他的下唇,回来吻他,吐息拂过燕岂名的颈侧,低声中带着迷恋:“小燕哥哥好漂亮。”
“狗、狗东西!”燕岂名蜷着腿,无力地踢狗崽子。
岂料,退敌不成,反送了破绽。
纤瘦的脚踝突然被一把捏住,似星河顺势将自己挤进来,危险初见端倪。
似星河托住他的腿弯,眼神深黑地看他,燕岂名立马慌了。他如今才看了话本,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
推拒:“回忆错了!错了!不是这么帮你的!”
似星河:“嗯?那小燕哥哥是怎么帮的?”
他嘴上慢条斯理,手上动作一点没停,燕岂名眨眼发现自己被锁住双手,抵进床榻里,危在旦夕。
始作俑者还顶一下,垂眸眼睫微颤:“我都不记得了。”
给你委屈上了!
燕岂名想要骂他,但头皮发麻,认清现今没有这个条件,面对狼崽子幽深危险的眸子,居然只剩割地赔款!
似星河声音压着喑哑:“小燕哥哥不是要帮我回忆吗?”
燕岂名咬咬牙,不敢骂狗东西了。
他轻舔了下嘴唇,晃晃手腕:“那你松开。”
似星河看进他的眼睛,从善如流。
手终于得到解放,燕岂名抬眼瞪小崽子,犹豫要不要抓起来揍一顿好了,但最终还是心里偷骂一句,伸手揽住他,主动亲了上去。
相比无师自通的似星河,他的吻技要青涩许多。
起初只是湿哒哒不得其法地舔吻,用舌头勾画着似星河嘴唇的轮廓。
似星河轻喘一声:“小燕哥哥,就这个吗?”
“???”
燕岂名被勾起了胜负欲,什么?那晚小狗儿可是眨巴着眼睛求他的!
他在似星河嘴角狠咬一口,恶声恶气:“怎么,不够,还想要?”
似星河怔一下,低低在他耳边嗯了一声:“想要。”
声音好听,带着破碎的微喘,低沉又有些示弱。
燕大侠瞬间十分膨胀,抱紧似星河的脖子,不很熟练地撬开他的唇,学他钻进去勾他的舌。
似星河伸手要扣住他的脑袋,被一把拍开。
燕岂名退开威胁:“不准乱动!”
“……”
似星河只能乖乖让他亲,间或用舌尖不动声色地引导。
燕岂名越亲越大胆,越亲越满意。
“唔——”
他恶霸一样将似星河一推,翻了个身,两人立刻上下颠倒。
燕岂名跨坐着低身去亲似星河,直把他亲得喘息声愈发低沉动人,也愈发急促。
燕岂名拉开距离欣赏一眼,满意地再度低头,在唇角盖了个章。
离开时,似星河突然抬手,扣住他的手腕。
燕岂名一惊:“做什么!”
似星河仰着头,眼神湿漉漉,喉结滚动,将急喘吞下去,:“小燕哥哥……”轻声如同祈求,“摸摸我。”
燕岂名吞了口唾沫,摸……摸哪啊?
似星河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将他的手拉到脸上,歪头蹭了一下。
……
燕岂名坐在似星河身上,被他圈在怀里。坏了,还真让小狗崽子回忆上了。
衣衫交缠一处。
似星河仰头亲他,骨子里的侵略性彻底溢出来,黑眸像锁着猎物一样紧盯着他。
养剑工作一回生二回还是生。
更不用说他跟着被推高,又被似星河用那种眼神看着,好像养剑靠的不是手艺,而是他这个人似的。
似星河的喘声落在燕岂名唇间:
“小燕哥哥上次也是这么做的吗?做得真好。”
燕岂名真服了,怎么有人比他还不要脸。
“你……你不要说话。”
似星河轻笑一声,叼住他的喉咙,嘬吻到下巴:“害羞起来……更甜了。”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猛烈。
燕岂名渐渐有些掌控不住,帐幔外烛火掠成丝般的亮痕,如同茧将他裹起,耳边空蒙蒙,只剩似星河的声音。
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养剑,还是在行船。
终于,一个浪头打来,舟里溅了浪,将两人的衣衫打湿。
燕岂名手心烫得吓人。
“小燕哥哥,”似星河抵住他的肩窝,轻轻喘息,“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啊。”
太好了,好到让他想做更多的坏事。
燕岂名手忙脚乱要爬起来,腰一软跌回来。
似星河挥挥手处理一空,将他按回怀里:“阿名,让我抱一会。”
声音微微沙哑,说是撒娇又带着种让人酥软的感觉,燕岂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心跳得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抱住了。
直到——
才养护好的剑不需要这么快就送回来。
燕岂名咬牙切齿:“回忆结束了,上次就这么多。”
似星河轻笑:“小燕哥哥不是去问了谢枕欢,竟什么也没学到吗?刚刚那样可不是最后一步。”
“???”
燕岂名:“我问他什么——”
靠,谢枕欢你等着死吧!
他不过就是问了一句男人和男人要怎么那什么,甚至都没问完,谢枕欢就这么到处造他的谣!
毕竟看了话本,燕岂名还是有点心虚,梗着脖子:“我……反正我不知道。”
似星河:“哦——”
燕岂名等了一下,哦什么?
似星河没出声。
燕岂名狐疑抬头,突地被举起来往前一按,似星河的炽热危险顶着他,喑哑的声音在耳畔:“我知道一点点,小燕哥哥要和我一起学吗?”
燕岂名一僵,结结巴巴:“你、你知道个鬼,不学!”
似星河看着他,燕岂名紧张屏息。
似星河突然将头埋进他颈侧,轻轻颤动起来。
燕岂名疑惑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他在笑。
似星河笑着抬头,亲了下他的鼻尖:“真可爱。”
燕岂名敢怒不敢言。
似星河摇摇头,又郑重地亲了下他的眼睛,直勾勾看他:“骗你的,留到合契大典之后再学吧。”
什、什么时候说要合契了,不要脸!
似星河揽着他,规规矩矩地躺下,床褥汗湿透了,还好对修士而言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只是燕岂名有点脸红。
他抬头看似星河,似星河亲亲他的额头。
就、真就不来了吗?
燕岂名微妙地有些失望,似星河看着一堆心眼的,不像什么好人,怎么还挺传统守礼啊。
似星河将他搂紧:“阿名在想什么?”
“!!!”
燕岂名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想什么!”
似星河轻笑,赶在他说出什么不爱听的话之前,燕岂名突然灵光一闪:“等一下……”
似星河既然说起问谢枕欢的事,就该知道他之前是一点不懂的,那留给回忆具体内容的余地就很小了。
他抓住机会倒打一耙,“好啊,你早就知道那天晚上没成!”
都知道了,刚刚还那样逼他……
都是故意的!
原本还只是转移话题,燕岂名越想越气。
似星河忙咳一声:“小燕哥哥不累吗?睡觉吧?”
把他按进怀里,讨饶地亲他的发顶。
燕岂名恶狠狠在他胸口咬一口,拿膝盖抵了他一下。
听见一句闷哼,稍稍满意。哼,狗东西!
