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的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幸好被一旁的程月华及时扶住。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如纸。
“先祖留下的宝物，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杨尘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唐清晚当年虽然惊才绝艳，但她毕竟不是全知全能。”
“她留下的东西，在她的认知里，或许是完美的。但放在更高层次的眼光来看，却未必。”
“唐柔，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不听我的建议，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你的修为，会彻底崩溃。”
“届时，你的神魂会被死气与阴煞之气彻底同化。”
“你将不再是你，而是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毫无感情的怪物。”
“沦为，真正的邪修行列。”
沦为邪修。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唐柔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修为停滞不前，可以接受自己日夜忍受煎熬。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憎恶的邪修。
那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感到痛苦。
“你……你到底是谁？”
唐柔扶着程月华的手，勉强站稳了身体。
她抬起头，看着杨尘，那双失神的凤眸中，终于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彩。
只是这光彩之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
有恐惧，有迷茫，有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些都是我们青云宫的秘密！”
“关于我先祖的事，很多……连我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的声音，依旧在颤抖。
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因为震惊，更是因为一种发自内心的动摇。
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过诡异，太过危险，绝不可信。
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
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她无法理解，杨尘是如何知道这些秘闻的。
但她却能通过自己的感受，去分析判断。
杨尘所说的，关于功法的变化，关于养魂古玉的弱点，关于她身体状况的每一点。
都与她这八年来的亲身体验，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那些她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那些她一直刻意忽略的身体异常。
在杨尘的这番话语之下，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她不得不承认，杨尘说的，恐怕都是实话。
一个她不愿意承认，却又无法反驳的，残酷的实话。
看着唐柔那副天人交战的模样，程月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知道，唐柔的心防，已经被杨尘彻底击溃了。
现在，只需要最后再推一把。
“柔儿。”
程月华握紧了唐柔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他的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程月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转头看了一眼杨尘，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
“我们瑶池宗现在的一切，都跟他有关。”
“你所看到的护山大阵，你所感受到的浓郁灵气，包括我这已经痊愈的道伤……”
“全都是他带来的。”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再次在唐柔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扭头，看向程月华，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瑶池宗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竟然都是因为他？
那个在她眼中，不过是个修为不高，狂妄自大的小人物？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濒临衰败的宗门，改造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修士能力的认知范畴。
唐柔的目光，在程月华和杨尘之间，来回移动。
她看到程月华脸上那郑重无比的神情。
她很信任程月华，她确定程月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
她又看向杨尘。
那个年轻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程月华口中那些足以震动整个云梦泽的惊天之举，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刻，杨尘在她眼中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糊，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她心中的怀疑，动摇，挣扎，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继续固执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像杨尘说的那样，三年之后，修为崩溃，沦为邪修。
而选择相信他一次，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不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那四个苦苦支撑了八年的忠诚护卫。
她已经亏欠他们太多了。
如果真的有办法，能让他们摆脱这种痛苦，重获新生。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愿意去尝试。
“好。”
唐柔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沙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放下重担后的释然。
“我，选择信你一次。”
她看着杨尘，眼神复杂。
“我也想知道，你究竟要怎么做。”
听到唐柔的话，程月华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杨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这位唐清晚的后人，终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杨尘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唐柔身上。
那眼神不带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器物。
他的话语更是简单直接，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所有客套与伪装。
“别误会。”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唐清晚的后人，我不会理会你的死活。”
这番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唐柔脸上瞬间浮现出怒意。
她们的宗主何等身份，在东荒也是受人敬仰的一方人物，何时受过这般轻视与羞辱。
她们刚想开口呵斥，却被唐柔用眼神制止了。
唐柔的脸色有些发白，既是因为体内死气的侵蚀，也是因为杨尘这番毫不留情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成王败寇，如今她是有求于人，姿态再高也毫无意义。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