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刚靠岸,王铮就把尸体送到了东湾警署。
一进门,就看见昆西正低头在解剖台前写着什么,白大褂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
“昆西法医!”他快步走过去,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昆西抬起头,钢笔还悬在纸上:“说吧,啥事?”
王铮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挺诚恳的:“我想拜您为师。上次您给我的那本《茅山初录》,让我开了窍,我想正儿八经跟您学点本事。”
昆西笑了笑,把钢笔放下,顺手拿起镊子转了转:“拜师就不必了。”
他用镊子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很淡:“修道这玩意儿,讲个缘分。书到了你手里,是你的缘;能不能练出来,是你的造化。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强求不来。”
王铮有点小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昆西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那本《茅山初录》你看了吗?吐纳和画符,有点头绪没?”
这话正好问到王铮心坎上了。
他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丹田一提,指尖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像是罩了层月光似的。
“托您的福,不光看懂了,还真练出点法力。”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说,但话赶话说到这儿,这事儿就像藏不住一样蹦出来了。
昆西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猛地抓住王铮的手腕,指节都捏白了,身体还微微发抖,眼神里全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
他盯着那缕白光,脑子里嗡嗡作响。
末法时代,天地灵气稀得像快断了,多少人一辈子也就看看古籍,连法力是啥感觉都没摸着。
昆西那个小师弟,七岁练出法力,十岁就能画符引雷,被称作“港岛茅山两百年第一人”。
这么牛的人,也花了半个月才练出第一缕法力。
可眼前这小子……才几天?
昆西像是被锤了一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解剖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望着王铮,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惋惜,还有一丝激动。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从铁柜最里面拿出两本书。
牛皮封面,烫金的字都磨得差不多了,一本是《茅山真解》,一本是《山海秘闻录》。
《茅山真解》封皮上绣着暗金色的雷纹,一翻开就是“引气入体进阶法门”。
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写着:“末法时代,可以采三时之气来练:寅时的露气、午时的正阳气、亥时的月华气,连练一百天,顶得上普通人三年苦修。”
符篆篇里全是狠角色:
“六丁六甲符”得用桃木剑蘸朱砂画,画好了能召护法神兵。
“掌心雷符”要在月圆之夜画,捏碎能引天雷劈鬼。
“往生咒符”得配合四十九遍经文,既能超度好鬼,也能镇压恶鬼。
最狠的是“天地玄黄符”,得用十年修为才能画,画成能撕开阴界通道,让厉鬼永远不得超生。
丹药篇写得也很细,连“阳火用桑柴、阴火用地脉”这种细节都写了。
《山海秘闻录》更神了。
封面画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旁边写着:“白僵怕糯米,黑僵怕桃木,飞天僵得用墨斗线缠住,再贴雷符镇天灵。”
中间几页讲的是九叔林凤娇的传奇:
“民国三十五年,粤西尸王出棺,九叔带着徒弟去镇压。那尸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九叔用自己血画‘镇魂符’,亲自持铜钱剑破阴气,斗到天亮才把尸王封在八卦镜下。”
“第二年湘西闹旱魃,九叔一个人去,用‘五雷正法’引来天河之水,灭了旱魃的邪火,当地百姓给他立了生祠,香火到现在都没断。”
后面还有各种对付鬼怪的法子:
“吊死鬼喜欢缠穿红衣的人,遇到就脱了衣服扔到西边。”
“落水鬼会变人形骗人,听它说话声音飘忽不定,就是邪祟,可以朝它吐唾沫骂它。”
最后几页还贴着干枯的鳞片,写着:“蛟龙逆鳞,能避水中邪祟。”
“这太贵重了……”王铮捧着书,手指轻轻摸着泛黄的纸页,感觉像是捧着沉甸甸的岁月。
他翻了两页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书。
《茅山真解》扉页盖着个红章,“茅山内传”四个字透着威严,只有门内核心弟子才有资格看。
《山海秘闻录》里的字迹带着朱砂的腥味,好多内容连《茅山初录》都没提过,明显是代代传下来的秘闻。
“您这……”王铮抬头,眼神里全是震惊,“这两本不会是不传之秘吧?”
昆西嘿了一声,理了理头发:“没错,是真传,也是秘闻。但这些东西藏在柜子里有什么用?”
他指了指《茅山真解》里的符篆图谱:“记住,茅山的东西不是藏着才值钱,是能练出真本事才值钱。”
王铮喉咙动了动,看着怀里这两本老书,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典籍,而是昆西压箱底的宝贝。
“拿着。”昆西像是看穿了他的犹豫,语气坚定,“我再跟你说说接下来的事。”
他转身指着墙角一个缠满电线的仪器,屏幕上蓝光一闪一闪的。
“这是我新做的‘阴灵追踪器’,专门抓水鬼的阴气。”
他敲了敲仪器外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气象台刚说,过两天香江要下大暴雨。”
“水鬼最邪门,一到雨天阴气最重,最爱趁乱上岸抓人。”
“我师弟,就是死在一个暴雨夜。”
昆西顿了顿,拳头握得发白。
“刚好这追踪器刚调好,暴雨天阴气重,更容易找到它。”
“到时候我带家伙去,再喊上我师兄——他早年学过‘镇魂诀’,对付水祟最在行。”
他转头看向王铮,眼神冷得像冰。
“你回去准备黑狗血和一把桃木剑,黑狗血越多越好。”
“等暴雨一来,咱们三个找到他,非得让它魂飞魄散不可!”
王铮心里一震,抱着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昆西不只是嘴上说说,天时、地利、人手全都安排好了。
他用力点头,手指都按进了书皮的纹路里:“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
回到西湾警署,王铮把验尸报告一交,脑子里就开始琢磨黑狗血的事儿。
长洲岛这破地方,平时连条野狗都少见,更别说纯黑的狗了。
可昆西特意交代的事,他不敢马虎——多一分准备,跟水鬼硬碰硬时就多一分胜算。
思来想去,只能回市区碰碰运气。
今儿是周一,长洲岛本就没多少游客,再加上早晨淹死了个人,所以此刻的。
整座岛静得发慌,海风刮过空荡的沙滩,呜呜的像哭丧。
王铮干脆跟署里请了一天假。
陈大卫那小子最近因为白丽儿的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可请假这种规矩内的事,也没法驳回。
甚至听说是只休一天,丫脸上还飘着点可惜——估摸着是盼着自己多休几天,好趁虚而入跟白丽儿套近乎。
王铮懒得管他心里的小九九,批了假就赶紧回宿舍换衣服,一路快步往码头赶。
等渡轮等了快半小时,船开起来又是半小时。
下船的一瞬间,王铮几乎被扑面而来的喧嚣砸得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