……
第二日清晨,阳光泄进窗棂,帐幔深处的青年鸦黑长发泄了满枕,头埋在身前人胸口,睡得极其香甜。
似星河抬指绕着他的头发,唇角勾着一点笑意。
“唔……”
燕岂名迷迷糊糊抬头,被似星河的颜色晃了一下。
他长发慵懒地散着,锋锐眉眼添了种十分满足的柔和,显出点平时不易见到的气质来,燕岂名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只觉得很移不开眼。
“醒了?”
似星河的声音温柔。
燕岂名哼哼,带着点鼻音抱住似星河,重新拱进怀里:“再睡会。”
似星河失笑:“燕大侠怎么还爱赖床。”
燕岂名:“要你管!”
他不忿地将似星河的手拉到自己腰上:“你也睡。”
刚调整好姿势,突然抬头:“不对!”
似星河:“嗯?”
燕岂名猛地坐起来,扒拉开帐幔往外看:“你就这么把我带回来了?”
他愣了一下,外间的陈设风格倒是很像天衍宗,不是什么魔修品味。地上铺满了地毯,四处都布置得舒适柔软。
似星河从后面圈住他的腰:“喜欢吗?”
“喜——”燕岂名回神,“不对,你从山下把我劫走,师兄那边怎么办?”
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似星河,好不容易关系融洽点,这下不要把他的腿打断!
似星河:“问过了。”
燕岂名:“嗯。”
燕岂名:“嗯?!!”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问什么?”
似星河轻咳一声,朝外看去:“一早让殃渡去解决灵网的事,消息大约也该到了。”
燕岂名:“???”
突然,丁零当啷的声音从他的传讯玉简里传出来。
燕岂名掏出一看。
[天衍宗养老勿扰]:我靠!
[天衍宗养老勿扰]:我靠!
[天衍宗养老勿扰]:我靠!
[天衍宗养老勿扰]:你家那位可以啊名名!
隔了很久。
[天衍宗养老勿扰]:你还活着吗?
[天衍宗养老勿扰]:还是年轻人玩得激烈。
燕岂名:“???”
[孤鸿照影侠岂名]:活着,怎么了?
那边,谢枕欢火速回复:这个点就醒了?啧,不如话本里生猛啊!
“话本……”一边的似星河低头看来,“阿名?”
燕岂名刷一下扣住玉简,捂住他的脸:“别说话!”
燕岂名红着脸按下:你怎么也知道了?
[天衍宗养老勿扰]:哦,且不说我是整个修真界八卦消息最灵通的人,现在整个修真界也没人不知道了吧。
[孤鸿照影侠岂名]:?
[天衍宗养老勿扰]:[灵网快讯:魔界复出,天衍宗小师叔被强掳为妻,魔尊高调背后的实力和动机分析]
燕岂名视线盯在“妻”字上:“???”
良久,他阴测测抬头:“似星河,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第67章 第67章倒打一耙的大失败
似星河一脸无辜,揽着他亲了下发顶:“阿名不是我老婆吗?”
燕岂名:“……”
没好气推开他:“这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他脑子转得不慢,顷刻间已是想清楚了。
山河盘落在他手里,这个消息暂时被藏住,但他在竹海秘境闹出的动静太大,瞒不过背后之人。
此事刚出,魔尊就把他带走。
其目的不论是为了他手里的伪神器,还是真为了他,单是他落在魔尊手里,就值得背后之人出面试探,而魔尊的身份,既有作为魔修的潜在同盟立场,又有让人不敢乱来的莫测实力。
说不定真能谈成合作,各取所需呢。
前提是,他不是似星河。
似星河低头看他,又亲一下:“阿名与我真是心有灵犀。”
燕岂名翻白眼:“少来。”
不过似星河做饵,确实比他做饵便利许多。
燕岂名披着衣服下榻,赤脚踩在地毯上:“和师兄谈过了?剑冢你打算出场?”
似星河跟上来,帮他斟了茶水:“不错,不过,是我们一起出场。”
燕岂名转着茶杯,开始觉得有趣:“演一对怨侣?不对,不会是你的禁。脔什么的吧?”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似星河呛了一口水。
“咳咳,阿名……”他哭笑不得,“白日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燕岂名瞄他一眼,原来似星河会脸红啊。
厚脸皮坏心眼的狗东西,还敢嘲讽他夜里不会说话。
燕岂名抱胸:“哼,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先斩后奏还有理了?”
似星河耳尖还染着红,立马要哄他。
燕大侠十分正直,目不斜视:“耳朵放出来摸摸。”
似星河:“???”
燕岂名:“不是要让我配合你演戏,总要交点利息吧。”
说着利息,往似星河头顶看去,明显不是说的现在这对耳朵。
自两人重逢,燕岂名还没见似星河在他面前露出过狼化的特征,不知是不是彻底成年的缘故。
剑修脸上理直气壮压着跃跃欲试,似星河眼神闪了闪,将头递过来:
“那阿名要轻一点。”
话音才落,一对威风凛凛的狼耳从他头顶立起来,还轻轻动了动。
燕岂名没想到似星河竟这么大方,一时愣住,直勾勾盯着。
银白的绒毛顺滑闪着光泽,耳朵轮廓硬朗帅气,微微的粉色肉感又很可爱。
似星河靠近,微微倾下脖颈:“小燕哥哥不是要摸吗?”
燕岂名口干舌燥,诚实地将手放上去:“你、你一大早就勾引我!”
似星河轻笑:“还是这么会倒打一耙,明明是阿名先招的我。”
胡说八道!燕岂名都没好好摸,就被狼崽子圈在怀里仔仔细细亲了一通。
讨完这个晨吻,他眼神变得愈发危险,声音低沉开始冒坏水:“小燕哥哥,我的尾巴也比从前长了许多,威武又漂亮,你想不想看看?”
低低的声音在耳畔,诱哄似的。
燕岂名红着脸推开他:“不、不看!”
似星河抱得更紧,退而求其次地推销:“那耳朵可以给你咬,轻一点,不然太疼了。”
咬什么咬,色字头上一把刀,一会要被狗崽子咬死了!
燕岂名将他的计谋全盘看透,咻地一弓身,鱼儿样从似星河怀里脱出,转身慌慌张张朝内室躲去:
“似星河!大清早的,你就没有别的事好做吗?比如给我介绍一下你家的布局。”
他只随口一说,但细看这间屋子的布局确实古怪。通透的大开间,床榻置在最中间,屏风纱幔的分隔之后,才是里间。
哼,一看就不对劲,他倒要看看似星河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在后……面。
绕过屏风,拂起纱幔,燕岂名愣住了。
入眼是一面满墙的架子,还有一个略显凌乱的工作台。
外间陈设舒适柔软,一看就是专给他置下的,里间却是十足的似星河的地方,但也处处是他的痕迹。
或者说,清寒的痕迹……
架子上置满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剑络,正对他的位置悬着一副画,朦朦胧胧的霜发青年,正是清寒的形象。
工作台上的凿子还没收起来,木屑削到一半,剑架才见雏形,后面堆满了练手的成品或半成品。
燕岂名想到他在竹屋时见过,似星河给清寒置了一个雷击木的剑架,还有现在头上扎的发带。
他一下被击懵了。
似星河从后面上来,抱着他轻轻在耳后落下一吻,轻描淡写:“没什么好看的,这里以前对我来说并不是家,现在才是了。”
燕岂名心头酸软,眼眶微湿,低头声音闷闷的:
“星河,我有件事好像一直忘记和你说。”
他转过去看似星河。小狼的耳朵还没收起来,紧张地抖动一下,声音却很轻,带着安抚:“阿名,怎么了?”
