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声轻响。
不是法力失控的声音,也不是神魂破碎的声音。
是柳含烟——那个刚刚还自诩为神王“金丹产业”首席技术官,那个刚刚还以为自己看穿了天机、配合尊上演了一出惊天大戏的羽化教教主——她笑了。
笑声很轻,很短促,像是一个漏气的皮球。
紧接着,她那具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僵硬的娇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就那么侧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双臂抱住膝盖,将那张足以让众生倾倒的绝美脸蛋,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的肩膀,在剧烈地、无声地耸动。
她在笑。
她在无声地、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大笑。
笑自己。
笑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在神明的面前,卖力地表演着自己发明的、愚蠢到可笑的独角戏。
科学喂养?
空间切割?
法则伪装?
金丹产业?
首席技术官?
哈哈……哈哈哈哈……
每一个她曾经引以为傲、自以为“悟了”的念头,此刻都化作了一柄柄最锋利、最滚烫的混沌神铁,一遍又一遍地来回穿刺着她那早已千疮百孔——不,是早已化为虚无的道心。
什么道心?
没了。
什么首席技术官?
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尊上根本就没有考验他们,也没有布局,更没有保护。
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们两个在这里自导自演、自我感动。
洗碗,就是洗碗。
喂鸡,就是喂鸡。
铲鸡粪,就是铲鸡粪。
嫌臭,就是真的嫌臭。
扔垃圾,就是真的……在扔垃圾!
这股认知,比之前任何一次“神魂破碎”都要来的恐怖一万倍。
之前的破碎,好歹还能重塑,还能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自以为更加“正确”的认知。
而这一次,是连地基都被抽走了。
是连“重塑”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彻底否定了。
因为你无论怎么重塑,都只是在一个垃圾堆旁边,用另一堆垃圾搭建一个更可笑的垃圾城堡而已。
柳含烟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神魂都在抽搐。
她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而另一边的景象,则更加惨烈。
不戒和尚,这位自诩为“首席安全官”的佛门大能,在经历了长达一炷香的绝对死寂之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瘫倒,也没有笑。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肥硕的、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毕露的右手。
然后。
啪!
一个清脆响亮、充满了自我否定与无尽悔恨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自己那张肥硕的脸上。
“我佛……慈悲……”
啪!
又一个耳光。
“贫僧……是个傻逼……”
啪!
“贫僧……罪该万死……”
啪!啪!啪!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左右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疯狂地抽着自己的脸。
他的力气是何等巨大?
每一巴掌下去,都带着足以拍碎一座神山的恐怖力道。
很快,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胖脸,就变得红肿不堪,嘴角甚至渗出了金色的佛血。
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肉体上的痛苦,与他此刻神魂深处那股足以将大千世界都彻底淹没的、极致的、终极的羞耻感相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首席安全官?
守护神王家的金丹产业?
用佛法迷惑天机?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脑袋塞进那堆“大道金丹”里,然后引爆自己刚刚稳固的教主级道基,让自己和这些“垃圾”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那样,或许还能死得体面一点。
他一边抽着自己,一边用那双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绝望地看着那堆“垃圾”。
那堆金光闪闪、散发着无上道韵的“大道金丹”。
那条落在金丹之上、仿佛在嘲笑着世间一切的“创世神皮”。
以及,尊上那句最终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法旨。
“把垃圾扔远点,别熏着我老婆了。”
扔?
怎么扔?
用手去碰吗?
不戒和尚不敢。
他怕自己的手在触碰到那条苹果皮的瞬间,就会因为承受不住那“创世”的道韵而当场化为飞灰。
他更怕自己那肮脏的、充满了凡俗愚蠢念头的手,会玷污了这件“垃圾”。
是的,是玷污。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在神王的世界里,他们这些所谓的教主级大能,连这些“垃圾”都不如。
至少,这些“垃圾”曾经进入过神王的视线,甚至被主母品尝过。
而他们呢?
他们只是负责清理垃圾的……工具。
“别……别打了……”
瘫在地上的柳含烟终于停止了无声的狂笑,她抬起头,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
“死胖子……尊上……让我们……扔垃圾……”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不戒和尚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红肿的脸剧烈地抽搐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怎……怎么扔?柳施主……你教教贫僧……贫僧的佛……没了……”
他的佛,真的没了。
他修行数十万年的佛法,在这一刻被彻底清空。
他现在,只是一个会喘气的、充满了悔恨与恐惧的胖子。
柳含烟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眼神扫过那堆“垃圾”,那空洞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作为羽化教教主仅存的、最后的理智与决断。
“不能用手碰。”
她说道,语气无比确定。
“更不能……用凡间的法术去碰。”
不戒和尚重重地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
用他们的法力去触碰这些“神王垃圾”,那不是处理垃圾,那是对垃圾的终极侮辱。
“尊上的意思,是‘扔’。”柳含烟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神魂运转起来,“‘扔’这个动作,本身就代表着‘随意’和‘不重视’。我们……我们必须……完美地复刻出这种‘随意’。”
“随意?”不戒和尚更迷茫了。
面对这堆足以让三界所有至尊都打破头颅的无上神物,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随意”?
“我来!”
柳含烟银牙一咬,仿佛做出了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
她再次催动了自己的空间道法。
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与从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仿佛一个凡人第一次要去拆解混沌神雷般的极致的谨慎与恐惧。
“空间……放逐……”
她伸出颤抖的玉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