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这四个字灌入耳中,叶尘眼前的整个世界,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杂色与声音。
只剩下那扭曲的字形,在他脑海中反复冲撞、炸裂。
他刚刚才对苏晴歌立下重誓,要用这一世护她再无半分伤痕。
转眼间,王腾这个蝼蚁,就敢将世间最污秽的字眼,泼向他生命中仅存的这片净土。
这不是挑衅。
这是在用钝刀,一寸寸剐他的心。
一股毁灭性的冲动,从他脊椎骨的最深处燃起,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
“叶大哥……”
苏晴歌的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张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小脸,再次变得惨白。
叶尘回头,看着少女那双盛满恐惧的眸子,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暴戾,被强行压下了一丝。
他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别怕。”
“几只聒噪的苍蝇而已。”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拔了它们的舌头。”
话音落下,他已转身。
他没有御风,也没有施展任何身法,就那样一步步,朝着青阳城最繁华的中央坊市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街边水洼无风自动,荡开一圈圈涟漪。
摊贩们正高声叫卖,却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话语卡在喉咙里,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当叶尘的身影踏入坊市入口的牌坊之下时。
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已不再属于一个少年,而是一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绝世凶兽,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
青阳城坊市,早已成了一场丑陋的狂欢。
王腾披头散发,双眼布满血丝,正一脚踹翻一个药材摊,名贵的灵草混着泥土滚得到处都是。
他身后,十余名王家护卫气息凶悍,如狼群般拱卫着他,将所有敢于怒视的目光都打了回去。
“叶尘!你这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鼠辈!滚出来受死!”
王腾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充满了病态的怨毒。
“你毁我道心,夺我机缘!今日,我王腾便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苏晴歌那个贱货!等我废了你,就把她锁进王家的地牢,赏给最低贱的奴仆!我要让她日日夜夜,哭着喊着你的名字,后悔认识你!”
他正骂到兴头上,一道幽幽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后颈响起。
“你说完了吗?”
王腾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冰水从头浇下。
他惊骇地回头。
叶尘,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三尺之地。
他脸上没有表情,那双眸子却黑得可怕,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你……你终于敢出来了!”
短暂的窒息后,王腾被身后的护卫壮了胆,立刻狞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来得正好!给我上!把他的四肢打断,我要亲手把他剁碎了喂狗!”
“喝!”
十余名王家护卫齐声暴喝,灵力鼓荡,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叶尘当头罩下!
这些人都是锻体境的好手,联手一击,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都暂避锋芒。
叶尘没退。
他甚至没去看那些兵刃。
直到最前面的一柄钢刀,刀锋的寒气已经触及他的眉心。
他才动了。
一道残影在原地散开。
砰!砰!
两声骨骼碎裂的闷响,是坊市间唯一的回音。
那两名护卫的刀还悬在半空,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膛整个塌陷下去,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塌塌地倒飞出去。
叶尘的身影,已然闯入人群。
他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出拳,抬腿。
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人体最脆弱的关节处。
咔嚓!
一名护卫的手臂被他一拳打得反向折断,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肉。
噗!
另一名护卫被他一脚踹在小腹,整个人弓成了虾米,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到极致的拆解。
十个呼吸不到。
刚才还气焰滔天的王家护卫,此刻全部瘫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嚎声凄厉刺耳。
整个坊市,死寂无声。
所有围观者,都用一种看待邪魔的眼神,死死盯着场中那个孑然而立的少年。
王腾脸上的狞笑,早已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想跑,可双腿却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根本不听使唤。
叶尘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你……你别过来!”王腾色厉内荏地嘶吼,“我爹是王家家主!你敢动我,王家绝不会放过你!”
叶尘走到他面前,抬脚,落下。
砰!
王腾被一脚踹翻,叶尘的脚掌,像一座烧红的铁山,死死踩在他的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剧痛。
“辱我,可以。”
叶尘居高临下,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辱她,你该死。”
……
远处,茶楼二楼雅间。
顾长夜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对楼下血腥的场面视若无睹。
他对面,气质阴柔的儒生厉飞虹,嘴角噙着一抹病态的笑意。
“主上,疯狗已入笼,只待您一声令下,便能让全城的唾沫,将他活活淹死。”
顾长夜呷了口茶,动作优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喧闹的人群,落在了那个威风八面,将王腾踩在脚下的叶尘身上。
天命之子?
不过是一枚更好用的棋子罢了。
……
楼下的风向,已在悄然间逆转。
几个被厉飞虹提前安排好的说书人和地痞,正混在人群中,用一种“知晓内幕”的语气,低声交谈。
“天哪,这叶尘好狠的手段!王家的人骨头都快被他拆散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七舅姥爷的表侄子在城主府当差,听说这事的根源,是那叶尘横刀夺爱,抢了王腾少爷的女人!”
“何止!我还听说,王家前阵子在仙陨古园得了一件逆天重宝,就是被这叶尘用阴谋诡计抢走的!王腾少爷这是忍无可忍,才来讨个公道啊!”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背地里竟是这种恃强凌弱,巧取豪夺的伪君子!”
流言如瘟疫,无声蔓延。
人们看向叶尘的目光,很快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鄙夷和猜忌。
而被怒火支配的叶尘,对此一无所知。
他低头看着脚下还在不断咒骂的王腾,眼中杀机毕现。
这种废物,留着就是祸害。
今日,便废了他!
就在他准备催动灵力,一脚震碎王腾丹田的瞬间——
“住手!”
一声暴喝,如军令炸响!
坊市外,一队身披玄甲、手持长戈的城主府卫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迅速冲了进来,将整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一股铁血肃杀之气,瞬间驱散了坊市的喧嚣。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中年统领。
他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了一眼被叶尘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王腾,脸色铁青。
“叶尘!你好大的胆子!”
叶尘眉头一皱。
城主府的人?
他松开脚,只当对方是来维持秩序。
然而,那名统领却看都没看地上的王腾一眼,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叶尘。
他从怀中,竟是直接拿出了一张盖着城主府大印的缉拿令,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读:
“叶尘!你当街行凶,重伤王家少主,罪证确凿!”
“另,据李家、赵家数十名幸存者联名血书举报……”
“你于仙陨古园内,为夺传承,设伏袭杀两家精英弟子,手段残忍,人神共愤!”
“人证物证俱在!”
统领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冷酷如铁。
“拿下此獠!打入地牢,听候城主发落!”
这一刻,叶尘才猛然惊觉。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不再是敬畏或震惊。
而是厌恶、鄙夷、和恐惧。
他成了全城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