燕岂名吸了口气:“魔界和修真界断开时,时间流逝有差。”
他抬头,看进似星河的眼睛:“你在魔界切切实实过了三年,但于我而言,不过是短短半月。”
似星河怔住。
燕岂名轻轻问出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我把你抛下这么久,你有恨过我吗?”
他一直记得讨魔那次,似星河将他按在天机阁的架子上,眼里露出的情感浓重,让他胆战心惊。
这问题放当下看已经不再是问题,但燕岂名在意,他不希望似星河那么辛苦。红着眼抬头,亲亲他的唇角:“总感觉好亏欠你。”
似星河才反应过来似的,猛地圈紧他:“阿名……”
他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满足地笑了一下。
“阿名,”似星河回亲了一下,拉开距离,看进他的眼睛,“我确实没有那么大度坦荡,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抛下我而记恨你,我只是……”
他的耳朵又紧张地抖了抖,尖端变红了一点,“我只是恼恨你不喜欢我。”
燕岂名跟着笑起来,亲他一下:“喜欢你。”
似星河的眼神亮亮的:“我也喜欢你。”
他想了想,抬抬手,翻手掌心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石头:“阿名,你还记得这个吗?”
燕岂名摸摸鼻子,这不是他骗小崽子,硬塞给他的空间芥子吗?里面还装着一堆准备跑路用的草药呢。
别别扭扭伸手去拿:“好丑的石头,还给我吧。”
似星河将手一收,摇着头笑:“给了我的定情信物,就是我的了。”
“???”
燕岂名涨红了脸:“谁说是定情信物了!”
似星河:“你说的。”
又补充道:“你说是代表爱护的漂亮小石头,还说剑灵和剑修要互相爱护,还说剑灵是剑修的——”
燕岂名刷一下捂住他的嘴。
好烦啊!似星河怎么什么话都记得啊!
似星河摸住他的手,牵下来握住。那颗小石头夹在他们掌心中间,似星河引着他探进石头里。
那些草药被保存得很好,随手刻成的芥子并不能保鲜许久,一看就是有人定期输灵力进去。
燕岂名耳根都红了:“怎么把我跑路的罪证留这么久,还说你不恨我!”
似星河摇摇头,亲在他发顶:
“不是的阿名,这些草药被压过的痕迹,都是你对我不离不弃的证据。我不记得晕过去之后的事,每拼凑起来一点,都觉得很开心,阿名在乎我,我只觉得甜。”
燕岂名支支吾吾,气氛越发焦灼,他当时跑进来是干嘛来着?
是不是想躲某只大尾巴狼?
但似星河的眼睛像网一样将他捕住,让他什么也想不了。那又亮又吸人的星河慢慢倾下来:
“阿名,再让我亲一下。”
他们交换了一个很缠绵的吻,分开时呼吸都乱了。燕岂名心跳得很快,嘟嘟囔囔:“我还是喜欢你这么亲我。”
似星河笑一下:“昨夜太过分了吗?”
燕岂名抬头看他:“嗯……有一点吧……”说着又改口,“……也还行,没那么过分,不,还是有点过分的,总之你下次稍微不过分一点。”
似星河圈住他,胸膛微微震动。
燕岂名狠狠锤他一下:“再笑就没有下一次了!”
似星河立马停住,低头看他,眼神可怜兮兮,耳朵还跟着耷拉着颤了颤。
燕岂名:“……”
他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似星河:“小燕哥哥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燕岂名脸爆红,谁要教你怎么做啊!
这时,似星河突然贴过来,神情严肃:“阿名,我可以看一下清寒吗?”
燕岂名下意识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竹海秘境那晚,他突破之后御剑逃跑,似星河应该已经看见清寒的剑身补全了,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神魂的状态。
反倒是他这一心虚,说不定就暴露了他努力瞒着的事。
果然,瞧见燕岂名此地无银三百两,似星河先是眉头一皱,好像担心他神魂有损,看着他的表情又是松开,转而眉头一挑:
“怎么了?不能看吗?”
什么不能看,有什么不能看的!
燕岂名企图先发制人,口不择言起来:“你其实就是更喜欢清寒吧,之前看见我白发的样子,也明明更喜欢,而且对它比从前对我好多了,砍又不舍得砍的,水也不舍得沾,哼,你就是喜欢清寒不喜欢我吧!”
似星河苦笑不得地攥住他的手腕:“阿名,这是酿了多久的陈醋?我喜欢谁,对谁喜欢得情难自抑,你难道不清楚吗”
说到情难自抑,他声音低沉似有所指。
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下涌上来,似星河情动的样子,烛火摇曳,灯下美人,还有美人的那些手腕……再叠上清寒的大秘密。
燕岂名满脑子完了完了,红着脸甩开他就往外跑:
“不清楚,不知道!你干嘛老是追着清寒不放!”
似星河从后面追上来,揽住他的腰。
燕岂名呜呜缩着要逃跑。
似星河亲亲他的耳尖:“小燕哥哥这一心虚就喜欢倒打一耙的习惯,真是没改过呢。”
燕岂名企图推开他,这下被一条大尾巴缠住。
大尾巴狼轻轻将灵气探入他的丹田,有道侣契为系,一点没受到阻碍。
“好奇怪,”似星河在他耳边说,“阿名好像一直不喜我用灵力碰它。”
他用那炽热又缠绵的灵气,轻轻在完好的清寒剑身上弹了一下。
燕岂名腰间一酥,弓身呜咽了一声。
“这里?还是这里?”
似星河好像发现了什么规律,越来越多的灵力缠到剑身上。
他笑着像弹琴一样,灵气和他修长的手指一般灵巧:
“小燕哥哥,还是说……你喜欢这里?”
燕岂名被他打横抱起来。
这时候,放在房间中央的床榻就非常实用,三两步就到。
燕岂名被放下来,被欺身压上,还要垂死挣扎。
救命救命救命,怎么会没有挣扎的余地!
这时,头顶的同心灯一晃而过,燕岂名立马抓住了救命稻草。
死到临头,也不矜持地想藏住自己扎灯的事了:
“似星河,你个混蛋!刚刚还说要听我的,我给你扎了满城的花灯,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跑了!”
他凶狠地抵住似星河,什么词都乱用一气:“忘、忘恩负义!”
似星河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我有好好看的,这一盏不是阿名最先扎的吗?”
