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褪色的泰式纱丽,裙摆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那血渍暗沉却未完全发黑,像还残留着几分鲜活的腥气。
长发披散着,黏腻地贴在脖颈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窝,里面淌着暗红的血珠。
每一滴落在青石板上,都能蚀出个细小的黑坑。
王铮握着净邪剑的手紧了紧,剑身上的金火突然“腾”地窜高。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邪煞的怨念有多浓烈,像团烧不尽的黑火,可他只当是地缚灵天生的凶性,压根没察觉背后藏着操控的手。
那只黑毛手再次抓来,指尖带着股能冻住骨髓的寒气,王铮踩着禹步侧身避开,衣摆却被黑气扫中,瞬间结了层薄冰。
没等他站稳,女子虚影突然扑上来,纱丽像张黑网般展开,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破!”王铮挥剑斜劈,金火顺着剑刃炸开,将黑气撕开道口子。
可邪煞的攻势太猛,刚退开两步,她又引着无数冤魂虚影扑来,那些虚影张着嘴往他身上咬,指甲缝里还沾着当年村寨的黑血。
得仔举着缠了佛珠的桃木枝想拦,却被黑气扫中胸口,瞬间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嘴里吐出两口黑血,连桃木枝都断成了两截。
“任先生,这邪煞比几年前的凶戾数倍!”阿姜查大师的声音从佛堂传来,手里的金刚铃“叮铃”响得急促,“老衲用金刚轮镇住主殿灵光,你先破她的怨气!”
他将金刚轮举过头顶,轮身的梵文亮起金光,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堪堪挡住往佛堂涌的黑气。
可屏障边缘已被蚀出无数小坑,大师的嘴角渐渐渗出鲜血。
就在这时,西配殿的屋顶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多了道黑影。
黑袍不知何时已到了,兜帽压得极低,黑袍下摆垂在瓦檐上,连风都吹不动半分。
他袖筒里滑出半截带鳞的手指,正虚虚对着邪煞的方向,绿火在指缝间明灭。
他本想坐山观虎斗,等邪煞耗光王铮和阿姜查的灵力,再出来坐收渔利。
却没料到这邪煞的怨念竟比他当年炼制时更烈,连他的秘术都快控不住了。
女子虚影刚要往佛堂屏障撞去,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屋顶的黑影。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空洞的眼窝竟微微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
黑袍的兜帽轻轻动了下,似乎也没料到会被注意到,可没等他调整秘术,邪煞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这声啸叫和之前截然不同,没有半分凶戾,全是蚀骨的恨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铮和阿姜查都愣住了。
只见女子虚影猛地转身,不再管佛堂的金刚轮,也不管身前的王铮,像道黑色的闪电般往屋顶扑去。
她的指甲瞬间长到半尺,黑毛顺着纱丽往外窜,连黑气都跟着沸腾起来,眼窝里淌出的血珠不再是暗红,竟泛着诡异的猩红。
“是你……是你!”邪煞的声音破碎又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泪。
“当年……雷雨夜……我的孩子……”
她扑到屋顶边缘,黑毛手抓向黑袍的兜帽,指甲划过瓦片,留下五道深沟。
“不知死活的东西!”黑袍的声音裹着寒气,蛇信“唰”地从兜帽里窜出,缠向邪煞的脖颈。
可邪煞压根不躲,反而张大嘴,往蛇信上咬去,牙齿咬到蛇信的瞬间,她的魂魄都在发抖,却依旧死死咬着不放。
哪怕魂飞魄散,她也要拖着这凶手一起。
王铮站在庭院里,看着眼前反转的局面,剑上的金火渐渐敛去。
他终于明白,这邪煞的凶戾不是天生,是藏着血海深仇,而屋顶的黑袍,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阿姜查大师也松了口气,却没敢撤下金刚轮的屏障,只是低声道:“任先生,这黑袍……恐怕就是操控邪煞的人。”
屋顶上,黑袍的蛇信被咬伤,气得浑身鳞甲都露了出来,幽蓝的鳞片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他抬手挥出一道绿火,直刺邪煞的胸口,那里正是阴胎蛊的位置。
也是他当前能够控制着邪煞的手段!
他想彻底毁了这不听话的傀儡。
可邪煞像是早有预料,猛地将魂魄往绿火上撞,同时黑毛手抓向自己的胸口,竟想亲手捏碎那只操控她数年的蛊虫。
“嘭”的一声,绿火炸开,黑气和金光在屋顶交织。
邪煞的虚影淡了大半,却依旧死死盯着黑袍,眼窝里的血泪淌得更凶:“我就是魂飞魄散……也不会再做你的傀儡!”
黑袍被她缠得没了耐心,袖口突然窜出无数黑蛊虫,往邪煞身上爬去。
那些蛊虫专啃魂魄,刚碰到邪煞的虚影,就“滋滋”地吸着她的怨念。
王铮见状,突然纵身跃起,净邪剑划出一道金弧,直刺黑袍的后背。
“欺负一个含冤的魂魄,算什么本事!”
金弧快到黑袍身后时,他才猛地转身,用蛇信挡开剑刃。
可这一耽搁,邪煞已抓住机会,黑毛手狠狠抓向他的兜帽。
她要看看这恶魔的真面目,要记住这张脸,哪怕下地狱,也绝不会放过他。
兜帽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泛着幽蓝的脸,脸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甲,左眼是团跳动的绿火。
邪煞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凄厉地哭嚎起来,那哭声里藏着数年的痛苦和绝望,听得整个龙婆寺都静了下来。
邪煞的黑毛手还停在黑袍兜帽边缘,指缝间的血珠滴落在地,蚀得青石板“滋滋”响。
王铮握着净邪剑上前半步,金火在剑刃上明灭,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半张泛着幽蓝的脸:“你到底是谁?引动邪煞,背后究竟有何图谋?”
阿姜查大师也缓缓举起金刚轮,轮身梵文泛着微光,声音沉稳却带着凛然正气:“佛门净地,岂容你这等邪物放肆?速速报上名来,若肯回头,老衲或可饶你一条生路。”
黑袍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混着蛇信吞吐的“嘶嘶”声,腥甜的寒气顺着风飘过来,让阿雷怀里的桃木枝都开始发抖。
“杀了我的人,伤了我的手下,现在才问我是谁?”
他抬手,带着鳞的指尖往王铮方向虚点,“中原法师,你斩我几个手下时,不是挺痛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