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副都司的文书正式下达后,江青河的值房也随之由破魔分司主楼三层,迁至到了第四层。
这一层之差,可谓云泥之别,待遇规格提高了太多。
第三层,乃是司内三十余位都巡共用的一层,值房鳞次栉比,人员往来穿梭。
而第四层,则迥然不同。
整个宽阔的楼层,三间分别属于三位副都司的值房占了大半空间。
环境幽静,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落上去几近于无。
值房内部空间极大,目测至少有之前三层都巡值房的六倍大小。
整体布置气派不失雅致,地面是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天花板上悬着精巧的宫灯。
入门便是宽阔的办公正厅,一张宽大厚重的公案居中而设,背后是一排书架,整齐码放着各类卷宗典籍。
公案前摆放着数张靠椅,用于下属禀报或议事。
更显不同的是,正厅两侧还各开了一门。
左侧是一间布置清雅、设有茶具香案的偏厅,专用于会客。
右侧则是一间可供小憩的卧房,床榻桌椅、盥洗用具一应俱全。
俨然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可以直接在此休憩,无需返回自己的居所。
“这副都司的待遇......可比都巡好了太多!”
江青河心中暗忖,还未来得及感受一番,门外便传来了叩响声。
“进。”
来的是都巡周毅。
他一脸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手中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崭新公服,公服上则横放着一柄带鞘长刀。
“江大人,这是您新的公服与佩刀,腰牌还在定制刻录信息,稍晚些时候便会有人给您送上来。”
周毅说完,极为自然地走到一旁的茶案边,动作娴熟地为江青河沏了一杯热茶,轻轻放在公案触手可及之处。
在他心中,江青河不仅仅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他仕途上最大的福星与倚仗。
他真的,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当上都巡这个位置。
即便当初没有江青河异军突起,空降宣化街巡队,上面也还压着殷鸿的外甥殷平。
无论如何,空缺的都巡之位,按实力、背景、资历,怎么算也轮不到他周毅。
可谁又能想到,世事如此奇妙。
这个当年由他亲自接引入司的年轻人,竟能如同潜龙出渊。
在短短时间内,屡立功劳,更是在围剿往生道一役中展现出惊才绝艳的资质与实力。
最终一步登天,坐到了副都司的位置上。
连带着他周毅,也鸡犬升天,补上了都巡的实缺。
在江青河微笑着颔首示意后,周毅这才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值房,并细心地将门重新掩好。
感受到周毅态度中愈发明显的敬畏和依附,江青河摇了摇头。
随即褪下身上的旧袍,换上新公服。
目光落在名为乌金刃的佩刀上,握住刀柄,缓缓将刀身抽出鞘。
“嗡——”
一声轻微却清越的刀鸣在值房中响起。
刀身并非雪亮,而是泛着一种幽暗、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乌沉光泽。
刀脊厚重,刀刃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稍稍挥动,空气中便划过一道凝实的乌光,锋锐之气隐隐透出。
“好刀!”
江青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乌金刃的品质,比他之前使用的百纹刀无疑又高出了一小截,在凡器之中,已入顶尖之列。
更难得的是此刀材质特殊,坚韧无比,蕴含一丝灵性。
即便他日后突破先天境界,在未能寻到合适的宝器级兵刃之前,此刀也足以作为过渡,支撑他使用一段时间。
江青河将乌金刃归鞘,放在公案顺手的位置,然后才舒坦地在那张宽大坚实的公椅中坐下。
椅背高度恰到好处,支撑着他的腰脊,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施施然长吁了一口气,随后端起周毅方才沏好的那杯茶,浅浅呷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入口微涩,继而回甘。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熨帖着四肢百骸。
值房内,安静异常。
看这架势,果然如他所料,升任副都司后属于个人可自由支配的时间,相对于之前任职都巡时明显多了太多。
具体事务,自然有手底下一帮急于表现的都巡、都卫去处理。
除非涉及重大决策或他们无法解决的棘手难题,否则轻易不会来打扰他。
这便是地位提升带来的最直观好处,从繁杂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
“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
江青河心中不免再次感慨。
基层的都卫,奔波劳碌直面危险,待遇却最是微薄。
稍好些的都巡虽有一定权柄,却也需管理团队,处理案卷文书,劳心劳力。
而到了副都司乃至更高的层级,若无大事,便可如他现在这般,静坐品茗,运筹帷幄,司内资源更是大把地倾斜而来。
若是负责些,或许还会每日批阅案卷,掌控全局。
若是懒散些,直接将事务抛给信任的都巡,一句‘无紧急要务,勿扰’,便可落得清闲。
“确实舒服!”
江青河微闭双目,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与松弛。
这种掌控自身时间,超脱于琐碎之上的感觉,令人沉醉。
不过,也没多大一会儿。
他便重新睁开了眼睛,之前的慵懒惬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与冷静。
升任副都司,并非终点,只是一个新的起点。
权力带来的,不仅是享受,还有处理遗留问题的能力。
江青河现在,还有些要紧事必须立刻着手处理。
排在第一件,刻不容缓的,便是处理殷鸿的外甥——殷平!
那天他夜探往生道潜藏的府邸,接近破晓时分,听到往生道道众的交谈,提及了夜枭袭杀他失败一事。
当时江青河便心中存疑,自己与往生道素无瓜葛,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进入他们的视线,被点名道姓地刻意针对?
这个疑问,一直如同骨鲠在喉。
直到围剿枯荣母蛊那天,暗鸦在战场上,石破天惊地爆出他与殷鸿勾结的隐秘!
那一刻,江青河才恍然,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并且,总司那边的审讯效率极高,很快也有消息传来。
暗鸦即便在酷刑逼问下,嘴巴都像铁桶一般严实。
关于往生道的核心机密、据点分布、高层身份,那是一丝一毫都未曾泄露。
反倒是他与殷鸿私下勾连的过程,全部和盘托出。
不仅没有半分隐瞒,甚至大有添油加醋、肆意渲染之势。
当然,顺道也把殷鸿如何唆使他派人暗杀江青河的事情,也一并抖落了出来。
这下,算是全串起来了。
江青河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殷平这厮,他与殷鸿绝无可能扯上半分关系。
殷鸿唆使暗鸦派夜枭来取他性命,若说背后没有殷平的撺掇,绝无可能。
一切的根源,最终的祸端,就是殷平。
现在身陷总司暗牢的殷鸿,等待他的,不是死,就是比死还要凄惨的结局。
剩下的殷平,这个始作俑者,又岂能放过?
斩草,务必除根。