燕岂名瞬间漏气:“你怎么知道!”
跟着又强行硬气起来:“满城的花灯,你就看了一盏!”
似星河压下来,亲亲他的脸,有点得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让鸦羽全部带回来了,就挂在外面,一会完事了,一起去看?”
燕岂名脸红得滴血:“你、你现在简直不要脸得可怕!”
似星河毫不在意:“嗯,小燕哥哥不是要做我的禁。脔嘛?”
燕岂名:“???”
他怎么在皮薄皮厚之间切换如此自如?
似星河将燕岂名压入床榻:“答应了的,不太过分,可以有下一次的是不是?”
燕岂名踢他,可以个鬼!一边红着脸仰头,被迫承受着这个有点过分的吻。
正在这时,殃渡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尊上,急信!”
似星河闭了闭眼,动作不停:“等着!”
殃渡咽口唾沫:“尊上,仙门来的。”
似星河:“幽冥来的也给我等着!”
殃渡:“事关燕仙君,信笺匿名而来,言有一计献与尊上,可折先天剑骨。”
似星河脸色一变,翻身而起。
第68章 第68章迷得七荤八素
讨魔那日,似星河曾在合盟书上寄了一道蕴含他魔息的灵力。
现在,一缕魔息就附在眼前的信笺上。
他们离了栖锋阁,正在偏厅。
殃渡低头汇报:“鸦羽在野外捕获了这封信笺,从魔息弥散的程度看,是昨天夜里放出来的,在外游荡了不短时间,暂时还没追查到来源。”
似星河攥着信笺,面色难看。
信笺里不止写了献计,还明言折碎剑骨之法藏在剑冢中,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不管魔尊是真心爱护燕岂名,要为他消除后患也好,还是只想折辱燕岂名,想要废了他也罢,都不可能放任这个方法落入别人手里。
他被请入其中,献计之人却巧妙地通过一句只知线索,不知具体办法,进退都挣得了余地。
燕岂名在一边笑眯眯:“真是不知死活,小聪明都耍到魔尊大人头上来了。”
殃渡擦了把汗,感觉被燕仙君抢了台词。
似星河无奈地看燕岂名,他倒是玩得开心:“阿名,这人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若是只奔着山河盘,短时间内很难拿出这样一条指向清晰的线索,只能是蓄谋已久。
燕岂名凑过来,安抚地捏了下他的手:“你这就是关心则乱了,说不定是引你过去,帮他劈开什么自己取不到的东西呢?”
似星河的脸色还是阴沉,想到仙门这么不干净,燕岂名在里面混了这许多年,被小人恶意的眼睛盯着,他就想杀人。
“阿名,事了搬来和我住吧,或者我们把仙盟砸了,留一个天衍宗就好。”
燕岂名:“???”
他扭头去问殃渡:“你们尊上在魔界就是*这么干的吗?”
殃渡十分自豪地点头:“正是如此,如今魔界只剩一个魔宗了。”
燕岂名好奇:“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殃渡:“魔宗!”
燕岂名看他,等了一会,试探:“魔宗?”
殃渡骄傲:“不错,就叫魔宗!”
燕岂名:“……”
似星河:“……”
顶着燕岂名打趣的眼神,他第一次后悔在魔界只忙着打架了,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
燕岂名轻咳,牵起手安慰他:“言简意赅,言简意赅。”
他偷偷给似星河传音:“好听的词语,悄悄说给我听就行,反正你们魔界剩下那些也是一群笨蛋。”
似星河睫羽一颤,脸微红。
“没事,”燕岂名又笑眯眯晃晃他,“剑冢这事好就好在大鱼急得不行,我们再钓他一钓,就能自己蹦出来。”
说着目不斜视把话题带过去,显得可正直似的。
似星河:“……”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在不觉危险的时候,就可劲撩拨他。
殃渡眼神左右一晃,垂眼磕到了。
可恶,尊上和燕仙君说什么悄悄话呢!
似星河轻咳一声,问殃渡:“千姨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他日前发了鸦信让千醉蓝过来修真界,起初还得了回信,一直不见人,再发就没有回信了。
殃渡摇头:“找不到人,可能已经不在魔界。”
燕岂名倒是对这位千长老很感兴趣。
他问似星河:“如今魔界是什么情况?难道还不能自由通行吗?”
方才过来偏厅的路上燕岂名已经看见,承载着魔……嗯,魔宗的这片山群,像是自然而然融进了周围山川之中,都这些时日,仙盟居然也没人觉得奇怪,前来查探。
似星河捏捏眉心:“不行,如今回归的进程被我强行卡住,通道只能单向,而且不能带许多人,我最开始只带了殃渡过来。”
他那头疼的模样多少有点眼熟,却不像是担心安危的样子。
所以是怀疑那位千长老已经跑过来又断联了还是怎?
燕岂名沉默一瞬,这做派,怎么有些似曾相识。但她好像是魔修。
他稀奇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
似星河犹豫着看他一眼。
燕岂名捏捏他:“今日欲言又止的?”
似星河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却起了个有些远的话头:
“阿名,师兄曾说,你师尊本来只打算收他一个弟子,后来又把你抱上山,可有什么缘故?”
他眉间压着几分戾气。这只是一瞬间的闪念,起了就越想越深,难以按下。
燕岂名眉头一挑,瞬间明白过来:“你猜得不错,师尊同我一样,也是天生剑骨。”
“不过嘛,”他笑着凑上去,“你若是见过她便知道,她不是那种被人坑害着推上前线,还要牺牲自己去封印九嶷的人。”
似星河抱住他,将下巴放过去:“仙盟这些人,真是该死。”
燕岂名笑眯眯看殃渡。
殃渡倏地变成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燕仙君,尊上,我想起来地里的菜还没有收!”
说着从窗户里飞走了。
燕岂名亲一下似星河的眼睛:“怎么对待我的事,总是这样许多情绪,和小媳妇似的。”
似星河把他抱到腿上:“你是我媳妇。”
燕岂名难得没反驳,想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可能牵出来两百年前的旧事,问一下知情人也好,不过师尊的性子,你放心,她就算吃了亏,也得狠狠还了才能去死,这样我反倒越发觉得她还活着了。”
他又开始笑:“怎么你为我的事伤心,反还要我安慰起你来了?”
似星河抱紧他:“阿名,在我面前,你想伤心也是可以的。”
眠云子失踪,仙盟内除了他们师兄弟二人,基本认定已死。此后两百年的风霜,皆是因失了庇佑而起,现在又知道亲如家人的师尊遭难背后可能有小人作祟,怎么能不伤心呢?
燕岂名怔了一下,抱住似星河,轻轻贴着脸蹭了蹭:
“好吧,确实是有一点伤心,但你抱我一下就好了。”
似星河抱得很稳,稳到燕岂名能感觉到一种安宁的情愫静静流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推推似星河,笑着说:“蛟蛇前辈现在正在宗门,我把山河盘交予师兄了,他那里应该也会有些线索。哎呀,真想赶紧回去,看看仙盟那些人什么表情。”
似星河认真地看他,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阿名,先看花灯。”
魔宗的山头大约从来没有这么鲜亮过,似星河当真把全城的花灯都搜刮回来,挂得到处都是。
借着看灯,燕岂名把四处逛了个遍,也被按着在四处亲了个遍。
他们又在山上耽搁了两日,似星河还缠着他将自己的定情信物串上红绳,给他戴上。
“唔……这个孔大抵是圆的吧,”燕岂名心虚地举起那枚被做成芥子的白色石头,现在上面有一个怎么看怎么有点三角的孔。
他其实偷偷试了一下编织,但也不知道似星河的手怎么那么巧,最后还是灰溜溜拿一根红绳串了。
“好看,十分手巧,灯好看,石头也好看,”似星河闭着眼睛瞎夸,“阿名给我戴上。”
燕岂名环过他的脖颈系好,被一把揽住腰,跌进怀里。
似星河眼神灼灼:“还是阿名最好看,好几日没仔细看了。”
燕岂名整个人都红了。
似星河轻声亲他的耳尖,有些可怜:“小燕哥哥,回去人多口杂,就不方便了。”。
天衍宗。
剑冢将开,上十二仙门精英弟子齐聚,还比往常要到得早许多,虽没人提,但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事情发生——
曾当着仙盟众长老面下了一纸合盟书的魔尊,把修为稳居榜首的燕小师叔掳走了,还放言要来共开剑冢。
天衍宗掌门段沉舟近来脸色并不好看。也是,这样的事发生,怎么好看得起来。
众人齐聚在峰顶的白玉台上,精英弟子们扎堆排在外围,长老们站在环中东角。
云虚子讪讪与段沉舟打招呼,抬头欲言又止:“这位是?”
一个笑模样有些脸嫩,长得雌雄莫辨的青年穿着天衍宗长老服饰,站在段沉舟后面气定神闲。
“哦,”他很高兴有人问起自己似的,“段墨,他师叔。”
云虚子:“……”
空旷了两百多年的天衍宗嫡系,仿佛种了树终于开始结果子,左一个师弟,右一个师叔,往外冒个不停。
怎么还跟师侄姓起来了。
有燕岂名的前科,他不由得抽动眼皮看了眼段沉舟,立马收回来,想岔了,段沉舟可不是那种四处留情的性子。
话说回来,云虚子左右看看,又问:“似师弟呢?”
段沉舟的脸瞬间更黑了:“不在了。”
不在了?
云虚子没敢问是哪种不在了,答案就写在段沉舟脸上。
一边的合欢宗宗主谢枕欢,倒像也是天衍宗一家的,神情却是一种造造作作的悲伤。
周围的弟子们交换眼神,越发相信了那个传言。
似师弟和谢枕欢,新欢旧爱,抢夺燕小师叔正酣,似师弟刚稍稍占了上风,哪知魔尊突然横插一脚,不仅将燕小师叔掳走,还把他为心上人放的满城花灯尽数毁去,渣都不剩。
除了这个核心传言,还有流言两则,一说是连带花灯一块渣都不剩的,还有刚刚得意不久的似师弟,谢枕欢棋差一招,却侥幸躲过一劫,听段掌门的话,竟像是真的!
那这么说,另一则……
众人眼光看向悲伤得十分造作的谢枕欢,因为不甘输给似师弟,合欢道至情亦绝情,得不到的索性毁掉,正是他故意引狼入室,设法让燕岂名引起了魔尊的注意!
竟难道……也是真的吗?
段沉舟黑着脸给蛟蛇传音:“前辈,你也太高兴了点。”
谢枕欢:“就是就是,学我。”
段沉舟沉默:“阿枕,你可以悲伤得走心一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位来路不明的新师叔段墨突然笑得扑哧一声。
段沉舟:“……”
算了,毁灭吧。
他憔悴地四下看了一圈,问云虚子:“眼下只有雪崖那位和秦师侄未到了?”
云虚子心有余悸地看蛟蛇一眼,怎么才回来就疯了。
再一看,那段墨又不知道听见什么,突然怪端庄地摆出一副师叔架子。
云虚子揪揪胡子:“秦师侄应该快到了,雪崖那位倒是不知道因为何事耽……”搁了。
话音未落,天际一道气息飞掠而来。
众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去,不因别的,只因那竟是一道化神气息,当世的化神修士除燕岂名以外,都在此处,哪里还有别的化神,难道是——
明心笑吟吟从白纸法器上落下,站到蛟蛇旁边:“阿弥陀佛,长老们不能成行,今日便我独来了。”
云虚子大惊:“明心师兄何时竟突破化神了,恭喜恭喜。”
他这恭喜也不算作假,佛修对上魔修本就格外克制一些,如今自己这边添了一个强力的新化神,如果魔尊来者不善,打起来也好看一些。至于那些个老和尚,来不来的无所谓。
说着视线在蛟蛇和明心之间来回移动,迟疑:“……二位,认识?”
蛟蛇挺挺胸膛,哼一声:“不认识。”
明心温和一笑:“神交已久。”
云虚子:“……”他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个人,明心上哪去神交已久。
但到底有了个战力,众人士气一时振作,等秦绝终于到时,往谢枕欢身边一站,他们都对来个人就和天衍宗一家似的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等到天色渐暮,眼看要错过开剑冢的时间了。
云虚子心里都开始犯嘀咕,想着是不是被那魔尊给耍了。
天际突然一黑,层层阴云压过来。
上次见识过的弟子却是立即反应过来:“是渡鸦,魔尊的渡鸦!”
黑羽如同一团泼墨漫过整片天空,遮天蔽日的渡鸦之中,闪过一道亮色。
头顶彩色翎羽的一只渡鸦气势十足飞在前面开路,后面魔火簇拥着一架极为华丽车辇,顶级鲛纱软缎层层叠叠,玉石络子丁零当啷,黑红二色,一看就富贵极了。
带着鎏金半面的男人漫不经心坐在上面,一袭精致黑袍,眼神睥睨,丝毫不把底下仙盟众人放在眼里,他怀里还搂着一个面若冰霜的修士。
面容昳丽,一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不笑时自有十二分的无情。真是据称被掳走的燕岂名!
流言这种东西,听说是一回事,看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时众人目光不自觉都投了过去,唏嘘有之,暗喜也有之。涌动的情绪暂且不说,目光倒是都够炽热的。
揽着他的魔尊突然一勾唇角,视线冷然向下扫来。
化神期的神识威严无比,根本无法对上,瞬间一排修士流着汗收了视线回来,修为低些的,已经心神动荡。
但没有人会忘记那道目光,轻蔑,冰寒,又带着点不虞的占有欲,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偷窥了一样。
白玉台上一片寂然。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是共通的。
不愧是燕岂名,魔尊竟真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第69章 第69章燕小师叔自愿以身饲魔
云虚子不愧是仙盟里的人精,率先反应过来。
魔尊不来时,一群人不尴不尬地等着,真来了,场面更尴尬了。
先前讨魔,硬生生接下一道合盟书,灰溜溜散了不见下文,现在又被人闯上门来说要掺和剑冢的事,心里知道不能硬扛是一回事,扛都不扛是另一回事。
饶是云虚子,都没有这么大的脸,上去旁若无人地打招呼。
他正左右为难,万兽门的雷决先跳出来大喊:“九嶷,你怎么被封印一遭,变得这样遮遮掩掩的做派!又是面具,又是车辇,搞得花里胡哨的!”
关于新魔尊的身份,仙盟高层有许多猜测,当日他们乍见合盟书如惊弓之鸟,以一道似曾相识的气息就断定此人是归来的九嶷,但后来仔细接触研究过,发现细处又有许多不同。
雷决嗓门大,性子爽利,但也粗中有细。看似叫破,实为试探。
云虚子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站在一边,后面天机阁的无涯真君一直不声不响,看似无意地抬了一下眸光。
似星河嗤一声,指节一扣,车辇轰然落下。
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坐姿霸道地倚在靠垫里,圈在燕岂名腰间的手轻扣,像在思索一个无聊的问题:“九嶷?”
忽而捏住燕岂名的下巴,扭过来打量,轻笑:
“手下败将罢了。”
一语双关,不知是在说他败了九嶷,还是说他败了眼前这修真界的修为佼佼者。
语气动作更是目中无人,只能用极尽羞辱狎昵来形容。
殃渡在一边疯狂地扇翅膀,就是这个味啊尊上,味太对了!
燕岂名在年轻一代弟子中极受爱戴,似星河此举,瞬间引起一阵不小的动静,气盛的少年人中,已有直接拔剑的了。
云虚子立即上前,厉喝:“做什么!”
却喝止的是自己人。
小弟子红着眼看向车辇方向,头一次对宗门长辈生出不满。燕小师叔气得脸颊耳朵都通红了,还要强忍镇定,冷冷被那魔头挟着下巴,何其屈辱!
“似星河,你想死就在这里亲上来。”燕岂名传音。
面具后的眼神可惜地闪了闪,一本正经:“阿名,我就看看,没打算亲。”
燕岂名的耳朵更红了,这下真有一半是气红的。
昨日出发前,这狗东西说的就是他只看看!
他冷哼一声,反手一道灵气逼退似星河的手,率先从车辇下来。
剑修一反平日笑模样,面若寒霜地站在仙盟众弟子前,脊背笔挺,单薄的身形承起风骨,如剑一般刚直。
沉声警告:“魔尊大人,还请记得你的承诺。”
似星河笑一声,坐在那将他上下打量,直把人看恼了,才施施然起身,攥住他的手腕拉进怀里:
“自然,只要燕仙君乖乖的不先毁约,本尊和这些蝼蚁过不去做什么。”
他摩挲着燕岂名的手腕,一道蓝盈盈的咒枷瞬间在那里显形。
禁灵咒!是连化神都能锁住的禁灵咒!
拔剑的弟子目眦尽裂。
虽说能锁,但真要下手,只能是化神修士自愿奉上。否则玉石俱焚,也不能成咒。
义愤填膺的小弟子们瞬间牙关咬碎。
那魔头竟是以他们相胁,换得燕小师叔自愿以身饲魔!
云虚子也被燕岂名这突如其来的刚正不阿惊呆了。
但他还记得要打圆场,连忙抓着空隙上前一步,睁眼说瞎话:“既然不是九嶷,没有那些旧怨,如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
意思是把这禁灵咒的事在场面上圆过去,他们就还能安安稳稳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似星河有点好笑,看燕岂名:“自然,等本尊与燕仙君合契礼成,修真界和魔界并做一体,又何来嫌隙?”
云虚子大惊,这是真要合契,还是想要吞并仙盟?
他定定神,正要礼貌问一句这位新魔君的名讳:“敢问——”
那边燕岂名挣开似星河,手一挥,袖子落下将咒枷盖住,语气冰冷:“答应你的便不会不作数。”
往旁边走两步,又停住,“魔尊大人,我与师兄多日未见,去与他说两句话,你不会这都要管吧?”
众人便看见那魔尊众目睽睽之下捞过燕岂名,咬了一口耳尖,十分愉悦:“有何不可,夫人记得回来便是。”
直接被忽视的云虚子:“……”
他近来是气运不济吗,怎么总是遇见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还问不到名字。
白玉台中心,段沉舟的脸早被乌云压了几日,这下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燕岂名走到他身前,颇有几分踌躇:“师兄。”
段沉舟看他的眼神复杂:“阿名。”
一种凄清无奈的情绪漫上每一个围观者的心头,偏偏这人间惨剧的始作俑者还在一边虎视眈眈。
燕岂名又看谢枕欢,这下眼神里射出了杀意。
让你和似星河交代清楚,你给他说了什么有的没的!
他只狠命盯着谢枕欢,而谢枕欢心虚中略带一丝得逞的快意。
围观者又是心头一凛,什么?谢枕欢因爱生恨引来魔尊搅局的传闻……难道真是真的!
最后,燕岂名只是略过谢枕欢,一言不发,给惨绝人寰的三角、四角恋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又看向蛟蛇:“……师叔。”
完了哽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好说。蛟蛇倒是挺志得意满,眼神亮晶晶像是要与他有话说。
燕岂名正打算悄悄传音,一边的明心温和笑意不变,目不斜视地给他送来一句:
“燕道友,好久不见。你想问小黑和山河盘的渊源?”
燕岂名:“……”他就觉得这个和尚很不对劲,绝不止被蛟蛇前辈骗了身子那么简单。
明心似是叹了一下,“此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燕岂名眉头一动。
……
他在中间转了一圈,牵起许多情绪的时候,似星河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等在一旁,也不催促,游刃有余等着自己的笼中雀回来,实则不动声色将众人的神情看了个遍。
但很明显,那位送信的神秘人暂时不想崭露头角。
燕岂名回来,似星河十分亲昵地拉起他的手,扫了眼等在一边的仙盟众人。
殃渡立刻会意,落在地上变成一个十分嚣张的青年:“我们尊上问,可以开冢了吗?”
云虚子:“……”
燕岂名趁机捏捏似星河的手,传音:“注意那个黑瘦老头。”
说的正是向来话少的无涯真君。
似星河会意地捏回来:“盯着呢。”
云虚子左右看看:“段师弟,你看时间也差不多……”
段沉舟看燕岂名一眼,突然打断:“剑冢可以开,但魔尊与这些弟子同进剑冢,万万不可。”
按照以往规矩,弟子们进去后,长老起在外看着的作用,但这次若也放他们独自进去,再把魔尊放进去,简直就是把一群鲜嫩的羊羔和恶狼放在一起。
雷决跟着声音轰隆隆地赞同。
云虚子原本就觉得不妥,立马提议:“剑冢共开半月,不如让魔尊一日,以化神之能,想找什么样的剑,想必都不过半日。”
满口恭维,又是让出了一整日,很给面子了。
似星河好像并不领情,轻蔑一笑:“本尊进剑冢做什么,你又知道了。一日?”他嗤笑,很嫌弃似的,“半月……啧,便半月吧。”
言下之意是把整个半月让他,虽然看不上,但也勉强行了吧。猖狂的嘴脸成功拉了一波仇恨,眼看云虚子的脸都绷不住了。
燕岂名挠挠他的掌心:“干得漂亮。”
明面上,燕岂名倒没有说话,情势推到这个程度,大鱼总该顺水推舟地蹦出来了。
果然。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燕岂名抬眼看似星河,好像打算重提他的承诺时,向来寡言寡语的无涯真君出声了。
他是个黑瘦精干的修士,两眼总一副不扰世事模样。
此时声音波澜不惊,带着点哑:“我们几个跟着一块进去就是,只要魔尊大人不嫌打扰。”
燕岂名和似星河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必然不嫌打扰。
只有云虚子看起来不喜欢这个方案,老东西,他不想进去。
燕岂名抢先冷睨似星河一眼:“那便好。魔尊大人承诺我的事,也还算数吧。”
云虚子:“……”
这件事便被敲定了。
开剑冢需要天衍宗掌门主力,耗费的灵力甚多,其他人从旁辅助,算是个大工程。
燕岂名趁着无人注意,把似星河拉在一边,和他传音交流方才得到的消息:
“明心说,山河盘的力量果然与蛟蛇前辈同源,是他的内丹炼化,而设法将他困在金线溪不愿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须弥佛宗的住持空闻。”
似星河抓住关键:“不愿?”
燕岂名:“我曾和蛟蛇有过一番对话,他说将他困在金线溪的并不是有形的契约。实际上,我有个猜测……”
须弥佛宗的佛子圆寂后灵识不灭,轮回转世,由接引僧人寻回。燕岂名幼时听过传言,说这代佛子明心被从农家父母手中带走时,小小年纪,已颇具佛像,但言此世不许佛家。
“……我怀疑他前世便和蛟蛇有纠葛,须弥佛宗或许是利用了这点才把蛟蛇骗住,山河盘怕也和此有关,只是不知后来怎么落入天机阁手中,想来,无涯和空闻这两个老东西私交不错。”
似星河一瞬间想得很远:“蛟蛇的能力是可以分隔空间,小范围影响时间。”
柳沟村时如此,竹海秘境里如此,魔界也是如此。
燕岂名:“不错,所以他诓我们过来,怕是还有别的用途。就是不知道我的剑骨和山河盘一块,能派什么用场,总不会是想把魔界劈回来吧?”
两人说话间,半空中的裂口已逐渐膨胀,稳定下来。
里面隐约可见万剑成林,朽刃暗兵斜插如碑,像是等待有缘之人唤醒。
似星河突然一捏燕岂名的手,传音:“我听闻小燕哥哥少时入剑冢,每次现身,都会引起群剑嗡鸣?”
燕岂名沉默了一下。
似星河委委屈屈,倒像是很不开心似的。当然,他一般装作这般模样,都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燕岂名大为震惊:“你连剑的醋都吃,你还是人吗?”
第70章 第70章堂堂化神被人掳作替身……
面对燕岂名的质问,似星河轻笑一声,又捏捏他的手:
“我是不是人,小燕哥哥不知道?”
这下燕岂名注意力没有落在他的无耻上,虽然这话问得确实无耻。
刚被小崽子带偏了——有人在看他们。
列席的长老弟子众多,有全力送灵力开剑冢的,就有划水摸鱼吃瓜的,其中有几个偷偷看他们也不算稀奇。
不过夹在中间这个正好是肥鱼,那就不一样了。
燕岂名抬头,表情投入几分,无语传音:“串戏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真以为你醋得饥不择食,连几柄剑都容不下去了。”
似星河:“串戏归串戏,阿名,我何时说吃醋就不是真了。再说,你前几日不是也吃清寒的醋?”
“……”
燕岂名咬牙切齿:“不能不提这件事了?”
似星河坏得很:“为何不提?我都忘记问小燕哥哥何时开始酿的醋,不会从柳沟村那时就开始醋了吧。”
燕岂名耳根气红,似星河借机搂住他的腰。
无涯在人群最前无声无息以神识偷看,正好能看见两人不情不愿地姿态亲密,主要是燕岂名,他对魔尊怒目而视,而那个神秘魔尊嘴上勾着一抹笑,宛如逗弄,但又气势压人极尽逼迫。
腰身贴得极近,一个气愤一个霸道。
果真是被当成一个玩物,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
他心头疑惑放下一些。
无涯的视线一移开,燕岂名立刻不动声色掐了似星河一下。
他嫌弃传音:“你那时候脾气差得要死,谁要吃醋,现在更是越发不要脸,一点也不可爱了。”
演戏就演戏,能不能不要带个人情感,尊重一下人家!
似星河并没有这个自觉:“是耳朵不可爱,还是尾巴不可爱?刚刚说我不是人,小燕哥哥难道忘了,自己这些天摸了多少遍不是人的地方——”
燕岂名:“???”
怎么有人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是禽兽,还要拼命论证!
他开始为无涯感到些微的抱歉。
幸好似星河不能现在变出毛茸茸的大尾巴,当众勾他一下。
燕岂名舔了下唇:“不尊重无涯那个老东西就算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剑冢。”
说话间,急需尊重的剑冢开了。
半空微微震荡,掀动众人的衣角,一道灵风豁然扫过。
段沉舟率先收起灵力,裂口位置彻底形成一道泛着涟漪的灵气漩涡,里面反不见方才隐约剑林景象,而是一片虚无混沌。
众人还没反应。
燕岂名冷冷拂开似星河的手:
“剑冢共分东西南北中五片剑林,地域广袤,进入其中的落点分散,并不固定,我还是在外面等着魔尊大人归来吧。”
说着晃晃腕上的禁灵咒,示意自己没有灵力,和魔尊走散说不定就遇险折在里面,不适合入内。
似星河并不上当,一挑眉头,指旁边的上十二仙门长老:
“哦?那本尊准他们跟着弟子进去,难道是开玩笑的吗?”
云虚子连忙跳出来:“魔尊不知,方才本宗间已经各自施下同气连枝咒,确保将落点相连,只是这术法只有仙修能施展,燕师弟现在又暂时……咳,不方便。”
这段话句句属实,他难得和燕岂名打了个配合。
观这位魔尊的性子,显然不可能让别人在自己身上施展术法,但稍微放开燕岂名身上咒枷,让他来做施术人,说不定可以争取,要是能用一道同气连枝换了禁灵,在剑冢熟悉的环境里,燕岂名的发挥余地就很多了。
但他料错了似星河。带着鎏金半面的魔尊嗤笑一声:
“只有仙修能?本尊倒要看看,是什么尊贵的术法。”
话音未落,他冷冷抬手,一把抓向天机阁方向,空气中灵气剧烈波动,长老和弟子之间织成网状的荧蓝灵线蓦地现形。
无涯还没翻脸,似星河已经看完,随意挥去,语气平淡得甚至谈不上不屑:“不过如此。”
不等仙盟之人气急,他翻手在半空虚点几下,勾画出一道咒术符文。简单精练,能看出和仙门所用的同气连枝咒出自一源,像是现学现改,寥寥改动之下,又高明许多,摆脱仙修功法限制,能为魔所用。
这位新魔尊,符咒一道的造诣竟然很高!
“行了,”似星河无聊地将那同气连枝咒往燕岂名腰间一拍,顺势把人搂回来,颇为轻浮地按在怀里,“燕仙君还有旁的理由吗?”
说着也不真等回答,脚下一点,已经抱着人直接冲进剑冢大张的入口之中。
殃渡拍着翅膀桀桀地飞起来,领鸦羽镇守,和一群义愤填膺的仙盟之人剩在一处。
混在长老中的无涯真君状似气急地闭了闭眼,一边领着弟子们进去,一边不动神色捻了下手指,就在魔尊刚刚发难时,一道灵气悄无声息顺着灵线滑入他手中,上面附着传音:
“呵,和本尊合作,这么藏头护尾?”
神魂像被钉入一根刺,狠狠蛰了一下以示警告,但同时也带来了讯息。
一个合作的讯息。
——必要之时,只要捏碎这道灵气,他就能去到魔尊身边……
“好了好了。”
两人刚刚落稳,燕岂名就没好气地拍开似星河放在腰上的手。
似星河毫不气馁地搔搔掌心,改为请求似地牵住他。
燕岂名四下环顾,迅速判断出两人的方位:“越发黏人了。”
他们运气不错,落在东域的剑林边缘,没有什么厉害的遗剑,不会被莫名其妙拉入什么传承考验,倒是山清水秀得很。
而且去中部很方便。
燕岂名:“师兄刚刚给了我一个位标。你还记得吗?之前让你滴过血的那枚玉玦,用蛟蛇给的最后那滴血解开了,师尊在剑冢里留了东西。”
似星河牵紧他:“那我们赶快过去。”
燕岂名却不着急,按住他的手:“你给无涯送了什么讯息?”
似星河的举动或许瞒住了别人眼睛,但他的动机可瞒不住燕岂名,猜也能猜出八九分来。
似星河轻笑:“没什么,一道必要之时可以捏碎传送的灵气,不过何时是必要之时,传送落到哪里,随我心意。”
燕岂名:“……”
良久纳闷:“你是不是跟着我学坏了?”瞄似星河一眼,“哦,忘了,你本来就蔫坏。”
似星河拉起他的手亲一下:“这叫夫妻相。”
什么夫妻相?
燕岂名撇嘴:“我虽然无耻,还没无耻到你这种地步。”
显然,对似星河评价的这个无耻,不在于他对待敌人的手法。
似星河轻笑,从善如流。
燕岂名对剑冢的地形很熟,牵着似星河攀过小丘,抄近路往段沉舟那边去汇合。
眼下敌明我暗,他心情也有点好,顺带想起关于剑的一桩旧事来。
燕岂名得意:“在天机阁第一天见的那次,我胡乱混了一个玉简进去,是不是骗到你了?”
似星河也还记得那个关于剑灵化形的玉简,惩戒地捏捏他:“阿名诚心想骗我,肯定是骗着了。”
这话说得略带委屈,但又示弱得紧,燕岂名很是爱听。
他瞬间心情大好,给似星河介绍自己幼时做的好事,什么下山扶弱把凌云城借来的玉简掉进水里,还不敢麻烦师尊出面。
似星河虽然知道他少时性子皮,但还是第一次听他自己说到这么鲜*活的事,顿时眼睛亮亮将燕岂名看着。剑冢的天空下,魔尊眼里映出剑修大大的笑容。
最后,燕岂名小嘴意犹未尽地一吧嗒,总结:“……就这样,原本那只玉简被我彻底弄丢了,事后我央师兄好久,他才帮忙捏了一只假的放回去,谁知道几百年过去,为了给你一点错误信息,我又现捏了一枚,现在应该归入凌云城的库里了。”
似星河轻咳一声,拉着燕岂名停下。
燕岂名:“怎么了?”
似星河有些不好意思:“阿名,现在归入库里那枚,是我捏的,你那枚被我一时气愤捏碎了。”
燕岂名:“???”
反应一瞬,潋滟的桃花眼里立即流出笑意来,简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紧,反正他们就没轮上过真品。”
似星河看着他笑,也跟着勾起唇角。
“不对!”笑到一半的燕岂名却突然打住,抬头看来。
似星河观察他的神情:“怎么?阿名这么谨慎,师兄捏的那枚应该被你毁了吧?”
燕岂名嘶一声:“你倒确实判断正确,不过我以为你还回去那枚是我捏的,想着时机准确些,让师兄千万感知到我的灵气再毁。”
似星河:“……”
燕岂名:“……”
所以凌云城现在有两枚赝品了。
“但好像也没人发现?”燕岂名挠挠下巴,“算了,发现了也没什么,现在也没人敢来问我,他们是老倒霉蛋了。”。
剑冢南域,老倒霉蛋无涯真君刚把弟子放养开,试图捏碎魔尊给他的那道灵气。
“怎么捏不碎?”他黑瘦的长脸皱成一团,想了想又舒展开,“必要之时……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魔头还有别的事要做?”
也是……
联系上昨日从凌云城主那里得知的意外消息,无涯只觉得心里的猜测成算又高了几分。
新魔尊初一现世,就从各宗各派搜刮走关于剑修的典籍。他掳走燕岂名后,民间的话本传说荒谬,说得这个魔尊好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就对燕岂名生了兴趣。但仙盟高层普遍认为,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暗暗和燕岂名生了纠葛。
无涯微微眯眼,只有他,想的更多一步。
即便听闻魔尊许了燕岂名漫天琉璃焰,他也不信这个冷漠狡诈的魔修,会对仙修有真感情,刚刚看见两人相处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有时魔尊的感情看起来半真半假,但又不是全然无情。如果,这感情落得另有其人……或者,另有其剑呢?
凌云城消息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那魔头搜刮的不是剑修的典籍,而是想在里面找与剑灵相关的信息,虽然不知出了什么纰漏,让他把复制好的玉简多还了一枚回来,但可以肯定的是——
新魔尊想找一把剑,化形的剑灵,可能还是殒命过的剑,从他一开始嚣张地给仙盟递合盟书,却不直接开战始,就是为了剑冢。
为了剑冢,绑燕岂名自然也是。但除了剑冢,还有什么缘故让他对那具皮囊高看一眼吗?
……有的。剑灵不仅会择亲近之人的皮相化形,还可以是合眼缘的俊美之人。而剑冢中的剑,几乎都是天然地亲近燕岂名,要说最合眼缘之人,最俊美之人,无人能出燕岂名其右。
无涯真君攥着手中灵气,神情轻蔑。
什么天魔,不过是个着相于皮相,看不穿世俗情爱之人,现在多半在剑冢中找得团团转。
至于剑骨,更是可笑,堂堂化神竟被人掳去做了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